悬浮车悄无声息地降落在C7区边缘一处废弃的立体停车楼顶端。
这里视野开阔，能俯瞰下方那片被巨大工厂阴影笼罩的、如同巨大伤口般的贫民窟——“锈带”。
浓重的铁锈味、劣质燃料燃烧的刺鼻废气、还有垃圾堆积发酵的酸腐气息，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流，即使在高处也无法完全隔绝。
巨大的管道如同锈蚀的血管，在低矮破败的棚屋群上空纵横交错，滴落着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凯关闭了所有车灯，将身形隐没在顶楼边缘断裂水泥护栏的阴影里。
他摸出一个小巧的电子望远镜，调至夜视模式。
镜头拉近，穿透污浊的空气和昏暗的光线，锁定了下方那栋熟悉的三层筒子楼——伊娃的“家”。
三天过去，那扇破旧的铁皮门依旧紧闭。
门前的公共走廊上，几个裹着破毯子的流浪汉蜷缩着，如同被遗弃的垃圾。
没有警戒线，没有警察，甚至没有一丝异常的扰动。
伊娃的死，就像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投入这片绝望的泥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太正常了。
正常得诡异。
凯的眉头紧锁。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筒子楼对面那栋相对高一些、布满破碎窗户的废弃工厂建筑。
那里视野更好。
突然，望远镜视野边缘，工厂顶楼一个没有玻璃的窗洞内，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点一闪而逝。
快得像幻觉。
凯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迅速调整焦距，将望远镜的放大倍率和感光度推到极限。
那窗洞内一片漆黑，死寂无声。
几秒钟过去，就在凯怀疑自己是否看错时，那光点又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灯光，更像是某种精密光学镜片在极其微弱的环境光下，偶然反射到的一丝冷光。
狙击镜？
还是高倍观测设备？
一股冰冷的警觉瞬间攫住了凯。
有人在监视伊娃的住所！
在监视这个己经被官方草草定性为“自杀”的现场！
他立刻压低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缓慢而无声地向后挪动，彻底隐入停车楼顶更深的阴影之中。
望远镜依旧死死盯着那个可疑的窗洞。
那光点再未出现，仿佛刚才只是他高度紧张下的错觉。
但凯知道不是。
阿德里安·沃斯的脸浮现在他眼前，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微笑。
还有那只在记忆画面中抠着礁石的、覆盖鳞片的手。
寒意如同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黑。
伊娃的死，绝不仅仅是一个孤立的悲剧。
那枚被他随手塞进口袋的贝壳，此刻仿佛在口袋里燃烧起来，灼烫着他的皮肤。
***凯没有选择首接对抗那个可能的监视点，那无异于自杀。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停车楼顶，像一个真正的幽灵，融入了“锈带”复杂如迷宫般的下层通道。
污水在脚下流淌，刺鼻的气味无处不在。
他绕了很远的路，利用复杂的地形和管道阴影，最终从另一个方向，接近了筒子楼背后一条堆满废弃机械的狭窄小巷。
目标不是伊娃那间被盯住的屋子。
他需要别的线索。
那只鳞片怪手带来的强烈不适感，记忆画面中那挥之不去的、潮湿咸腥的气息……这些感官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图，指向一个模糊但强烈的首觉——那气息，不属于伊娃记忆中那片阳光明媚的海滩。
它更沉，更浊，带着一种……陈腐的、不见天日的阴冷感。
凯在一个巨大的、锈穿了的冷凝塔残骸后停下脚步。
他闭着眼，调动起自己作为顶尖记忆贩子所磨砺出的、对感官细节近乎偏执的敏锐。
他需要捕捉空气中那极其微弱、却又独一无二的“气味信号”。
伊娃记忆中的咸腥……混杂着铁锈、霉味、消毒水、还有……地下水的阴冷湿气？
他的鼻翼微微翕动，像一台精密的探测器过滤着周遭污浊的空气。
过滤掉刺鼻的化学废气，忽略垃圾腐烂的酸臭，屏蔽掉劣质酒精和汗液的味道……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完全淹没的独特气味轮廓，在他高度集中的意识中浮现出来。
是它！
那种陈腐的、带着铁锈和某种……生物质腐败味道的咸腥！
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在混杂的气味场中若隐若现。
凯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了气味的来源方向——筒子楼更深的后方，靠近与庞大废弃工厂地基接壤的区域。
那里堆叠着更高更杂乱的工业垃圾，如同连绵的黑色山丘，散发着更浓重的荒凉和死寂。
他像一道贴地的影子，利用废弃集装箱、扭曲的钢梁和坍塌的混凝土块作为掩护，无声地向着气味源潜行。
越靠近那片垃圾山，那股陈腐咸腥的气味就越发清晰，混杂在浓重的铁锈味里，像某种深海巨兽腐烂的伤口散发出的气息。
同时，另一种声音也钻入耳中——低沉、持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规律性嗡鸣。
不是工厂机器的噪音，更像是……大型水泵或者强力循环过滤系统全力运转的声响。
气味和声音的指引，最终将他带到垃圾山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一堆覆盖着厚厚油污和灰尘的废弃隔热瓦板胡乱堆叠着，像一道粗陋的屏风。
那强烈的咸腥味和循环泵的嗡鸣，正是从这堆垃圾后面透出来的。
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开一块边缘的隔热板。
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向下延伸的狭窄缝隙露了出来。
缝隙深处，不是泥土，而是冰冷、光滑的金属。
一道厚重的、与周围垃圾环境完美融为一体的合金暗门！
门缝边缘极其严密，但那股独特的气味和机器的嗡鸣，正是从这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找到了！
凯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沃斯生物科技的触角，果然深深插进了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他快速检查了暗门周围，没有发现明显的生物识别或电子锁装置，只有几个隐蔽的物理卡榫和压力感应点。
典型的旧工业区地下设施入口，安全措施原始但有效，依靠位置隐蔽和物理结构坚固来防御。
他深吸一口气，从贴身工具包里摸出几根细长的合金探针和一片超薄的感应贴片。
时间紧迫，必须快！
他将贴片轻轻吸附在暗门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接缝处，探针尖端精准地探入锁孔般的结构深处，指尖感受着内部精密的簧片和杠杆传递来的细微阻力。
汗珠从他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如鼓的心跳和那门后持续不断的、如同巨兽呼吸般的嗡鸣。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机器声掩盖的脆响。
暗门内部某个沉重的卡栓被精巧地拨开了。
凯收回工具，双手抵住冰冷的合金门板，用尽全身力气，顺着一个巧妙的角度，无声地将沉重的门板推开了一道仅容他侧身挤入的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杂着浓重消毒水、福尔马林、陈腐海水腥气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的有机组织腐败味道的浊气，如同实质的拳头，猛地轰击在凯的脸上。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侧身挤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垃圾场的微弱光线和污浊空气。
眼前，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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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管道如同锈蚀的血管，在低矮破败的棚屋群上空纵横交错，滴落着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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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出一个小巧的电子望远镜，调至夜视模式。
镜头拉近，穿透污浊的空气和昏暗的光线，锁定了下方那栋熟悉的三层筒子楼——伊娃的“家”。
三天过去，那扇破旧的铁皮门依旧紧闭。
门前的公共走廊上，几个裹着破毯子的流浪汉蜷缩着，如同被遗弃的垃圾。
没有警戒线，没有警察，甚至没有一丝异常的扰动。
伊娃的死，就像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投入这片绝望的泥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太正常了。
正常得诡异。
凯的眉头紧锁。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筒子楼对面那栋相对高一些、布满破碎窗户的废弃工厂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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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望远镜视野边缘，工厂顶楼一个没有玻璃的窗洞内，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点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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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调整焦距，将望远镜的放大倍率和感光度推到极限。
那窗洞内一片漆黑，死寂无声。
几秒钟过去，就在凯怀疑自己是否看错时，那光点又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灯光，更像是某种精密光学镜片在极其微弱的环境光下，偶然反射到的一丝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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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视这个己经被官方草草定性为“自杀”的现场！
他立刻压低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缓慢而无声地向后挪动，彻底隐入停车楼顶更深的阴影之中。
望远镜依旧死死盯着那个可疑的窗洞。
那光点再未出现，仿佛刚才只是他高度紧张下的错觉。
但凯知道不是。
阿德里安·沃斯的脸浮现在他眼前，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微笑。
还有那只在记忆画面中抠着礁石的、覆盖鳞片的手。
寒意如同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黑。
伊娃的死，绝不仅仅是一个孤立的悲剧。
那枚被他随手塞进口袋的贝壳，此刻仿佛在口袋里燃烧起来，灼烫着他的皮肤。
***凯没有选择首接对抗那个可能的监视点，那无异于自杀。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停车楼顶，像一个真正的幽灵，融入了“锈带”复杂如迷宫般的下层通道。
污水在脚下流淌，刺鼻的气味无处不在。
他绕了很远的路，利用复杂的地形和管道阴影，最终从另一个方向，接近了筒子楼背后一条堆满废弃机械的狭窄小巷。
目标不是伊娃那间被盯住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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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在一个巨大的、锈穿了的冷凝塔残骸后停下脚步。
他闭着眼，调动起自己作为顶尖记忆贩子所磨砺出的、对感官细节近乎偏执的敏锐。
他需要捕捉空气中那极其微弱、却又独一无二的“气味信号”。
伊娃记忆中的咸腥……混杂着铁锈、霉味、消毒水、还有……地下水的阴冷湿气？
他的鼻翼微微翕动，像一台精密的探测器过滤着周遭污浊的空气。
过滤掉刺鼻的化学废气，忽略垃圾腐烂的酸臭，屏蔽掉劣质酒精和汗液的味道……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完全淹没的独特气味轮廓，在他高度集中的意识中浮现出来。
是它！
那种陈腐的、带着铁锈和某种……生物质腐败味道的咸腥！
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在混杂的气味场中若隐若现。
凯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了气味的来源方向——筒子楼更深的后方，靠近与庞大废弃工厂地基接壤的区域。
那里堆叠着更高更杂乱的工业垃圾，如同连绵的黑色山丘，散发着更浓重的荒凉和死寂。
他像一道贴地的影子，利用废弃集装箱、扭曲的钢梁和坍塌的混凝土块作为掩护，无声地向着气味源潜行。
越靠近那片垃圾山，那股陈腐咸腥的气味就越发清晰，混杂在浓重的铁锈味里，像某种深海巨兽腐烂的伤口散发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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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味和声音的指引，最终将他带到垃圾山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一堆覆盖着厚厚油污和灰尘的废弃隔热瓦板胡乱堆叠着，像一道粗陋的屏风。
那强烈的咸腥味和循环泵的嗡鸣，正是从这堆垃圾后面透出来的。
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开一块边缘的隔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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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隙深处，不是泥土，而是冰冷、光滑的金属。
一道厚重的、与周围垃圾环境完美融为一体的合金暗门！
门缝边缘极其严密，但那股独特的气味和机器的嗡鸣，正是从这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找到了！
凯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沃斯生物科技的触角，果然深深插进了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他快速检查了暗门周围，没有发现明显的生物识别或电子锁装置，只有几个隐蔽的物理卡榫和压力感应点。
典型的旧工业区地下设施入口，安全措施原始但有效，依靠位置隐蔽和物理结构坚固来防御。
他深吸一口气，从贴身工具包里摸出几根细长的合金探针和一片超薄的感应贴片。
时间紧迫，必须快！
他将贴片轻轻吸附在暗门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接缝处，探针尖端精准地探入锁孔般的结构深处，指尖感受着内部精密的簧片和杠杆传递来的细微阻力。
汗珠从他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如鼓的心跳和那门后持续不断的、如同巨兽呼吸般的嗡鸣。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机器声掩盖的脆响。
暗门内部某个沉重的卡栓被精巧地拨开了。
凯收回工具，双手抵住冰冷的合金门板，用尽全身力气，顺着一个巧妙的角度，无声地将沉重的门板推开了一道仅容他侧身挤入的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杂着浓重消毒水、福尔马林、陈腐海水腥气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的有机组织腐败味道的浊气，如同实质的拳头，猛地轰击在凯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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