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彻底吞没了废弃的物流园。
陈默靠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本能，在城市的边缘地带潜行。
他避开所有有监控的主干道，像幽灵一样穿梭在城乡结合部迷宫般的狭窄巷道和荒废的农田边缘。
脑海中那些闪回的痛苦碎片如同阴魂不散的鬼魅，每一次翻涌都带来一阵眩晕和恶心。
那个被钻头逼近后颈的冰冷恐惧感，那个被硬拖鞋狠狠踹在身上的剧痛和窒息感，还有浓妆女人怨毒的诅咒……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却在反复灼烧着他的神经。
林薇。
只有想到她，想到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才能从这片冰冷绝望的泥沼中汲取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力量。
她是他在这个疯狂世界上唯一的锚点，唯一的真实。
他必须见到她，必须亲口告诉她真相——哪怕外面全世界都认为他是个丧心病狂的凶手，只要她还相信他，他就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在天色将明未明、城市尚未完全苏醒的最沉寂时刻，终于绕到了他们那个位于城市另一端、相对偏僻的老旧小区后墙。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潮湿的青苔味，隔壁老太太种在阳台的茉莉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像回到洞穴的受伤野兽，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晨光熹微，小区里一片寂静，只有早起遛鸟的老人模糊的身影在远处晃动。
他绕到自家单元楼侧面，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紧挨着二楼卫生间的窗户。
这是他以前偶尔忘带钥匙时的“秘密通道”。
他忍着胳膊上被铁丝网划破的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艰难地爬上树干，动作因为疲惫而显得笨拙。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伤口，带来火辣辣的疼。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挡住窗户的枝叶，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卫生间的磨砂玻璃窗内一片昏暗。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极其轻微地敲了敲玻璃，三下短，两下长——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暗号。
“薇薇？”
他压低了嗓子，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是我，陈默。”
几秒钟的等待，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窗户内侧的插销被轻轻拨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陈默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窗户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
林薇的脸出现在缝隙后面。
晨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孕期让她原本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圆润和母性的光辉。
然而，她的眼神……那眼神让陈默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不是久别重逢的惊喜，也不是看到丈夫狼狈归来的担忧和心疼。
那双他熟悉无比、曾盛满爱意和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的陌生感。
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个……需要被处理的麻烦。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
“薇薇？”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进来吧。”
林薇打断了他，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侧开身，让出窗口的空间。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陈默。
这太不对劲了！
妻子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是惊吓过度？
还是……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升起：她的记忆，也被篡改了？
周凛的手，己经伸到了这里？
他犹豫了。
但窗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希望和牵绊。
他咬了咬牙，撑起身体，从狭窄的窗口费力地钻了进去。
双脚落在熟悉的、带着水汽的卫生间瓷砖上。
“薇薇，你听我说，”陈默急切地转身，试图抓住妻子的手，“通缉令是假的！
监控录像是伪造的！
是周凛！
他用‘智忆’篡改了我的记忆，还陷害我！
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他的话戛然而止。
林薇并没有看他。
她正背对着他，在洗漱台前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水流哗哗作响。
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完成某种庄严的仪式。
水珠从她白皙的手指间滴落。
“我知道你来了，陈默。”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却让陈默感到刺骨的寒意。
她关掉水龙头，拿起旁边干净的白毛巾，开始一丝不苟地擦干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然后，她转过身。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陈默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一种……混杂着怜悯、决绝和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理解”。
“你看起来很累，也……很混乱。”
她轻声说，语气温柔得像是哄劝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是那些……坏掉的记忆在折磨你，让你做出了可怕的事情，让你……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他沾满污迹和汗水的脸，破旧的外套，手臂上己经干涸发黑的血迹，眼神里没有心疼，只有一种确认般的了然。
“薇薇！
你在说什么？”
陈默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我没有伤害张启明！
是周凛！
是他篡改了一切！
你看清楚，是我啊！
我是陈默！”
“我知道你是陈默。”
林薇向前走了一步，脸上的温柔如同面具般完美，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空洞的寒冷，“正因为我记得你是陈默……那个温柔的、爱我的、期待宝宝出生的陈默……我才更不能看着你被这些‘坏掉的记忆’彻底毁掉。”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你病了，陈默，病得很重。
这些幻觉，这些被害妄想……都是症状。
你看到的‘真相’，都是那些混乱记忆制造的假象。”
“不！
不是幻觉！”
陈默绝望地低吼，试图唤醒她，“你看我的眼睛！
你看清楚！
周凛在控制一切！
他也能控制‘智忆’影响你！
薇薇，醒醒！”
林薇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悲悯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诡异无比：“看，又在说这些了。
周总说得对，你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再次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己经不足半米。
陈默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的孕期使用的无香润肤露的味道，此刻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别怕，亲爱的。”
林薇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混乱和痛苦很快就要结束了。
周总他们开发了最新的‘记忆矫正’技术，非常安全，非常有效。
它能帮你彻底清除这些可怕的‘坏记忆’，找回那个真实的、爱我的陈默。”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极其自然地抬起右手。
她的动作流畅，没有一丝杀气，就像要去抚摸丈夫的脸颊。
但陈默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在她抬起的右手上，赫然握着一把狭长的、锋利的厨房剔骨刀！
冰冷的金属刀锋在从窗口透进来的微弱晨光下，反射出一点幽寒的、致命的光泽！
“只要一个小小的矫正程序，”林薇的声音依旧温柔得令人心碎，眼神却空洞得像两口深井，嘴角甚至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你，我，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会有完美的记忆，永远幸福下去。”
“来，亲爱的，”她微笑着，将剔骨刀的刀尖缓缓对准了陈默，动作轻柔得像在递给他一杯温水，“你该去接受‘记忆矫正’了。”
刀锋的寒光，刺痛了陈默的眼。
也彻底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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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钻头逼近后颈的冰冷恐惧感，那个被硬拖鞋狠狠踹在身上的剧痛和窒息感，还有浓妆女人怨毒的诅咒……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却在反复灼烧着他的神经。
林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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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以前偶尔忘带钥匙时的“秘密通道”。
他忍着胳膊上被铁丝网划破的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艰难地爬上树干，动作因为疲惫而显得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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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挡住窗户的枝叶，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卫生间的磨砂玻璃窗内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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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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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向前走了一步，脸上的温柔如同面具般完美，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空洞的寒冷，“正因为我记得你是陈默……那个温柔的、爱我的、期待宝宝出生的陈默……我才更不能看着你被这些‘坏掉的记忆’彻底毁掉。”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你病了，陈默，病得很重。
这些幻觉，这些被害妄想……都是症状。
你看到的‘真相’，都是那些混乱记忆制造的假象。”
“不！
不是幻觉！”
陈默绝望地低吼，试图唤醒她，“你看我的眼睛！
你看清楚！
周凛在控制一切！
他也能控制‘智忆’影响你！
薇薇，醒醒！”
林薇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悲悯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诡异无比：“看，又在说这些了。
周总说得对，你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再次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己经不足半米。
陈默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的孕期使用的无香润肤露的味道，此刻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别怕，亲爱的。”
林薇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混乱和痛苦很快就要结束了。
周总他们开发了最新的‘记忆矫正’技术，非常安全，非常有效。
它能帮你彻底清除这些可怕的‘坏记忆’，找回那个真实的、爱我的陈默。”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极其自然地抬起右手。
她的动作流畅，没有一丝杀气，就像要去抚摸丈夫的脸颊。
但陈默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在她抬起的右手上，赫然握着一把狭长的、锋利的厨房剔骨刀！
冰冷的金属刀锋在从窗口透进来的微弱晨光下，反射出一点幽寒的、致命的光泽！
“只要一个小小的矫正程序，”林薇的声音依旧温柔得令人心碎，眼神却空洞得像两口深井，嘴角甚至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你，我，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会有完美的记忆，永远幸福下去。”
“来，亲爱的，”她微笑着，将剔骨刀的刀尖缓缓对准了陈默，动作轻柔得像在递给他一杯温水，“你该去接受‘记忆矫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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