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第三座山时，阿烈的草鞋彻底磨穿了。
脚底的血泡破了又结，结成硬茧的地方被碎石子硌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她没停，只是撕下衣角剩下的布条，草草裹住双脚，继续往云雾缭绕的山顶爬。
瞎子爷爷说，青虚山的玄阳子住在主峰的青云观，那里终年云雾不散，寻常人找不到入口。
可阿烈看得见，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里，藏着淡淡的金光，像一条无形的路在指引方向。
这是她的天赋，也是诅咒。
自从命格被换，她眼中的世界就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常人看见的山川草木，一半是缠绕在万物上的气——活人的生气是暖黄的，将死之人的气是灰败的，而邪祟的气，是令人作呕的青黑。
此刻，青虚山顶的金光里，藏着一股清正凛冽的气，像寒冬里的青松，让她胸口翻腾的戾气都平复了几分。
“站住。”
一声清越的喝声从云雾里传来，惊起几只山雀。
阿烈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少年站在石阶尽头，手里握着一把拂尘，眉眼如画，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此乃青虚山禁地，俗子速速离开。”
少年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冷，目光扫过阿烈沾满泥污的衣服和滴血的布条，眉头微微蹙起。
阿烈攥紧了背上的桃木剑，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我找玄阳子道长。”
“家师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少年冷笑一声，拂尘轻挥，一道无形的气墙挡在阿烈面前，“看你身上煞气缠身，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气墙撞上阿烈的瞬间，她眉心的红痣突然发烫，体内那股属于白虎星的凶煞之气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只听“砰”的一声，气墙竟被震开一道裂缝！
少年脸色骤变：“好重的白虎煞！
你是谁？”
“我叫阿烈，是算命瞎子让我来的。”
阿烈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他说玄阳子能保我性命，能告诉我仇人是谁。”
提到“算命瞎子”，少年的脸色缓和了些，却依旧警惕：“瞎子先生……可是十年前在山下救过一只白狐的那位？”
阿烈愣了愣，她从没听过瞎子救过狐狸的事，只能点头：“他是我爷爷。”
少年沉默片刻，收起拂尘：“跟我来。
但师父见不见你，要看你的造化。”
他转身走进云雾，脚步轻盈得像踩在棉花上。
阿烈咬着牙跟上，脚底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些。
穿过浓雾笼罩的石阶，一座古朴的道观出现在眼前，青瓦石墙，檐角挂着的铜铃在风中轻响，驱散了山林的戾气。
道观门前种着两株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落了满地。
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正坐在石桌旁煮茶，鹤发童颜，眼神浑浊却又仿佛能看透人心。
“清风，这就是你说的孩子？”
老者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被叫做清风的少年躬身行礼：“师父，她叫阿烈，说是山下瞎子先生的徒弟，活不过十五岁，想求您救命。”
老者抬起眼，目光落在阿烈身上。
阿烈只觉得那目光像温水，洗去了她一路的疲惫，却又像烈火，烧得她无处遁形。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煞气在颤抖，既恐惧又渴望。
“白虎星落尘，命格被换，煞气外泄，引来阴邪觊觎……”老者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瞎子倒是好心，用自己的阳寿替你挡了五年，可惜啊，逆天改命，终究难敌天数。”
阿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道长救救我！
我不想死！
我要报仇！”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没有眼泪。
这些年的委屈和痛苦，早己让她忘了怎么流泪。
老者看着她，眼神复杂：“报仇？
你可知换你命格的人是谁？
可知你爹娘的死另有隐情？
可知你身上的白虎煞一旦失控，会害死多少无辜？”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阿烈头晕目眩，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知道要报仇，却从没想过这么多。
“起来吧。”
老者放下茶杯，“你若只是为了报仇，青虚山留不住你。
但你若想弄清真相，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可以收你为徒。”
阿烈猛地抬头，眼里燃起希望的光：“我愿意！
我什么都愿意学！”
“好。”
老者点点头，目光转向她眉心的红痣，“你这颗‘阎王印’，本是白虎星的命门，被人用邪术改成了招阴的引子。
我会教你吐纳练气，引煞气入体，化凶煞为己用。
但这个过程会很苦，稍有不慎，就会被煞气吞噬，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你怕吗？”
“不怕。”
阿烈斩钉截铁地回答，“比起十五岁就死，变成怪物算什么？”
老者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倒是有股白虎星的狠劲。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玄阳子的关门弟子，赐名‘青烈’。
清风，带你师妹去净身更衣，取套入门的道袍来。”
清风应了声“是”，看阿烈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不再是之前的冰冷。
阿烈跟着清风穿过道观的回廊，心里翻江倒海。
她终于找到了能救她的人，终于有了报仇的希望。
可玄阳子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爹娘的死另有隐情？
换她命格的人到底是谁？
走到客房门口时，清风突然停下脚步，递给她一个小瓷瓶：“这是止血生肌的药膏，先把脚伤处理了。
师父说你体质特殊，寻常药物没用，这是用山参和灵芝炼的，能快点好。”
阿烈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心里却暖了一下。
这是除了瞎子爷爷，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伤。
“谢谢师兄。”
她低声说。
清风耳根微红，转身快步走开了：“晚些时候我来教你入门心法，你先休息。”
阿烈走进客房，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却干净整洁。
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解开裹脚的布条，露出血肉模糊的脚底。
倒出药膏抹上，清凉的感觉瞬间驱散了疼痛，伤口处传来痒痒的暖意，像是有新生的皮肉在生长。
她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飘洒的银杏叶，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出生那天，惊雷劈断老槐树，母亲的惨叫和父亲的车辙印交织在一起。
奶奶狰狞的脸在眼前晃动，骂她是丧门星。
突然，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出现，手里拿着两块桃木牌，将其中一块塞进她的襁褓，另一块则装进了一个华丽的锦盒……“是谁？！”
阿烈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后背。
她记不清那人的脸，只记得他袖口绣着一个诡异的图案，像蛇又像龙，在黑暗里闪着绿光。
这就是换她命格的人？
阿烈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我青烈发誓，一定会找到你，让你血债血偿！
窗外的铜铃还在轻响，夕阳的金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阿烈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了。
青虚山的日子不会轻松，但她己经做好了准备。
白虎归山，利爪将重新磨砺，只待他日，下山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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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清越的喝声从云雾里传来，惊起几只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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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青虚山禁地，俗子速速离开。”
少年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冷，目光扫过阿烈沾满泥污的衣服和滴血的布条，眉头微微蹙起。
阿烈攥紧了背上的桃木剑，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我找玄阳子道长。”
“家师岂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少年冷笑一声，拂尘轻挥，一道无形的气墙挡在阿烈面前，“看你身上煞气缠身，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气墙撞上阿烈的瞬间，她眉心的红痣突然发烫，体内那股属于白虎星的凶煞之气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只听“砰”的一声，气墙竟被震开一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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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我叫阿烈，是算命瞎子让我来的。”
阿烈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他说玄阳子能保我性命，能告诉我仇人是谁。”
提到“算命瞎子”，少年的脸色缓和了些，却依旧警惕：“瞎子先生……可是十年前在山下救过一只白狐的那位？”
阿烈愣了愣，她从没听过瞎子救过狐狸的事，只能点头：“他是我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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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师父见不见你，要看你的造化。”
他转身走进云雾，脚步轻盈得像踩在棉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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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浓雾笼罩的石阶，一座古朴的道观出现在眼前，青瓦石墙，檐角挂着的铜铃在风中轻响，驱散了山林的戾气。
道观门前种着两株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落了满地。
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正坐在石桌旁煮茶，鹤发童颜，眼神浑浊却又仿佛能看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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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煞气在颤抖，既恐惧又渴望。
“白虎星落尘，命格被换，煞气外泄，引来阴邪觊觎……”老者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瞎子倒是好心，用自己的阳寿替你挡了五年，可惜啊，逆天改命，终究难敌天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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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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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要报仇，却从没想过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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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放下茶杯，“你若只是为了报仇，青虚山留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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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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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解开裹脚的布条，露出血肉模糊的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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