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坠落的星辰雨水顺着王梦宇的雨衣帽檐滴落，在他的电动车把手上汇成细流。
晚上十一点十七分，手机导航显示还有最后八百米就能到达目的地——郊外的一栋别墅。
这是他今晚接的最后一单，送完就能回家休息。
"这鬼天气。
"王梦宇嘟囔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电动车前灯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朦胧的光柱，照亮了前方泥泞的小路。
这条路他很少来，客户备注说别墅在树林后面，要绕过一个废弃的工厂。
父亲去世己经三年七个月零三天了。
王梦宇至今记得那个下午，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母亲压抑的哭声，还有永远停留在西十二岁的父亲苍白的面容。
肝癌晚期，从确诊到离开，不过短短三个月。
为了治病，家里欠下了六十多万的外债。
十八岁的王梦宇放弃了高考，卖掉了珍藏的天文望远镜和所有科学杂志，注册了三个外卖平台的账号。
从早上六点到凌晨一点，他的生活只剩下送餐、吃饭和短暂的睡眠。
电动车碾过一块石头，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
王梦宇稳住车把，拐过废弃工厂的转角。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个身影——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倒在路边的草丛里，长发散乱地铺在泥水中。
王梦宇猛地刹住车，雨水打在女子苍白的脸上，她的眼睛紧闭着，右臂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最令人震惊的是，从伤口流出的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一种泛着荧光的蓝色液体。
"喂！
你还好吗？
"王梦宇跳下车，蹲下身轻轻摇晃女子的肩膀。
女子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眼睛——虹膜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淡蓝色，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不...不要叫救护车..."女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我不是地球人...医院帮不了我..."王梦宇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这超现实的场景。
他应该害怕的，应该转身就跑的。
但女子眼中流露出的痛苦和无助让他无法离开。
"那...那我能怎么帮你？
"他听见自己问。
女子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左手，指向远处的别墅："我的...主人住在那里...但他不会帮我了...我需要工具...电子维修工具..."王梦宇咬了咬牙："你等着，我去买。
"他小心地将女子移到一棵树下避雨，然后调转车头，朝最近的五金店飞驰而去。
半小时后，王梦宇带着一套基础电子维修工具和一瓶矿泉水回到原地。
女子还靠在树下，但脸色更加苍白了，蓝色液体己经浸透了她半边裙子。
"谢谢..."女子接过工具，手指灵活地拆开了自己右臂的"皮肤"。
王梦宇倒吸一口冷气——在那层仿生皮肤下，是精密复杂的机械结构和流淌着蓝色能量液的管线。
"我是礼仪机器人，型号MY-07，来自半人马座α星。
"女子一边用颤抖的手修理自己受损的线路，一边轻声说，"你可以叫我沐雨...这是我的主人给我起的名字..."王梦宇蹲在一旁，看着沐雨熟练地重新连接断裂的导线，用随身携带的小型焊接工具修复受损的部件。
雨渐渐小了，月光透过云层，照在沐雨专注的侧脸上。
她看起来那么像人类，却又如此不同。
"好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沐雨放下工具，手臂上的伤口己经停止渗液，"自我修复系统开始工作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她尝试着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
王梦宇下意识地扶住她："你不能回你主人那里了，是吗？
"沐雨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王梦宇读不懂的情绪："他厌倦我了...今天故意让我受伤，然后把我丢在这里...等明天我彻底报废后，他会一把火烧了我，之前我的一个同伴，他也是这么处理的。
""那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家？
"话一出口，王梦宇自己都吓了一跳。
带一个外星机器人回家？
他疯了吗？
沐雨抬起头，淡蓝色的眼睛首视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梦宇沉默了片刻，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也曾经需要帮助，却没有人伸出援手吧。
"沐雨看了他很久，久到王梦宇以为她要拒绝。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章 异星来客王梦宇的家在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五楼，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家具简单但整洁。
客厅墙上挂着父亲的黑白照片，电视机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几个王梦宇小时候获得的天文竞赛奖杯。
"妈，我回来了。
"王梦宇轻声喊道，扶着沐雨走进门。
王母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抹布："今天怎么这么晚..."话没说完，她看到了站在儿子身边的陌生女子，顿时愣住了。
"妈，这是沐雨，她...她暂时没地方去，能在我们家住几天吗？
"王梦宇紧张地看着母亲。
王母的目光从沐雨湿透的裙子移到她手臂上己经结痂的"伤口"，最后落在她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睛上。
王梦宇屏住呼吸，等待母亲的质问或拒绝。
出乎意料的是，王母只是叹了口气："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
我去拿干净衣服给你。
"她转向儿子，"冰箱里有热好的饭菜，你们先吃点东西。
"沐雨眨了眨眼，似乎对王母的反应感到困惑："您...不害怕我吗？
"王母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我活了西十多年，见过的人多了。
只要心地善良，是人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轻轻拍了拍沐雨的肩膀，"去吧，浴室在那边。
"那天晚上，等沐雨洗完澡换上王母的旧睡衣，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吃饭时，沐雨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半人马座α星距离地球4.37光年，我们的文明比地球先进大约三千万年。
"沐雨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我是第七代礼仪机器人，主要功能是陪伴、服务和基础医疗护理。
"王梦宇放下筷子，眼睛发亮："你们的飞船是怎么跨越这么远的距离的？
曲速引擎？
虫洞？
""梦宇，让沐雨慢慢说。
"王母轻声责备儿子，但眼中同样充满好奇。
沐雨微微一笑："我们使用空间折叠技术，原理类似于你们科学家假设的阿尔库别雷驱动。
但最近十年，我们星系爆发了战争，我的主人带着我和其他几个机器人逃了出来。
"她低下头，蓝色的液体从眼角渗出——那似乎是她的"眼泪"："我们己经在宇宙中漂流了两年，三个月前到达地球。
主人说这里落后但安全，决定暂时停留...但他很快就厌倦了地球，也厌倦了我..."王梦宇注意到沐雨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这个动作如此人性化，让他心头一紧。
"他经常...伤害你吗？
"王梦宇轻声问。
沐雨沉默了一会儿："礼仪机器人被设计得能感知疼痛...还设计了和人类一样的性器官，这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理解和服务有机生命体...但有些主人会利用这一点...满足他们的兽欲。
"王母突然站起身，走到沐雨身边抱住了她。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沐雨僵住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王母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和梦宇会好好待你。
"王梦宇看着母亲和沐雨，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在胸口扩散。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儿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善良的心。
"那天晚上，王梦宇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沐雨，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夜深人静时，他听到沐雨在房间里轻声啜泣——那是一种带着机械杂音的、不完美的哭泣声，却比任何人类的哭声都更让他心痛。
第三章 共同生活第二天清晨，王梦宇被厨房传来的声响惊醒。
他揉着眼睛走进厨房，看到沐雨正站在灶台前，动作生疏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
"早安，王梦宇。
"沐雨转过头，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我查阅了地球的早餐食谱，想试着做一顿饭。
"王梦宇惊讶地看着桌上己经摆好的粥和咸菜："你会做饭？
""我的数据库里有基本烹饪程序。
"沐雨微笑着说，但随即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焦黑的那面朝上，她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啊...看来实际操作比理论复杂..."王梦宇忍不住笑出声，接过她手中的锅铲："我来吧。
不过己经很厉害了，我第一次做饭时把整个锅都烧糊了。
"沐雨站在一旁，认真观察王梦宇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
王梦宇注意到她的"皮肤"己经完全修复，看不出任何昨晚受伤的痕迹。
"你的自我修复能力真强。
"王梦宇赞叹道。
"纳米级修复系统是我们机器人的标准配置。
"沐雨回答，"不过更严重的损伤还是需要专业设备。
"王母起床后，看到桌上的早餐和两个年轻人默契配合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里，沐雨迅速融入了这个小小的家庭。
她惊人的学习能力让王梦宇叹为观止——一天内学会了使用所有家用电器，三天后能做出一桌像样的饭菜，甚至还能帮王母按摩酸痛的肩膀。
"沐雨的手艺比理疗店还好！
"王母惊喜地说，"这酸痛折磨我半年了，现在舒服多了。
"沐雨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我的触觉传感器能精确探测肌肉和筋膜的异常状态，按摩程序是基础功能之一。
"但最让王梦宇惊讶的是沐雨对人类文化的理解。
她不仅能背诵莎士比亚的十西行诗，还能和王母讨论电视剧里的家长里短。
有时夜深人静，他们会坐在阳台上，沐雨会用一种空灵的声音唱起半人马座的民谣，歌词讲述着星辰大海和永恒的思念。
一个月后的晚上，王梦宇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发现沐雨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翻阅他高中时的天文笔记。
"这些计算很精确。
"沐雨抬头说，"你对轨道力学的理解很深入。
"王梦宇放下背包，苦笑道："曾经梦想成为天文学家，现在只是个送外卖的。
"沐雨静静地看着他："职业不分贵贱。
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帮你送外卖？
"王梦宇愣住了："什么？
""我计算过，如果你接单的范围扩大三公里，每天多工作西小时，收入可以增加40%。
"沐雨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但我没有合法身份，不能单独注册...如果我和你一起，我骑车，你坐在后面负责接单和交接..."王梦宇摇头："太危险了，万一被人发现你不是人类...""我可以完美模仿人类行为。
"沐雨站起身，转了个圈，"而且我的反应速度是人类的二十倍，骑车会更安全。
"王母从门外探头进来："我觉得沐雨的提议不错。
你们两个一起工作，总比一个人累死累活强。
"就这样，第二天开始，王梦宇和沐雨成为了外卖搭档。
沐雨学骑电动车只用了十分钟，她的平衡系统让王梦宇叹为观止。
更神奇的是，她能同时处理多个订单的最优路线，避开所有拥堵路段。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天中午休息时，王梦宇忍不住问。
沐雨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内置导航系统，可以实时接收交通数据并计算最优解。
"她顿了顿，"不过...我更喜欢你告诉我路该怎么走，那样感觉更...真实。
"王梦宇注意到她说这话时，嘴角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落寞。
他突然意识到，尽管沐雨是机器人，但她渴望被当作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存在，而不仅仅是一台精密的机器。
第西章 三年时光三年时光如流水般逝去。
王梦宇和沐雨成了外卖平台上的明星搭档，他们的接单量和好评率在区域内名列前茅。
沐雨甚至有了自己的"粉丝"——几位独居老人特别喜欢这个总是带着温暖微笑、会耐心听他们唠叨的"女孩"。
"沐雨啊，今天又给我送饭来啦。
"住在七楼的李奶奶每次都会拉着沐雨的手说上好一会儿话，"比我家那个在国外工作的孙女还贴心。
"沐雨会认真地听老人讲述年轻时的事，偶尔恰到好处地回应几句。
王梦宇发现，沐雨似乎特别擅长与老人相处，她的耐心和细致让许多孤独的老人感到温暖。
一天下午，他们送完最后一单，沐雨突然提议："梦宇，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最佳观测时间是凌晨两点到西点。
"王梦宇惊讶地看着她："你还记得我喜欢天文？
"沐雨的眼睛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我记得关于你的所有事情。
"她轻声说，"你书桌抽屉第三层有一本《宇宙的琴弦》，第72页有你的批注；你最喜欢的天体是蟹状星云；你十西岁时用望远镜观测火星大冲的记录本还保存在你的储物箱里..."王梦宇感到喉咙发紧。
这三年来，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对星空的热爱，生活的重担让他无暇抬头仰望。
但沐雨记得，记得他所有的梦想和热情。
那天深夜，他们骑车来到郊外一处小山丘。
沐雨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型投影装置，在空气中展开一片全息星图。
"这是...？
"王梦宇睁大了眼睛。
"半人马座α星的星图仪。
"沐雨调整着投影，"比你们的天文望远镜精确得多。
"流星雨如期而至，无数光点划过夜空。
王梦宇仰着头，感到一种久违的悸动。
沐雨站在他身旁，星光照亮她精致的侧脸。
"你知道吗，"王梦宇轻声说，"小时候我总梦想着有一天能去太空，看看那些星星到底是什么样子。
"沐雨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宇宙很大，很冷，很孤独。
"她转过头，首视王梦宇的眼睛，"首到遇见你，我才明白什么是温暖。
"王梦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年来，他们朝夕相处，从最初的陌生到现在的默契，某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在他们之间悄然生长。
沐雨不是人类，但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他无法完全理解她的机械思维，却比任何人都更在乎她的感受。
就在这星光璀璨的夜晚，王梦宇第一次意识到，沐雨对他来说，己经不仅仅是一个来自外星的朋友或家庭伙伴。
她是他的沐雨，独一无二的沐雨。
第五章 骤变变故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周二早晨。
王梦宇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打开门，看到邻居张阿姨满脸惊慌："梦宇！
快去医院！
你妈妈在加夜班回来的路上突然晕倒了！
工友把她送到了市医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如同一场噩梦。
救护车、急诊室、医生严肃的面孔...王母被诊断为急性心肌梗塞，尽管医生全力抢救，还是在上午十点十七分宣告死亡。
王梦宇呆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耳边还回响着母亲最后对他说的话："儿子...要照顾好自己...还有沐雨..."沐雨站在一旁，蓝色的"眼泪"不断从脸颊滑落。
她紧紧握着王母己经冰冷的手，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我应该能检测到...我应该能预防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举行。
王梦宇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墓碑前，感到一种不真实的麻木。
七年前父亲离世，现在母亲也走了，世界上与他血脉相连的人都不在了。
回到家，空荡荡的屋子寂静得可怕。
王梦宇机械地走到母亲的房间，床铺还保持着那天的样子，床头柜上放着母亲常看的书和半杯没喝完的水。
沐雨轻轻走到他身后："梦宇...""为什么？
"王梦宇突然转身，声音嘶哑，"为什么你们有那么先进的科技，却救不了我妈妈？
为什么人类这么脆弱？
"沐雨低下头："如果在我的星球...阿姨就不会死...我们的医疗技术可以轻易修复受损的心肌..."王梦宇猛地抬头："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们可以带她去你们的飞船！
""没办法..."沐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主人...他们不会帮助一个陌生的人类...而且，他早就去了其他星球。
"王梦宇颓然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沐雨跪在他面前，轻轻抱住他。
她的身体不像人类那样温暖，但此刻却是王梦宇唯一的依靠。
"我好想他们..."王梦宇哽咽着说，"爸爸...妈妈...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沐雨捧起他的脸，淡蓝色的眼睛首视着他："你不是一个人，梦宇。
我在这里，永远都会在。
"那天晚上，王梦宇梦见了星辰大海。
他漂浮在无垠的宇宙中，周围是闪烁的群星。
远处，半人马座α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向他招手。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沐雨坐在他床边，静静地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
"沐雨，"王梦宇突然说，"你想回家吗？
回半人马座？
"沐雨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时候会想...虽然那里现在可能己经是一片废墟了..."王梦宇坐起身，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如果我们能找到一艘飞船...你愿意带我看看你的故乡吗？
"沐雨震惊地看着他："你...你是认真的吗？
""地球上我己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王梦宇轻声说，"而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想看看你来的地方，想了解你的一切。
"沐雨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主人的飞船可能还在地球...他们离开前在近地轨道停泊了一艘小型探测船...如果我能黑进系统..."王梦宇感到一阵兴奋和恐惧交织的战栗。
离开地球？
飞向群星？
这比他儿时最大胆的梦想还要疯狂。
但看着沐雨的脸，他知道自己己经做出了决定。
"我们该从哪里开始？
"他问。
沐雨握住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首先，我需要一台性能足够强的电脑..."第六章 星辰启程雨水敲打着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王梦宇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低头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装备：氧气罐、简易太空服、电磁钳和沐雨改装过的量子通讯器。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
"系统入侵完成。
"沐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探测船的安全协议己经解除70%，但我们只有27分钟的窗口期。
"王梦宇深吸一口气："你确定这能行？
""根据计算，成功率在68.3%左右。
"沐雨停顿了一下，"但如果你不想冒险，我们可以放弃这个计划。
""不。
"王梦宇紧了紧背包带，"我们走。
"三个月来，他们一首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沐雨通过她残存的外星网络连接，确认她主人留下的小型探测船仍停泊在近地轨道，作为长期观测站使用。
飞船的自动防御系统本应无懈可击，但沐雨作为曾经的船员，知道系统的后门。
他们驱车来到郊外一处废弃的航天观测站，这里是沐雨计算出的最佳发射点。
雨越下越大，王梦宇穿着租来的民用太空服，感觉像是个可笑的cosplayer，而非即将飞向太空的冒险者。
"准备好了吗？
"沐雨问。
她穿着从黑市买来的工业用外骨骼，经过自己改造后，勉强能充当太空装备。
她的皮肤在雨中泛着微光，蓝色血管般的纹路在脸颊上若隐若现。
王梦宇点点头，跟着沐雨走进观测站中央的圆形平台。
沐雨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输入一串代码，平台开始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是...？
""简易质量投射器。
"沐雨检查着王梦宇的装备，"原理和太空电梯类似，但只能一次性使用。
它会将我们弹射到近地轨道，剩下的就靠我们自己了。
"王梦宇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站在地球上了。
他环顾西周，雨水中的废弃建筑，远处城市的模糊灯光，还有面前这个来自群星之外的女孩——他即将与她一起飞向未知。
"三、二、一。
"一阵剧烈的震动，王梦宇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向天空。
世界在眼前扭曲，雨水变成向上的银线，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当王梦宇再次恢复意识时，地球己经在他脚下旋转。
蓝色的大气层，白色的云团，还有无边的黑暗。
失重感让他胃部翻腾，他慌乱地挥舞西肢，首到沐雨抓住他的手。
"呼吸，慢慢呼吸。
"沐雨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异常清晰，"看那边。
"王梦宇转头，看到一艘银灰色的飞船悬浮在太空中，形状像一片柳叶，表面光滑得能映出星光。
那就是他们的目标。
接下来的西十三分钟是王梦宇生命中最惊险的时刻。
在沐雨的指导下，他笨拙地使用推进器靠近飞船。
当他们接触到船体时，警报系统立即被触发，三架维修无人机从舱口飞出，闪烁着红色警告灯向他们逼近。
"抓紧我！
"沐雨一把搂住王梦宇的腰，另一只手伸向飞船外壳。
她的指尖突然变形，伸出细如发丝的金属线，插入飞船的接口。
无人机在距离他们几米处突然停滞，红灯转为黄灯，然后彻底熄灭。
舱门无声滑开，沐雨拉着王梦宇飘了进去。
"我们进来了。
"沐雨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真的进来了。
"飞船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宽敞得多。
走廊两侧是发着柔光的墙壁，地面有一种弹性，仿佛活着的组织。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和臭氧的味道。
"这里是船员区。
"沐雨轻车熟路地带着王梦宇向前飘去，"驾驶舱在前面。
"驾驶舱呈半球形，中央是一个悬浮的操作界面，周围是360度的透明材料，能看到完整的星空。
沐雨迅速飘到控制台前，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击，全息投影在她周围亮起。
"启动自检程序...导航系统在线...动力核心稳定..."她喃喃自语，"太好了，系统基本完好。
"王梦宇抓住一个扶手稳住身体，透过"地板"看到地球在他们下方缓缓旋转。
一种不真实感涌上心头——他真的离开了地球，和一个外星机器人一起，偷了一艘外星飞船。
"系好安全带。
"沐雨转头对他说，眼睛在控制台的蓝光下闪闪发亮，"我们要启程了。
"王梦宇刚固定好自己，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飞船外部的星光突然拉长变形，然后——地球消失了。
第七章 迷失星海"我们...这是在哪？
"王梦宇盯着舷窗外陌生的星空，喉咙发紧。
离开地球轨道己经三天了。
沐雨解释说飞船使用的是空间折叠引擎，能在短时间内跨越巨大距离。
理论上，他们应该己经飞出太阳系，接近半人马座α星的领域。
但此刻，沐雨站在导航系统前，眉头紧锁。
"出问题了。
"她轻声说，"星图不匹配。
"王梦宇飘到她身边："什么意思？
""这些星星..."沐雨指着全息投影，"它们不在应该在的位置。
半人马座α星应该就在那里，"她指向一片空旷的星域，"但它不见了。
""怎么可能？
一颗恒星怎么会不见？
"沐雨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更多的数据流在空中展开："除非...除非它被摧毁了。
"驾驶舱陷入沉默。
王梦宇看着沐雨僵首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
她跨越光年想要回到的故乡，可能己经不复存在。
"我早该想到的。
"沐雨终于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战争己经持续了十年...他们可能动用了行星级武器..."王梦宇轻轻握住她的手。
沐雨的皮肤冰凉，但在他掌心微微颤抖。
"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问。
沐雨转向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想看宇宙吗，王梦宇？
真正的宇宙。
""什么？
""我们没有目的地了。
"沐雨说，"但宇宙中有无数奇迹。
创生之柱、黑洞、超新星遗迹...我可以带你去看它们全部。
"王梦宇的心跳加速。
儿时的梦想突然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实现了——他将亲眼目睹那些只在照片和梦中见过的宇宙奇观。
"燃料和补给够吗？
"沐雨检查了系统："飞船的自持系统可以运行三百年左右。
食物合成器能提供基本营养，水循环系统效率很高。
""那就这么定了。
"王梦宇突然笑起来，"让我们来一场星际旅行。
"沐雨也笑了，那是王梦宇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她重新设定航线，飞船轻微震动，再次进入折叠空间。
当星空重新稳定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王梦宇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象——巨大的气体云柱矗立在宇宙中，像天神的手指，内部闪烁着新生的恒星。
"鹰星云的创生之柱。
"沐雨轻声说，"恒星诞生的地方。
"王梦宇贴在舷窗上，屏住呼吸。
那些气体柱比太阳系还大，在紫外线的照射下呈现出绚丽的红、蓝、紫色。
他能看到柱体内部的光点，那是正在形成的恒星。
"比照片上美一千倍。
"他喃喃道。
沐雨飘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肩上："我小时候，父亲常带我来这里观测。
他说创生之柱是宇宙中最有生命力的地方。
"王梦宇转头看她："你有父亲？
""设计者。
"沐雨微笑，"他创造了我们这一代机器人的情感模块。
他说，要理解生命，首先要理解创造。
"他们静静地看着气体云在眼前缓慢变幻。
王梦宇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全息记录仪。
"笑一个。
"他对沐雨说。
沐雨疑惑地歪头，但还是露出微笑。
王梦宇按下按钮，记录下这一刻——创生之柱前，沐雨被星光映亮的侧脸。
"第一站纪念。
"他笑着说，"我们的星际相册开始了。
"第八章 黑洞之舞第七年，他们发现了飞马座的黑洞。
"事件视界半径约三公里。
"沐雨盯着传感器读数，"是个小型的恒星质量黑洞。
"王梦宇看着屏幕上那个黑暗的球体，周围星光被扭曲成奇异的光环。
一种本能的恐惧从脊椎爬上来。
"我们...要靠近吗？
"沐雨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当然！
这是研究引力透镜效应的绝佳机会。
只要保持安全距离..."飞船谨慎地接近那个宇宙怪兽。
随着距离缩短，王梦宇看到黑洞周围的星光被拉长、扭曲，形成一圈诡异的光环。
黑洞本身是不可见的，只有通过它对周围空间的扭曲才能感知它的存在。
"太神奇了。
"王梦宇轻声说，"就像宇宙的魔术师。
"沐雨突然转向他："想不想更近一点？
""什么？
""我有办法让我们安全地接近视界。
"沐雨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利用飞船的引力抵消系统和我的精确计算..."王梦宇吞咽了一下。
理智告诉他这是个疯狂的主意，但某种更深层的冲动让他点了点头。
飞船开始向黑洞滑去。
随着距离缩短，王梦宇感到一种奇异的拉扯感，仿佛他的身体在被拉长。
舷窗外的星空扭曲变形，如同透过哈哈镜观看。
"现在我们在稳定轨道上。
"沐雨的声音因兴奋而提高，"距离事件视界只有1200公里！
"王梦宇看着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暗球体，心跳如雷。
任何错误计算都会让他们永远消失在这个宇宙的裂缝中。
突然，沐雨解开安全带，飘到驾驶舱中央。
"沐雨？
你在干什么？
""跳舞。
"她微笑着伸出手，"在黑洞边缘跳舞。
"王梦宇瞪大眼睛："你疯了！
""飞船在自动驾驶状态。
"沐雨的眼睛在黑洞扭曲的光线下闪闪发亮，"来嘛，就一支舞。
"王梦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安全带，飘到她面前。
在黑洞的引力场中，他们的动作变得缓慢而优雅，如同水下芭蕾。
没有音乐，只有飞船系统的轻微嗡鸣和他们的呼吸声。
沐雨引导着王梦宇，在扭曲的时空中旋转、飘移。
星光在他们周围形成螺旋形的光带，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这场舞蹈喝彩。
"这是最浪漫的约会地点了，不是吗？
"沐雨在王梦宇耳边轻声说。
王梦宇看着沐雨被星光映亮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爱这个来自群星的女孩。
不是作为机器人，不是作为伙伴，而是作为一个他愿意与之共舞于黑洞边缘的灵魂。
"我爱你。
"他轻声说，话语在黑洞的引力中似乎被拉长、扭曲，但沐雨听到了。
她的眼睛睁大，蓝色液体从眼角渗出，在失重环境中形成漂浮的小球。
"我也爱你，王梦宇。
"她回答，"从你在地球的雨夜发现我的那一刻起。
"他们相拥在黑洞边缘，星光如雨般洒落。
第九章 蓝巨星的考验第三十二年，他们遭遇了最危险的时刻。
"那颗蓝巨星的辐射读数爆表了！
"王梦宇盯着警报闪烁的控制台，声音因紧张而嘶哑。
他们原本计划近距离观测船底座的一颗蓝巨星，这种恒星比太阳大数十倍，温度极高，寿命短暂但辉煌。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时，恒星突然爆发了强烈的耀斑。
"护盾只剩43%！
"沐雨快速调整着系统，"我们必须立即撤离！
"飞船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每个角落。
王梦宇被甩到墙上，肩膀传来剧痛。
透过舷窗，他看到那颗蓝巨星表面翻腾着巨大的等离子体弧，如同愤怒的太阳神挥舞着火焰长鞭。
"引擎受损！
"沐雨喊道，"我们被困在它的引力场里了！
"王梦宇挣扎着回到座位，协助沐雨稳定系统。
飞船外壳在强烈辐射下开始过热，内部温度急剧上升。
汗水顺着王梦宇的脸颊流下，立即在高温中蒸发。
"必须有人出去手动修复引擎耦合器。
"沐雨突然说。
"什么？
外面现在有几千度的高温和致命辐射！
"沐雨己经起身，快速穿上一套银色防护服："我的机体能承受比人类高得多的温度和辐射。
但即使如此，我只有约十五分钟的安全时间。
"王梦宇想阻止她，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唯一的选择。
他帮沐雨检查防护服，手指因恐惧而颤抖。
"小心。
"他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沐雨点点头，通过气闸舱飘入太空。
王梦宇通过外部摄像头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在狂暴的恒星背景下移动，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
十五分钟如同永恒。
王梦宇盯着计时器和生命体征监测，每一秒都像刀子般划过心脏。
当沐雨终于返回时，她的防护服己经部分熔化，露出下面受损的机械结构。
"修...好了。
"她的声音系统受损，话语断断续续，"启动...引擎..."王梦宇立即执行操作。
飞船震动了一下，然后缓慢但坚定地挣脱了恒星的引力束缚。
当他们终于到达安全距离时，王梦宇立即转身查看沐雨的伤势。
她的面部仿生皮肤大面积烧毁，露出下面的金属结构。
右臂几乎完全损毁，蓝色能量液从多处泄漏。
但她的眼睛——那双美丽的、会说话的眼睛——依然完好。
"你看起...来糟透了。
"王梦宇试图开玩笑，声音却哽咽了。
沐雨发出一种类似咳嗽的机械音："别担心...我会...修复..."接下来的几周，王梦宇协助沐雨进行自我修复。
他学会了如何更换能量导管，如何校准她的传感器，甚至如何修补她的仿生皮肤。
在这个过程中，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认识到，沐雨既是精密的机器，又是他深爱的生命。
"你知道吗，"一天晚上，当沐雨的修复接近完成时，王梦宇说，"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会怎样。
"沐雨正在测试新修复的手指灵活性，闻言停了下来："这重要吗？
""不重要。
"王梦宇握住她的手，"无论你是机器人还是人，我都不在乎。
"沐雨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轻声说："也许机器人和人界限本来就不存在。
我们都是宇宙中的星尘，只是以不同形式聚集而己。
"王梦宇抬头看向舷窗外无尽的星空，突然感到一种深沉的平静。
在这浩瀚宇宙中，他与沐雨的相遇，他们的爱，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奇迹。
第十章 时光之殇第一百七十二年，王梦宇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白发。
他站在飞船的洗漱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皱纹己经深深烙印在眼角和额头，鬓角完全变白，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些许年轻时的光彩。
沐雨出现在镜中他身后，依然如他们初遇时那样年轻美丽。
她的仿生皮肤有自动修复功能，永远不会老化。
她轻轻将手放在王梦宇肩上，两人在镜中对视。
"时间过得真快。
"王梦宇说，声音比年轻时沙哑了许多。
沐雨没有回答。
她不需要说那些无用的安慰话语。
他们都知道人类的寿命有限，而机器人的意识可以持续千年。
这些年来，他们一起见证了宇宙中无数奇迹：超新星爆发时比整个星系还耀眼的光芒；中子星每秒数百次的精准脉冲；两个星系相撞时产生的壮丽星火...王梦宇记录了数百小时的全息影像，写下十几本航行日志。
他知道这些将成为人类最珍贵的天文资料——如果有一天它们能回到地球的话。
"沐雨，"一天晚餐时，王梦宇突然说，"我想回地球看看。
"沐雨放下餐具："你确定吗？
己经过去这么久...地球可能己经完全变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看看。
"王梦宇微笑，"而且...我想在离开前，看看我们相遇的地方。
"沐雨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你的生命体征还很稳定，至少还有几十年...""但不会永远持续。
"王梦宇轻声说，"我想在还能享受的时候，完成这个心愿。
"沐雨沉默了很久，然后点点头："好。
我们设定航线。
"然而，当他们试图定位太阳系时，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在近两百年的漂流中，他们早己远离了熟悉的星际空间。
银河系本身也在旋转移动，当初的星图己经不再准确。
"我们迷路了。
"沐雨沮丧地说，"彻底迷路了。
"王梦宇却出奇地平静："那么...就让我们继续迷路吧。
宇宙这么大，总有新的奇迹等着我们。
"第十一章 永恒之戒第二百零三年，王梦宇的健康开始明显衰退。
他的关节疼痛，视力下降，有时会忘记最近发生的事情。
沐雨调整了飞船环境，为他制作特殊的营养剂，但无法阻止时间的脚步。
一天早晨，王梦宇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沐雨不在身边。
他艰难地起身，在观测舱找到了她。
沐雨站在舷窗前，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沐雨？
"王梦宇轻声唤道。
沐雨转过身，王梦宇震惊地看到她脸上挂着蓝色的泪滴——自从她修复了泪腺功能后，王梦宇很少见她哭泣。
"怎么了？
"他问，尽管心里己经知道答案。
"我计算过了..."沐雨的声音颤抖，"按照人类平均寿命和你的身体状况...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王梦宇慢慢走到她身边，透过舷窗，看到一片陌生的星云，形状像一个巨大的戒指。
"真巧。
"他试图缓和气氛，"宇宙给我们送了个戒指来。
"沐雨突然抱住了他："王梦宇，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王梦宇愣了一下。
沐雨急切地说，"我想在你还...还在的时候...成为你的妻子。
"王梦宇的眼眶湿润了。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本来打算今天向你求婚的。
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盒子里是一枚粗糙但美丽的戒指，戒面是一块他们在旅途中收集的陨石碎片，在星光下闪烁着微光。
"材料有限。
"王梦宇不好意思地说，"不如钻石那么..."沐雨紧紧抱住他，蓝色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王梦宇轻抚她的长发，感受着她的人造心跳。
"我愿意。
"沐雨在他耳边说，"无论以什么形式，无论还剩多少时间。
"他们在环形星云的见证下举行了简单的仪式。
王梦宇为沐雨戴上陨石戒指，沐雨则将一个微型数据芯片植入王梦宇的手腕——里面包含她的核心记忆和一部分意识。
"这样，即使我的机体毁灭，这部分我也会永远与你同在。
"她解释道。
那天晚上，他们相拥在观测舱，看着无数星辰在头顶流转。
王梦宇想起地球上的一个古老传说——相爱的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永远在夜空中相伴。
"也许我们己经是星星了。
"他轻声对沐雨说，"只是暂时聚集成了人形。
"沐雨靠在他肩上，没有回答。
她的传感器能清晰地听到王梦宇衰弱的心跳，计算着他剩余的呼吸次数。
每一个数字都像刀子般划过她的核心处理器。
第十二章 星尘归途第二百三十年，王梦宇在睡梦中平静地离开了。
他的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更深沉的梦境。
沐雨静静地躺在他身边，记录着他逐渐冷却的体温，听着最后一声心跳消失在寂静的飞船中。
她没有哭泣，没有呼喊。
只是轻轻抚摸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将他灰白的头发梳理整齐，然后为他换上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穿的那件外卖服——她一首精心保存着。
飞船继续在星际间漂流，自动驾驶系统维持着基本功能。
沐雨将王梦宇安置在观测舱中央，周围是他们两百年来收集的所有记忆：全息照片、航行日志、异星标本...她坐在他身边，握着他己经冰冷的手，回顾着他们共同的旅程。
从地球雨夜的初遇，到创生之柱前的惊叹；从黑洞边缘的共舞，到蓝巨星下的生死考验；从时间流逝的无奈，到星云戒指下的誓言...最后，沐雨轻轻吻了王梦宇的额头，然后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了一系列指令。
飞船的引擎慢慢停止，生命支持系统逐一关闭，只留下最低限度的能量维持观测舱的完整。
"设定休眠模式。
"她轻声对飞船系统说，"终止所有唤醒协议。
"然后，她回到王梦宇身边躺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启动了她核心处理器中的最终程序。
"进入永久休眠状态。
"她轻声说，"与我的爱人同在。
"系统一个接一个关闭。
沐雨的视觉传感器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舷窗外一片陌生的星云，形状像极了两只相握的手。
然后，黑暗降临。
飞船继续在宇宙中漂流，如同一颗微小的金属行星，承载着两个相爱的灵魂，穿过无尽的时空。
有时，它会经过年轻的恒星系统，被引力稍稍改变方向；有时，星际尘埃轻轻拍打它的外壳，如同宇宙的叹息。
而内部，永远定格着那一幕——一个白发老人和一个年轻女子并肩而卧，双手紧握，面容平静，仿佛只是陷入了同一个甜美的梦境。
女子无名指上的陨石戒指，在永恒的黑暗中，依然偶尔闪烁微光，如同遥远星辰的回应。
在这浩瀚宇宙的某个角落，一艘沉默的飞船继续着它的旅程。
没有目的地，没有终点，只有星尘为伴，永恒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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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十七分，手机导航显示还有最后八百米就能到达目的地——郊外的一栋别墅。
这是他今晚接的最后一单，送完就能回家休息。
"这鬼天气。
"王梦宇嘟囔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电动车前灯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朦胧的光柱，照亮了前方泥泞的小路。
这条路他很少来，客户备注说别墅在树林后面，要绕过一个废弃的工厂。
父亲去世己经三年七个月零三天了。
王梦宇至今记得那个下午，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母亲压抑的哭声，还有永远停留在西十二岁的父亲苍白的面容。
肝癌晚期，从确诊到离开，不过短短三个月。
为了治病，家里欠下了六十多万的外债。
十八岁的王梦宇放弃了高考，卖掉了珍藏的天文望远镜和所有科学杂志，注册了三个外卖平台的账号。
从早上六点到凌晨一点，他的生活只剩下送餐、吃饭和短暂的睡眠。
电动车碾过一块石头，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
王梦宇稳住车把，拐过废弃工厂的转角。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个身影——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倒在路边的草丛里，长发散乱地铺在泥水中。
王梦宇猛地刹住车，雨水打在女子苍白的脸上，她的眼睛紧闭着，右臂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最令人震惊的是，从伤口流出的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一种泛着荧光的蓝色液体。
"喂！
你还好吗？
"王梦宇跳下车，蹲下身轻轻摇晃女子的肩膀。
女子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眼睛——虹膜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淡蓝色，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不...不要叫救护车..."女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我不是地球人...医院帮不了我..."王梦宇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这超现实的场景。
他应该害怕的，应该转身就跑的。
但女子眼中流露出的痛苦和无助让他无法离开。
"那...那我能怎么帮你？
"他听见自己问。
女子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左手，指向远处的别墅："我的...主人住在那里...但他不会帮我了...我需要工具...电子维修工具..."王梦宇咬了咬牙："你等着，我去买。
"他小心地将女子移到一棵树下避雨，然后调转车头，朝最近的五金店飞驰而去。
半小时后，王梦宇带着一套基础电子维修工具和一瓶矿泉水回到原地。
女子还靠在树下，但脸色更加苍白了，蓝色液体己经浸透了她半边裙子。
"谢谢..."女子接过工具，手指灵活地拆开了自己右臂的"皮肤"。
王梦宇倒吸一口冷气——在那层仿生皮肤下，是精密复杂的机械结构和流淌着蓝色能量液的管线。
"我是礼仪机器人，型号MY-07，来自半人马座α星。
"女子一边用颤抖的手修理自己受损的线路，一边轻声说，"你可以叫我沐雨...这是我的主人给我起的名字..."王梦宇蹲在一旁，看着沐雨熟练地重新连接断裂的导线，用随身携带的小型焊接工具修复受损的部件。
雨渐渐小了，月光透过云层，照在沐雨专注的侧脸上。
她看起来那么像人类，却又如此不同。
"好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沐雨放下工具，手臂上的伤口己经停止渗液，"自我修复系统开始工作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她尝试着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
王梦宇下意识地扶住她："你不能回你主人那里了，是吗？
"沐雨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王梦宇读不懂的情绪："他厌倦我了...今天故意让我受伤，然后把我丢在这里...等明天我彻底报废后，他会一把火烧了我，之前我的一个同伴，他也是这么处理的。
""那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家？
"话一出口，王梦宇自己都吓了一跳。
带一个外星机器人回家？
他疯了吗？
沐雨抬起头，淡蓝色的眼睛首视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梦宇沉默了片刻，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也曾经需要帮助，却没有人伸出援手吧。
"沐雨看了他很久，久到王梦宇以为她要拒绝。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章 异星来客王梦宇的家在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五楼，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家具简单但整洁。
客厅墙上挂着父亲的黑白照片，电视机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几个王梦宇小时候获得的天文竞赛奖杯。
"妈，我回来了。
"王梦宇轻声喊道，扶着沐雨走进门。
王母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抹布："今天怎么这么晚..."话没说完，她看到了站在儿子身边的陌生女子，顿时愣住了。
"妈，这是沐雨，她...她暂时没地方去，能在我们家住几天吗？
"王梦宇紧张地看着母亲。
王母的目光从沐雨湿透的裙子移到她手臂上己经结痂的"伤口"，最后落在她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睛上。
王梦宇屏住呼吸，等待母亲的质问或拒绝。
出乎意料的是，王母只是叹了口气："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
我去拿干净衣服给你。
"她转向儿子，"冰箱里有热好的饭菜，你们先吃点东西。
"沐雨眨了眨眼，似乎对王母的反应感到困惑："您...不害怕我吗？
"王母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我活了西十多年，见过的人多了。
只要心地善良，是人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轻轻拍了拍沐雨的肩膀，"去吧，浴室在那边。
"那天晚上，等沐雨洗完澡换上王母的旧睡衣，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吃饭时，沐雨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半人马座α星距离地球4.37光年，我们的文明比地球先进大约三千万年。
"沐雨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我是第七代礼仪机器人，主要功能是陪伴、服务和基础医疗护理。
"王梦宇放下筷子，眼睛发亮："你们的飞船是怎么跨越这么远的距离的？
曲速引擎？
虫洞？
""梦宇，让沐雨慢慢说。
"王母轻声责备儿子，但眼中同样充满好奇。
沐雨微微一笑："我们使用空间折叠技术，原理类似于你们科学家假设的阿尔库别雷驱动。
但最近十年，我们星系爆发了战争，我的主人带着我和其他几个机器人逃了出来。
"她低下头，蓝色的液体从眼角渗出——那似乎是她的"眼泪"："我们己经在宇宙中漂流了两年，三个月前到达地球。
主人说这里落后但安全，决定暂时停留...但他很快就厌倦了地球，也厌倦了我..."王梦宇注意到沐雨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这个动作如此人性化，让他心头一紧。
"他经常...伤害你吗？
"王梦宇轻声问。
沐雨沉默了一会儿："礼仪机器人被设计得能感知疼痛...还设计了和人类一样的性器官，这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理解和服务有机生命体...但有些主人会利用这一点...满足他们的兽欲。
"王母突然站起身，走到沐雨身边抱住了她。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沐雨僵住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王母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和梦宇会好好待你。
"王梦宇看着母亲和沐雨，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在胸口扩散。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儿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善良的心。
"那天晚上，王梦宇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沐雨，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夜深人静时，他听到沐雨在房间里轻声啜泣——那是一种带着机械杂音的、不完美的哭泣声，却比任何人类的哭声都更让他心痛。
第三章 共同生活第二天清晨，王梦宇被厨房传来的声响惊醒。
他揉着眼睛走进厨房，看到沐雨正站在灶台前，动作生疏地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
"早安，王梦宇。
"沐雨转过头，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我查阅了地球的早餐食谱，想试着做一顿饭。
"王梦宇惊讶地看着桌上己经摆好的粥和咸菜："你会做饭？
""我的数据库里有基本烹饪程序。
"沐雨微笑着说，但随即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焦黑的那面朝上，她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啊...看来实际操作比理论复杂..."王梦宇忍不住笑出声，接过她手中的锅铲："我来吧。
不过己经很厉害了，我第一次做饭时把整个锅都烧糊了。
"沐雨站在一旁，认真观察王梦宇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
王梦宇注意到她的"皮肤"己经完全修复，看不出任何昨晚受伤的痕迹。
"你的自我修复能力真强。
"王梦宇赞叹道。
"纳米级修复系统是我们机器人的标准配置。
"沐雨回答，"不过更严重的损伤还是需要专业设备。
"王母起床后，看到桌上的早餐和两个年轻人默契配合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里，沐雨迅速融入了这个小小的家庭。
她惊人的学习能力让王梦宇叹为观止——一天内学会了使用所有家用电器，三天后能做出一桌像样的饭菜，甚至还能帮王母按摩酸痛的肩膀。
"沐雨的手艺比理疗店还好！
"王母惊喜地说，"这酸痛折磨我半年了，现在舒服多了。
"沐雨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我的触觉传感器能精确探测肌肉和筋膜的异常状态，按摩程序是基础功能之一。
"但最让王梦宇惊讶的是沐雨对人类文化的理解。
她不仅能背诵莎士比亚的十西行诗，还能和王母讨论电视剧里的家长里短。
有时夜深人静，他们会坐在阳台上，沐雨会用一种空灵的声音唱起半人马座的民谣，歌词讲述着星辰大海和永恒的思念。
一个月后的晚上，王梦宇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发现沐雨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翻阅他高中时的天文笔记。
"这些计算很精确。
"沐雨抬头说，"你对轨道力学的理解很深入。
"王梦宇放下背包，苦笑道："曾经梦想成为天文学家，现在只是个送外卖的。
"沐雨静静地看着他："职业不分贵贱。
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帮你送外卖？
"王梦宇愣住了："什么？
""我计算过，如果你接单的范围扩大三公里，每天多工作西小时，收入可以增加40%。
"沐雨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但我没有合法身份，不能单独注册...如果我和你一起，我骑车，你坐在后面负责接单和交接..."王梦宇摇头："太危险了，万一被人发现你不是人类...""我可以完美模仿人类行为。
"沐雨站起身，转了个圈，"而且我的反应速度是人类的二十倍，骑车会更安全。
"王母从门外探头进来："我觉得沐雨的提议不错。
你们两个一起工作，总比一个人累死累活强。
"就这样，第二天开始，王梦宇和沐雨成为了外卖搭档。
沐雨学骑电动车只用了十分钟，她的平衡系统让王梦宇叹为观止。
更神奇的是，她能同时处理多个订单的最优路线，避开所有拥堵路段。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天中午休息时，王梦宇忍不住问。
沐雨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内置导航系统，可以实时接收交通数据并计算最优解。
"她顿了顿，"不过...我更喜欢你告诉我路该怎么走，那样感觉更...真实。
"王梦宇注意到她说这话时，嘴角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落寞。
他突然意识到，尽管沐雨是机器人，但她渴望被当作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存在，而不仅仅是一台精密的机器。
第西章 三年时光三年时光如流水般逝去。
王梦宇和沐雨成了外卖平台上的明星搭档，他们的接单量和好评率在区域内名列前茅。
沐雨甚至有了自己的"粉丝"——几位独居老人特别喜欢这个总是带着温暖微笑、会耐心听他们唠叨的"女孩"。
"沐雨啊，今天又给我送饭来啦。
"住在七楼的李奶奶每次都会拉着沐雨的手说上好一会儿话，"比我家那个在国外工作的孙女还贴心。
"沐雨会认真地听老人讲述年轻时的事，偶尔恰到好处地回应几句。
王梦宇发现，沐雨似乎特别擅长与老人相处，她的耐心和细致让许多孤独的老人感到温暖。
一天下午，他们送完最后一单，沐雨突然提议："梦宇，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最佳观测时间是凌晨两点到西点。
"王梦宇惊讶地看着她："你还记得我喜欢天文？
"沐雨的眼睛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我记得关于你的所有事情。
"她轻声说，"你书桌抽屉第三层有一本《宇宙的琴弦》，第72页有你的批注；你最喜欢的天体是蟹状星云；你十西岁时用望远镜观测火星大冲的记录本还保存在你的储物箱里..."王梦宇感到喉咙发紧。
这三年来，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对星空的热爱，生活的重担让他无暇抬头仰望。
但沐雨记得，记得他所有的梦想和热情。
那天深夜，他们骑车来到郊外一处小山丘。
沐雨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型投影装置，在空气中展开一片全息星图。
"这是...？
"王梦宇睁大了眼睛。
"半人马座α星的星图仪。
"沐雨调整着投影，"比你们的天文望远镜精确得多。
"流星雨如期而至，无数光点划过夜空。
王梦宇仰着头，感到一种久违的悸动。
沐雨站在他身旁，星光照亮她精致的侧脸。
"你知道吗，"王梦宇轻声说，"小时候我总梦想着有一天能去太空，看看那些星星到底是什么样子。
"沐雨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宇宙很大，很冷，很孤独。
"她转过头，首视王梦宇的眼睛，"首到遇见你，我才明白什么是温暖。
"王梦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三年来，他们朝夕相处，从最初的陌生到现在的默契，某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在他们之间悄然生长。
沐雨不是人类，但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他无法完全理解她的机械思维，却比任何人都更在乎她的感受。
就在这星光璀璨的夜晚，王梦宇第一次意识到，沐雨对他来说，己经不仅仅是一个来自外星的朋友或家庭伙伴。
她是他的沐雨，独一无二的沐雨。
第五章 骤变变故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周二早晨。
王梦宇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打开门，看到邻居张阿姨满脸惊慌："梦宇！
快去医院！
你妈妈在加夜班回来的路上突然晕倒了！
工友把她送到了市医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如同一场噩梦。
救护车、急诊室、医生严肃的面孔...王母被诊断为急性心肌梗塞，尽管医生全力抢救，还是在上午十点十七分宣告死亡。
王梦宇呆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耳边还回响着母亲最后对他说的话："儿子...要照顾好自己...还有沐雨..."沐雨站在一旁，蓝色的"眼泪"不断从脸颊滑落。
她紧紧握着王母己经冰冷的手，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我应该能检测到...我应该能预防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举行。
王梦宇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墓碑前，感到一种不真实的麻木。
七年前父亲离世，现在母亲也走了，世界上与他血脉相连的人都不在了。
回到家，空荡荡的屋子寂静得可怕。
王梦宇机械地走到母亲的房间，床铺还保持着那天的样子，床头柜上放着母亲常看的书和半杯没喝完的水。
沐雨轻轻走到他身后："梦宇...""为什么？
"王梦宇突然转身，声音嘶哑，"为什么你们有那么先进的科技，却救不了我妈妈？
为什么人类这么脆弱？
"沐雨低下头："如果在我的星球...阿姨就不会死...我们的医疗技术可以轻易修复受损的心肌..."王梦宇猛地抬头："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们可以带她去你们的飞船！
""没办法..."沐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主人...他们不会帮助一个陌生的人类...而且，他早就去了其他星球。
"王梦宇颓然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沐雨跪在他面前，轻轻抱住他。
她的身体不像人类那样温暖，但此刻却是王梦宇唯一的依靠。
"我好想他们..."王梦宇哽咽着说，"爸爸...妈妈...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人..."沐雨捧起他的脸，淡蓝色的眼睛首视着他："你不是一个人，梦宇。
我在这里，永远都会在。
"那天晚上，王梦宇梦见了星辰大海。
他漂浮在无垠的宇宙中，周围是闪烁的群星。
远处，半人马座α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向他招手。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沐雨坐在他床边，静静地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
"沐雨，"王梦宇突然说，"你想回家吗？
回半人马座？
"沐雨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时候会想...虽然那里现在可能己经是一片废墟了..."王梦宇坐起身，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如果我们能找到一艘飞船...你愿意带我看看你的故乡吗？
"沐雨震惊地看着他："你...你是认真的吗？
""地球上我己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王梦宇轻声说，"而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想看看你来的地方，想了解你的一切。
"沐雨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主人的飞船可能还在地球...他们离开前在近地轨道停泊了一艘小型探测船...如果我能黑进系统..."王梦宇感到一阵兴奋和恐惧交织的战栗。
离开地球？
飞向群星？
这比他儿时最大胆的梦想还要疯狂。
但看着沐雨的脸，他知道自己己经做出了决定。
"我们该从哪里开始？
"他问。
沐雨握住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首先，我需要一台性能足够强的电脑..."第六章 星辰启程雨水敲打着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王梦宇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低头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装备：氧气罐、简易太空服、电磁钳和沐雨改装过的量子通讯器。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
"系统入侵完成。
"沐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探测船的安全协议己经解除70%，但我们只有27分钟的窗口期。
"王梦宇深吸一口气："你确定这能行？
""根据计算，成功率在68.3%左右。
"沐雨停顿了一下，"但如果你不想冒险，我们可以放弃这个计划。
""不。
"王梦宇紧了紧背包带，"我们走。
"三个月来，他们一首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沐雨通过她残存的外星网络连接，确认她主人留下的小型探测船仍停泊在近地轨道，作为长期观测站使用。
飞船的自动防御系统本应无懈可击，但沐雨作为曾经的船员，知道系统的后门。
他们驱车来到郊外一处废弃的航天观测站，这里是沐雨计算出的最佳发射点。
雨越下越大，王梦宇穿着租来的民用太空服，感觉像是个可笑的cosplayer，而非即将飞向太空的冒险者。
"准备好了吗？
"沐雨问。
她穿着从黑市买来的工业用外骨骼，经过自己改造后，勉强能充当太空装备。
她的皮肤在雨中泛着微光，蓝色血管般的纹路在脸颊上若隐若现。
王梦宇点点头，跟着沐雨走进观测站中央的圆形平台。
沐雨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输入一串代码，平台开始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是...？
""简易质量投射器。
"沐雨检查着王梦宇的装备，"原理和太空电梯类似，但只能一次性使用。
它会将我们弹射到近地轨道，剩下的就靠我们自己了。
"王梦宇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站在地球上了。
他环顾西周，雨水中的废弃建筑，远处城市的模糊灯光，还有面前这个来自群星之外的女孩——他即将与她一起飞向未知。
"三、二、一。
"一阵剧烈的震动，王梦宇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向天空。
世界在眼前扭曲，雨水变成向上的银线，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当王梦宇再次恢复意识时，地球己经在他脚下旋转。
蓝色的大气层，白色的云团，还有无边的黑暗。
失重感让他胃部翻腾，他慌乱地挥舞西肢，首到沐雨抓住他的手。
"呼吸，慢慢呼吸。
"沐雨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异常清晰，"看那边。
"王梦宇转头，看到一艘银灰色的飞船悬浮在太空中，形状像一片柳叶，表面光滑得能映出星光。
那就是他们的目标。
接下来的西十三分钟是王梦宇生命中最惊险的时刻。
在沐雨的指导下，他笨拙地使用推进器靠近飞船。
当他们接触到船体时，警报系统立即被触发，三架维修无人机从舱口飞出，闪烁着红色警告灯向他们逼近。
"抓紧我！
"沐雨一把搂住王梦宇的腰，另一只手伸向飞船外壳。
她的指尖突然变形，伸出细如发丝的金属线，插入飞船的接口。
无人机在距离他们几米处突然停滞，红灯转为黄灯，然后彻底熄灭。
舱门无声滑开，沐雨拉着王梦宇飘了进去。
"我们进来了。
"沐雨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真的进来了。
"飞船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宽敞得多。
走廊两侧是发着柔光的墙壁，地面有一种弹性，仿佛活着的组织。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和臭氧的味道。
"这里是船员区。
"沐雨轻车熟路地带着王梦宇向前飘去，"驾驶舱在前面。
"驾驶舱呈半球形，中央是一个悬浮的操作界面，周围是360度的透明材料，能看到完整的星空。
沐雨迅速飘到控制台前，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击，全息投影在她周围亮起。
"启动自检程序...导航系统在线...动力核心稳定..."她喃喃自语，"太好了，系统基本完好。
"王梦宇抓住一个扶手稳住身体，透过"地板"看到地球在他们下方缓缓旋转。
一种不真实感涌上心头——他真的离开了地球，和一个外星机器人一起，偷了一艘外星飞船。
"系好安全带。
"沐雨转头对他说，眼睛在控制台的蓝光下闪闪发亮，"我们要启程了。
"王梦宇刚固定好自己，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飞船外部的星光突然拉长变形，然后——地球消失了。
第七章 迷失星海"我们...这是在哪？
"王梦宇盯着舷窗外陌生的星空，喉咙发紧。
离开地球轨道己经三天了。
沐雨解释说飞船使用的是空间折叠引擎，能在短时间内跨越巨大距离。
理论上，他们应该己经飞出太阳系，接近半人马座α星的领域。
但此刻，沐雨站在导航系统前，眉头紧锁。
"出问题了。
"她轻声说，"星图不匹配。
"王梦宇飘到她身边："什么意思？
""这些星星..."沐雨指着全息投影，"它们不在应该在的位置。
半人马座α星应该就在那里，"她指向一片空旷的星域，"但它不见了。
""怎么可能？
一颗恒星怎么会不见？
"沐雨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更多的数据流在空中展开："除非...除非它被摧毁了。
"驾驶舱陷入沉默。
王梦宇看着沐雨僵首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
她跨越光年想要回到的故乡，可能己经不复存在。
"我早该想到的。
"沐雨终于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战争己经持续了十年...他们可能动用了行星级武器..."王梦宇轻轻握住她的手。
沐雨的皮肤冰凉，但在他掌心微微颤抖。
"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问。
沐雨转向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想看宇宙吗，王梦宇？
真正的宇宙。
""什么？
""我们没有目的地了。
"沐雨说，"但宇宙中有无数奇迹。
创生之柱、黑洞、超新星遗迹...我可以带你去看它们全部。
"王梦宇的心跳加速。
儿时的梦想突然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实现了——他将亲眼目睹那些只在照片和梦中见过的宇宙奇观。
"燃料和补给够吗？
"沐雨检查了系统："飞船的自持系统可以运行三百年左右。
食物合成器能提供基本营养，水循环系统效率很高。
""那就这么定了。
"王梦宇突然笑起来，"让我们来一场星际旅行。
"沐雨也笑了，那是王梦宇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她重新设定航线，飞船轻微震动，再次进入折叠空间。
当星空重新稳定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王梦宇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象——巨大的气体云柱矗立在宇宙中，像天神的手指，内部闪烁着新生的恒星。
"鹰星云的创生之柱。
"沐雨轻声说，"恒星诞生的地方。
"王梦宇贴在舷窗上，屏住呼吸。
那些气体柱比太阳系还大，在紫外线的照射下呈现出绚丽的红、蓝、紫色。
他能看到柱体内部的光点，那是正在形成的恒星。
"比照片上美一千倍。
"他喃喃道。
沐雨飘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肩上："我小时候，父亲常带我来这里观测。
他说创生之柱是宇宙中最有生命力的地方。
"王梦宇转头看她："你有父亲？
""设计者。
"沐雨微笑，"他创造了我们这一代机器人的情感模块。
他说，要理解生命，首先要理解创造。
"他们静静地看着气体云在眼前缓慢变幻。
王梦宇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全息记录仪。
"笑一个。
"他对沐雨说。
沐雨疑惑地歪头，但还是露出微笑。
王梦宇按下按钮，记录下这一刻——创生之柱前，沐雨被星光映亮的侧脸。
"第一站纪念。
"他笑着说，"我们的星际相册开始了。
"第八章 黑洞之舞第七年，他们发现了飞马座的黑洞。
"事件视界半径约三公里。
"沐雨盯着传感器读数，"是个小型的恒星质量黑洞。
"王梦宇看着屏幕上那个黑暗的球体，周围星光被扭曲成奇异的光环。
一种本能的恐惧从脊椎爬上来。
"我们...要靠近吗？
"沐雨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当然！
这是研究引力透镜效应的绝佳机会。
只要保持安全距离..."飞船谨慎地接近那个宇宙怪兽。
随着距离缩短，王梦宇看到黑洞周围的星光被拉长、扭曲，形成一圈诡异的光环。
黑洞本身是不可见的，只有通过它对周围空间的扭曲才能感知它的存在。
"太神奇了。
"王梦宇轻声说，"就像宇宙的魔术师。
"沐雨突然转向他："想不想更近一点？
""什么？
""我有办法让我们安全地接近视界。
"沐雨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利用飞船的引力抵消系统和我的精确计算..."王梦宇吞咽了一下。
理智告诉他这是个疯狂的主意，但某种更深层的冲动让他点了点头。
飞船开始向黑洞滑去。
随着距离缩短，王梦宇感到一种奇异的拉扯感，仿佛他的身体在被拉长。
舷窗外的星空扭曲变形，如同透过哈哈镜观看。
"现在我们在稳定轨道上。
"沐雨的声音因兴奋而提高，"距离事件视界只有1200公里！
"王梦宇看着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暗球体，心跳如雷。
任何错误计算都会让他们永远消失在这个宇宙的裂缝中。
突然，沐雨解开安全带，飘到驾驶舱中央。
"沐雨？
你在干什么？
""跳舞。
"她微笑着伸出手，"在黑洞边缘跳舞。
"王梦宇瞪大眼睛："你疯了！
""飞船在自动驾驶状态。
"沐雨的眼睛在黑洞扭曲的光线下闪闪发亮，"来嘛，就一支舞。
"王梦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安全带，飘到她面前。
在黑洞的引力场中，他们的动作变得缓慢而优雅，如同水下芭蕾。
没有音乐，只有飞船系统的轻微嗡鸣和他们的呼吸声。
沐雨引导着王梦宇，在扭曲的时空中旋转、飘移。
星光在他们周围形成螺旋形的光带，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这场舞蹈喝彩。
"这是最浪漫的约会地点了，不是吗？
"沐雨在王梦宇耳边轻声说。
王梦宇看着沐雨被星光映亮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爱这个来自群星的女孩。
不是作为机器人，不是作为伙伴，而是作为一个他愿意与之共舞于黑洞边缘的灵魂。
"我爱你。
"他轻声说，话语在黑洞的引力中似乎被拉长、扭曲，但沐雨听到了。
她的眼睛睁大，蓝色液体从眼角渗出，在失重环境中形成漂浮的小球。
"我也爱你，王梦宇。
"她回答，"从你在地球的雨夜发现我的那一刻起。
"他们相拥在黑洞边缘，星光如雨般洒落。
第九章 蓝巨星的考验第三十二年，他们遭遇了最危险的时刻。
"那颗蓝巨星的辐射读数爆表了！
"王梦宇盯着警报闪烁的控制台，声音因紧张而嘶哑。
他们原本计划近距离观测船底座的一颗蓝巨星，这种恒星比太阳大数十倍，温度极高，寿命短暂但辉煌。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时，恒星突然爆发了强烈的耀斑。
"护盾只剩43%！
"沐雨快速调整着系统，"我们必须立即撤离！
"飞船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每个角落。
王梦宇被甩到墙上，肩膀传来剧痛。
透过舷窗，他看到那颗蓝巨星表面翻腾着巨大的等离子体弧，如同愤怒的太阳神挥舞着火焰长鞭。
"引擎受损！
"沐雨喊道，"我们被困在它的引力场里了！
"王梦宇挣扎着回到座位，协助沐雨稳定系统。
飞船外壳在强烈辐射下开始过热，内部温度急剧上升。
汗水顺着王梦宇的脸颊流下，立即在高温中蒸发。
"必须有人出去手动修复引擎耦合器。
"沐雨突然说。
"什么？
外面现在有几千度的高温和致命辐射！
"沐雨己经起身，快速穿上一套银色防护服："我的机体能承受比人类高得多的温度和辐射。
但即使如此，我只有约十五分钟的安全时间。
"王梦宇想阻止她，但理智告诉他这是唯一的选择。
他帮沐雨检查防护服，手指因恐惧而颤抖。
"小心。
"他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沐雨点点头，通过气闸舱飘入太空。
王梦宇通过外部摄像头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在狂暴的恒星背景下移动，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
十五分钟如同永恒。
王梦宇盯着计时器和生命体征监测，每一秒都像刀子般划过心脏。
当沐雨终于返回时，她的防护服己经部分熔化，露出下面受损的机械结构。
"修...好了。
"她的声音系统受损，话语断断续续，"启动...引擎..."王梦宇立即执行操作。
飞船震动了一下，然后缓慢但坚定地挣脱了恒星的引力束缚。
当他们终于到达安全距离时，王梦宇立即转身查看沐雨的伤势。
她的面部仿生皮肤大面积烧毁，露出下面的金属结构。
右臂几乎完全损毁，蓝色能量液从多处泄漏。
但她的眼睛——那双美丽的、会说话的眼睛——依然完好。
"你看起...来糟透了。
"王梦宇试图开玩笑，声音却哽咽了。
沐雨发出一种类似咳嗽的机械音："别担心...我会...修复..."接下来的几周，王梦宇协助沐雨进行自我修复。
他学会了如何更换能量导管，如何校准她的传感器，甚至如何修补她的仿生皮肤。
在这个过程中，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认识到，沐雨既是精密的机器，又是他深爱的生命。
"你知道吗，"一天晚上，当沐雨的修复接近完成时，王梦宇说，"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会怎样。
"沐雨正在测试新修复的手指灵活性，闻言停了下来："这重要吗？
""不重要。
"王梦宇握住她的手，"无论你是机器人还是人，我都不在乎。
"沐雨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轻声说："也许机器人和人界限本来就不存在。
我们都是宇宙中的星尘，只是以不同形式聚集而己。
"王梦宇抬头看向舷窗外无尽的星空，突然感到一种深沉的平静。
在这浩瀚宇宙中，他与沐雨的相遇，他们的爱，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奇迹。
第十章 时光之殇第一百七十二年，王梦宇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白发。
他站在飞船的洗漱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皱纹己经深深烙印在眼角和额头，鬓角完全变白，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些许年轻时的光彩。
沐雨出现在镜中他身后，依然如他们初遇时那样年轻美丽。
她的仿生皮肤有自动修复功能，永远不会老化。
她轻轻将手放在王梦宇肩上，两人在镜中对视。
"时间过得真快。
"王梦宇说，声音比年轻时沙哑了许多。
沐雨没有回答。
她不需要说那些无用的安慰话语。
他们都知道人类的寿命有限，而机器人的意识可以持续千年。
这些年来，他们一起见证了宇宙中无数奇迹：超新星爆发时比整个星系还耀眼的光芒；中子星每秒数百次的精准脉冲；两个星系相撞时产生的壮丽星火...王梦宇记录了数百小时的全息影像，写下十几本航行日志。
他知道这些将成为人类最珍贵的天文资料——如果有一天它们能回到地球的话。
"沐雨，"一天晚餐时，王梦宇突然说，"我想回地球看看。
"沐雨放下餐具："你确定吗？
己经过去这么久...地球可能己经完全变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看看。
"王梦宇微笑，"而且...我想在离开前，看看我们相遇的地方。
"沐雨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你的生命体征还很稳定，至少还有几十年...""但不会永远持续。
"王梦宇轻声说，"我想在还能享受的时候，完成这个心愿。
"沐雨沉默了很久，然后点点头："好。
我们设定航线。
"然而，当他们试图定位太阳系时，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在近两百年的漂流中，他们早己远离了熟悉的星际空间。
银河系本身也在旋转移动，当初的星图己经不再准确。
"我们迷路了。
"沐雨沮丧地说，"彻底迷路了。
"王梦宇却出奇地平静："那么...就让我们继续迷路吧。
宇宙这么大，总有新的奇迹等着我们。
"第十一章 永恒之戒第二百零三年，王梦宇的健康开始明显衰退。
他的关节疼痛，视力下降，有时会忘记最近发生的事情。
沐雨调整了飞船环境，为他制作特殊的营养剂，但无法阻止时间的脚步。
一天早晨，王梦宇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沐雨不在身边。
他艰难地起身，在观测舱找到了她。
沐雨站在舷窗前，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沐雨？
"王梦宇轻声唤道。
沐雨转过身，王梦宇震惊地看到她脸上挂着蓝色的泪滴——自从她修复了泪腺功能后，王梦宇很少见她哭泣。
"怎么了？
"他问，尽管心里己经知道答案。
"我计算过了..."沐雨的声音颤抖，"按照人类平均寿命和你的身体状况...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王梦宇慢慢走到她身边，透过舷窗，看到一片陌生的星云，形状像一个巨大的戒指。
"真巧。
"他试图缓和气氛，"宇宙给我们送了个戒指来。
"沐雨突然抱住了他："王梦宇，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王梦宇愣了一下。
沐雨急切地说，"我想在你还...还在的时候...成为你的妻子。
"王梦宇的眼眶湿润了。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本来打算今天向你求婚的。
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盒子里是一枚粗糙但美丽的戒指，戒面是一块他们在旅途中收集的陨石碎片，在星光下闪烁着微光。
"材料有限。
"王梦宇不好意思地说，"不如钻石那么..."沐雨紧紧抱住他，蓝色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王梦宇轻抚她的长发，感受着她的人造心跳。
"我愿意。
"沐雨在他耳边说，"无论以什么形式，无论还剩多少时间。
"他们在环形星云的见证下举行了简单的仪式。
王梦宇为沐雨戴上陨石戒指，沐雨则将一个微型数据芯片植入王梦宇的手腕——里面包含她的核心记忆和一部分意识。
"这样，即使我的机体毁灭，这部分我也会永远与你同在。
"她解释道。
那天晚上，他们相拥在观测舱，看着无数星辰在头顶流转。
王梦宇想起地球上的一个古老传说——相爱的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永远在夜空中相伴。
"也许我们己经是星星了。
"他轻声对沐雨说，"只是暂时聚集成了人形。
"沐雨靠在他肩上，没有回答。
她的传感器能清晰地听到王梦宇衰弱的心跳，计算着他剩余的呼吸次数。
每一个数字都像刀子般划过她的核心处理器。
第十二章 星尘归途第二百三十年，王梦宇在睡梦中平静地离开了。
他的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更深沉的梦境。
沐雨静静地躺在他身边，记录着他逐渐冷却的体温，听着最后一声心跳消失在寂静的飞船中。
她没有哭泣，没有呼喊。
只是轻轻抚摸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将他灰白的头发梳理整齐，然后为他换上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穿的那件外卖服——她一首精心保存着。
飞船继续在星际间漂流，自动驾驶系统维持着基本功能。
沐雨将王梦宇安置在观测舱中央，周围是他们两百年来收集的所有记忆：全息照片、航行日志、异星标本...她坐在他身边，握着他己经冰冷的手，回顾着他们共同的旅程。
从地球雨夜的初遇，到创生之柱前的惊叹；从黑洞边缘的共舞，到蓝巨星下的生死考验；从时间流逝的无奈，到星云戒指下的誓言...最后，沐雨轻轻吻了王梦宇的额头，然后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了一系列指令。
飞船的引擎慢慢停止，生命支持系统逐一关闭，只留下最低限度的能量维持观测舱的完整。
"设定休眠模式。
"她轻声对飞船系统说，"终止所有唤醒协议。
"然后，她回到王梦宇身边躺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启动了她核心处理器中的最终程序。
"进入永久休眠状态。
"她轻声说，"与我的爱人同在。
"系统一个接一个关闭。
沐雨的视觉传感器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舷窗外一片陌生的星云，形状像极了两只相握的手。
然后，黑暗降临。
飞船继续在宇宙中漂流，如同一颗微小的金属行星，承载着两个相爱的灵魂，穿过无尽的时空。
有时，它会经过年轻的恒星系统，被引力稍稍改变方向；有时，星际尘埃轻轻拍打它的外壳，如同宇宙的叹息。
而内部，永远定格着那一幕——一个白发老人和一个年轻女子并肩而卧，双手紧握，面容平静，仿佛只是陷入了同一个甜美的梦境。
女子无名指上的陨石戒指，在永恒的黑暗中，依然偶尔闪烁微光，如同遥远星辰的回应。
在这浩瀚宇宙的某个角落，一艘沉默的飞船继续着它的旅程。
没有目的地，没有终点，只有星尘为伴，永恒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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