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荷塘惊玉六月的风,裹着池塘里新荷的清苦味儿,懒洋洋地卷过竹林边缘。
几根细瘦的翠竹斜斜伸向水面,搅碎了倒映着的天光云影。
我坐在岸边一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石上,膝头摊着几片新削的薄薄竹简。刻刀在手里打着转,
刀尖在青黄的竹面上迟疑着,想刻下些什么,却又觉得眼前这片“泉眼无声惜细流,
树阴照水爱晴柔”的景致,早被前人说尽了。空气湿漉漉的,吸进肺里带着点甜腥的水汽。
几只蜻蜓低低掠过水面,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闪出细碎的虹彩。一只格外轻盈的红尾蜻蜓,
悬停在一支刚刚探出水面、嫩绿得几乎透明的尖尖小荷角上,翅膀微微震颤,
像在试探这新世界的触感。“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我低声念着,
刻刀无意识地在竹片上划过一道浅浅的痕。“哟呵!穷酸书生,还挺有闲情逸致嘛!
”粗嘎的嗓音像块生锈的铁片,猛地刮破了荷塘的宁静。我心头一跳,抬眼望去。
竹林小径那头,摇摇晃晃走来几个人。为首那个,一身刺目的锦缎袍子,腰束玉带,
可惜穿在他那五短身材上,活像套了个花布口袋。一张油光满面的胖脸,挤眉弄眼,
正是本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郡守家的宝贝疙瘩——李莽。他身后跟着几个歪瓜裂枣的随从,
个个一脸痞气,眼神四下乱瞟。李莽晃到我面前,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他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贼溜溜地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像苍蝇见了血,
死死叮在了我腰间悬挂着的一块玉佩上。那玉不大,色泽温润,是极普通的青白玉质,
正面浅浅雕着几道水波纹路,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的“宁”字。这是家传之物,
据说是祖上一位擅观天象、精研水利的先人所佩,寓意“上善若水,守静安宁”。
母亲临终前郑重地交到我手上,叮嘱务必随身携带,莫失莫忘。“啧啧啧,
”李莽伸出胡萝卜似的胖手指,几乎戳到我鼻尖,“就你这副穷酸相,饭都吃不上几顿了吧?
也配戴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身后的狗腿子们爆发出一阵哄笑,刺耳极了。
我下意识地侧身,想把玉佩掩进衣摆里,手指紧紧攥住了那片微凉的玉璧。“李公子,
此乃家母遗物,并非值钱之物,还请……”“遗物?”李莽怪笑一声,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我看是偷来的还差不多!拿来给爷瞧瞧!”话音未落,他那粗壮的手臂就蛮横地伸了过来,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腥风,精准无比地抓向我腰间的丝绦。“不可!”我厉声喝道,
猛地向后撤步。但动作还是慢了一瞬,只听“嗤啦”一声轻响,系玉的丝绦竟被他生生扯断!
温润的玉佩脱身飞出,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被李莽得意地一把抄在油腻的掌心。
“哈哈哈!”他把玉佩举到眼前,对着阳光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又掂量了几下,满脸鄙夷,
“呸!什么破烂玩意儿,白给爷都不要!一股子穷酸晦气!
”他作势就要把玉佩往旁边的荷塘里扔。“住手!”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我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想抢回玉佩。那玉佩虽不值钱,却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是支撑我寒窗苦读的一点微光!“滚开!”李莽身旁一个满脸横肉的壮硕家丁反应极快,
狠狠一脚踹在我小腹上。剧痛瞬间炸开,我闷哼一声,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后背重重撞在一根粗竹子上,震得竹叶簌簌落下。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又被我强行咽了回去。李莽把玩着那块小小的玉佩,像捏着只蝼蚁。
他斜睨着我痛苦蜷缩的样子,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不识抬举的东西!爷今儿心情好,饶你条狗命!这破玉,
爷替你收着了,省得你戴出去丢人现眼!”他随手把玉佩塞进自己鼓囊囊的怀里,
仿佛只是揣起一颗石子。“我们走!”他大手一挥,带着那帮嚣张的爪牙,
大摇大摆地顺着来路扬长而去,放肆的嘲笑声在寂静的竹林和水面间回荡,久久不散。
我靠着冰凉的竹竿,大口喘着粗气,小腹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
目光死死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荷塘依旧静谧,
水波不兴,只有那只红尾蜻蜓,不知何时已振翅飞走了,只留下那支孤零零的尖尖小荷角,
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母亲临终前枯槁的手握着玉佩,一遍遍叮嘱“守静安宁”的画面,
与李莽那张嚣张跋扈的胖脸反复交错。泉眼无声,细流涓涓,
却冲不散此刻胸中翻腾的、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的怒火与屈辱。
2 醉语惊心暮色像打翻的墨汁,迅速洇透了整个天幕。城里华灯初上,
喧嚣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织成一张暖烘烘、闹哄哄的网。我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
一头扎进城东最偏僻角落那家“忘忧”小酒馆。腹部的钝痛还在隐隐发作,
但更痛的是胸口那块空落落的地方。母亲留下的玉佩没了,
被李莽那畜生像抢块抹布一样抢走了。那股屈辱和无力感,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心脏。
“掌柜的,酒!”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哎,宁公子来啦?
”柜台后头发花白的掌柜老周抬起头,看到我灰败的脸色和衣襟上沾的尘土泥印,
浑浊的老眼里掠过一丝了然和同情,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一壶‘烧刀子’,
一碟盐水豆?”我胡乱点了点头,找了个最角落、阴影最浓的桌子坐下。木头桌子油腻腻的,
散发着一股经年累月浸透的劣质酒气和汗味。很快,
粗陶的酒壶和缺了口的粗瓷碟子摆在了面前。我抄起酒壶,拔掉塞子,
辛辣刺鼻的酒气直冲脑门。没有倒进碗里,我就着壶嘴,仰起脖子狠狠灌了一大口!“咳!
咳咳!”滚烫的液体像刀子一样割过喉咙,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
胃里立刻像点着了一把火,烧灼感直冲头顶。可这火烧般的痛感,
奇异地暂时压住了心口那蚀骨的冰冷和屈辱。一口,又一口。
劣质的烧酒像熔岩在身体里奔流,烧得人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摇晃、模糊。
邻桌几个脚夫模样的汉子在高声划拳,
梭在狭窄的过道里;门外街市上隐约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世界像隔着一层晃荡的水波。
“五花马,千金裘……”我盯着手里粗糙的酒壶,壶壁上倒映着酒馆里昏黄摇曳的灯火,
光怪陆离,“呼儿将出换美酒……”又灌下一大口,那灼热感直抵四肢百骸,
带来一种虚假的、短暂的麻痹和勇气。我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醉意,
近乎嘶喊地续上了后半句,“与尔同销——万古愁!”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带着一种绝望的宣泄,震得自己耳膜嗡嗡作响。酒馆里瞬间安静了一瞬。划拳的停了,
说笑的闭了嘴,好几道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角落里这个失态的书生。
“嗤……又是个喝多了发疯的穷措大!”有人低声嗤笑。 “还万古愁?
我看是欠了一屁股债的愁吧!”另一个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散了散了,
别惹晦气……”短暂的骚动很快平息,酒馆又恢复了它固有的嘈杂。我伏在油腻的桌面上,
额头抵着冰凉的粗陶酒壶,只想把自己彻底溺毙在这片辛辣的混沌里。“公子胸中块垒,
郁结如山,恐非这杯中之物,真能销得尽吧?”一个清泠泠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像一泓冷冽的泉水,猝不及防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嚣和我醉意朦胧的意识,
直直地浇在心头那团躁郁的火焰上。我浑身一震,迷蒙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声音来自斜对面靠窗的那张桌子。那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裙,样式简单,料子却看得出是极好的江南软缎,
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头上松松挽了个髻,只斜插一支样式古朴的银簪。
她面前只放着一杯清茶,白瓷杯衬得她执着杯沿的手指格外纤细修长。
她的脸隐在窗棂投下的阴影里,看不太真切,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那不是少女的明媚,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仿佛洞悉世事的清亮与沉静,像寒潭深水,
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正静静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落在我身上。她刚才那句话,
每一个字都像细小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我用醉意勉强包裹起来的硬壳。我张了张嘴,
喉咙里火烧火燎,一时竟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酒馆里的嘈杂仿佛瞬间退得很远很远。女子见我愣住,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弧度淡得几乎不存在。她放下茶杯,青瓷杯底与木桌接触,发出一声极轻的“嗒”。
她并未再说话,只是那沉静如水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我脸上,似乎在耐心等待,
又仿佛早已看穿一切。胸中那股被烈酒点燃又被她一句话浇得半熄的郁气,
此刻像被搅动的泥潭,翻涌得更加剧烈。她是谁?她怎么知道?那“万古愁”三个字里,
除了失玉的屈辱,难道还藏着别的什么连我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意绪?
3 金牌索命酒馆里浑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女子清泠的话语和沉静的目光,
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混沌的脑海里激荡起越来越大的涟漪。
万古愁……除了失玉之痛,还有什么?是寒窗十年无人问的寂寥?是看透这世道污浊的无力?
还是……那玉佩背后,祖辈口耳相传却从未深究过的、关于河洛星图的模糊传说?
无数念头在烈酒灼烧的神经里乱窜,头痛欲裂。我下意识地又想去抓那酒壶,
想用更深的醉意淹没这突如其来的清醒和刺痛。“砰!!!”一声巨响,
粗暴地撕裂了酒馆的喧嚣!酒馆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木屑飞溅,门板重重砸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冷冽的夜风裹着尘土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油灯疯狂摇曳,
光影在每个人惊惶失措的脸上乱舞。“官府拿人!闲杂人等,统统给老子滚出去!滚!
”炸雷般的吼声在门口炸响。昏暗中,只见十几个身着黑色号衣、腰挎长刀的彪悍兵丁,
如狼似虎地涌了进来,瞬间将不大的酒馆挤得满满当当。他们手中的火把噼啪作响,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们凶神恶煞的脸和明晃晃的刀锋,空气里霎时弥漫开铁锈般的肃杀之气。
原本还在喝酒划拳的客人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尖叫着、推搡着,
像受惊的羊群般从后门和侧窗没命地逃窜出去。杯盘碗碟稀里哗啦摔了一地,酒水横流。
眨眼功夫,刚才还人声鼎沸的酒馆,
就只剩下满地狼藉、瑟瑟发抖的掌柜老周、角落里那个藕荷色衣裙的女子,
以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酒醒了大半的我。兵丁们粗暴地清场后,迅速分列两旁,
让出一条通道。一个肥胖的身影,迈着六亲不认的螃蟹步,在摇曳的火光中,
大摇大摆地踱了进来。油光满面的胖脸,挤眉弄眼的神情,
腰间晃荡的玉带——不是李莽又是谁?他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得意,
小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空荡荡的酒馆里扫视,最后精准地锁定在我身上,咧开嘴,
露出那口黄牙:“嘿嘿,姓宁的穷酸!跑啊?你倒是接着跑啊?白天在荷塘边不是挺硬气吗?
”他的目光随即贪婪地扫过我全身,像是在搜寻什么珍宝。紧接着,他看到了我斜对面桌边,
那个依旧安坐的藕荷色身影。李莽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淫邪的光,但很快被更深的贪婪取代。
他显然认得她,或者至少,认得她身上那份不同寻常的气度。李莽不再看我,
反而转向那女子,脸上堆起假惺惺的笑容,甚至还拱了拱手,
只是那动作由他做来显得无比滑稽:“哟!这不是柳姑娘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怎么着,您也对这穷书生身上那点‘破烂’感兴趣?”他刻意加重了“破烂”二字,
满是嘲讽。那位被称为“柳如烟”的女子,依旧端坐着,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指节透出一点白。她没有看李莽,清冷的目光反而越过他,落在我脸上,
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深意。那目光里有警惕,有忧虑,还有一丝……了然的沉重?
仿佛早已预见了这一刻。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柳如烟?她是谁?
李莽为何对她似有忌惮又充满觊觎?还有,他说的“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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