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刺骨的冰冷,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沈清漪的每一寸肌肤,争先恐后地往骨头缝里钻。
水,浑浊带着淤泥腥气的水,猛地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肺腑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她本能地挣扎,双手胡乱地向上抓挠,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依靠。十指在冰凉的池水里划开,只搅动起一串串绝望的气泡。
怎么回事?
前一刻,她还站在荷花池边,借着廊下昏黄的灯笼光,忧心忡忡地看着水面。今夜风大,池水拍打着石岸,发出令人不安的哗啦声。她的贴身丫鬟春桃晚膳后突然腹痛难忍,她放心不下,亲自出来看看池边新移栽的那几株名品秋荷是否安好,想着明日请大夫时顺便给春桃开剂药。
怎么一眨眼,就到了水里?
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她的喉咙,冰冷的池水疯狂地涌入胸腔,挤压着残存的空气。她拼尽全力向上扑腾,脑袋终于短暂地冲破了水面。
“救……救命……” 破碎的呼救声刚出口,就被涌上的池水狠狠堵了回去。冰冷的液体再次灌入,带着死亡的腥甜。
就在这惊鸿一瞥的瞬间,岸边的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濒死的意识上。
廊下的灯笼依旧亮着,昏黄的光晕清晰地勾勒出岸边石阶上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
男的,身姿挺拔,穿着她亲手挑选的、象征三品大员身份的深青色云雁补子官袍,正是她的夫君,她倾尽沈家之力扶持、深信不疑的枕边人——萧砚!
女的,一身娇艳的鹅黄襦裙,外罩着雪白的狐裘披风,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婉笑意、被她视为唯一知己的脸,此刻在摇曳的灯光下,只剩下刺骨的冷漠和一丝……快意?
是苏婉柔!她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沈清漪的眼睛因惊恐和难以置信而瞪得极大,冰冷的池水刺痛了眼球。她看到萧砚的手,那只曾温柔地替她描眉、执笔的手,此刻正紧紧揽在苏婉柔纤细的腰肢上,姿态亲昵而牢固。而苏婉柔,则微微侧头,将脸颊轻轻贴在萧砚的肩头,嘴角甚至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残忍的笑意。
“唔……砚……萧……” 沈清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喊出他们的名字,想质问为什么。可涌上的池水无情地吞噬了她的声音,只留下一串更加微弱的气泡。
岸上的两人,像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冷漠地俯视着她在冰冷的死亡深渊里徒劳挣扎。
“……清漪妹妹,别怨我们。” 苏婉柔轻柔的声音,穿透了哗哗的水声和沈清漪耳中嗡嗡的轰鸣,清晰地、带着一种虚伪的悲悯,飘了下来,“要怪,就怪你太天真,太好骗了。你沈家的金山银山,这些年,已经填得差不多了。你呀,就像这池子里的残荷,开败了,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沈清漪的心脏,比池水更冷百倍。
萧砚低沉的声音随即响起,带着一种沈清漪从未听过的冷酷和厌恶,仿佛在谈论一件亟待处理的垃圾:“蠢妇!占着正室之位这么多年,除了会花银子,还会什么?早该给婉柔腾地方了。下辈子,投胎记得带点脑子。” 他甚至嫌恶地皱了皱眉,仿佛多看一眼水中挣扎的妻子都污了他的眼。
“呵……” 苏婉柔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娇媚地往萧砚怀里又靠了靠,声音甜得发腻,“砚郎,别这么说嘛。清漪妹妹……哦,不,是前萧夫人,最大的功劳,不就是把沈家那富可敌国的嫁妆,都‘送’给我们了吗?蠢是蠢了点,但看在这份上,也该谢谢她,让她……走得痛快点?” 她的话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毒蛇般的阴狠。
“蠢笨如猪!” 萧砚冷冷地吐出最后四个字,像是对沈清漪一生最后的判词。他搂紧了苏婉柔,再没有向池中投去一丝目光,仿佛那水里挣扎的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是一只碍眼的、终于被清除掉的蝼蚁。
冰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不是池水。
是彻骨的绝望和滔天的恨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鹣鲽情深,什么闺中密友,全是假的!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他们联手,榨干了她沈家的血脉,如今她这个“碍事”的正妻,就成了必须被清除的绊脚石!在这深秋寒夜,在她自己府邸的后花园,被她的夫君和她的“好姐妹”,亲手推入了这象征着她曾经喜爱的荷花池!
“啊——!”
无声的尖啸在沈清漪的灵魂深处炸开,比濒死的窒息感更让她痛不欲生。她恨!恨萧砚的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恨苏婉柔的蛇蝎心肠,虚情假意!更恨自己的眼盲心瞎,引狼入室!是她,是她亲手将沈家百年积累的财富,像肥肉一样送到了这对豺狼口中!是她,用整个沈家,养大了这对狗男女的野心和胃口!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的业火,在她即将熄灭的生命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将冰冷的池水煮沸!
身体越来越沉,挣扎的力气飞速流逝。冰冷的池水无情地灌入肺腑,意识像被浓墨浸染的宣纸,迅速模糊、沉沦。岸上那对依偎的、模糊的人影,成了她视野里最后定格的地狱图景。
好恨……好恨啊……
最后一个怨毒的念头尚未消散,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就在意识完全沉入冰冷虚无的前一瞬,她似乎感觉到身下幽暗的池水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不是鱼,不是水草。一道极其幽微、泛着奇异冰冷蓝光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滑过她下沉的身体,快得仿佛错觉。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暗流猛地从下方涌来,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卷住了她不断下沉的身体。这股力量并非温柔,反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像一只无形的大手,裹挟着她,狠狠地、决绝地朝着远离岸边、远离那对狗男女的方向,朝着荷花池最幽深、最黑暗、连通着府外活水的隐秘水道冲去!
她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被这突如其来的暗流裹挟着,撞开腐朽的水道闸门残骸,冲破了府邸高墙的禁锢,猛地汇入了外面湍急、冰冷刺骨的护城河中!
意识,在狂暴的冲刷和极致的冰冷中,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
岸上。
萧砚又等了片刻,直到水面最后一丝涟漪都彻底消失,只剩下夜风吹拂荷叶的沙沙声,才冷漠地开口:“好了,干净了。”
苏婉柔探头仔细看了看,确认那片水面再无任何动静,脸上终于绽开一个无比舒心、无比甜腻的笑容,她紧紧挽住萧砚的胳膊,声音带着胜利的雀跃:“砚郎,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挡在我们中间了。萧夫人的位置,还有沈家那泼天的富贵,都是我们的了!”
萧砚低头,看着苏婉柔娇媚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和贪婪,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放心,明日一早,府里就会发现夫人‘失足落水,不幸溺亡’。她忧心丫鬟,夜半查看池边湿滑处,失足落水……多么顺理成章,多么令人惋惜啊。”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算计。
“只是可惜了,” 苏婉柔假惺惺地叹了口气,眼中却闪烁着贪婪的光,“她房里那套红宝石头面,听说可是前朝宫里的东西,价值连城呢。还有她名下那几个最赚钱的铺子……”
“都是你的。” 萧砚搂紧她,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宠溺,“明日,我就让人把她的嫁妆单子都整理出来,你喜欢什么,尽管挑。剩下的,正好填补我吏部那边的‘亏空’。沈清漪这个蠢妇,死了也算为萧家做了最后一点贡献。”
两人依偎在昏黄的灯笼光下,低声商议着如何瓜分亡妻的遗产,如何粉饰太平。夜风呜咽着吹过空寂的荷花池,吹过那些早已凋零的残荷,仿佛在无声地悲鸣。冰冷的池水之下,那条隐秘的水道入口,几根断裂的水草打着旋儿,很快被湍急的护城河水冲散,消失无踪。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一个承载着滔天恨意的身躯,已被冰冷的暗流裹挟着,冲出了这吃人的牢笼,冲向了未知的、深沉的远方。冰冷的河水卷着她,如同卷着一片无根的浮萍,在漆黑的夜色中,无声地、沉沉地飘向更广阔的、深不可测的河海交汇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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