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前世行刑台上,裴砚监斩我时眼神冰冷。重生后我专注调香,将定情玉佩扔进熔炉。
他跪在雨夜里求我原谅,我掀开车帘轻笑:“裴大人,迟了。”十年后我成御封香道国手,
他献上全部家产求娶。满城花灯映着他眼里的泪:“知微,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我捻着太后新赐的玉牌摇头:“这世间路千万条——”“我选独活。”---正文:冷,
是渗进骨头缝里的冷。雪粒子打着旋儿落下,砸在我额间,激得皮肤一阵细微的麻痛。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混着尘土的腥气,那是刑台特有的气味,浸透了无数冤魂的绝望。
脖颈下,那块垫着枯草的木墩硌得生疼,粗糙的木刺刮擦着皮肤。视野所及,
是台下攒动的人头,模糊成一片灰暗的、蠕动的背景。他们的低语、议论,裹着风雪,
嗡嗡地钻进耳朵,却辨不清具体的话语。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早已在心底扎根、蔓延,
缠得心脏麻木,连跳动都变得迟缓而沉重。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剩下每一次粗重的呼吸,喷出白蒙蒙的雾气,又迅速消散在凛冽的风中。然后,
我看到了他。监斩台上,那抹玄色的身影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刀,生生劈开了混沌的视野。
裴砚。他端坐着,身姿笔挺如松,一袭墨黑的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几乎与这肃杀刑场融为一体。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快意,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那双曾经盛满星辉、只对我一人流淌过温柔的眼眸,
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漫天飞雪和刑台上狼狈不堪的我,
却没有半分属于人的情绪。冰冷,漠然。那是一种彻底剥离了所有过往情意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一块路边的石头,一个与他毫无瓜葛、即将被碾碎的蝼蚁。
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在心底“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烬和死寂。
刽子手粗壮的手臂扬了起来,手中厚背鬼头刀在晦暗天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雪亮弧线,
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斩落!“刀下留人——!”一声尖利得变了调的嘶喊,如同裂帛,
猛地撕破了刑场上令人窒息的死寂。那刀锋带起的寒气,几乎已经割断了颈后的汗毛。
下落的势头硬生生顿住,刀尖悬停在离我皮肤不足半寸的空中,冰冷的死亡气息凝滞在那里。
监斩台上,裴砚那双死水般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我的影子。
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漠然,而是猝不及防的惊愕,如同冰面乍裂,
露出了其下瞬间翻涌的、难以名状的暗流。他猛地站起身,玄色袍袖带翻了案几上的令箭筒,
朱红的令签哗啦啦滚落一地。一骑快马冲破人群,马蹄踏起肮脏的雪泥。
马上的信使高举明黄的卷轴,声音嘶哑却穿透风雪:“圣上有旨!沈氏一案,疑点未清,
暂押天牢,待三司重审!违令者斩!”……意识沉沉浮浮,
仿佛在冰冷的深海里挣扎了无数个昼夜。每一次试图冲破那厚重的黑暗,
都被更深的疲惫拽回。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酸楚和无力。
喉咙里火烧火燎,干渴得如同龟裂的河床。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终于撕开了混沌,我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头顶是熟悉的、略显陈旧的承尘,雕刻着简单的缠枝莲纹。
鼻尖萦绕着一股混杂的气味——是药罐子底下炭火将熄的微焦气息,
是窗外飘来的、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冽寒气,还有……一丝极其微弱,
却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冷香。是裴砚身上惯用的那种松雪冷香。他曾说,这香气清冽,
最配我。这缕残留的、属于他的气息,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脑海。刑场。雪。
悬停的刀锋。还有那双……彻底剥离了温度的眼睛。
“呃……” 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骤然缩紧,痛得我瞬间蜷缩起身子,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柔软的皮肉里。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不是梦。那彻骨的寒冷,那濒死的绝望,
那双冰冷的眼睛……是真的。“小姐!小姐您醒了?!” 带着哭腔的惊呼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扑到床前,是自小跟着我的丫鬟云袖。
她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到我睁开眼,
又是哭又是笑:“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小姐您可算醒了!您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吓死奴婢了!”三天三夜?我费力地转动眼珠,目光掠过云袖焦急的脸,
落在自己放在锦被外的手上。纤细,苍白,指节分明,没有刑场上沾染的污垢,
也没有镣铐留下的青紫淤痕。这不是死囚的手。一个荒谬又狂喜的念头,
如同惊雷在死寂的荒原炸开——我回来了?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沈家还未倾覆,
我……还未被押上断头台的时候?“云袖……” 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
“现在……是什么时候?”“小姐,是永和十七年,腊月廿三啊!”云袖一边抹泪,
一边手忙脚乱地给我掖被角,“您前几日去城郊寒山寺上香祈福,回来的路上马车惊了,
您摔下来撞到了头……您都不记得了吗?”永和十七年,腊月廿三。这个日期,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我的心口。就是这一天。上一世的这一天,
裴砚亲手将一枚羊脂白玉佩系在我的腰间。玉佩温润,上面精雕细琢着并蒂莲纹。
他握着我的手,眼神灼热而坚定:“知微,以此为凭。待明年春闱放榜,我必金榜题名,
三媒六聘,风风光光迎你过门。此心此情,天地共鉴,若有相负,
叫我……”后面那恶毒的誓言,被我用指尖轻轻按在了他的唇上。那时只觉满心甜蜜,
深信不疑。我猛地掀开锦被,不顾云袖的惊呼和身体的虚弱眩晕,赤着脚踉跄下地,
扑向妆台。铜镜模糊,映出一张苍白失血的脸,额角还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透出血迹。
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盛满少女憧憬与柔情的眼睛,
此刻却翻滚着浓稠如墨的恨意、劫后余生的冰冷,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清醒。我的手颤抖着,
急切地在腰间摸索。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圆润。找到了!
我粗暴地一把将那枚系在丝绦上的羊脂白玉佩扯了下来,紧紧攥在手心。那温润的触感,
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掌心剧痛。并蒂莲?同心同德?一生一世?呵。前世行刑台上,
他监斩时那冰封万里的眼神,比这腊月的风雪更刺骨。什么誓言,什么情意,
在家族利益面前,在功名利禄面前,不过是一戳即破的泡沫,是粉饰他背叛行径的廉价脂粉!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您病还没好,不能受凉啊!快躺回去!” 云袖惊慌失措地冲过来,
试图搀扶我,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甩开她的手,攥着那枚玉佩,像攥着一块污秽不堪的秽物,
踉跄着冲出房门。冷风扑面,刀子般刮在脸上,却让我混沌的头脑瞬间清明。“灶房!
带我去灶房!” 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云袖被我眼中的戾气骇住,
不敢再多问,只能跌跌撞撞地引路。沈家不大,灶房就在后院。此时不是饭点,
炉膛里的火只剩下余烬,几点暗红的光在灰白中明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我径直走到炉灶前,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那枚象征着可笑誓言的玉佩,
狠狠掷向那堆尚有余温的灰烬!“小姐!不可!那是裴公子……” 云袖的惊呼戛然而止。
玉佩落在灰烬上,发出沉闷的轻响。温润的白玉沾染了黑色的炭灰,
那并蒂莲的纹路瞬间被污损,变得模糊不清。我抄起灶台旁的火钳,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狠厉,猛地捅向炉膛深处!暗红的余烬被搅动,
呼啦一下窜起几缕细小的火苗,贪婪地舔舐上玉佩的边缘。那冰冷的羊脂白玉,
在火焰的亲吻下,发出极其细微、如同垂死呻吟般的“噼啪”声。火光跳跃,
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额角的纱布刺眼,眼神却如寒潭深渊,冰冷死寂,没有一丝波澜。
烧吧。烧掉这虚妄的情,烧掉这愚蠢的信任,烧掉那个曾经满心满眼只有裴砚的沈知微!
火光吞噬着玉佩,也吞噬着我心口最后一点残存的、属于过去的温热灰烬。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极其古怪的气味——是玉石被烈火灼烧后散逸出的、微不可闻的焦糊,
混杂着炉灰的呛人味道。那缕曾经让我觉得清冽的松雪冷香,彻底被这毁灭的气息所覆盖,
湮灭无踪。云袖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眼神冰冰的小姐。
我死死盯着炉中那一点挣扎跳跃的火焰,直到那枚玉佩彻底被灰烬吞没,
再也寻不到一丝轮廓。火钳从手中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身体里那股支撑着我的狠劲骤然抽离,剧烈的眩晕和虚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我晃了一下,向后倒去。失去意识前,只有灶膛里余烬那最后一点微弱的红光,烙印在眼底。
……永和十七年的冬天,格外漫长而寒冷。大雪断断续续,覆盖了京城,
也冰封了沈家本就摇摇欲坠的生机。父亲沈柏川,一个耿介得近乎迂腐的七品小官,
在户部清吏司做着核对账目的微末差事。前世,就是在这个冬天,
他卷入了一场精心构陷的贪墨案。那本应是裴家暗中操控、用来打击异己的局,
父亲不过是恰巧挡了路的石子。裴砚的父亲,那位位高权重的裴阁老,
为了保全家族、撇清关系,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罪责推到了父亲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头上。
抄家,下狱,流放……父亲在流放途中染病身亡。母亲忧愤交加,一病不起。而我,
那个曾经天真地以为裴砚会是她救赎的沈知微,在四处求告无门、受尽冷眼折辱后,
最终被裴砚亲手押上了断头台。寒风从窗棂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哀鸣。
我裹紧了身上半旧的夹袄,指尖冰凉。案上摊开的,
是母亲压在箱底、早已泛黄的一本薄册子——《沈氏香谱辑要》。母亲出身江南调香世家,
这本册子,是她少女时随外祖父辨香制香的心得,也是她唯一从娘家带来的念想。
前世沈家遭难,混乱中这本册子不知所踪,后来才辗转听闻,裴家似乎得了些奇特的香方,
在香料行当里风生水起。指尖拂过书页上娟秀的字迹,一丝冰冷的笑意爬上嘴角。
裴家……裴砚……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觊觎的就不止是沈家的覆灭,
还有这些能生金蛋的“香方”。“知微,” 母亲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
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愁容和强撑的温柔,“快把药喝了。头还疼得厉害吗?” 她放下药碗,
目光扫过我案上的香谱,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看这些做什么?
都是些没用的老黄历了。你爹……唉,如今这光景,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娘就心满意足了。
”安安稳稳?我心中冷笑。树欲静而风不止。裴家那头贪婪的猛虎,早已张开了血盆大口,
怎会容许沈家安稳?“娘,” 我端起药碗,苦涩的药气冲入鼻腔,
却奇异地让我混沌的思绪更加清晰,“这些方子,或许……能换些银钱。
”母亲愕然地看着我,像是不认识自己的女儿:“银钱?你爹那点俸禄是紧巴,
可也……也还没到要你操心这些的地步!再说,这些闺阁里的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 她语气里带着旧式女子对“抛头露面”的本能排斥和忧虑。我垂下眼,
小口啜饮着滚烫苦涩的药汁。药汤入喉,那股灼热一路烧进胃里,也烧掉了最后一丝犹豫。
“娘,” 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沈家,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爹的性子您知道,
清高有余,防备不足。这京城……是虎狼窝。”母亲脸色白了白,嘴唇翕动了几下,
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力。她没再阻止,
只是默默拿起一件厚实的旧棉衣披在我肩上,粗糙的手带着微颤,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背影单薄而佝偻。那声叹息,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但我知道,
这是她默许了。为了活下去,为了这个家,她愿意压下所有的不安,
纵容女儿走一条离经叛道的路。第一步,需要本钱。我翻遍了妆匣,
找出几件母亲压箱底、成色尚可的首饰——一支素银簪子,一对小小的珍珠耳坠,
还有一只水头很一般的翡翠镯子。这些,曾是母亲少女时的体面。我咬了咬牙,
将它们包进一块素帕。“云袖,” 我唤来同样愁眉不展的丫头,
“换上你最不起眼的旧衣裳,陪我去趟西市。”西市,京城最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聚集之地。
典当行、估衣铺、各色小摊贩挤挤挨挨,
空气里混杂着汗味、劣质脂粉味、牲畜粪便味以及各种食物的油腻气息,人声鼎沸,
喧嚣震耳。云袖紧张地攥着我的衣袖,小脸煞白,显然对这种地方充满了畏惧。
我深吸了一口这浑浊的空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
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挂着“当”字招牌的铺面。最终,
选了一家门脸不大不小、看起来还算规整的“恒昌典”。柜台很高,
后面坐着个留着山羊胡、戴着瓜皮帽的老朝奉,眼皮耷拉着,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我把素帕包着的东西推上去。老朝奉慢悠悠地打开,捏起那支银簪看了看,
又对着光眯眼瞅了瞅那对珍珠耳坠,最后拿起镯子掂了掂,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成色一般,
死当活当?”“死当。” 我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平静。“银簪二两,珍珠成色差,
算你一两半,这镯子……啧,豆种,棉多,顶天三两。” 老朝奉懒洋洋地报着价,
手指在算盘上噼啪拨了几下,“拢共六两半钱。”云袖倒抽一口凉气,
急得眼圈都红了:“小姐!这……这也太少了!那镯子……”我按住她的手,阻止她争辩。
典当行向来如此,吃准了急用钱人的软肋。争也无用,徒费口舌。“六两半,要现银。
” 我盯着那朝奉,眼神没有任何退让。老朝奉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干脆,
撩起眼皮多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这身半旧布衣、面色苍白的姑娘不像个爽利人。
他撇撇嘴,从柜台下摸出几块碎银子,又数了几串铜钱,叮叮当当地推过来:“喏,
点清楚了。”银子入手,冰凉沉重。六两半,微薄得可怜,却是我撬动命运的第一块基石。
出了恒昌典,喧嚣扑面而来。我没有停留,拉着云袖径直走向西市深处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那里有一排低矮的铺面,多是些卖香烛纸马、廉价胭脂水粉的杂货铺子。
我的目标很明确——香料铺子。寻了几家,终于在一家门脸狭窄、光线昏暗的铺子里,
看到了我需要的东西。货架上摆着粗陶罐子,
杂的沉香木屑、带着泥土气的干枯花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原始的、未经驯服的草木气息,
浓郁而杂乱。“掌柜的,这沉香屑,怎么卖?” 我指着其中一个罐子问。
柜台后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干瘦老头抬起惺忪睡眼,扫了我一眼,
瓮声瓮气:“上好的惠安沉水料子磨下来的底子,五十文一斤。”惠安沉水?我心中冷笑。
这些碎屑色泽暗淡,木质疏松,还混杂着不少白木屑,顶多是些下脚料中的下脚料。
但我没戳破,又问了檀木碎、甘松、零陵香等几样基础香料的价格,都极便宜。
“沉香屑来三斤,檀木碎两斤,甘松、零陵香各一斤……” 我报出需要的分量,又补充道,
“再要些上好的炭粉,最细的那种,一斤。另加十只素面小瓷瓶。
”老头一边慢吞吞地称重、包纸包,
一边用浑浊的眼睛打量我:“姑娘这是……要自己捣鼓合香?这些料子可糙得很,
怕是不好出味。”我没答话,只是默默数着铜钱付账。粗糙的纸包入手,沉甸甸的,
带着药材特有的干涩气味。这些最廉价的、被行家弃若敝履的“垃圾”,
将是我沈知微重生的起点。回到沈家那间狭小阴冷的厢房,我将自己关了起来。
窗棂糊着厚厚的纸,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和寒气。狭小的空间里,
很快弥漫开原始香料那浓烈而粗糙的气息。点燃一小块廉价的无烟炭,置于特制的薄铜片上。
炭火幽幽,释放着稳定的、微弱的热力。我取出一小撮灰扑扑的沉香屑,小心地铺在铜片上,
离炭火一指之距。热量缓缓渗透,那些看起来毫无生气的木屑,开始极其缓慢地苏醒。
起初是极其微弱的、带着木质腐朽气味的白烟,渐渐地,
一丝丝极淡、却异常清甜醇厚的气息,如同被唤醒的精灵,羞涩地、试探性地钻了出来。
我屏住呼吸,凑近,用鼻尖小心翼翼地捕捉着那缕气息的变化。前调是微辛的草木清气,
中调是沉郁的蜜甜,尾调……尾调却带着一丝恼人的烟火燥气。是炭火的温度过高了?
还是沉香屑中杂质太多?眉头微蹙。我果断移开铜片,待温度稍降,又重新靠近。反复试验,
调整距离,观察烟雾的色泽和升腾的速度,捕捉每一丝气息最细微的转变。
手指冻得有些僵硬,额角伤处也隐隐作痛,但精神却高度集中,
仿佛回到了前世最后那段在死牢里,靠着回忆母亲讲述的香道知识,
在绝望中寻求一丝慰藉的时光。那时,辨香、思香,是唯一能短暂逃离现实的慰藉。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天色由灰白转为深青。我沉浸在那方寸之间的气息变化中,
完全忘记了寒冷和饥饿。终于,在无数次调整后,当铜片温度恰到好处时,
那一小撮沉香屑释放出了它最核心、最纯净的甘甜与凉意,那丝恼人的燥气被压制到了最低。
一种通透、沉静、带着山林雨露般清冽的气息,充盈了小小的斗室。成了!
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迅速而小心地将这缕来之不易的纯净香气,用特制的细嘴琉璃罩引导,
缓缓注入一只素白的小瓷瓶中,迅速塞紧软木塞。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檀木碎。
同样的炭熏之法,但檀木需要的温度更高些,时间也要更长,
才能激发出它温暖、醇厚的奶香木质气息,同时要避免焦糊带来的苦味。
然后是甘松的泥土药香,零陵香的花草清甜……每一种香料都像一位性格迥异的舞者,
需要最恰如其分的“热度”去唤醒它最动人的一面,再在合适的时机,
引导它们的气息交融、缠绕。这是一个极其繁琐、极其考验耐心和感知力的过程。
没有名贵的香料,没有精巧的器具,只有最原始的方法,和最专注的心神。
当十只小瓷瓶在案头一字排开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只有檐下挂着的灯笼透进一点昏黄的光。我累得几乎虚脱,
额角的伤口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突突跳痛,手指也因为不断接触微烫的铜片而有些发红。
但看着那些不起眼的瓷瓶,疲惫的眼底却燃着两簇不熄的火焰。这些,不再是廉价的碎屑。
它们是“初醒”——是我用前世的血泪和今生的孤注一掷,唤醒的第一缕生机。“小姐!
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云袖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门外响起,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混合着清甜、醇厚、微苦药香的气息,
比任何珍馐美味都更让我感到踏实。我打开门。“云袖,” 我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
却异常清晰,“明日一早,带上这些瓶子,我们去南熏门。”南熏门内,棋盘街。
这里是京城达官显贵府邸云集之地,也是各大豪商别院所在。高墙深院,朱门紧闭,
寻常商贩根本不敢在此逗留叫卖。我和云袖,穿着最不起眼的青布衣裙,
如同两片飘零的叶子,怯生生地站在街角。身后是高大威严的石狮子,
衬得我们格外渺小卑微。云袖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十只小瓷瓶的旧布包,
紧张得手指关节都泛白了,声音打着颤:“小……小姐,我们真……真要在这儿?
万一被那些豪奴驱赶,甚至……甚至抓起来……”我抿了抿唇,
目光扫过那些紧闭的、象征着权势与富贵的朱漆大门。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空气清冷。
棋盘街的路面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光洁得能映出人影,偶尔有装饰华丽的马车辚辚驶过,
留下淡淡的香尘和马粪混合的奇异气味。“别怕。” 我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们不是卖货郎。记住,
我们是‘送香’的。” 我特意强调了“送”字。云袖茫然地看着我。就在这时,
一辆由两匹神骏黑马拉着的翠盖珠缨八宝车,在一队衣着鲜亮、神情倨傲的仆从前呼后拥下,
缓缓驶近。车帘是上好的云锦,绣着繁复的牡丹纹样,华贵逼人。机会!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的紧张和前世面对权贵时残留的怯懦,快步上前几步,
在马车距离我们尚有七八步远时站定,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声音不高不低,
恰好能让车夫和旁边的仆从听到:“贵人万福。婢子偶得一味奇香,名曰‘初醒’,
清心凝神,最解春困疲乏。斗胆献于贵人品鉴,只求一闻雅评,别无他意。”话音未落,
马车旁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健仆已凶神恶煞地冲过来,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要推搡:“哪来的野丫头!敢惊扰夫人车驾!滚开!
”云袖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想拉我后退。我脚下却像生了根,不退反进,
迎着那仆人的凶悍目光,迅速从云袖怀中的布包里抽出一只小瓷瓶,拇指用力一顶,
拔开了软木塞!几乎在瓶塞开启的瞬间,一股极其清冽、如同山涧初融雪水般的气息,
带着晨露的微凉和沉木的甘醇,猛地逸散开来!那气息并不霸道,却异常纯粹、通透,
瞬间穿透了清晨薄雾中微尘的阻滞,也盖过了马车残留的香尘和马粪气味,直直地钻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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