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安葬的季节张桂兰林芬完整版免费阅读_张桂兰林芬精彩小说

第一部分：未安息的阴影第一章：不速之客与客厅的秘密儿子骨灰在客厅放了半年后，

林芬的母亲张桂兰突然找上门。张桂兰目光像刀子一样刺穿林芬强撑的伪装，

直直钉在深棕色盒子上。“小航……他……没了？”林芬听见自己世界崩塌的声音。

七月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摁在城市的水泥地上，蒸腾起扭曲晃眼的热浪。

蝉鸣撕扯着粘稠的空气，一声比一声尖利，搅得人心头发慌。

张桂兰拖着那只磨损严重的旧行李箱，站在女儿林芬家那栋灰扑扑的居民楼下。

劣质滚轮卡在破损的水泥砖缝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她抬手抹了一把顺着银白发鬓淌下的汗，指尖冰凉，掌心却一片汗湿。

胸腔里那颗衰老的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脆弱的肋骨，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慌。半年前那个含糊其辞的电话，

女儿长久以来声音里挥之不去的空洞和疲惫，

还有前几天老邻居王姨在电话里那声欲言又止的叹息……所有零碎的、被她刻意忽略的不安，

最终拼凑出一个让她肝胆俱裂的模糊轮廓——她唯一的外孙陈航，可能出事了，

而且是很久以前就出事了！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她不敢深想，

却又无法不想。七十多年人生风浪磨砺出的坚韧外壳，此刻布满了即将碎裂的细纹。

她必须亲眼看看，必须知道！单元门发出沉闷的“哐当”声，老旧电梯吱吱嘎嘎地爬升，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停在熟悉的楼层。

狭窄的走廊弥漫着一股闷热潮湿的、混合了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

张桂兰停在贴着褪色福字的铁门前，行李箱的滚轮声消失了，只剩下她粗重压抑的喘息，

以及擂鼓般的心跳在寂静的楼道里异常清晰。她抬起枯瘦颤抖的手，

指尖悬在冰冷的门铃按钮上方，停留了足足三秒，才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按了下去。

“叮咚——叮咚——”刺耳的铃声穿透门板，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门内，死寂。

张桂兰的心沉下去，又猛地提起。她再次用力按下门铃，更急促，更尖锐。几秒钟后，

门内终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很慢，很沉，带着一种迟滞的拖沓感。

接着是金属门链被拉开的哗啦声，然后是保险锁转动的“咔哒”轻响。门，

终于被拉开一条缝隙。一张脸出现在缝隙后面。张桂兰的呼吸瞬间停滞。那是她的女儿林芬，

可又全然陌生。不过半年多没见，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曾经还算饱满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蜡黄的，透着一种病态的灰败。

眼窝是两个深坑，眼珠浑浊无光，像蒙着厚厚的灰尘。最刺目的是那头发，原本夹杂的灰白，

此刻竟已大片大片地转为干枯的银白，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脖颈。“妈？

”林芬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着木头。她脸上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比哭还难看。眼神里充满了惊愕、恐慌，

还有一种被猝不及防撞破秘密的狼狈。“您……您怎么来了？”她的目光慌乱地躲闪着，

不敢直视母亲锐利的眼睛，身体下意识地想把门缝再掩小一点。张桂兰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

她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瞬间越过林芬单薄得如同纸片的身躯，

精准地、死死地钉在了客厅深处，那个正对着大门的红木条案上！那里，

一个深棕色的木质方盒，正静静地立着。它被一块暗红色的绒布仔细地盖着，

只露出下方深沉的底色。绒布被抚得平平整整，一丝褶皱也无。方盒旁边，

摆放着一帧镶嵌在黑色相框里的照片——照片上，陈航穿着学士服，笑容明亮，青春飞扬，

定格在生命最耀眼的瞬间。照片前，竟还放着一个新鲜的橘子，橙黄饱满，

旁边甚至还有一辆小小的、色彩褪尽的合金玩具车。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精心供奉与冰冷死寂的气息，从那方寸之地弥漫开来，

充满了整个闷热的客厅，也瞬间攫住了张桂兰的心脏！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蝉鸣、心跳、血液奔流的声响，全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那个深棕色的方盒，

像一个巨大、狰狞的句号，横亘在张桂兰的视线里。

“小芬……”张桂兰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

带着血腥味和濒死的颤音。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门框，指甲几乎要嵌进冰冷的铁皮里，

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女儿那张瞬间血色尽失的脸，

声音撕裂般沙哑，带着一种绝望的求证：“小航……他……”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深棕色的盒子，

巨大的恐惧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没了？”最后的两个字，轻得像叹息，

却又重如千钧，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林芬脸上的最后一丝强撑的伪装，

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轰然碎裂！“妈——！”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嚎猛地炸开，

带着积压了半年、足以摧毁一切的绝望洪流。林芬的身体像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

顺着冰冷的门框，软软地滑跪下去，重重地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她伸出枯瘦的手臂，

死死抱住母亲同样颤抖冰冷的双腿，仿佛那是溺水之人抓住的唯一浮木。她仰起脸，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刷着那张枯槁绝望的脸庞，

每一个字都泣血般从喉咙深处迸出：“妈——！

……妈……他不要我了……”积压在胸腔里整整半年的悲伤、恐惧、绝望和无法言说的孤独，

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化作撕心裂肺的恸哭，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那哭声尖锐、沙哑、破碎，

充满了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痛楚。张桂兰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

她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矮下身子，

枯瘦的手臂紧紧抱住女儿那如同风中残烛般颤抖不止的身体。

滚烫浑浊的老泪终于冲破了堤坝，汹涌地流淌下来，浸湿了女儿花白凌乱的头发。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恸，此刻尝到了双重的滋味——一份是为那早逝的阳光般的孙儿，

另一份，是为怀里这个被彻底击垮、灵魂仿佛已被抽空碾碎的女儿！狭小的门廊里，

只剩下母女俩撕心裂肺、混杂在一起的恸哭，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

在闷热凝固的空气中疯狂冲撞、回荡。那哭声仿佛有实体，缠绕着、撕咬着每一个角落。

而客厅深处，红木条案上，那个深棕色的骨灰盒，依旧沉默地伫立在陈航明亮的笑容旁边，

像一个冰冷的、无法回避的终点，静默地注视着这场迟来的、彻底崩溃的哀悼。

第二章：凝固的时间与循环的借口儿子骨灰在客厅放了半年。

林芬对每个上门的邻居重复：“等暖和点/等凉快点就送他走。

”邻居们看林芬的眼神像看疯子。只有林芬知道，把儿子留在这里，她才不会彻底疯掉。

时间像一块凝固在寒冬的冰。窗外的世界早已从萧瑟的枯枝挣扎出嫩绿的新芽，

又迅速被盛夏的浓绿覆盖，蝉鸣聒噪地宣告着季节的轮回。但在林芬的客厅里，

时间停滞在陈航离开的那一天。空气沉闷得能拧出水。林芬跪在红木条案前，

手里攥着一块柔软的白色绒布。她的动作缓慢、专注，近乎虔诚。

绒布一遍又一遍地拂过深棕色骨灰盒的表面，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微尘。

阳光穿过积着薄灰的纱窗，在光洁的盒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斑。“航航，”她对着骨灰盒，

声音轻得像耳语，眼神空洞地落在旁边相框里那张永远年轻的笑脸上，“昨晚睡得还好吗？

妈给你擦擦灰，这里……还是干净点好。”她的指尖掠过冰冷的盒盖，

仿佛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那是她赖以呼吸的幻觉。门铃突兀地炸响，

尖锐地撕破了客厅的死寂。林芬浑身一颤，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

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惊恐。她几乎是扑爬着站起来，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衣襟，

又下意识地伸手将骨灰盒上的绒布边缘抚得更平一些。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在脸上堆起一个弧度僵硬的笑容，快步走向门口。门打开，是住在楼下的王姨，

手里拎着一袋水果。“王姨来了？快，快进来坐！”林芬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热情，

音调拔高得不自然。她侧身让开，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不由自主地、带着焦虑瞟向客厅中央的红木条案。王姨刚迈进玄关一步，

林芬的话已经急不可待地冲了出来，语速快得像要堵住所有可能的疑问：“你看这天，王姨！

”她指着窗外，尽管窗帘拉着一大半，“冷得邪乎！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生疼！

我寻思着，等……等过些日子，暖和点，暖和点就把小航送到墓园去。现在去，

孩子多受罪啊？冰天雪地的，你说是吧？”她的笑容紧绷着，眼睛死死盯着王姨，

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仿佛只要抢先说出这个“理由”，

就能将那个深棕色的存在合理化，就能封住对方可能投向那里的、任何探究或怜悯的目光。

王姨的脚步顿住了。她的视线艰难地从林芬枯槁的脸上移开，

最终还是落在了条案上那个被精心“供奉”着的骨灰盒上。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

混合着惊惧、不解和沉重的同情。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像一块石头落在地上。“唉……是，是，天太冷，”王姨的声音干涩，

避开了林芬灼人的目光，“不急，不急。孩子……孩子是怕冷的。

”她将水果轻轻放在门边的矮柜上，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小芬啊，

你……你也多保重身体。”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

快步离开了这个被死亡和绝望凝固的空间。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林芬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紧绷的身体瞬间垮塌下来。刚才那点强撑的精神气像被戳破的气球，

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慢慢滑坐到冰凉的地砖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无声地耸动。

客厅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她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良久，她才抬起头，

失焦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深棕色的盒子。“航航，不怕，”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妈在呢。等天好了，妈就送你……送你走。”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毒辣，白花花一片，

炙烤着大地。蝉鸣的噪音从早到晚，永不停歇，钻进闷热的客厅，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林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汗衫，额角鬓边全是汗。她坐在条案旁的小板凳上，

手里机械地剥着一个橘子。橙黄的果皮被撕开，散发出微弱的、带着苦涩的清香。

她掰下一瓣，小心地放在盖着骨灰盒的绒布一角，靠近陈航照片的位置。“航航，吃瓣橘子，

解解暑。”她的声音干巴巴的。门铃又响了。这次是隔壁楼的李婶。

林芬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弹起身。她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步去开门。“李婶！快进来，热坏了吧？喝点绿豆汤，

我刚冰镇好的！”她招呼着，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夸张的急促。李婶端着绿豆汤碗，

目光刚想往客厅深处扫——“李婶你看这天！”林芬的声音立刻拔高，

盖过了李婶可能发出的任何声音。她指着窗外刺眼的白光，语速快得像倒豆子，

“真是热死人了！地上都冒烟儿！人站在外面一会儿就得中暑！我想着，

等……等过了这阵子，凉快凉快，再送小航去墓园。现在太热了，火辣辣的，

孩子在那儿也待不住，闷得慌，是不是？”她的笑容僵硬地挂在汗湿的脸上，

眼神里是熟悉的、不容置疑的急切和那深藏的恐惧。她必须说，必须抢在前面说，

用这个新的“理由”筑起一道墙，挡住外界所有的窥探和劝解。李婶端着碗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着林芬深陷的眼窝，蜡黄中透着灰败的脸色，

还有那大片刺目的、仿佛一夜之间疯长出来的白发。

她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被橘子瓣和褪色小汽车“陪伴”着的深棕色骨灰盒上。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即使在这酷暑里也让她打了个冷颤。

“小芬……”李婶的声音带着不忍，“这都……大半年了……”“我知道！我知道！

”林芬急切地打断她，声音尖利起来，“就是因为热！再等等，等凉快了就好！就凉快了！

”她重复着，像是在说服李婶，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李婶看着林芬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光芒，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只能深深地、无力地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像是能压垮人。她放下几乎没动的绿豆汤，

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被死亡和执念共同占据的、令人窒息的空间。“砰。

”门关上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林芬背靠着门板，身体一寸寸滑落，

最终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强撑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麻木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空洞。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滴落在陈旧的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蝉鸣依旧不知疲倦地嘶叫着。她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穿过闷热的空气，

落在那个深棕色的盒子上。它沉默地立在那里，像一个黑洞，吸走了她所有的生气和未来。

她慢慢地爬过去，蜷缩在条案旁，冰凉的木地板贴着滚烫的皮肤。她伸出枯瘦的手臂，

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冰冷的骨灰盒，将脸颊轻轻贴了上去。“航航……”她闭上眼，

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病态的依恋，

儿……就一会儿……外面太热了……等凉快一点……妈就……妈就……”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终消失在令人窒息的寂静和窗外永不停歇的蝉鸣里。阳光透过窗棂，

照亮空气里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骨灰盒旁那瓣渐渐失去水分的橘子，

和女人蜷缩在地板上、紧紧拥抱着死亡残留的、形销骨立的影子。

时间在这里凝固成一个绝望的循环，而她，是唯一不肯离场的囚徒。

：撕裂的真相与迟来的哀恸第三章：沉默的控诉与外婆的刀张桂兰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林芬，

指甲几乎嵌进她肉里。“你把他关在这里，是爱他，还是折磨他？

”张桂兰指着骨灰盒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航航在天上，愿看他妈变成这样吗？

”门廊里那场撕心裂肺的恸哭，像耗尽最后燃料的引擎，终于渐渐嘶哑，

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在闷热死寂的客厅里回荡。空气沉甸甸的，

混合着泪水、汗水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林芬瘫软在地上，

头无力地靠着母亲同样冰冷颤抖的腿，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斑。

张桂兰枯瘦的手臂紧紧环抱着女儿，支撑着她，浑浊的泪痕交错在沟壑纵横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