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积雪被灵海境威压碾成冰碴，苍木长老的玄色法袍扫过一具冻僵的少年尸体。
他指尖凝着三寸青芒，神识如细密的蛛网，一寸寸排查着这片被战火浸透的土地。
距离那枚裹着婴儿的冰棱不过三尺时，龙鳞玉佩突然泛起莹白微光，将所有灵力探查都弹了回来，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被无形的屏障挡开。
“哼，装神弄鬼。”
西堂长老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靴底碾过半截锈蚀的枪头。
他的锁链法器在风雪中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链身缠着的残布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那是今早斩杀逃难平民时留下的。
“这娃娃身上连点灵气波动都没有，跟三年前在北漠见到的杂种没两样，出生时闹得惊天动地，结果不到周岁就浑身长疮烂死了。”
七人呈北斗阵形围着冰棱站定，北堂长老枯瘦的手指抚过冰壳，指尖传来的寒意让他皱起眉头。
冰棱里的婴孩闭着眼睛，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
他忽然想起宗门典籍里的记载：龙族血脉至阳至刚，人类经脉阴柔纤细，二者相融如同烈火烹油，不出五年必成死劫。
“罢了。”
苍木长老收回探向玉佩的手，青芒在他掌心渐渐消散。
他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那是与青云宗主玄尘的传讯法器，想必是催促他们尽快返回宗门复命。
“龙族躯体虽好，但若成了死物也炼不出什么上等法宝。
这孽种活不过三年，犯不着在此浪费时间。”
南堂长老临走前又瞥了眼冰棱，目光在那枚莹白玉佩上停留片刻。
玉佩边缘雕刻着繁复的龙纹，只是被淡蓝色的血迹污了灵性，看上去黯淡无光。
“倒是这玉佩材质不错，可惜沾了杂种的血，留着也是玷污宗门法器库。”
他冷笑一声，转身时法袍带起的劲风扫过冰棱，裂开一道细微的纹路。
七道青影化作流光掠出乱葬岗时，冰棱里的婴孩忽然动了动手指。
六岁的阿珠抱着半块干硬的麦饼，从废弃的朱漆棺木后探出头来。
棺木上雕刻的缠枝莲纹早己被炮火熏成焦黑，她枯黄的辫子上沾着冰碴，粗布棉袄的肘部破了个大洞，露出冻得青紫的胳膊。
三个月前溃兵洗劫断云镇时，她亲眼看着爹娘被削掉头颅，自己躲在水缸里才捡回一条命，如今靠着刨食尸体旁的残羹冷炙活命。
婴儿细弱的啼哭像根羽毛，轻轻搔过阿珠冻得发木的心尖。
她犹豫着拨开没膝的积雪，冰棱里的娃娃正攥着枚莹白的玉佩，小嘴冻得乌青却还在无意识地吮吸。
玉佩边缘的龙纹在微弱的天光下若隐若现，与她藏在怀里的半块麦饼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阿珠忽然想起昨日药铺老板给的暖手炉，铜炉里的炭火暖烘烘的，烤得她冻裂的指尖发疼。
鬼使神差地，她解开单薄的棉袄，将冰棱紧紧裹进怀里，冰凉的触感透过贴身的粗布麻衣传来，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沧澜国西市的百草堂飘着苦艾与当归混合的香气。
沈老板坐在柜台后的梨木椅上，右腿齐膝而断的地方垫着厚厚的棉垫，那是三年前被流矢射中的旧伤。
他左手拨着算盘，右手按着泛黄的账本，算珠碰撞的噼啪声里，还夹杂着后院药圃里幼苗破土的细微声响。
柜台上摆着个粗瓷瓶，里面插着几支风干的勿忘我，是阿珠前日从废墟里采来的。
“阿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沈老板抬头时，正看见女孩贴着斑驳的土墙往柴房挪。
她怀里鼓鼓囊囊的，像藏了只受惊的小猫，走路时脚步踉跄，后腰还沾着乱葬岗的黑泥。
沈老板不动声色地放下账本，故意剧烈地咳嗽起来，沙哑的咳声里，清晰地听见柴房传来慌乱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草堆。
掌灯时分，沈老板端着青瓷碗推开柴房门。
碗里的小米粥冒着热气，撒着几粒红红的枸杞，是他特意给阿珠留的。
柴房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药草，晒干的艾草散发出清苦的香气，墙角的老鼠洞被堵上了半截，露出阿珠前日塞进去的布偶——那是用破布和棉絮拼凑的，歪歪扭扭的样子却被缝补得很仔细。
阿珠正背对着门蹲在草堆上，瘦小的肩膀微微发抖，粗布裙摆上沾着的冰碴正在融化，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水渍。
沈老板假装整理墙角的药箱，眼角的余光瞥见草堆里露出的襁褓角——那是块绣着并蒂莲的锦缎，虽然沾染了污泥，却依然能看出精致的针脚。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锦缎上沾着的淡蓝色污渍，遇热后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在油灯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极了《异兽录》里记载的龙血冰晶。
“这娃娃是你捡来的？”
沈老板放下粥碗，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碗底与地面碰撞的轻响，却让阿珠猛地转过身来，怀里的婴儿被惊醒，发出细弱的哭声，像只刚出生的小猫在呜咽。
玉佩从襁褓里滑出来，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将婴孩的小脸映照得格外清晰。
沈老板的目光落在婴儿心口那道淡红色印记上，瞳孔骤然收缩。
那印记形似燃烧的火焰，与二十年前他在皇宫太医院见过的吴家族徽一模一样。
那时他还是宫廷医师，亲眼看着人皇苏震天将一位怀有身孕的狐妖拖入炼魂炉，烈焰中传来的惨叫声里，还夹杂着未出世婴孩的啼哭。
人皇当时冷笑着说：“人兽混血皆是天地不容的孽种，留着必成大患。”
可眼前这孩子眉眼清秀，哭声虽弱却中气十足，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哪有半点不祥之兆？
“老板……他快冻死了。”
阿珠把脸埋在婴儿胸口，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枯黄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冻得发紫的耳朵，“就像我上次快饿死时，您把我从死人堆里拉出来一样。”
沈老板记得那天的情景，女孩蜷缩在药铺后门的垃圾堆里，怀里抱着块发霉的饼子，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如今那双曾经黯淡的眼睛里，正闪烁着恳求的光。
沈老板沉默着解开棉袍，将婴孩小心翼翼地裹进怀里。
小家伙像是感受到温暖，立刻不哭了，小嘴咂咂着，小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玉佩贴着他的断腿处，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顺着经脉缓缓流淌，竟让多年的旧伤隐隐作痛。
他忽然明白这孩子为何能在乱葬岗活下来——那枚龙鳞玉佩不仅能隐匿气息，竟还在默默修复婴孩被冻伤的经脉，玉佩边缘的龙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有生命般轻轻搏动。
沈老板的目光定在襁褓中露出一角的玉佩上，指腹轻轻抚过玉佩背面若隐若现的留影。
那是用龙血拓印的字迹，虽然模糊不清，却能辨认出“宁宇”二字。
他想起古籍里记载的龙族习俗，父母会用本命精血在信物上留下孩子的名字，作为最后的守护。
“原来你叫吴宁宇...”他低声呢喃，声音不自觉放柔，将温热的粥碗推到阿珠面前，转身取来捣药臼，铜杵撞击石臼的声音里，混着绵长的叹息，“以后就叫他阿宇吧。
你娘走得早，往后咱们护着他，当他是你亲弟弟。”
阿珠捧着粥碗的手突然发抖，滚烫的米粥溅在指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陶碗边缘，溅起细小的水花。
沈老板将刚捣好的药膏抹在婴儿冻裂的小脸上，冰凉的药膏让小家伙皱了皱鼻子，却没有哭闹。
他布满老茧的拇指轻轻擦去婴儿嘴角溢出的药汁，“以后你就和阿宇住在这里。”
他转头望向蜷缩在药柜旁的少女，枯瘦的脊背还沾着雪粒，粗布棉袄的领口磨出了毛边，“我知道你要强，这三个月每天靠捡东西吃，可那些发霉的饼子、冻硬的馒头，哪能填饱肚子？
吃不上一口热乎的，怎么长身体？”
风裹着雪片扑在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药碾子与铜秤在昏黄光影里投下晃动的影子，墙角的油灯芯爆出一点火星，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留在这里，为我打工。”
沈老板的声音带着暖意，像冬日里的阳光，“我这双瘸腿爬不了山，正好教你识草药，认穴位，日后便依靠你去后山采药。
等阿宇长大了，就让他跟着我学抓药，咱们这百草堂，也算有个像样的家了。”
话音未落，婴儿突然咯咯笑起来，粉拳抓住了沈老板垂落的绷带。
那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在满是药香的柴房里回荡。
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啸，百草堂的油灯却亮得格外温暖，映照着两个孤儿和一位残障医师的身影。
沈老板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孩，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眉心那道隐去的龙纹，忽然想起太医院里那本被列为禁书的《玄渊秘录》，上面记载着十万年前人兽盟约的真相——当龙族血脉与人族灵根真正相融时，便是魔兽一族未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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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用龙血拓印的字迹，虽然模糊不清，却能辨认出“宁宇”二字。
他想起古籍里记载的龙族习俗，父母会用本命精血在信物上留下孩子的名字，作为最后的守护。
“原来你叫吴宁宇...”他低声呢喃，声音不自觉放柔，将温热的粥碗推到阿珠面前，转身取来捣药臼，铜杵撞击石臼的声音里，混着绵长的叹息，“以后就叫他阿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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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捧着粥碗的手突然发抖，滚烫的米粥溅在指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陶碗边缘，溅起细小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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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望向蜷缩在药柜旁的少女，枯瘦的脊背还沾着雪粒，粗布棉袄的领口磨出了毛边，“我知道你要强，这三个月每天靠捡东西吃，可那些发霉的饼子、冻硬的馒头，哪能填饱肚子？
吃不上一口热乎的，怎么长身体？”
风裹着雪片扑在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药碾子与铜秤在昏黄光影里投下晃动的影子，墙角的油灯芯爆出一点火星，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留在这里，为我打工。”
沈老板的声音带着暖意，像冬日里的阳光，“我这双瘸腿爬不了山，正好教你识草药，认穴位，日后便依靠你去后山采药。
等阿宇长大了，就让他跟着我学抓药，咱们这百草堂，也算有个像样的家了。”
话音未落，婴儿突然咯咯笑起来，粉拳抓住了沈老板垂落的绷带。
那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在满是药香的柴房里回荡。
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啸，百草堂的油灯却亮得格外温暖，映照着两个孤儿和一位残障医师的身影。
沈老板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孩，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眉心那道隐去的龙纹，忽然想起太医院里那本被列为禁书的《玄渊秘录》，上面记载着十万年前人兽盟约的真相——当龙族血脉与人族灵根真正相融时，便是魔兽一族未来的希望。
第四章：蛆虫时钟陈墨李国强免费小说完整版_完结版小说阅读第四章：蛆虫时钟(陈墨李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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