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我穿着姐夫的白衬衫、扣子只系到第三颗,从浴室里出来,
水珠顺着锁骨滑进领口。姐姐林晴抱着孩子坐在沙发,
目光却落在我大腿内侧那道新鲜的指甲印上——空气里全是没点破的腥甜味。
1 带血的“家”死一样的寂静。客厅的冷气开得太足,光裸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晴终于开口,不是歇斯底里的质问,而是轻柔的关心。“晚晚,冷不冷?怎么不穿件外套。
”她怀里的孩子被这突兀的声音惊动,发出一声细弱的啼哭。林晴熟练地轻拍着,
动作优雅得像在排演一出舞台剧。“嘘,宝宝乖,别吓着小姨。
”姐夫周诚从我身后的卧室出来,身上还带着和我一样的沐浴露香气。他快步走到林晴身边,
蹲下,握住她的手。“晴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喝多了,
把晚晚当成了你……”多么经典,多么完美的台词。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却发现我的剧本里一片空白。“姐,不是……”“晚晚,你先别说话。”林晴打断我,
依旧是那种温柔的,不容置喙的语调。“你姐夫都跟我说了,我不怪你。你刚毕业,
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是姐姐姐夫没照顾好你。”她越是这样说,我心里越是发冷。
她这是在用她的“大度”,给我钉上“不知廉耻”的棺材钉。周诚顺势站起来,走向厨房。
“我去给你们热碗排骨汤,都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昨天还在公司茶水间信誓旦旦说爱我、说会和姐姐离婚的男人,
此刻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这就是所谓的“及时止损”?林晴抱着孩子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晚晚,你看,这是你的小外甥。他才三个月大,不能没有爸爸,
更不能有一个……名声不好的小姨。”她把孩子往我面前递了递。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周诚端着一锅滚烫的汤从厨房出来。林晴像是被我的后退动作绊了一下,
身体猛地朝我倾斜。她怀里的孩子被惊得大哭起来。而周诚,为了“保护”他心爱的妻儿,
手一抖。整锅滚烫的,还冒着油花的排骨汤,不偏不倚,全都浇在了我伸出去格挡的手背上。
“啊——!”我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一层皮肉像是被瞬间煮熟了,剧痛从手背炸开,
迅速蔓延到整个手臂。红肿和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林晴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只是抱着孩子,嘴里发出夸张的惊呼。“哎呀!晚晚你怎么不躲开啊?都烫着了吧?
”周诚扔下锅,第一时间冲过去扶住林晴。“晴晴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烫到?”他的眼睛里,
只有他摇摇欲坠的妻子,对我手上触目惊心的烫伤视而不见。“我没事,就是吓到了。
你快看看晚晚。”林晴说着,却把周诚抱得更紧了。周诚这才分给我一个眼神,
充满了不耐和厌恶。“行了,别在这儿装可怜了。晴晴都被你吓成这样了,还不快给她道歉!
”道歉?我看着自己被烫得面目全非的手,笑出了声。“我给她道什么歉?
道歉我不该长这只手,挡了你们演戏的路?”“你还嘴硬!”周诚怒吼一声,两步跨过来,
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狠狠将我的头按了下去。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跪下!
给晴晴道歉!”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我被迫屈辱地跪在他们面前。
林晴穿着她最爱的那双铆钉高跟鞋,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抬起脚,
像是要扶我。下一秒,那只缀满尖锐铆钉的鞋跟,“无意”地,精准地,
踩在了我那只被烫伤的手背上。“滋——”我听见了皮肉被刺穿的声音。
铆钉深深嵌入红肿的水泡和嫩肉里,灼烧的剧痛之上,是更加尖锐的、钻心的刺痛。
我疼得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浸透了那件属于周诚的白衬衫。林晴却轻描淡写地收回脚,
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对不起啊,妹妹。你手放的位置,太不巧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那张写满“善良”与“无辜”的脸。恨意像毒藤,
第一次在我心里疯狂滋长。周诚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扔在我面前。“拿着钱,滚。
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叠钱散落在我带血的膝盖旁,像是一种极致的羞辱。
林晴却突然尖叫一声,一巴掌打掉了那些钱。“周诚你什么意思?你还想拿钱补偿她?
我们家不欠她什么!”她转向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林晚,从今天起,
你不再是我妹妹。我们林家,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我被周诚粗暴地拽起来,
推出了门外。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我回头,透过猫眼,
能看到客厅里柔和的灯光下,姐姐抱着孩子,姐夫温柔地拥着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我低头,看着自己被烫伤、被踩踏、血肉模糊的手。还有那散落在地上的,
沾着我血迹的钞票。“家”这个字,在这一刻,被彻底、血腥地摧毁。
2 全世界都在唾弃你我穿着那件单薄的衬衫,在凌晨的冷风里走了很久。
手上的伤火烧火燎地疼,但我感觉不到。心里的窟窿太大,所有的感官都变得麻木。
我摸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是妈接的。“喂?”“妈,是我。”我的声音干涩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质问。“你还有脸打电话回来?
你姐姐都告诉我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们林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种白眼狼!”“不是的,
妈,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爬上你姐夫的床?林晚,我告诉你,
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死在外面都别回来!”电话被狠狠挂断。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天亮了,我接到了公司人事经理的电话,
通知我被开除了,理由是“品行不端,严重影响公司声誉”。我知道,是周诚干的。
我像个游魂,回到了父母家的小区门口。我不敢上去,我怕他们真的会把我打出来。
我太饿了,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我发了条信息给妈: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好饿,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等了很久,门没有开。防盗门下面的宠物通道,
那个平时给家里泰迪狗“豆豆”进出的小门,被推开了。一个塑料袋从里面被扔了出来,
落在我的脚边。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吃剩的饭菜,几根啃过的鸡骨头,还有一把棕色的,
圆形的颗粒。是豆豆吃的狗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把袋子扔进垃圾桶,转身就跑。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会忍不住把那些东西塞进嘴里。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真的连狗都不如。
我最后的希望,是我的闺蜜,肖丽。她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依靠。我给她打电话,
她很快就接了。“晚晚?你跑哪去了?林晴姐都快急疯了!”我哭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肖丽沉默了很久。“晚晚,我相信你。你来市中心广场等我,我们见面说。
”我燃起了一丝希望。我赶到广场,肖丽已经在了。她看着我狼狈的样子,脸上没有心疼,
只有一种复杂的,混合着鄙夷和失望的表情。“晚"晚,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小丽,你相信我就好,我真的……”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扬起手。一杯奶茶,不,
是一杯混合着烟头、浓痰和不明液体的粘稠污物,狠狠地泼在了我的脸上。冰冷的,
恶臭的液体顺着我的头发流下来,糊住了我的眼睛。“林晚!我真是瞎了眼才把你当朋友!
你就是个小三!是个贱人!”她的声音尖利刺耳,瞬间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注意。
“晴姐那么好的人,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你连她老公都勾引!你还要不要脸!
”周围的人群开始对我指指点点,无数的手机镜头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快看,
就是她,小三。”“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恶心。
”我被那些目光和议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尊严被撕成碎片,扔在地上,
被无数只脚踩来踩去。肖丽看着我,脸上是报复性的快感。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的真面目!你这种人,就该被全世界唾弃!”我终于反应过来,
捂着脸,在人群的指指点点和手机拍摄中仓皇逃离。我躲进一个无人的小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我所有的银行卡都被冻结了。紧接着,
是肖丽发来的微信。林晚,我们绝交。别再联系我了,我觉得脏。下面附了一张截图,
是她和林晴的亲密合影,配文是:还是和三观正的人在一起舒服。我看着那张照片,
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狼狈的倒影,终于意识到。我被这个世界,“删除”了。
3 灰烬里的最后一颗火星我蜷缩在城市的天桥下,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手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处理,已经开始发炎流脓,散发着淡淡的臭味。我不在乎。
当一个人连活下去的尊严都没有时,肉体的痛苦反而成了一种慰藉。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的设计稿。半个月前,
我匿名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新人设计师大赛。那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
倾注了所有心血的作品。如果能得奖,不仅有丰厚的奖金,
还能获得进入顶尖设计公司的机会。这是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灰烬里的,
最后一颗火星。我用仅剩的电量打开手机,颤抖着点开大赛的官方网站。获奖名单公示,
金奖作品的展示图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我设计的“蝶变”系列,
每一个细节都熟悉得刻骨铭心。我欣喜若狂,手指划向获奖者的名字。——林晴。两个字,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有我的设计稿?
我想起来了,我把最终稿存在了她家的电脑里,因为那台电脑的配置更高。
她不仅偷了我的作品,还用它拿了奖。不,不止。我点开下面的备注,
一行小字让我如坠冰窟。注:本次大赛收到关于选手“林晴”作品涉嫌抄袭的匿名举报,
经组委会与选手本人核实,举报内容不实,系恶意中伤。
组委会保留追究举报者法律责任的权利。她偷了我的东西,还反手举报我抄袭。
她把我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手机电量耗尽,屏幕彻底黑了下去。我眼里的光,
也跟着一起熄灭。天开始下起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冰冷刺骨。
我踉踉跄跄地寻找避雨的地方,最终在一个后巷里,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巨大狗笼。
笼子里满是馊臭的垃圾和干涸的污渍。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正警惕地看着我。我不在乎,
爬了进去,蜷缩在角落。雨水顺着铁丝网的缝隙流进来,我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
流浪狗似乎也习惯了,只是往更里面缩了缩,我们像两个被世界抛弃的同类,
共享着这方肮脏的“屋檐”。就在我冷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黑暗中,一个屏幕亮了起来。
是我那台已经没电的手机,此刻却奇迹般地开机了。是有人在给我打电话。
一个视频通话请求,来自林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周诚动用了什么高科技手段,远程给我的手机充了电。他们就是想让我看。
我麻木地接通。屏幕那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奢华的水晶吊灯,精致的餐具,摇曳的红酒。
林晴和周诚坐在一间高档餐厅里,桌上摆着一座晶莹剔T透的奖杯。就是我设计的那个奖杯。
林晴对着镜头,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她拿起一支口红,在身后的镜子上,
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字。谢谢妹妹的灵感她写完,还朝我抛了个飞吻,然后拿起餐巾,
轻笑着,将那行字优雅地擦掉。仿佛在擦掉一只无关紧要的蚂蚁。周诚则在一旁,
宠溺地看着她,为她切好牛排,递到她嘴边。那是我曾经最羡慕的画面。此刻,却像一把刀,
在我心上反复切割。我看着视频里他们得意的笑脸,再看看自己身处的,
这个比下水道还肮脏的狗笼。我听着他们庆祝的欢声笑语,再听听自己耳边,
雨水滴落和流浪狗呜咽的声音。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水泥。
手机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积水里。屏幕闪烁了一下,彻底碎裂。如同我的人生。
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了。4 救赎的假面心死之后,是漫长的麻木。
我在那个狗笼里待了多久,我不知道。也许一天,也许两天。
直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找到我,递给我一部新手机和一套干净的衣服。“林小姐,
林晴女士让我接您。”手机里,是林晴发来的信息。晚晚,回来吧。姐姐知道错了,
不该那么对你。爸妈也很想你,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知道你恨我,
恨我抢了你的设计。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外面作践自己。
周诚的父母下周过寿,你回来,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好好道个歉,承认你是一时糊涂,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们还是一家人。一家人。这三个字,像一根针,
扎在我已经麻木的神经上。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无人色、形同鬼魅的自己。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抓住这根稻草,哪怕上面涂满了毒,我也要活下去。
我回了一个字:好。寿宴那天,我按照林晴的要求,穿上她为我准备的白色连衣裙,
画上淡妆,遮盖住脸上的憔悴。我像一个提线木偶,被她牵引着,
走进了周家金碧辉煌的别墅。亲戚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充满了审视和鄙夷。
林晴把我拉到主桌,按着我坐下。周诚的父母坐在主位,脸色铁青。宴会开始,
林晴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今天,除了是爸妈的寿宴,还有一件重要的家事,
要当着各位亲朋好友的面,做一个了结。”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
按照排练好的剧本,站起来,端起酒杯,走到周诚父母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叔叔,阿姨,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懂事,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了伤害姐姐、伤害我们这个家庭的错事。
我在这里,向你们,向姐姐姐夫,郑重地道歉。”我一口气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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