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相遇后的第三天,我的公寓门铃在深夜响起。监控屏幕上,周翊站在门外,
西装革履却领带松散,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一份文件袋。我没有立即开门,
而是通过通话器问:"周先生,这么晚有事吗?""我们需要谈谈,安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关于你的真实身份。"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声音保持平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开门吧,宝素。"他突然说,
"或者我该叫你澜蝶?"血液在耳膜里轰鸣。他知道了吗?怎么可能的?我深吸一口气,
按下开门键。无论如何,是时候正面交锋了。
周翊走进来时带着一阵冷风和淡淡的威士忌味道。他比三年前更成熟了,
下颌线条如刀刻般锋利,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却更添魅力。"坐。"我指向客厅沙发,
自己则站在钢琴旁,保持安全距离。他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走到我面前,
近得能闻到我身上的香水味:"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什么?"我假装不懂,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键。"回来复仇。"他直视我的眼睛,"先是宋隅,然后是许罄和蔺西,
现在轮到我了?"我强装镇定:"周先生喝多了,说的胡话我听不懂。""是吗?"他冷笑,
打开文件袋倒出一堆照片——我和宋隅在餐厅,我和许罄在澳门,
我和蔺西在诊所..."你接近他们所有人,精心设计让他们反目成仇。为什么?
"我拿起一张照片假装端详:"周先生是在跟踪我吗?这可是犯法的。""别装了!
"他突然提高音量,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知道是你,元宝素。无论你整了多少次容,
改变了多少习惯,你的眼睛骗不了人。"我们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他的手掌温热有力,
和记忆中一样。我该否认还是承认?该继续演戏还是撕下面具?最终,
我选择了模棱两可:"如果我是元宝素,周先生打算怎么办?报警?告诉你的朋友们?
还是..."我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像三年前那样,再把我推下一次悬崖?
"周翊如遭雷击般松开手,
色煞白:"我从来没有...那天我试图阻止他们...""但你也没站出来为我父亲说话,
不是吗?"我冷笑,终于撕下伪装,"四大家族联手陷害元氏,逼死我父亲,
这笔账我还没算完。""宝素..."他的声音充满痛苦,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怎样?"我逼问,"告诉我,周翊,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转向钢琴:"弹一首曲子给我听。""什么?""《梦中的婚礼》,"他轻声说,
"那首你在十八岁生日会上弹过的曲子。"我僵在原地。这是陷阱。元宝素会弹这首曲子,
如果安澜蝶也会,就太巧合了。但拒绝更可疑。"为什么突然要听琴?"我试图争取时间。
"就当是我的请求。"他坐在琴凳上,"如果你真的不是她,应该不会弹,对吧?
"我咬咬牙,坐在他旁边。琴键在指尖下冰凉光滑。我开始弹奏,故意犯几个小错误,
假装不熟练。周翊静静听着,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的侧脸。弹到一半时,
他突然按住我的手:"这里,应该是升F而不是F。"他的手指覆在我的手上,
引导我按下正确的键,"元宝素从来不会在这里出错。"我猛地抽回手:"满意了?
我只是碰巧会这首曲子而已。""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后是那条我在十八岁生日时戴过的古董项链,"看到它时,你的瞳孔扩大了。
"我盯着那条项链,喉咙发紧。它本该随元家的其他资产一起被拍卖,怎么会在他手里?
"我买下了它,"周翊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还有你父亲的大部分藏品。
我不想它们流落到陌生人手里。""真是感人。"我讥讽道,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留着战利品做纪念?"周翊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看着我,宝素。
你真的相信我会害你父亲吗?那个把我当儿子一样对待的人?
"我挣脱他的束缚:"我亲眼看到你和他们站在一起!在悬崖边!""我当时在拖延时间!
"他低吼,"林叔没告诉你吗?是我通知他去找你的!"我愣住了。
林叔确实提过周翊很"复杂",但..."证明给我看。"我冷冷地说,
"证明你不是凶手之一。"周翊深吸一口气,
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叠文件:"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证据。四大家族确实联手陷害了元氏,
但主导者是蔺西的父亲,其他人只是被迫参与。我父亲...他胆小怕事,跟着签了字。
当我发现时已经晚了。"我翻看文件,手微微发抖。这些是内部会议记录、资金流向证明,
甚至还有...我父亲死亡现场的疑点分析。"法医报告显示,
你父亲脖子上的勒痕不可能是自缢造成的。"周翊指着其中一页,"是蔺西派人下的手,
伪装成自杀。"纸张在我手中簌簌作响。虽然早有猜测,但看到白纸黑字的证据,
还是让我呼吸困难。"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我质问。"我一直在找你。
"周翊的声音沙哑,"三年了,宝素。我几乎翻遍了全世界。"我转身走向落地窗,
背对着他掩饰眼中的动摇:"即使你说的是真的,其他三个人也脱不了干系。
宋隅窃取了我父亲的技术专利,许罄利用航运渠道走私赃物,而蔺西..."我的声音哽咽,
"他是直接凶手。""你要怎么报复他们?"周翊问。我回头,
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让他们身败名裂,失去最珍视的东西,就像他们对我做的那样。
"周翊走到我面前,抬手想触摸我的脸,却在最后一刻停住:"那我呢?
我在你的复仇名单上吗?"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之间,他的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该恨他的,但为什么心会痛?"我不知道。"我最终诚实地回答。一个月后,
城中最高规格的慈善晚宴在外滩华尔道夫酒店举行。四大家族的重要人物都会出席,
包括刚从国外考察回来的蔺氏掌门人——蔺西的父亲。这是我复仇计划的最高潮。过去几周,
我精心策划了一场好戏:宋隅会收到许罄走私的证据,
许罄将得知蔺西在他药物中动手脚的真相,
而蔺西...他会在大庭广众下暴露出虐待女性的丑态。唯一不在计划中的是周翊。
自从那晚的谈话后,他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不确定因素。
有时他会突然出现在我演出场所的后台,
默默听完就走;有时深更半夜我的手机会收到他发来的新证据。他像一个幽灵,
既不像敌人那样明确,也不像盟友那样可靠。晚宴当晚,我穿了一条猩红色的露背长裙,
戴着周翊送还的那条古董项链——这是我第一次以"安澜蝶"的身份公开佩戴它。
镜子里的女人美艳而危险,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准备好了吗,小姐?
"林叔在门口等我。这些年他老了,背有些佝偻,但眼神依然锐利。"准备好了。
"我调整了一下项链的位置,"所有安排都就绪了?"林叔点头:"宋隅已经收到了文件,
许罄的'礼物'也送到了。至于蔺西..."他露出罕见的冷笑,
"他今晚喝的东西会让他'畅所欲言'。"我亲吻了老人布满皱纹的脸颊:"为了爸爸。
""为了董事长。"他的声音哽咽。周翊的车停在酒店门口时,我有些意外。
他一身黑色燕尾服,领结一丝不苟,向我伸出手:"可以请你做我的女伴吗,安小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他掌心:"周先生不是一向独来独往吗?""今晚例外。
"他的手指轻轻收紧,"有些戏,需要合适的观众。"我的心跳加速——他知道什么?
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宴会厅金碧辉煌,权贵们觥筹交错。宋隅看到我和周翊一起入场时,
脸色瞬间阴沉。许罄则吹了个口哨,被身旁的蔺西瞪了一眼。"安小姐今晚真耀眼。
"蔺西走过来,目光黏在我的项链上,"这件首饰...很特别。""家族传下来的。
"我微笑,"周先生说很适合我。
"蔺西的眼神在周翊和我之间来回扫视:"你们看起来很亲密。""只是普通朋友。
"周翊平静地说,手却放在我的后腰上。音乐响起,周翊自然地带着我滑入舞池。
他的手臂有力而温暖,引领我随着旋律旋转。"他们在看着我们。"他在我耳边低语。
"让他们看。"我回答,故意贴近他的身体。"你的计划是什么,宝素?"他直接问道,
"今晚会发生什么?"我抬头看他:"你很快就会知道。"就在这时,
宴会厅另一头突然骚动起来。宋隅怒气冲冲地走向许罄,
手里挥舞着一叠文件:"你他妈的在背后阴我?"许罄一脸莫名其妙:"你发什么神经?
""这些走私记录!"宋隅将文件甩在许罄脸上,"你利用我的港口走私违禁品,
还栽赃给我!"宾客们开始围观,窃窃私语。许罄捡起文件一看,
脸色大变:"这不是我...等等,这些是..."他猛地转向蔺西,"你他妈的设计我?
"蔺西冷笑:"别血口喷人,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我做的事?"许罄怒吼,
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那这是什么?你让人在我的止痛药里加料,想让我上瘾控制我?
"蔺西脸色变了:"胡说八道!谁给你的这些?""一个'好心人'。"许罄狞笑,
"就像那个告诉宋隅你睡了他妹妹的'好心人'一样!
"宋隅闻言猛地揪住蔺西的衣领:"什么?小萱的事是你干的?"场面瞬间混乱。
蔺西挣脱宋隅,一拳打在他脸上。许罄趁机踹了蔺西一脚。
三个衣冠楚楚的少爷在众目睽睽下扭打成一团,宾客们惊呼着后退。我站在周翊身边,
冷眼旁观这场闹剧。计划进行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突然,蔺西挣脱两人,
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把手枪:"都他妈给我住手!"全场寂静。蔺西喘着粗气,
额头青筋暴起:"你们都被耍了!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锁定在我身上,"是你!安澜蝶!或者我该叫你...元宝素?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时间仿佛凝固了。周翊的手悄悄握住了我的。"元宝素?
"宋隅震惊地看向我,"不可能,她三年前就...""死了?"我轻笑,缓缓摘下项链,
"不,她只是变成了幽灵,回来讨债。
"许罄瞪大眼睛:"那条项链...是元宝素十八岁生日戴的...""没错。
"我向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冰冷,"元宝素回来了。而你们,
刚刚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蔺西的枪口转向我:"你这个贱人!
我要...""够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蔺西的父亲从人群中走出,脸色铁青,
"把枪放下,你这个蠢货!""爸!她...""我说放下!"老蔺西怒吼,然后转向我,
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元小姐,这是个误会...""误会?"我冷笑,
"就像我父亲的'自杀'也是个误会?"全场哗然。媒体记者疯狂拍照,宾客们议论纷纷。
老蔺西的脸色变得惨白。就在这时,宴会厅大门被推开,一群警察走了进来:"蔺先生,
我们接到举报,
要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一桩谋杀案..."接下来的场景如同慢镜头:蔺西父子被警方带走,
宋隅和许罄因涉嫌多项犯罪被控制,记者们争相拍摄这惊天一幕。
四大家族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而我,站在风暴中心,突然感到一阵空虚。
复仇的快感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周翊的手轻轻搭上我的肩膀:"结束了。
"我转身看他,发现他的眼中没有震惊,只有深深的怜惜:"你早就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我猜到了大部分。"他承认,"但我没想到你会公开身份。
""现在全城都会知道元宝素还活着。"我苦笑,"安澜蝶这个身份不能用了。
""跟我走吧。"他突然说,"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我怔住了:"什么?
""三年前我没能保护你。"周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现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望着这个曾经背叛我又救了我的男人,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但就在这时,
一阵剧痛突然从腹部传来。我低头一看,鲜红的血正从我的红裙上渗出——有人开枪了。
"宝素!"周翊的惊呼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声音。我醒来时,满眼都是刺目的白色。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腹部传来阵阵钝痛。"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转头,看到周翊坐在床边,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下巴上冒出了胡茬。
"谁...开枪..."我的声音嘶哑。"蔺西。"周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在被带走前偷偷开了一枪。子弹擦过你的腹部,失血很多,但没有生命危险。
"记忆慢慢回笼:慈善晚宴、当众揭露、周翊的提议...然后是中枪。"其他人呢?
"我问。"蔺西父子被正式逮捕,涉嫌谋杀你父亲和多项经济犯罪。宋隅和许罄也被调查,
四大家族的名声彻底毁了。"周翊倒了杯水递给我,"你的复仇...很成功。
"我小口啜饮着水,突然感到一阵空虚。三年的精心策划,终于得偿所愿,
为什么心里却空落落的?"我父亲...可以安息了吗?"我轻声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周翊握住我的手:"他更希望看到你好好活着。"我没有抽回手,
任由他的温暖包裹着我:"那天你说...让我跟你走...""依然算数。
"他紧盯着我的眼睛,"但不是出于愧疚或补偿。宝素,我..."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林叔急匆匆地走进来:"小姐!你醒了!"他看到我们交握的手,愣了一下,
然后了然地微笑。"林叔,外面情况怎么样?"我问。"媒体炸锅了。"老人摇摇头,
"元家千金死而复生,四大家族丑闻...全城都在谈论。不过,"他看了一眼周翊,
"多亏周少爷提前安排,没有记者能接近医院。
"我惊讶地看向周翊:"你...""我知道公开身份会让你处于危险中。"他解释,
"所以提前做了准备。"林叔咳嗽一声:"我去问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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