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鸢不可追(陆云鸢程胤)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陆云鸢程胤全文阅读

母亲是穿越女，用一生教会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千挑万选，

嫁了发誓永不纳妾的少年将军程胤。举案齐眉三年，却在京郊别院的海棠花下，

撞见他抱着外室所生的儿子，柔声许诺：“夫人善心，定会接纳你们。”那一刻，

母亲临终时眼底幽蓝的火焰在我心中轰然燃起——“鸢儿，男人若负你，要么阉了他，

要么烧了自己，魂归故里！”当晚，我放了一把滔天大火。

烈焰吞噬程家百年“忠勇”牌位时，他嘶吼着冲进火场寻我。浓烟中，我笑出声来：“程胤，

有件事我娘没说明白——穿越女想回家，烧死负心汉就行。”……再重逢，

朱雀大街新开的书肆里，他带着狰狞伤疤逼问：“那夜，你是真想烧死我？

”我弹开母亲留下的铂金怀表，露出异世照片中并肩的父母：“看清楚，

这才叫一生一世一双人。”身后，一群抱着《格物初识》的女童脆生生喊我：“山长！

”忠勇侯府的烈焰已成灰烬，而我的火种，才刚刚点燃这人间。

1京郊别院的垂丝海棠开得正艳，粉云似的压满了枝头，风一过，便簌簌落下，

铺在青石小径上，宛如一条织锦的地毯。我扶着丫鬟春袖的手，

从程府那辆挂着“忠勇程府”灯笼的马车下来，指尖冰凉。程胤昨日派人回府，

说戍卫营有紧急军务，需彻夜值守，不能归家。我望着满庭芳菲，心中微涩，

想着这满园春色，终究是辜负了。鬼使神差地，我让车夫绕道，

来了这处他祖母陪嫁的、闲置已久的别院。本只想看看海棠，却不想，

撞见了比寒冬更刺骨的真相。那扇不起眼的黑漆角门，在我眼前“吱呀”一声，缓缓推开。

玄色暗云纹的直裰，衣领袖口滚着我亲手绣的银线缠枝纹——那是我熬了多少个夜晚，

在灯下为他缝制的。程胤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内，他正弯着腰，

小心翼翼地把一个约莫三岁的男孩抱过门槛。那孩子穿着簇新的宝蓝小袄，玉雪可爱，

咯咯笑着搂住他的脖子。紧随其后出来的，是一个身着杏子黄襦裙的女子。身姿窈窕，

眉目如画，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她素白的手指极其自然地伸向程胤肩头，

替他拂去几片飘落的海棠花瓣。动作熟稔得刺眼。程胤侧过脸，

温热的唇无比珍重地印在孩子柔嫩的脸颊上，眼底的宠溺，是我在他看向我时，

许久未曾见过的浓度。风卷着几片花瓣扑在我脸上，带着清甜的花香，却像一记冰凉的耳光，

狠狠抽在心上。“夫人善心，”程胤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是久违的、只属于情浓时的温存，

“我知她最是明理。给她点时间，她定会接纳你们母子的。我程胤的儿子，不能没有名分。

”那女子——柳闻絮，闻言抬起盈盈水眸，满是信赖与依恋，她踮起脚尖，环住程胤的腰身，

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程胤嘴角噙着笑，点点头，又亲昵地捏了捏孩子的脸蛋，

这才翻身上了旁边一匹神骏的黑马。马蹄声嘚嘚响起，碾过一地落花残红，

也碾碎了我过去三年所有的信念和温情。“少……少夫人……”春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死死攥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定是看错了！

将军他……他怎么会……定是亲戚家的孩子……”我喉咙里泛起浓重的铁锈味，

舌尖尝到了腥甜。这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原来如此。这几个月来，

他所谓的“戍卫营值夜”，所谓的“京畿紧急巡查”，

所谓的“宿在营中不便归家”……所有的借口和忙碌，

都化作了眼前这幅温馨刺目的“父子情深”图。他在这方隐秘的温柔乡里，抱着他的儿子，

哄着他的新欢。善心？接纳？母亲当年举着火把，站在后院堆积如山的柴堆旁，

那双因为长期思乡而显得有些癫狂却又无比清醒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场景，

猝不及防地撞进脑海。她的话语，带着穿越时空的冰冷和决绝，

淬毒般刺进我的耳膜：“鸢儿！你看清楚！这世道容不得女人糊涂！要么忍气吞声，

把自己熬成槁木死灰！要么——就豁出去，用最烈的火，烧出一条回家的生路！

”回家……回那个母亲至死都在描绘的、光怪陆离的异世家乡。

烧……一条生路……2母亲陆明姝，是隆庆十二年坠落在御花园的奇女子。

据宫里服侍过太后的老嬷嬷回忆，那日晴空万里，毫无预兆地一声惊雷裂空，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芍药丛中就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她穿着蓝白条纹、样式古怪的“亵衣”，剪着比男人还短的头发后来她称之为“短发”，

身上还挂着一个摔裂了屏幕的“黑匣子”手机。醒来后，

她第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你们这届选秀服化道不行啊，

场景倒是挺逼真……导演呢？我威亚出事故了！”父亲陆明修时任鸿胪寺少卿，学富五车，

是圣上钦点负责安置这位“天降神女”的官员。他耗尽半生才学，引经据典，

试图用《周易》解释母亲的“星陨”来处，用《山海经》附会她口中的“飞机”、“网络”。

母亲起初觉得荒诞，后来渐渐麻木，最终在一次父亲滔滔不绝引述《尚书》时，

不耐烦地拍案而起。她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拿起狼毫，没用毛笔的技法，

反而像握炭笔一样，刷刷几下，画出了一幅前所未见、浑圆如球的“舆图”。

她指着那片浩瀚的蓝色：“陆明修，看清楚了！我的家乡在这里——美洲大陆旁边的海岛上！

隔着不知道多少光年还是多少时空，一个我死都回不去的地方！”她重重地点着那片蓝色，

“这里，叫太平洋！比你们整个大周朝大无数倍！”父亲，这个探花郎，翰林院清贵，

一头栽进了母亲描绘的那个奇异世界。

细齿的“硬币”、还有她贴身藏着的、一张小小的、色彩逼真到诡异的“照片”——照片里，

母亲穿着露胳膊露腿的古怪裙子，挽着两个同样装束古怪的金发碧眼女子，笑容灿烂。

堂堂探花郎，为求娶一个来历不明、言行无状的异世孤女，不惜在御前长跪整日，涕泪横流，

陈情恳切。圣上抚掌大笑，称此乃“亘古未闻之风月佳话”，不仅赐婚，

还特意添了一斛价值连城的南洋珠作为贺礼。于是，

我成了“异世之女”与“当朝探花”的女儿——陆云鸢。我的童年在母亲膝头度过。

她不教我《女诫》、《列女传》，

我背诵拗口的《独立宣言》片段“人人生而平等……”；她不让我学习繁复的刺绣女红，

却带着我攀爬西山的峭壁，教我辨识草药，

甚至偷偷用硝石、硫磺混合演示“烟花”火药；她给我讲“男女平等”，

讲“一夫一妻”，讲那个遥远世界里，女子可以读书、做官、行医、经商，甚至……当皇帝！

她常紧紧攥着我的小手，指甲几乎要陷进我的皮肉里，眼神灼热得烫人：“鸢儿！

你给我牢牢记住！别信什么‘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的鬼话！

那都是套在女人脖子上的枷锁！你记住，男人若敢负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拿起刀，

阉了他！要么，就放一把滔天大火，烧了自己！烧干净这身皮囊，灵魂或许就能挣脱束缚，

魂归故里！强过在这吃人的地方，被磋磨、被践踏，烂成一滩污泥！”她的眼神里，

跳动着疯狂又炽烈的火焰，那是刻入骨髓的乡愁和对这时代深入骨髓的绝望。所以，

当父亲在我及笄后，开始为我相看亲事，属意平南侯那位温文尔雅的世子时，

母亲得知那世子房中早已有两个开了脸的通房丫头，当场就掀翻了待客的紫檀木茶案！

茶水泼了父亲和媒人一身。“我陆明姝的女儿，要嫁的男人，必须干干净净！”她斩钉截铁，

声音响彻厅堂，“从身到心，一根头发丝都不许别的女人沾！否则，宁可不嫁！

”十六岁花朝节，曲江池畔，杏花如雪。我戴着母亲亲手设计的、带着点异域风情的面纱，

在纷飞的花雨中，遇见了打马而过的程胤。少年将军银鞍白马，意气风发，

疾驰而过带起的风吹落了我的面纱。他勒马回身，俯腰替我拾起，递还时，带着薄茧的指尖，

有意无意地拂过我的掌心。那一刻，杏花落在他肩头，也落进了我心里。“程胤此生，

唯卿一人。天地共鉴，绝不纳二色！”红烛高烧的喜房里，他割破手指，

殷红的血珠抹上我的唇瓣，带着铁锈味的誓言滚烫而沉重，“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夫人……可取我性命！”新婚三年，举案齐眉。我为他调理漠北征战留下的旧伤，

陪他在校场点兵，看他银枪白马，英姿勃发。他甲胄内贴身的软绸衬里，

是我一针一线绣满的缠枝鸢尾。他的书房，永远有我亲手煮的醒神茶。程家上上下下，

谁不赞一句少夫人贤惠能干，夫妻恩爱？我以为，我挣脱了母亲口中那吃人的枷锁，

找到了这世间难得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直到今日。京郊别院门口，

他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的孩子，用我给他的信任和深情，化作利刃，将我的心捅了个对穿。

3程胤是深夜回府的。带着一身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孩童的乳香气。

他没有去书房，径直来了我的正院。烛火通明，映着他风尘仆仆却依旧英俊的脸。

他屏退左右，撩起袍角，“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的地砖上。

“鸢儿……”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眉头紧锁，烛光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假象，

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尽委屈、饱受煎熬的人。“是祖母的意思。”他开口，声音沙哑，

“三年前，我领命出征漠北前夕。祖母……她老人家跪在我面前……”他喉头哽咽了一下，

“她说程家五代单传，不能在我这一代断了香火。说我此去凶险，

若有不测……程家就绝后了。她……她给我安排了一个人。是城外庄子上的佃户女儿，

身家清白……”我端坐在锦凳上，纹丝不动，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锦凳边的小几上，

堆着我白日里拟写了一半的、为北疆将士募集冬衣的章程，墨迹早已干涸。

“我当时……心乱如麻，又喝了点酒……就……就那么一次！”他膝行两步，

试图来碰我的绣鞋，我猛地将脚缩回裙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似乎被我的动作刺痛，

眼神更显痛苦：“事后我懊悔不已，留了银子，本想打发她远远离开京城，此生不复相见。

谁知道……谁知道她竟有了身孕！我……我那时已在漠北，音讯难通……”“等我回来，

孩子……孩子都出生了。”他喉结剧烈滚动，眼中竟真的泛起了水光，“鸢儿，

那是我的骨血啊！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我总不能任他流落在外，

做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吧？那孩子……他叫程瑞，很乖……”他提到孩子名字时，

语气里的温情不似作伪。“所以，你就把他和那个‘清白’的佃户女，养在了京郊别院？

用程府每月初七‘田庄修缮’的五十两银子？”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像一张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平静之下是随时会崩断的杀机。程胤猛地抬头，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等他辩解，从袖中抽出一卷纸张，“刷拉”一声抖开，

狠狠砸在他膝前的地上。那是春袖花了重金，从一个被别院辞退的粗使婆子口中撬出线索后，

我在别院柴房角落一个积满灰尘的破箱子里翻出来的旧账册副本。“每月初七，

程府账面支出五十两，备注‘田庄修缮’。每月初八，”我盯着他瞬间褪尽血色的脸，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京郊最大的胭脂水粉铺子‘玉人阁’，必有一笔五十两的进账。

买主，姓柳。”程胤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柳闻絮。”我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像在咀嚼一块能把人冻僵的寒冰，“扬州瘦马出身，

三年前被礼部侍郎李大人以一千两纹银赎身，养在外宅三月有余。后因其‘善解人意，

尤擅抚琴’，被李大人当作厚礼，‘转赠’给了你那位‘忧心程家子嗣’的好祖母。

”我俯视着他，如同俯视一摊烂泥，“好一个‘身家清白的佃户女’！程胤，

你抱着你那宝贝儿子程瑞的时候，可曾有一刻想起过……”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无法抑制的尖锐和滔天的恨意：“……想起过我陆云鸢此生再不能生养，是因为谁？！

是因为你一年前醉酒纵马，将我撞落石阶，导致我腹中那刚满三月的孩儿化为血水！

是因为你那一撞，伤了我的根本！大夫说我此生难再有孕！程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