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萧景珩蹲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手指轻轻拨开死者颈后的碎发。
清晨的雾气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渡口,将一切都蒙上了朦胧的灰白色。
他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与雾气融为一体。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萧景珩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
"初步判断是溺水,但..."他的目光停留在死者扭曲的手指上。
那双手以一种人类关节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向后弯曲,像是要抓住自己的后背。更诡异的是,
死者的嘴角微微上扬,凝固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但什么?
"站在一旁的刑警队长陈志远不耐烦地催促道。萧景珩站起身,
拍了拍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但死前可能遭受了极度惊吓,导致肌肉痉挛。
而且..."他指向死者的手,"这种姿势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陈志远皱起眉头:"你是说有人故意摆成这样的?""不,我的意思是,
活人做不到这种动作。"萧景珩的视线扫过渡口周围,
那些悬挂在木桩和绳索上的风铃在微风中纹丝不动,"除非...""除非什么?
""除非死者在死后被人为扭曲了肢体。
"萧景珩没有说出另一个可能性——除非死者死时已经不是人类能做到的范畴。
渡口边的警戒线外,围观群众窃窃私语。
灵渡口...""...风铃响了...""...第三个了...""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萧景珩问道。陈志远翻开笔记本:"林小荷,22岁,S大学文学院大三学生。
室友说她昨晚说要去见个朋友,之后就再没回来。手机最后定位就在这里。"萧景珩点点头,
目光再次落在那些风铃上。它们看起来年代久远,铜制的铃身布满绿锈,
却诡异地没有任何破损。更奇怪的是,所有风铃都被黑色的细绳系着,
绳子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纹路。"这些风铃..."萧景珩刚想询问,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掠过河面,吹动了渡口的风铃。叮——铃——清脆的铃声在雾气中回荡,
萧景珩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那铃声不像是普通的金属碰撞,
而更像是...某种低语。他猛地回头,发现所有风铃都在无风自动,而且节奏完全一致,
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拨动。"见鬼了,"陈志远脸色发白,
"刚才明明没风..."萧景珩突然注意到,警戒线外的人群中,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女子正专注地记录着什么。她看起来与周围惊恐的村民截然不同,
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好奇。"那是谁?"萧景珩问道。陈志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哦,
苏绾柔,市民俗研究所的。听说这里出事,一早就赶来了。说是研究什么...风铃文化?
"萧景珩皱了皱眉,大步走向那位女子。当他靠近时,对方抬起头,
露出一张清秀却苍白的脸。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却带着某种萧景珩读不懂的深沉。"苏小姐?
"萧景珩出示了证件,"我是市局法医萧景珩。听说你在研究这里的风铃?
"苏绾柔合上笔记本,微微点头:"是的。幽灵渡口的风铃在民俗学上很有名。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幽灵渡口?"萧景珩挑眉,
"官方地图上这里叫青河渡口。""那是后来的名字。"苏绾柔指向那些风铃,
"在当地传说中,这里曾经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
风铃挂在这里是为了警示活人——当风铃响起时,说明有亡魂经过。
如果活人听到了铃声...""会怎样?"萧景珩不由自主地问。
苏绾柔直视他的眼睛:"会被亡魂附体。"萧景珩忍不住笑了:"苏小姐,我是法医,
只相信科学和证据。""科学解释不了所有事,萧医生。"苏绾柔平静地说,"比如,
你知道为什么那些风铃的绳子是红色的吗?"萧景珩摇头。"因为那是用黑狗血浸泡过的。
"苏绾柔的声音更低了,"为了防止风铃被恶灵摇响。"就在这时,萧景珩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脸色逐渐凝重。"怎么了?"苏绾柔问道。萧景珩挂断电话,
表情复杂:"林小荷的室友刚刚想起来,死者昨晚出门前说过一句话。"他停顿了一下,
"她说'我听见风铃声了'。"苏绾柔的瞳孔微微收缩:"什么时候的事?""三天前。
"萧景珩盯着苏绾柔,"你认为这有关系?"苏绾柔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问道:"能让我看看尸体吗?"尽管不符合程序,但萧景珩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他带着苏绾柔穿过警戒线,来到盖着白布的尸体旁。当苏绾柔看到死者扭曲的手指时,
她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这个姿势..."她喃喃道,"是'引魂印'。
"萧景珩皱眉:"什么意思?""一种古老的邪术手势,传说能让死者的灵魂无法安息,
被迫听从施术者的命令。"苏绾柔的声音颤抖,"我在二十年前的案卷里见过类似的记载。
""二十年前?什么案卷?"苏绾柔刚要回答,一阵比之前更强烈的风突然刮过河面。
所有的风铃同时剧烈摇晃起来,发出刺耳的铃声。萧景珩感到一阵眩晕,
眼前的景象似乎扭曲了一瞬。他眨眨眼,发现苏绾柔正死死盯着河面,脸色惨白。"怎么了?
"萧景珩问道。苏绾柔指向河中央:"你...没看见吗?"萧景珩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只见雾气弥漫的河面上空空如也。"看见什么?""没什么。"苏绾柔迅速收回手,
但萧景珩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可能是我的错觉。"萧景珩正想追问,
陈志远匆匆跑来:"萧医生,又发现一具尸体!上游五百米处,情况和这个几乎一模一样!
"当萧景珩和苏绾柔赶到第二现场时,河边已经围满了警察。死者是个年轻男性,
仰面躺在浅水区,双手同样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脸上凝固着诡异的微笑。"赵明远,
25岁,市日报记者。"陈志远介绍道,"据同事说,他最近在调查一系列都市传说,
特别对青河渡口的风铃传说感兴趣。"萧景珩蹲下身检查尸体,而苏绾柔则站在一旁,
目光扫视着周围。突然,她蹲下身,从草丛中捡起什么东西。"萧医生,"她小声呼唤,
"你看这个。"萧景珩走过去,看到她手中是一部湿漉漉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
但仍能辨认出最后显示的是一个录音界面。"死者可能在录音。"萧景珩戴上手套接过手机,
小心地尝试开机。出乎意料的是,手机竟然启动了,虽然屏幕闪烁不定,但录音文件还在。
他点开最后一条录音,一阵沙沙的噪音后,
传来一个男子惊恐的声音:"...这里太安静了...不是说有风铃吗...等等,
那是什么...?"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天啊,风铃响了!
但我没感觉到风...它们自己在动!"声音突然变得更加恐惧,
"不...不要过来...我看得见你们...求求你们..."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萧景珩和苏绾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远处渡口的风铃声隐约传来。
叮——铃——萧景珩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下的渡口...七个悬挂的尸体...还有一双不属于人类的、血红的眼睛..."萧医生!
萧医生!"苏绾柔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还好吗?"萧景珩大口喘息着,
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
"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苏绾柔扶他站起来,
眼中满是担忧:"你听见风铃声了,是吗?"萧景珩点点头,
突然意识到什么:"但刚才的风铃离这里至少有五百米,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听得这么清楚...""除非,"苏绾柔严肃地说,
"那铃声不是给活人听的。"夜幕降临,萧景珩坐在临时设立的现场指挥室里,
面前摊着两起命案的资料。法医初步报告证实两名死者都是溺水身亡,
但肺部的水样分析显示含有某种未知的有机物质。更奇怪的是,两名死者虽然互不相识,
但手机通讯记录显示他们都曾联系过同一个号码——一个已经停机的预付费电话。
门被轻轻推开,苏绾柔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个。
"她将一杯递给萧景珩。"谢谢。"萧景珩接过咖啡,
注意到苏绾柔的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你看起来也很疲惫。
"苏绾柔苦笑一下:"我在查二十年前的那些案子。
档案馆的管理员很不情愿才让我看了资料。"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你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发黄的报纸扫描件,标题赫然写着《青河渡口再现浮尸,
连环命案震惊全市》。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七月二十一日——正是今天。"二十年前的今天?
"萧景珩皱眉,"巧合?""我不相信巧合。"苏绾柔点开另一份文件,"二十年前,
七名年轻人在一个月内相继在青河渡口溺亡,所有尸体都被发现摆成奇怪的姿势。
案件最终以集体自杀结案,但..."她调出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的一名死者,他的手扭曲的角度与林小荷和赵明远如出一辙。
"同样的手法..."萧景珩喃喃道,"这不可能是模仿犯罪,
因为当年的案件细节从未公开过。""还有更奇怪的。"苏绾柔压低声音,
"当年的七名死者中,第一个就是民俗学教授苏清河——我的父亲。
"萧景珩震惊地看着她:"所以你研究这些...""不仅是为了学术。
"苏绾柔的眼中闪过痛苦,"我父亲死前给我寄了一封信,
说他在调查青河渡口的一个秘密结社,叫'听风者'。
他警告我如果收到这封信就说明他出事了,要我远离渡口和风铃。"她苦笑一下,
"但我怎么可能放手?"萧景珩正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陈志远推门而入,
脸色异常难看:"萧医生,你得看看这个。技术科恢复了赵明远手机里删除的一些文件。
"他递过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有几段视频和照片。
萧景珩点开第一个视频,画面晃动得很厉害,显然是偷拍的。镜头对准了一个昏暗的房间,
七个身穿黑袍的人围成一圈,中间摆着一个奇怪的风铃,比渡口的那些大得多,
上面刻满了诡异的符号。"...今晚是最后的准备,"视频中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说道,
"满月之夜,七个纯净的灵魂,仪式就能完成。
二十年的等待即将结束..."视频突然中断,
最后一个画面是黑袍人们同时举起手——他们的手指都以那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萧景珩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点开下一张照片,那是一份名单,上面有七个名字。
其中两个被红笔圈了出来:林小荷和赵明远。"这是..."苏绾柔的声音颤抖。
"一份死亡名单。"萧景珩沉重地说,"还有五个人。"就在这时,
指挥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远处传来了清晰的风铃声——尽管最近的渡口在两公里外。
萧景珩和苏绾柔同时感到一阵眩晕,房间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他们来了..."苏绾柔低声说,眼睛死死盯着窗外。萧景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月光下的河面上,隐约可见七个模糊的人影正向渡口走去。最前面的两个,
身形像极了林小荷和赵明远。萧景珩的手指悬在平板电脑上方,
那份名单上的七个名字像七把尖刀刺入他的眼睛。除了已经被红笔圈出的林小荷和赵明远,
还有五个名字等待被划去。"我们得找到这些人,"他声音沙哑,"在他们出事之前。
"苏绾柔凑近屏幕,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半边苍白的脸。"我认识这个名字,
"她指着一个叫"周子谦"的名字,"他是S大学历史系的副教授,专门研究民间信仰。
"萧景珩立刻拿起手机:"陈队,我需要你派人保护名单上的五个人,
特别是S大学的周子谦教授。"他停顿了一下,"还有,
查一下二十年前负责青河渡口连环命案的警官是谁。"挂断电话,
他发现苏绾柔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怎么了?"他问。
苏绾柔摇摇头:"只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法医,
居然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超自然的解释。
"萧景珩苦笑:"当你看到两具尸体摆出人类不可能做到的手势,
听到不可能传这么远的风铃声,还有那些..."他指了指窗外月光下平静的河面,
"无法解释的'人影',再顽固的科学信仰也会动摇。"他站起身,
拿起外套:"我们去见周教授。如果凶手真的按照名单杀人,他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
"S大学历史系的办公楼在深夜显得格外阴森。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
萧景珩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周子谦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透过磨砂玻璃能看到一个人影在来回踱步。萧景珩敲了敲门:"周教授?
我是市局法医萧景珩,有些事情想请教您。"门内的人影突然静止。几秒钟后,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露出一张憔悴的中年男人的脸。周子谦的眼睛布满血丝,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已经几天没睡了。"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嘶哑,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林小荷和赵明远都死了,是不是?
"萧景珩和苏绾柔交换了一个眼神。苏绾柔上前一步:"周教授,您认识他们?
"周子谦让两人进入办公室,锁上门,拉上窗帘,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发黄的档案袋。
"二十年前,我还在读研究生,参加了苏清河教授组织的'听风社'。
"他的目光扫过苏绾柔,"你是苏教授的女儿,对吗?我认得你的眼睛。
"苏绾柔身体微微颤抖:"您认识我父亲?""不仅认识,"周子谦苦笑,"我们七个人,
都是他选中的。"他打开档案袋,取出一张合影,上面是七个年轻人站在青河渡口,
背后挂满风铃。萧景珩立刻认出年轻时的周子谦和站在中间的苏清河。
"听风社是研究什么的?"萧景珩问道。
周子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表面上是研究民间风铃文化,
实际上..."他深吸一口气,"苏教授在调查一个古老的邪教组织——'听风者'。
他们相信通过特定的仪式和牺牲,可以打开阴阳两界的通道,让亡魂重返人间。
""风铃是媒介?"苏绾柔轻声问。"不仅是媒介,更是钥匙。"周子谦的声音越来越低,
"传说中,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当七个人同时听见风铃声,他们的灵魂就会被标记。
满月之夜,当第七个人的血染红渡口的青石,阴阳之门就会打开。
"萧景珩感到一阵寒意:"二十年前死了七个人...""不是死了七个人,
"周子谦纠正道,"是仪式完成了七分之五。
最后两个祭品逃走了——我和另一个叫李雯的女生。"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现在仪式重新开始了。林小荷和赵明远都是听风社的新成员,就像二十年前一样。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时隔二十年?"萧景珩追问。"因为轮回。"苏绾柔突然开口,
声音异常平静,"每二十年,当特定的星象重现,仪式就可以继续。上次失败了,
这次他们要完成它。"周子谦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你们不明白吗?
我们都在名单上!"他疯狂地翻找档案袋,取出一张纸拍在桌上,"这是上周收到的。
"纸上用血红色的墨水写着七个名字,与赵明远手机里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
这张纸的底部多了一行小字:"债,总是要还的。"萧景珩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陈志远打来的。"萧医生,名单上第三个人,李雯,刚刚被发现死在自家浴缸里。
同样的溺水,同样的...手势。"周子谦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灰败。他踉跄后退,
撞翻了书架:"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开始了..."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窗户突然被一阵强风吹开,远处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风铃声。周子谦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眼睛瞪大,死死盯着窗外:"你们...听见了吗?"萧景珩什么也没听见,
但苏绾柔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猛地抓住周子谦的手臂:"不要听!捂住耳朵!"但为时已晚。
周子谦的瞳孔扩大,嘴角开始扭曲上扬,形成一个与死者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
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弯曲,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不!
"苏绾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粉末,撒向周子谦的头部。粉末在空中燃烧,
发出刺眼的蓝光和刺鼻的硫磺味。周子谦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然后瘫软在地,昏迷不醒。
萧景珩震惊地看着这一切:"那是什么?""黑狗血粉混合硫磺和铁屑,"苏绾柔喘着气,
"暂时能驱散附体的灵体,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得带他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萧景珩背起昏迷的周子谦,三人迅速离开办公楼。校园里寂静无声,
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当他们经过一座小桥时,桥下的河水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涟漪。
"看!"苏绾柔指向河面。萧景珩转头,
看到河水中浮现出三张模糊的人脸——林小荷、赵明远和李雯。他们的嘴一张一合,
像是在无声地呐喊。最恐怖的是,他们的手从水中伸出,全部扭曲成那种可怕的姿势,
向三人缓缓移动。"跑!"萧景珩大喊。三人狂奔向停车场,身后的河水如同沸腾一般,
无数苍白的手臂伸出水面。直到萧景珩发动车子驶离校园,
那些可怕的景象才消失在后视镜中。"去我家,"苏绾柔说,"我在那里布置了防护。
"苏绾柔的公寓位于城郊一栋老旧的砖房顶层。进门后,
萧景珩注意到整个房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风铃,但材质都是木头或竹子,没有一个金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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