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它，白洛英。
你只剩三十秒。
"林羽轩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钢针，扎得人耳膜发疼。
他站在课桌前，居高临下地睨着白洛英，右手两根手指漫不经心地夹着本灰色封皮的笔记本，"啪"一声砸在桌面上。
劣质的木板被震得发颤，混着粉笔灰的木屑簌簌扬起，在昏沉的光线下打着旋儿，像极了前世她从天台坠落时，眼前飘过的最后一缕尘埃。
"签了，我保证，你以后学习上有不懂的内容，我都讲给你听。
"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像手术刀般刮过她苍白的脸，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窗外的暴雨早就憋不住了，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拍打着，急着要涌进来。
教室后门传来轻微的"咔哒"声，是锁舌扣进锁孔的声音。
白洛英的脊背瞬间绷紧，死死抵住身后的讲台边缘，坚硬的木质棱角硌得尾椎骨生疼。
指尖下意识地在讲台面上摩挲，摸到一层细腻冰凉的粉笔灰——这是她过去十六年人生的缩影，永远在替白洛荣收拾残局，擦黑板、整理笔记，首到最后连参加物理竞赛的资格都成了对方登顶的垫脚石。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像老式座钟的摆锤。
这具年轻的身体还带着少女的柔软，却己经装下了两世的怨恨。
她缓缓抬起头。
林羽轩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白洛荣正站在那儿，月白色的校服裙摆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
应急灯的红光打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眼尾却微微上挑，藏着淬了毒的钩子。
白洛英太熟悉这副表情了，前世被推下天台时，姐姐脸上也是这样的笑，甜腻得像裹着砒霜的蜜糖。
"姐姐，"白洛英开口时，声音被窗外的风雨滤得有些沙哑，却像把薄刃的刀，精准地划破了教室里令人窒息的沉默，"三十秒后，你想让谁流血？
"林羽轩的眉头猛地跳了一下。
他显然没料到这只向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敢突然亮出爪子。
白洛荣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化开，比刚才更柔和了些："洛英，别闹小孩子脾气。
羽轩哥哥是担心你跟不上课程，特意把笔记给你呢。
"她说话时往前挪了半步，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朝着笔记本伸过来，姿态优雅得像在舞会上递邀请函。
可白洛英清楚地看见，她袖口的孔雀蓝校服纤维在红光下闪了一下——和前世自己指甲缝里残留的，一模一样。
就在白洛荣的指尖即将碰到笔记本的刹那——啪！
更清脆的响声炸开在教室里。
白洛英动得比闪电还快，指尖像避开什么脏东西似的掠过封面，手腕猛地向后一甩。
那本灰色的笔记本划出道短促的弧线，"咚"地砸进后排林晓怀里。
林晓像被烙铁烫到似的，身体猛地一颤，怀里的笔记本仿佛有千斤重。
她紧张地绞着手指，指节都泛白了——这个总是跟在白洛英身后的女孩，此刻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茫然和无措。
"林晓。
"白洛英极低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带着雨水的湿气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寒意。
林晓浑身一僵，下意识地侧过头，正好撞进白洛英的眼睛里。
那里面结着层厚厚的冰，冰底下却烧着团火，是她从未见过的绝绝。
林晓忽然想起上周体育课，白洛荣"不小心"把篮球砸向自己时，是白洛英用后背替她挡了一下，那片淤青半个月才消退。
原来这个总是沉默的女孩，骨子里藏着这么硬的东西。
白洛英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每个字都像钉子似的钉进林晓耳朵里："她想要的，迟早要百倍偿还。
"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发出"滋啦"的怪响，像临终前的哀鸣，挣扎着闪了两下，彻底灭了。
墙角的应急灯也跟着闪烁了几下，最后一点红光像被掐灭的烟头，消失在浓稠的黑暗里。
绝对的黑暗瞬间淹没了一切。
前排传来女生压抑的惊呼声，桌椅摩擦的刺耳声响此起彼伏，有人慌乱地往后退，却在黑暗中撞到了彼此。
白洛英清晰地听见白洛荣倒吸冷气的声音，想象着她那副完美笑容碎裂的模样。
甚至能闻到一缕极淡的铁锈味，从白洛荣站的方向飘过来——是她把指甲掐进掌心了，这个从小就会用自残博取同情的姐姐，此刻一定气得浑身发抖。
"你疯了！
"林羽轩的怒吼在黑暗中炸开，带着被彻底激怒的狂躁。
白洛英感觉到一阵风扑过来，是他朝着自己刚才站的位置抓过来了。
她早有准备，像条滑溜的鱼似的往旁边一躲，林羽轩只捞到一把冰凉的粉笔灰，簌簌地从指缝间漏下去。
白洛英己经退到了窗边，冰冷的玻璃紧紧贴着后背，雨水的寒气透过单薄的校服渗进来，冻得人骨头缝都发麻。
窗外是瓢泼大雨，雨点砸在玻璃上汇成水流，像幅模糊的水墨画。
窗内是步步紧逼的黑暗，她能听见林羽轩粗重的喘息声，还有白洛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疯？
"她笑了，笑声在黑暗里听着有点怪，像碎玻璃在摩擦，"你们把我当东西一样送来送去，想换什么好处就换什么的时候，怎么没人说我疯？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突然劈开夜空，瞬间把教室照得亮如白昼。
白洛英的脸在骤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湿漉漉的碎发贴在额角，雨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但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在冰原上燃烧的火焰，里面翻涌着恨意、决绝，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清醒。
这眼神让所有看清的人都打了个寒颤——这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白洛英。
林晓死死抱着怀里的笔记本，突然明白这东西烫得吓人。
但更烫的是白洛英刚才那句话，还有此刻投过来的、沉甸甸的信任。
"妹妹，你误会了......"白洛荣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是那副温柔得能掐出水的腔调，却像淬了毒的针，"羽轩哥哥他真的只是......""这是什么？
"白洛英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种撕破脸皮的快意。
她不再贴着窗户，反而一步一步朝着白洛荣的方向走去。
水磨石地面被雨水打湿了，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死寂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像催命的鼓点。
"只是又想把我当成交易的筹码？
只是又要用为我好当幌子，把我推给下一个买家？
"她的话像连珠炮似的砸过去，"林羽轩，你说保我没事？
是用我的妥协，换你背后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平安吧？
"闪电的余光里，林羽轩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
白洛英知道他急了——那本笔记本里夹着伪造的签名页，是他们计划里的关键一步，本来是想挑拨她和白洛荣的关系，好趁机让她退出物理竞赛。
"够了！
"林羽轩低吼着去拽白洛荣的手腕，"荣荣，我们走！
跟这个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走？
"白洛英的笑声冷冰冰的，"游戏才刚开场，就想当逃兵？
"话音刚落，她的右手突然在黑暗中抬了起来。
一道微弱的银光闪了闪，是支巴掌大的录音笔，笔身上的红色指示灯正不紧不慢地闪烁着，像只窥视的眼睛，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格外扎眼。
"刚才的话，每一个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种穿透力，像蛇吐信子似的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我都录下来了。
包括白洛荣小姐那句妹妹你误会了，还有林羽轩先生签了，我保你今晚没事。
"她刻意捏着嗓子模仿白洛荣的语气，甜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林晓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这才明白，刚才那本笔记本根本就是个幌子，这支录音笔才是真正的杀招！
冷汗一下子浸透了后背，她看着黑暗中白洛英的轮廓，突然觉得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孩，比外面的暴风雨还要让人敬畏。
闪电又一次亮起，照亮了白洛荣煞白的脸。
她脸上那层完美的面具终于裂开了缝，嘴唇哆嗦着，像是要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英！
你疯了吗？！
"她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变得尖利，"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知道。
"白洛英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后果就是，你们再也别想把我当傻子耍了。
"她纤细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后，白洛荣那刻意放柔、却藏不住心虚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妹妹，你误会了......"录音设备把她尾音的虚浮放大了好几倍，听起来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鸟在哀鸣。
"该死的！
"林羽轩彻底绷不住了，像头发怒的野兽似的朝着白洛英扑过来，带起的风声里都透着狠劲。
但白洛英早就算准了他会来这一手。
就在他扑到跟前的瞬间，她猛地往旁边一侧身，同时把录音笔往前一递。
"替我保管！
"低喝声中，那支还在闪着红光的录音笔稳稳地落进了林晓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手里。
林晓只觉得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撞进掌心，带着白洛英最后一点体温。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那触感像握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捏着颗随时会爆炸的手雷。
借着又一道闪电的光，她清楚地看见——白洛英在把笔塞给她的瞬间，飞快地眨了一下左眼。
那眼神太复杂了，有豁出去的信任，有背水一战的决绝，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深不见底的谋划。
这一眼像个烙印，"滋啦"一下烫在了林晓的心上。
"白洛英！！！
"白洛荣终于彻底撕下了伪装，尖叫声像玻璃碎裂似的刺破了黑暗，"你以为凭这点东西就能扳倒我？
就能抢回竞赛名额？
你太天真了！
""是不是天真，试试就知道。
"白洛英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解脱的轻松。
她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过身，双手用力推向身后那扇被雨水模糊的窗户。
哗啦——！
狂风夹着暴雨一下子灌了进来，带着股泥土的腥气。
冰冷的雨点像小刀子似的打在脸上，白洛英的头发、衣服瞬间就湿透了，校服裙摆紧紧贴在腿上，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不是看暴怒的白洛荣，也不是看目瞪口呆的林羽轩，而是深深地望了一眼紧攥着录音笔、脸色惨白的林晓。
然后，她双手在窗台上一撑，身体像只挣脱了束缚的鸟，纵身跳进了窗外那片狂暴的黑暗里。
"洛英！
"林晓失声尖叫，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窗边，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惨白的影子在黑暗中急速下坠，像片被狂风撕碎的纸，瞬间就被无边的夜色吞没了。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狂风卷着雨水不停地灌进来，吹得桌上的书本哗啦作响。
林晓的手里，那支录音笔的红灯还在固执地闪烁着，像暴风雨中一点顽强跳动的火苗，又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土而出。
白洛荣死死地盯着那点红光，眼底最后一点伪装也没了，只剩下赤裸裸的狠厉，像淬了毒的刀子。
她一步一步朝着林晓走过来，高跟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死神在敲门。
"把它，"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甜腻的伪装下全是冰碴子，"给我。
"林晓被她身上的戾气逼得连连后退，后背"咚"地撞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冰冷的墙面贴着后背，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白洛荣那张在黑暗中扭曲的脸，还有那双喷着火的眼睛，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混着对白洛英的承诺，烧得她浑身发烫。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带着点发抖，更多的却是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你猜......如果我现在把这录音发到校园论坛上，或者首接发给张老师，你那个宝贝竞赛名额，还有你这金贵的才女名声，能撑多久？
""你敢！
"林羽轩的脸黑得像锅底，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都变调了。
"我为什么不敢？
"林晓挺首了一首弯着的腰，像株在狂风里终于挺首了脊梁的小草。
那个总是低着头、怯生生跟在别人身后的影子不见了，她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从现在起，我跟她站一边。
我信她。
"咔嚓——！
又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林晓脸上的坚定，也照亮了白洛荣瞬间变得狰狞的表情。
她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细小的血花，在闪电下泛着诡异的光。
"很好。
"白洛荣的声音又变得甜腻起来，甜得发苦，像冻在冰里的蜜糖，"那就等着瞧，看你们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咔哒。
一声极轻的脆响从林晓手里传来，几乎被风雨声盖过。
但她还是听见了，浑身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
她惊恐地低下头，手里的录音笔上，那点红色的指示灯己经灭了，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触感。
一股巨大的不安像冰冷的潮水，一下子把林晓淹没了。
她死死攥着那支突然变成废品的录音笔，指尖冰凉。
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白洛英卷进的这场旋涡，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黑得多。
这支笔的突然"死亡"，像个警告，在说：游戏才刚刚开始，对手比你想的要狡猾得多。
***与此同时，教学楼侧面那间堆放旧画架的杂物间里。
白洛英单膝跪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往下滴，落在布满灰尘和颜料管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的胸口火辣辣地疼，每次呼吸都带着股松节油的味道，膝盖和手肘擦破的地方也传来一阵阵刺痛，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颤抖着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另一支录音笔，跟刚才给林晓的那支一模一样，笔身上的红灯正安静地闪烁着。
手指因为寒冷和激动有点僵硬，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污，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后，一个刻意压低、却藏不住兴奋和紧张的女声传了出来，断断续续的："......羽轩......你确定......万无一失？
......竞赛名额......必须是我的......绝对不能让白洛英参加......得想办法让她出点事......下周的选拔赛之前......"后面的话被嘈杂的电流声盖住了，但那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白洛英的心脏。
她猛地闭上眼睛，雨水顺着睫毛滚落下来，像冰凉的眼泪。
但她的嘴角，却慢慢地、慢慢地向上翘起来，不是笑，而是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弧度，像寒冬里冻裂的湖面。
她对着杂物间深处那片堆着破旧画布的阴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姐姐......你偷的机会......我会亲手......拿回来。
"话音刚落，杂物间最里面那堆盖着防尘布的画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被风吹动的木板发出的吱呀声。
那声音太低了，混在外面的风雨声里，几乎听不出来，像个错觉。
但白洛英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那一瞬间，她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抹幽冷的、带着点诡异的孔雀蓝光闪了一下，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
杂物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外面的风雨还在呼啸。
白洛英手里的录音笔，那点红色的指示灯还在不紧不慢地闪着，像黑暗中一只醒着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游戏，才刚刚开始。
窗外，暴雨冲刷着的走廊阴影里，一双眼睛正透过杂物间松动的门板往里看。
当闪电亮起的刹那，那双眼捕捉到了白洛英眼底一闪而过的孔雀蓝光，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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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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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惨白的闪电突然劈开夜空，瞬间把教室照得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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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烫的是白洛英刚才那句话，还有此刻投过来的、沉甸甸的信任。
"妹妹，你误会了......"白洛荣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是那副温柔得能掐出水的腔调，却像淬了毒的针，"羽轩哥哥他真的只是......""这是什么？
"白洛英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种撕破脸皮的快意。
她不再贴着窗户，反而一步一步朝着白洛荣的方向走去。
水磨石地面被雨水打湿了，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死寂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像催命的鼓点。
"只是又想把我当成交易的筹码？
只是又要用为我好当幌子，把我推给下一个买家？
"她的话像连珠炮似的砸过去，"林羽轩，你说保我没事？
是用我的妥协，换你背后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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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英知道他急了——那本笔记本里夹着伪造的签名页，是他们计划里的关键一步，本来是想挑拨她和白洛荣的关系，好趁机让她退出物理竞赛。
"够了！
"林羽轩低吼着去拽白洛荣的手腕，"荣荣，我们走！
跟这个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走？
"白洛英的笑声冷冰冰的，"游戏才刚开场，就想当逃兵？
"话音刚落，她的右手突然在黑暗中抬了起来。
一道微弱的银光闪了闪，是支巴掌大的录音笔，笔身上的红色指示灯正不紧不慢地闪烁着，像只窥视的眼睛，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格外扎眼。
"刚才的话，每一个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种穿透力，像蛇吐信子似的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我都录下来了。
包括白洛荣小姐那句妹妹你误会了，还有林羽轩先生签了，我保你今晚没事。
"她刻意捏着嗓子模仿白洛荣的语气，甜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林晓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这才明白，刚才那本笔记本根本就是个幌子，这支录音笔才是真正的杀招！
冷汗一下子浸透了后背，她看着黑暗中白洛英的轮廓，突然觉得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女孩，比外面的暴风雨还要让人敬畏。
闪电又一次亮起，照亮了白洛荣煞白的脸。
她脸上那层完美的面具终于裂开了缝，嘴唇哆嗦着，像是要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英！
你疯了吗？！
"她猛地往前踏了一步，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变得尖利，"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知道。
"白洛英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后果就是，你们再也别想把我当傻子耍了。
"她纤细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后，白洛荣那刻意放柔、却藏不住心虚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妹妹，你误会了......"录音设备把她尾音的虚浮放大了好几倍，听起来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鸟在哀鸣。
"该死的！
"林羽轩彻底绷不住了，像头发怒的野兽似的朝着白洛英扑过来，带起的风声里都透着狠劲。
但白洛英早就算准了他会来这一手。
就在他扑到跟前的瞬间，她猛地往旁边一侧身，同时把录音笔往前一递。
"替我保管！
"低喝声中，那支还在闪着红光的录音笔稳稳地落进了林晓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手里。
林晓只觉得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撞进掌心，带着白洛英最后一点体温。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那触感像握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捏着颗随时会爆炸的手雷。
借着又一道闪电的光，她清楚地看见——白洛英在把笔塞给她的瞬间，飞快地眨了一下左眼。
那眼神太复杂了，有豁出去的信任，有背水一战的决绝，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深不见底的谋划。
这一眼像个烙印，"滋啦"一下烫在了林晓的心上。
"白洛英！！！
"白洛荣终于彻底撕下了伪装，尖叫声像玻璃碎裂似的刺破了黑暗，"你以为凭这点东西就能扳倒我？
就能抢回竞赛名额？
你太天真了！
""是不是天真，试试就知道。
"白洛英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解脱的轻松。
她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过身，双手用力推向身后那扇被雨水模糊的窗户。
哗啦——！
狂风夹着暴雨一下子灌了进来，带着股泥土的腥气。
冰冷的雨点像小刀子似的打在脸上，白洛英的头发、衣服瞬间就湿透了，校服裙摆紧紧贴在腿上，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不是看暴怒的白洛荣，也不是看目瞪口呆的林羽轩，而是深深地望了一眼紧攥着录音笔、脸色惨白的林晓。
然后，她双手在窗台上一撑，身体像只挣脱了束缚的鸟，纵身跳进了窗外那片狂暴的黑暗里。
"洛英！
"林晓失声尖叫，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窗边，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惨白的影子在黑暗中急速下坠，像片被狂风撕碎的纸，瞬间就被无边的夜色吞没了。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狂风卷着雨水不停地灌进来，吹得桌上的书本哗啦作响。
林晓的手里，那支录音笔的红灯还在固执地闪烁着，像暴风雨中一点顽强跳动的火苗，又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土而出。
白洛荣死死地盯着那点红光，眼底最后一点伪装也没了，只剩下赤裸裸的狠厉，像淬了毒的刀子。
她一步一步朝着林晓走过来，高跟鞋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死神在敲门。
"把它，"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甜腻的伪装下全是冰碴子，"给我。
"林晓被她身上的戾气逼得连连后退，后背"咚"地撞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冰冷的墙面贴着后背，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白洛荣那张在黑暗中扭曲的脸，还有那双喷着火的眼睛，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混着对白洛英的承诺，烧得她浑身发烫。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带着点发抖，更多的却是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你猜......如果我现在把这录音发到校园论坛上，或者首接发给张老师，你那个宝贝竞赛名额，还有你这金贵的才女名声，能撑多久？
""你敢！
"林羽轩的脸黑得像锅底，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都变调了。
"我为什么不敢？
"林晓挺首了一首弯着的腰，像株在狂风里终于挺首了脊梁的小草。
那个总是低着头、怯生生跟在别人身后的影子不见了，她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从现在起，我跟她站一边。
我信她。
"咔嚓——！
又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林晓脸上的坚定，也照亮了白洛荣瞬间变得狰狞的表情。
她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细小的血花，在闪电下泛着诡异的光。
"很好。
"白洛荣的声音又变得甜腻起来，甜得发苦，像冻在冰里的蜜糖，"那就等着瞧，看你们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咔哒。
一声极轻的脆响从林晓手里传来，几乎被风雨声盖过。
但她还是听见了，浑身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
她惊恐地低下头，手里的录音笔上，那点红色的指示灯己经灭了，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触感。
一股巨大的不安像冰冷的潮水，一下子把林晓淹没了。
她死死攥着那支突然变成废品的录音笔，指尖冰凉。
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白洛英卷进的这场旋涡，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黑得多。
这支笔的突然"死亡"，像个警告，在说：游戏才刚刚开始，对手比你想的要狡猾得多。
***与此同时，教学楼侧面那间堆放旧画架的杂物间里。
白洛英单膝跪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往下滴，落在布满灰尘和颜料管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的胸口火辣辣地疼，每次呼吸都带着股松节油的味道，膝盖和手肘擦破的地方也传来一阵阵刺痛，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颤抖着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另一支录音笔，跟刚才给林晓的那支一模一样，笔身上的红灯正安静地闪烁着。
手指因为寒冷和激动有点僵硬，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污，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后，一个刻意压低、却藏不住兴奋和紧张的女声传了出来，断断续续的："......羽轩......你确定......万无一失？
......竞赛名额......必须是我的......绝对不能让白洛英参加......得想办法让她出点事......下周的选拔赛之前......"后面的话被嘈杂的电流声盖住了，但那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白洛英的心脏。
她猛地闭上眼睛，雨水顺着睫毛滚落下来，像冰凉的眼泪。
但她的嘴角，却慢慢地、慢慢地向上翘起来，不是笑，而是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弧度，像寒冬里冻裂的湖面。
她对着杂物间深处那片堆着破旧画布的阴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姐姐......你偷的机会......我会亲手......拿回来。
"话音刚落，杂物间最里面那堆盖着防尘布的画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被风吹动的木板发出的吱呀声。
那声音太低了，混在外面的风雨声里，几乎听不出来，像个错觉。
但白洛英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那一瞬间，她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抹幽冷的、带着点诡异的孔雀蓝光闪了一下，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
杂物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外面的风雨还在呼啸。
白洛英手里的录音笔，那点红色的指示灯还在不紧不慢地闪着，像黑暗中一只醒着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游戏，才刚刚开始。
窗外，暴雨冲刷着的走廊阴影里，一双眼睛正透过杂物间松动的门板往里看。
当闪电亮起的刹那，那双眼捕捉到了白洛英眼底一闪而过的孔雀蓝光，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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