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生日那天,南城罕见地下起了暴雨。她睁开眼的第一秒,
就听见雨点砸在窗台上的噼啪声,像无数细小的石子,
把她心里那点可怜的期待也敲得七零八落。她把自己埋进被子,
去年中秋给她寄的毛绒狐狸——尾巴上还绣着一行丑丑的英文字母“My Hanhan”。
她当时气得秀眉拧起,鼓起腮帮子拍了桌子,却最终还是弯起眉眼,小心翼翼地没拆。
手机在枕边亮了一下。墨风:起床没?小寿星。苏念盯着那四个字,
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随即又像怕泄露心事般紧紧抿住,努力压了下去。
她慢吞吞地打字:没起,雨好大,不想动。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太黏糊了,
像撒娇。她连忙补了一句:今天满课,晚上还要开班会。发完,她盯着屏幕,
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对面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很久,最后只蹦出来一句:下午四点,
西区图书馆后门,给你过生日。不许逃。苏念盯着“不许逃”三个字,心脏砰砰跳。
她把手机倒扣在枕头上,又忍不住翻过来再看一遍。
墨风很少用这种近乎霸道的语气和她说话,更多时候是懒洋洋的逗弄,像逗一只炸毛的猫。
她的呼吸微微加快,秀气的鼻翼翕动了几下——他该不会要……表白吧?这个念头刚冒头,
就被她自己掐死。怎么可能呢,他连“憨憨”这种称呼都能随口喊,
转头又和篮球队的学姐说说笑笑。苏念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软肉,垂下眼帘,泄气地叹了口气,
唇边染上几许淡淡的落寞。雨越下越大。下午三点五十,苏念站在图书馆后门,
伞沿不断有水珠滚落。她今天特意穿了条墨绿色的连衣裙——墨风曾经说过她穿深色显瘦。
其实裙子有点紧,她一路上都在偷偷吸气收腹。她时不时踮脚张望,
眉头在焦躁和期待间轻轻皱起又舒开,攥着伞柄的手指微微发白。远处跑来一个高高的身影,
黑色连帽衫被雨淋得颜色更深。墨风没打伞,帽子兜头罩着,发梢滴着水,像只狼狈的大狗。
他手里拎着一个被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蛋糕,另一只手藏在背后。“怎么不打伞?
”苏念下意识把伞往他那边倾,声音里的关切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墨风笑了,露出那颗她偷偷喜欢了很久的小虎牙,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忘了。”他顿了顿,忽然弯腰凑近,
带着水汽的脸庞在苏念眼前放大,“再说了,这不是有我们憨……咳,有苏老师罩着我嘛。
” 他的眼神带着点戏谑,又藏着点别的东西,让苏念不敢深看。苏念耳根瞬间红透,
一直蔓延到脖颈,她故意板起脸,眼神却有些闪躲:“蛋糕重死了,快拿着。
”墨风没接蛋糕,反而从背后变出一把折叠伞——和她的是同款,只是颜色是深灰。
他撑开伞,伞面上印着一只圆滚滚的卡通狐狸,和她手机壳上的一模一样。
在伞撑开遮住一片雨幕的瞬间,苏念清晰地看见他眼底飞快掠过的一丝紧张和期待。
“上次看见你手机壳,觉得挺配。”他声音低下来,雨声里那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更加明显,
“本来想生日那天送你,结果……”他耸耸肩,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眼神略带歉疚,
“快递迟到了。”苏念的指尖在蛋糕盒上收紧。塑料袋上沾着水珠,像一层朦胧的滤镜,
让她有点看不清墨风此刻是认真还是又在戏谑。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大得仿佛伞外那场暴雨。“苏念,”墨风突然叫她的名字,声音有点哑,
“我本来想等个更正式的场合……但好像每次计划都会被你打乱。”他的声音顿了顿,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和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
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进袖口,
“就……你愿不愿意——”“我愿意!”苏念脱口而出。话音刚出口,
她自己就惊得瞪大了眼睛,瞳孔瞬间放大,白皙的脸颊猛地烧红,
仿佛瞬间意识到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说完她就僵住了。墨风也愣住了,
伞面上的狐狸被雨砸得直抖。他脸上的笑意凝固,随即被巨大的愕然取代,眼睛圆睁,
嘴巴微张,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两人大眼瞪小眼,苏念的脸迅速涨红,
红晕一路染到耳根和脖子深处,尴尬得想立刻消失在雨幕里。
“我、我是说……”她结结巴巴,眼神慌乱地在地上和蛋糕盒上来回扫视,不敢看他的眼睛,
“愿意帮你拿蛋糕!”墨风忽然笑出声,起初还有点不可置信,随即是肩膀轻颤的闷笑,
然后便像是绷紧的弦终于松开,畅快地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连伞都拿不稳。
他弯腰把额头抵在她肩头,笑得浑身都在轻微地抖动:“苏念,你怎么这么可爱。
” 笑声里是如释重负和满满的温柔。苏念感觉他呼出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连衣裙,
烫得她膝盖发软。她听见墨风带着笑意,
还残留着一点颤抖的声音贴着她肩膀传来:“我是想问,愿不愿意让我以后都给你过生日。
” 他的语气温柔而认真。雨声忽然变得很轻。苏念看见墨风的耳尖在湿漉漉的发梢下,
红得几乎透明,和他平时游刃有余的样子判若两人。这让她忽然心里一松,
那些紧张和不安全都奇妙地消失了,嘴角忍不住自己悄悄弯了起来,
眼睛里也重新有了亮亮的光——原来他也会结巴,也会害羞。“那要看蛋糕好不好吃。
”她抬起眼,目光亮晶晶地看向他,带着一丝狡黠和前所未有的勇气,小声说。
墨风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得像被点亮的星星,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喜悦。
他手忙脚乱地剥开塑料袋,露出一个歪歪扭扭的草莓蛋糕——奶油边缘有点化了,
草莓却排成了个丑丑的爱心。剥塑料袋时,他手指甚至有些笨拙。“第一次做,
”他不好意思地解释着,耳尖的红晕更深更浓,眼神却一瞬不瞬地期待着她的反应,
“裱花袋太难挤了。”苏念盯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眼底迅速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眼眶有些微红,但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甜蜜笑意。
她伸出食指,蘸了一点奶油,带着点小调皮和掩饰不住的感动,
轻轻抹在墨风挺直的鼻尖上:“生日快乐,墨同学。” 她的声音软糯而真诚。
墨风愣了一下,鼻尖上顶着一点白色奶油,模样有点傻气又无比可爱。随即,
他眼中的温柔像化开的蜜糖,笑意从嘴角蔓延至整个脸庞。他低头,
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发,声音低沉而满是暖意:“生日快乐,我的憨憨。” 这一次,
“憨憨”两个字充满了亲昵和宠溺。这次苏念没反驳。她脸上红晕未退,眼睫却勇敢地扬起,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踮起脚尖,动作带着点小仓促和羞涩,在墨风还没反应过来时,
迅速亲了一下他沾着奶油的脸颊。雨幕中,她看见墨风的眼睛倏地睁大,
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惊愕,下一秒,那惊愕就被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淹没,
脸颊仿佛比苏念亲过的地方还烫,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回、回礼。”她亲完立刻缩回来,
脸上烫得惊人,眼神四处飘移,不敢直视他,结结巴巴地说,转身就要跑。
墨风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伞“啪”地掉在地上。雨水立刻浇下来,两人瞬间湿透。
他却笑得像个心满意足的傻子,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和暖意:“跑什么?蛋糕还没吃呢。
”苏念被他圈在怀里,隔着湿透的布料清晰地听见他擂鼓般的心跳。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紧张得发抖。靠在他温热的胸口,她紧绷的身体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只剩下一种暖暖的安全感包裹着她。“墨风,”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脸埋在他湿漉漉的胸前,
声音闷闷地,带着点害羞和终于可以袒露的坦诚,“我……我今天穿了收腹裤。”说完,
仿佛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连肩膀都松懈了一点。墨风愣了两秒,
随即爆发出更大更爽朗的笑声,胸膛震动。他低头看着她窘迫又可爱的样子,
眼神温柔得像是化不开的糖霜,下巴轻柔地搁在她发顶,
用极其温暖的语调轻轻说:“没关系,我喜欢真实的你。”雨还在下,细密地打在伞上。
苏念在他怀中抬起头,湿透的头发贴在脸颊,水珠滑落,
却掩不住她眼中绽放的光芒和满足的微笑。她觉得,她的小狐狸终于找到它的伞了。
《伞下心事·前尘》(一)高二那年,苏念像颗被小心移植的小树苗,
怯生生地转学进了南城一中。开学摸底考,监考老师锐利的目光扫过桌面,
她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笔尖在姓名栏打滑,一个流畅的“苏甜甜”赫然纸上。
她猛地意识到写错,倒吸一口冷气,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握着橡皮擦用力去蹭,
墨迹晕开一小片狼狈的灰蓝。慌乱中,沾满铅灰的橡皮从微颤的指尖溜走,“咚”一声,
滚到了隔壁桌脚下。隔壁桌的男生似乎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闻声低头瞧了瞧,
随即利落地弯腰捡起。他直起身,目光越过桌面落在她窘迫的脸上,眉梢微挑,咧开嘴笑了,
露出两颗过分招摇的小虎牙,在午后光线下几乎闪着光:“喂,同学,
”他的声音带着点揶揄的懒散劲儿,“你的‘糖’掉了。”那是苏念第一次见墨风。
他眼神清亮,笑容耀眼得让她几乎不敢直视,她慌忙低下头,
只胡乱应了声“啊...谢谢”,手指紧紧攥着那写错的试卷边缘,指甲都压得泛白。
他的笑声轻轻荡开,像颗小石子,在她心湖投下涟漪。(二)墨风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
挨着窗。窗台上散落着几本卷了边的漫画和一两颗圆润的鹅卵石。苏念被班主任点兵点将,
安排在了他前面——那片老师眼皮底下的“良民区”。心理:太好了,
不用总暴露在老师眼皮下了...可是后面...她抱着书本挪过去,
小心避开他随意搭在过道的长腿。她个子不高,每次需要转身分发作业或者向后借东西时,
动作总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拘谨。好几次回头,她都能瞥见墨风。
他不是在撑着下巴看窗外飞过的鸟,就是把草稿纸撕下来一角,手指翻飞,
三下五除二就折出一架棱角分明的纸飞机。机翼上,
总被他用笔潦草地划上“F=ma”三个符号,笔迹潇洒飞扬。
动作/表情:他折得很专注,有时还会放在嘴前哈口气,对着光瞄一眼线条,
嘴角带着点不明所以的得意。苏念心里暗暗佩服:OS:动作好快,
叠得真好看...他还懂这么高深的公式,一定是深藏不露的物理大佬。 后来,
当物理试卷发下来,她瞥见他试卷上满目疮痍的红叉和大咧咧的“38分”,
旁边赫然写着硕大的“F=ma”还打了圈圈作为“重点展示”时,她才在惊讶哑然中明白,
那只是他唯一一个会写、且百试不爽充当门面的“万金油”公式。
OS:原来...他只会这一个啊...这个人!(三)第一次月考结束,
教室里弥漫着纸张特有的油墨味和微妙的躁动。苏念作为小组长,抱着一厚沓试卷分发。
厚厚一摞纸张抱在胸前,像抱着个不安分的小兽。发到墨风座位时,
他正伏在臂弯里“补觉”,似乎睡得很沉。可就在苏念找到他的试卷,
习惯性地低声念出“墨风,58分”——话音刚落,那颗原本埋在臂弯里的脑袋倏地抬起,
带着点刚醒的懵然和难以掩饰的羞恼。头顶一绺不听话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狠狠翘了起来,
像被电击过的呆毛,配上他惺忪却瞪大的眼睛,活脱脱一只炸了毛的猫。
苏念被他突然的炸毛吓得一激灵,OS:糟了!他是不是生气了?
下意识地也伸出手去捂那张试卷,动作因慌乱而失了力道。“哗啦——”一声脆响,
原本被墨风指尖捏住的卷角像脱缰的野马,连带苏念怀里那一沓试卷,稀里哗啦散落了一地。
空气瞬间凝固了零点五秒。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飞快地矮下身去捡。课桌下的空间逼仄,
灯光也暗了几分。苏念的手指刚触碰到一张卷角,正好也覆上了他伸过来的温热指尖。
细微的电流感顺着指尖窜上她的手腕。 苏念的手指像被烫到般,倏地往回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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