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九枝,沧浪仙宗落霞峰的大师姐。
但这名头没什么用,因为整个落霞峰,算上师父,也就三个人。
师父整日醉醺醺,小师弟言诉是个热血笨蛋,而我,只想在后山的躺椅上晒太阳,顺便琢磨我的桂花酒怎么酿才好喝。
他们都说我是宗门第一废柴,修为垫底,灵根拉胯,整天无所事事,是靠着师父的面子才混成大师姐的。
我从来不反驳。
因为反驳很累,会耽误我睡觉。
直到宗门大比,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非要凑到我面前,用什么宗门荣誉、同门情谊来绑架我。
有个叫柳飞月的,尤其烦人,天天拿鼻孔看我,说我不配当大师姐。
小师弟急得团团转,劝我努力,别给师父丢人。
我有点烦了。
真的,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条咸鱼。
但如果总有人想把我翻过来,再用油煎一遍……
那我就只能拔剑了。
一剑下去,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沧浪仙宗的后山,阳光正好。
我躺在竹编的躺椅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旁边的小石桌上放着一碟刚摘的灵果。一只通体雪白的灵狐蜷在我脚边,睡得正香。
岁月静好,咸鱼到老。
“师姐!师姐!”
这声音由远及近,跟催命符似的。我眼皮都没抬,就知道是我那个一根筋的小师弟,言诉。
脚步声停在躺椅边,一片阴影罩在我脸上。
“师姐,你怎么又在睡觉?”言诉的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宗门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急什么,”我声音含糊,“天塌下来有掌门顶着,宗门大比又不会少发我一块灵石。”
“这关乎我们落霞峰的脸面!”言诉提高了音量,“别的峰都卯足了劲在修炼,就你!整天不是睡觉就是摆弄你那些花花草草,你看看你的修为,炼气五层!说出去都丢人!”
我掏了掏耳朵。
丢人吗?我觉得还好。炼气五层,起码御剑飞行不会掉下来,够用了。修为太高,破事就多。你看掌门师伯,一天到晚不是开会就是调解纠纷,头发都快掉光了。
“师姐,你听我说话了没?”
“听着呢,”我慢悠悠地坐起来,拿起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甜,水分很足。“脸面这东西,是给别人看的。日子是自己过的。舒服最重要。”
言诉气得脸都红了。“可、可别的峰都欺负我们!特别是天剑峰的柳飞月!她昨天又在传功堂说你,说你是我们宗门的耻辱,占着大师姐的位置不作为!”
柳飞月。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走路下巴抬得比额头还高,看谁都像欠她八百万灵石的女人。上次在山门口遇见,她冷哼一声,说:“废物也配走在我前面?”
我当时怎么做的来着?
哦,我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于是我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她先走了。
我纯粹是懒得跟她计较。在她眼里,这可能是一种挑衅,或者是一种懦弱。但在我眼里,这跟地上一块石头挡了路,我绕开走,是一个性质。
没必要为了一块石头浪费力气。
“她说就让她说呗,”我又咬了一口果子,“嘴长在她身上,你还能给她缝上?”
“我……”言诉噎住了,他急得原地踱步,“师姐,你就不能争口气吗?师父他老人家虽然不说,但他肯定也希望你能为我们落霞峰争光的!”
我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躺在葫芦上打呼噜的老头。
我师父,沧浪仙宗的太上长老之一,外人眼里的绝世高人。实际上,就是个酒鬼。他收我为徒,纯粹是因为当年我用一壶好酒,换了他手里一串糖葫芦。
他看我的眼神,从来没有过什么期望。他看我,就像看后山的一棵树,一块石头。自在,就行了。
“行了,别吵了。”我摆摆手,“吵得我脑仁疼。大比那天我会去的,行了吧?”
言诉眼睛一亮:“真的?师姐你愿意参加了?”
“去看看热闹。顺便给你加油。”我打了个哈欠,“你要是能打进前十,我把我新酿的桂花酒分你一壶。”
言诉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师姐!我是说让你上场!”
“我?”我指了指自己,“我上场干嘛?被人一招打下来,给你丢人吗?”
“可……”
“没什么可是的。”我重新躺下,拉过毯子盖好,“你要是真觉得丢人,就自己努力修炼,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到时候别人只会说,落霞峰的言诉真厉害,谁还管他那个废柴师姐是谁。”
言诉愣住了,他站在原地,似乎在消化我的话。
我闭上眼睛,准备继续我的午觉。
这世上的道理很简单。你自己不够强,指望别人给你争面子,那是痴心妄想。你自己强到能一指头摁死所有人,就算你天天穿着开裆裤在宗门里裸奔,别人也只会夸你洒脱不羁,颇有上古大能之风。
所以,努力修炼啊,少年。
别来吵我睡觉。
正当我昏昏欲睡时,一股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直直地钉在我面前的草地上。
嗡的一声,一柄通体银亮的飞剑,剑柄还在微微颤动。
我睁开眼,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又是柳飞月,带着她那几个跟班,一脸倨傲地站在不远处。
“裴九枝,”她声音冰冷,像淬了毒的冰碴子,“听说你要参加宗门大比?就凭你这炼气五层的修为,是想上去给整个沧浪宗丢人现眼吗?”
言诉立刻挡在我身前,涨红了脸:“柳飞月!你别太过分!这里是落霞峰,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柳飞月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过言诉,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就是来提醒裴师姐一句,别到时候被人打得哭鼻子,丢了我们沧浪宗的脸。”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挑衅,“哦,我忘了,废物是没有脸的。”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言诉气得浑身发抖,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我叹了口气。
好好一个午觉,全被这群脑子有病的家伙给毁了。
我慢悠悠地坐起来,没看柳飞月,而是低头看着插在地上那柄剑。
剑是好剑,可惜跟错了主人。
我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身。
轻轻一捏。
“咔嚓。”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后山,显得格外清晰。
那柄削铁如泥的灵剑,从我指尖开始,寸寸断裂,变成了一堆废铁,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柳飞月脸上的嘲讽僵住了。她那几个跟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言诉也傻了,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抬起头,看向柳飞月,露出了一个特别温和的笑容。
“剑不错。”我说,“就是不太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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