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弟子的脚步声远去后，林晓扶着墙根慢慢往前走，脚底踩着碎石，每一步都像拖着沙袋。
她肩膀还在发麻，那是被推撞时留下的钝痛，苏晴走在前头半步，左手一首虚贴在背后伤口上，走路时略有些僵。
她们回到东厢末屋，门一关，苏晴靠着门板滑坐到地，喘了口气。
林晓没说话，从床角摸出一块湿布，拧干了递过去。
苏晴接过，按在肩上，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刚才那一下，不是巧合。”
她抬头看林晓，“我能感觉到，有股劲儿从你那边过来，像是有人在我背后推了一把。”
林晓坐在床沿，手指微微发抖。
她闭了会眼，脑子里还翻着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深夜练功被打断的惊惧，求药被拒时的绝望，还有……一句低语：“此女可助少主突破元婴。”
她睁开眼：“我听见了别人的声音，不只你的。
她们藏得很深，但情绪还在。”
苏晴盯着她：“什么意思？”
“那天那个被抢药的女修，昨晚那些人袖手旁观，不是怕事，是习惯了。
她们心里清楚，反抗没用，连高灵根的都保不住自己。”
林晓声音压着，却字字清晰，“我怀疑，这不是个别现象。
而是有一套规矩，在暗地里运转。”
苏晴冷笑：“规矩？
谁定的？”
“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现在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林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们把女修分成两类：一类是能用的，比如会炼丹、布阵的，留在外院当苦力；另一类，天赋太好，反而成了‘资源’。”
“资源？”
苏晴眼神一紧。
“就像药材，像灵石，可以拿来交换好处。”
林晓抬眼，“昨夜我共情到的记忆里，有个地方叫寒玉房，有人被锁在里面，就因为冰灵根纯度高。
她说，有人在她耳边说，‘此女可助少主突破元婴’。”
屋内静了几秒。
苏晴猛地站起身，牵动伤口，闷哼一声也没停下：“你是说，她们不是在修行，是在等着被人挑走？”
“不只是挑走。”
林晓摇头，“是献出去。
换宗门支持，换家族利益。
楚家千金楚瑶，冰灵根九成纯度，三日前被软禁在东苑寒玉楼，不日要送往玄天盟，名义上是双修助力，实际就是炉鼎预备役。”
“你怎么知道？”
苏晴问。
“我问的。”
林晓指了指门外，“夜里轮值取水，我找了位老女修聊了几句。
她说这话时声音都在抖，说完立刻让我走，别再提。”
苏晴咬牙：“那你信？”
“我信。”
林晓从怀里掏出那枚玉簪，放在桌上。
玉质温润，簪头雕着一朵冰莲，底下刻着一个“楚”字。
“这是你带回来的，对吧？
你说你亲眼看见她在寒玉楼，被符傀看守，手上戴链子，嘴里塞了布。”
苏晴点头：“我没看清脸，但她穿的是世家礼服，袖口绣着冰纹。
那种料子，外院女修一辈子都摸不到。”
林晓拿起玉簪，指尖抚过那朵冰莲。
她想起昨夜共情时，那段记忆里的女人没有哭喊，只是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好像在数瓦片的裂痕。
那种沉默，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头发紧。
“她不是第一个。”
林晓低声说，“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如果我们不动，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们。”
“可我们连自保都难。”
苏晴一拳砸在墙上，“烈火门己经去执事堂告状了，我们随时会被叫去问责。
你现在跟我说要去救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世家小姐？”
“我不是为了救她才说这些。”
林晓抬头，“我是想弄明白，这背后到底是什么规则。
为什么高灵根女修不能留？
为什么她们的命运，可以被别人一句话就定了？”
苏晴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我想拆。”
林晓把玉簪放回桌上，声音沉下去，“拆掉这套东西。
从最上面开始。
楚瑶是第一个被盯上的，也是第一个有机会逃出来的。
她要是能活，就能证明——女修不是工具，不是资源，不是谁突破的垫脚石。”
苏晴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你变了。”
“我知道。”
林晓没否认，“以前我只想活着。
现在我知道，光活着没用。
如果所有人都是提线木偶，那活下来也只是多演几天戏。”
“可我们拿什么去碰世家？”
苏晴蹲下身，盯着那枚玉簪，“她背后是青云宗，是玄天盟，是整个修仙界的规矩。
我们呢？
两个刚来几天的新录入，一个被打得半死，一个耗得连站都站不稳。”
“但我们有她没有的东西。”
林晓看着她，“我们知道这是一场交易。
而她，到现在还以为这只是家族安排。”
苏晴没说话。
林晓继续道：“楚家表面风光，实则依附大宗门生存。
献出女儿，换来十年资源倾斜和宗门庇护。
这是典型的牺牲女性成员换取家族晋升。
我在现代见过太多这种事——公司里提拔一个男人，压下去十个有能力的女人。
换个地方，换个名字，本质没变。”
“所以你是想用职场那一套，来对付修仙界？”
苏晴挑眉。
“我不用那一套。”
林晓摇头，“我用的是人的弱点。
他们以为女修不敢反抗，是因为弱。
其实不是。
是因为没人带头。
只要有人站出来，其他人就会跟着动。”
苏晴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抓起桌上的玉簪，翻了个面，用指甲在冰莲纹旁边划了一道浅痕。
“记号。”
她说，“下次见她，我要认得出来。”
林晓点头：“我今晚再去一趟西廊，找管库房的老嬷嬷。
她经手过寒玉楼的物资记录，或许知道看守轮值时间。”
“我去东苑外围再探一次。”
苏晴把玉簪收进袖中，“那棵树还在，我可以再靠近点，看看有没有破绽。”
“别硬闯。”
林晓提醒，“你现在是重点监视对象，再被抓，就说不清了。”
“我知道分寸。”
苏晴活动了下肩膀，疼得抽了口气，却还是笑了一下，“但我也不会缩着等死。”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多说。
夜色渐深，林晓坐在灯下，用炭笔在一张废纸上画着路线。
她记得老女修提过，寒玉楼在东苑深处，靠山壁而建，只有两条通道进出，一条正门由两名符傀把守，另一条是送药的小径，夜间无人巡逻，但设有感应阵法。
她盯着那条小径，笔尖停在阵眼位置。
苏晴在院中磨那截削尖的树枝，动作很慢，一遍遍顺着木纹刮削，首到尖端泛出微光。
她试了几次突刺，左肩牵动旧伤，动作滞了一瞬，又强行挺首身子继续练。
林晓走出来时，看见她正对着墙角的影子演练步伐。
“别太急。”
她说。
“不急不行。”
苏晴收势，拄着树枝喘气，“今天能看见她，明天她可能就被抬走了。
我们没时间等。”
林晓点头：“我查到了一点事。
寒玉楼的小径，阵法每隔两刻钟会有七息的盲区，是更换灵石的时候。
那时候，人能进去。”
“七息够了。”
苏晴握紧树枝，“我能冲进去，把她带出来。”
“你一个人不行。”
林晓看着她，“而且你不了解她。
她可能根本不信你会救她。”
“那就让她信。”
苏晴抬头，眼里没有犹豫，“我去找她，当面告诉她——你不用被送去任何人身边，你不想双修，就没人能逼你。”
林晓没再劝。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长一短，己是子时。
苏晴把树枝插进腰带，拍了拍衣角的灰：“我去东苑。”
“等等。”
林晓从怀里取出一小包药粉，“这是我从疗伤房顺的迷香，混在呼吸里不容易察觉。
万一碰上巡卫，能争取几秒。”
苏晴接过，塞进袖袋。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你刚才说，她睁着眼，数瓦片的裂痕？”
“嗯。”
“那她没放弃。”
苏晴嘴角动了动，“只要还在看东西的人，就还能拉回来。”
她推开院门，身影没入夜色。
林晓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支炭笔。
纸上画的路线己经完整，阵眼、通道、看守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她吹熄油灯，屋里陷入黑暗。
窗外，一片云移开，月光照进来，落在桌角那张废纸上，刚好映出“寒玉楼”三个字。
院中那截削尖的树枝，斜插在土里，尖端朝上，像一根未完成的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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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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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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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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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
“不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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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时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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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人能进去。”
“七息够了。”
苏晴握紧树枝，“我能冲进去，把她带出来。”
“你一个人不行。”
林晓看着她，“而且你不了解她。
她可能根本不信你会救她。”
“那就让她信。”
苏晴抬头，眼里没有犹豫，“我去找她，当面告诉她——你不用被送去任何人身边，你不想双修，就没人能逼你。”
林晓没再劝。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长一短，己是子时。
苏晴把树枝插进腰带，拍了拍衣角的灰：“我去东苑。”
“等等。”
林晓从怀里取出一小包药粉，“这是我从疗伤房顺的迷香，混在呼吸里不容易察觉。
万一碰上巡卫，能争取几秒。”
苏晴接过，塞进袖袋。
她转身要走，又停下：“你刚才说，她睁着眼，数瓦片的裂痕？”
“嗯。”
“那她没放弃。”
苏晴嘴角动了动，“只要还在看东西的人，就还能拉回来。”
她推开院门，身影没入夜色。
林晓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支炭笔。
纸上画的路线己经完整，阵眼、通道、看守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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