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把自己焊死在电脑椅上,屏幕的冷光一刀一刀劈进瞳孔,劈得他眼眶生疼。
七天七夜,经验条涨了又涨,耳机里的咒骂高高低低,像潮水拍岸,他却只是一具被刷新的 NPC——血量见底,仍在机械普攻。
“浩子,还续吗?”网管的指节敲在桌面,烟灰被震得簌簌下落,像一场微型雪崩。
林浩摸了摸口袋,掏出最后几张皱钞,纸币上的伟人对他苦笑。
他点头,动作迟缓得像掉帧的动画,网管转身,背影写着“又一个没救的”。
突然,所有声音被拔掉插头。
屏幕里的胜利图标还在闪,他却一阵反胃——赢了多少场,账号有多亮,此刻都抵不过胸口那个漏风的洞。
他猛地起身,椅子往后翻倒,发出垂死的“咔啦”。
腿是软的,世界是晃的,他像一条被浪拍上岸的鱼,鳃盖徒劳开合,嗅到的是网吧门外渗进来的——自由,或死亡。
马路对面绿灯闪烁,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星。
林浩踏出第一步,耳边传来长而尖锐的刹车声,像有人把布匹撕成两半。
他回头,看见货车的前脸占满整个天空,金属漆面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那是一张被熬夜和尼古丁漂白的脸,陌生得可怕。
没有疼痛,只有“拔盖”的一瞬。
他轻飘飘地升起来,俯视下方那具被摔坏的布娃娃。
血在柏油上画出一朵暗色的花,而他是一粒灰尘,被风托住,世界调成黑白静音。
这……就是结束?念头刚冒头,黑暗自下而上袭来,像鲸张口。
他被卷进一条没有温度的隧道,亿万条闪电在四周炸裂,却听不见雷声。
灵魂被拉长、折叠、熨平,痛觉变成一条极细的线,勒住咽喉。
……粉笔灰的味道。
阳光晒在木头课桌上的暖意。
操场上哨声短促,像谁按下了播放键。
林浩猛地睁眼,瞳孔收缩成针尖。
高二3班,下午第三节自习,黑板上留着半截三角函数。
他的手指正搭在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指腹触到纸纹,真实得吓人。
“喂,发什么呆?”张伟用胳膊肘捅他,脸上挂着熟悉的贼笑,“今晚新区副本开荒,老地方,抢首杀!”记忆像一条蛇,从脚底缠上来。
他记得这个下午,记得自己答“走”,记得逃出校门时夜风的味道,也记得高考数学最后那道 12 分大题——因为错过一晚的查漏补缺,他丢了那 12 分,滑档,复读,再滑档,最终跌进网吧的深渊。
“我……” 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节,手却先一步把文具往书包里扫——历史即将重演。
就在拉链拉到一半时,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
啪—— 世界骤然断电,闪电纹路再次爬满视野,灵魂像被塞进一部高速离心机,撕成丝,绞成线。
他听见自己发出半声呜咽,便重重扑倒在课桌,铅笔盒哗啦散了一地。
粉笔灰的味道。
阳光晒在木头课桌上的暖意。
操场上哨声短促。
林浩再一次抬头,冷汗顺着鬓角滴在课本,洇出深色圆斑。
张伟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台词分毫不差:“喂,发什么呆呢?一会儿放学老地方……”声音像坏掉的磁带,被按下倒带键。
林浩的呼吸凝固成冰碴。
这不是梦。
这是循环。
这是他被死亡按下“继续游戏”后,系统赠送的—— 七日亡魂版·读档。
他低头,看见自己年轻、干净、没有烟渍的右手正微微发抖。
这一次,拉链的声音像枪上膛。
他得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下一次粉笔灰扬起时,他仍会坐回这张课桌,而货车灯会像宿命一样,在远处亮起。
第二章错误的代码与第一次修正“喂,林浩,发什么呆呢?一会儿放学老地方——新区副本开荒,首杀!”张伟的嗓音像上一局回放,连嘴角扬起的 17° 都精确到像素。
林浩的耳膜里却全是自己心跳的爆鸣。
他低头——指缝干净,没有烟熏黄,也没有七年熬夜磨出的厚茧。
死亡前的剥离感仍贴在皮肤上,像一层没撕干净的膜。
重启。
循环。
他成了自己人生的 BUG。
“不去。”
这两个字卡在喉咙,锈成了铁块。
张伟愣住,笑纹还来不及撤场:“学傻了?首杀啊大哥!”上课铃炸响,数学老师踩着点进门,救场似的把林浩推回座位。
卷子传下来,油墨味冲鼻——上一次,他在这张卷子上写下 37 分,然后晚上逃去网吧,把 37 变成永远的 37。
“林浩,答一下第 3 题。”
黑板上的三角函数像一排倒挂的镰刀。
他张了张嘴,声带却先一步背叛,挤出支离破碎的公式。
教室里爆出几声笑,老师的失望像一桶冰水浇下来——逃。
大脑深处那个声音再次亮起红灯:逃出去,逃回虚拟,那里才有确定性。
心脏忽然被攥紧——砰咚!视野边缘闪出电火花,惩罚的倒计时开始读秒。
下课铃像赦令。
张伟背包甩到肩上,伸手来拽他——那只手是分叉的路标。
林浩猛地缩回,声音劈叉:“我说了——不去!”吼声在空教室撞出回声,也撞碎了友情最表层那层糖壳。
张伟退半步,眼神从疑惑到冷却,最后变成一句轻飘飘的“行,你牛逼”,然后消失在走廊。
心脏的绞痛骤然停歇。
世界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
班主任踱进来,看见“幸存”的林浩,眉梢抬出惊喜的弧度。
“难得留下?来,提前给你过一遍今晚的梳理。”
粉笔在黑板上磕出白点,声音像遥远的雨。
林浩却分神盯着桌肚里的手机——嗡。
QQ 弹出一张截图:金光炸裂的“首杀成就”,张伟的嘲讽亮得刺眼。
让你不来!后悔了吧!哈哈!金色像素化成钩子,直掏喉咙。
砰咚!砰咚!心脏再次失速,闪电纹路爬上视网膜。
他低吼一声,把手机反扣,掐住笔,在笔记本第一道横线上刻下定理名称——笔画歪得像骨折,却死死压住翻涌的冲动。
扭曲的视野瞬间收拢。
规则确认:本次修正,通过。
下一口气还没喘匀,世界忽然抽帧。
黑板、老师、夕阳,像被橡皮擦暴力抹除,颜色碎成雪花。
他坠入一条没有参照物的隧道,耳边只剩心跳的鼓点。
再睁眼——消毒水劈头盖脸。
冷白灯管把走廊照成太平间。
塑料椅的凉意透过单裤直戳尾椎。
对面诊室门牌:“呼吸内科 2 号”。
旁边来回踱步的女人,鬓角花白,手里攥着一张宣传单——《神谕之战》黄金联赛,点燃你的电竞梦想!宣传单右下角,盖着大学社团的红章,像一枚血色邮戳。
记忆轰然对接:大二,连续通宵打线上赛,低烧拖成肺炎,被室友抬来医院。
母亲连夜坐绿皮车赶来,却在他病床前被一句“别管我梦想”吼到落泪。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母亲当众崩溃。
女人抬头,目光撞到他,疲惫瞬间换成小心翼翼的惊喜:“小浩,醒了?医生说就是太累……”她顿了顿,把宣传单往身后藏,却藏不住边角的金色反光,“比赛……咱先不急着报名,先把身体养好,行不?”金色标题在冷灯下刺目得像警示灯。
林浩的指尖开始发麻——原来循环没结束,它只是把读档点,挪到了下一个更大的遗憾。
第三章蝴蝶效应与意外的涟漪消毒水像一层冷霜,死死扒在鼻腔。
母亲递来的宣传单闪着烫金大字,晃得林浩眼睛发疼——《神谕之战》黄金联赛。
上一次,他挥开这只手,纸页落地;再上一次,他撕得粉碎,纸屑像雪,埋住母亲通红的眼。
此刻,回忆刚冒头,心脏便响起警铃——砰咚!视野边缘炸出静电雪花,惩罚协议瞬间更新:只许修正,不许怀旧。
林浩吸了一口冷空气,把母亲的手连同那张宣传单,一起推回去。
“妈,我知道错了。”
七个字,像七颗钉子,把自己钉在原地。
母亲愣住,泪比话先到,她慌忙别过脸,用手背抹掉,再转回来时,眼底是碎的星光。
“哟,林浩,真住院了?”吊儿郎当的声音劈头落下。
电竞社的王锐、李明提着果篮,头发炫得比探照灯还亮。
上一次,他们只见一地碎纸与哭红眼的阿姨,尴尬寒暄便溜。
这一次,林浩一句“我退出”直接拔掉他们的电源。
王锐的调侃瞬间变调:“你不打,我们怎么玩?名额费了多大劲!”李明补刀:“就低烧,又不是手断了!”母亲攥紧保温壶,指节发白。
林浩按住胸口,心跳已给警告——再吵,就罚。
他抬眼,声音哑却平静:“医生说我长期透支,必须养。
对不起,另请高明。”
王锐咬了半句脏话,被母亲在场逼回喉咙,化成一声冷笑:“行,算我们看错人!”果篮被重重放在椅上,两人扬长而去,脚步声在走廊炸出回音。
风波表面平息。
住院两天,母亲用汤勺舀光所有责备;林浩用每一口汤压下游戏图标闪烁的金色诱惑。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却照不透他心里的阴影。
同病房大叔叠着报纸,漫不经心:“小伙子,你那俩同学不是省油的灯。
我听见他们打电话——‘坑了兄弟还想好过?给他点教训。
’”林浩指尖一僵。
上一次,没有这段对话;这一次,蝴蝶拍翅,风暴改道。
他跟着母亲走出住院楼,初夏的风吹在脸上,却像刀口。
“教训”是什么?堵宿舍?网络暴力?还是更黑的手段?没有答案。
因为世界在此刻再次抽帧——消毒水味“啪”一声被掐断。
廉价香水与低音炮的声浪劈头盖脸砸来。
彩灯旋转,像失控的万花筒。
林浩发现自己站在 KTV 包房中央,手里还握着麦克风,掌心一层黏腻冷汗。
屏幕正播着《死了都要爱》,副歌高到破音,几个陌生面孔嘶吼得面红耳赤。
角落沙发里,夏雨抱着胳膊,脸色比灯球还冷。
——这是他第三次失约她的生日。
——也是她最后一次给他机会。
上一次,他醉醺醺把麦克风摔在她脚边,说:“别闹了,游戏才是我女朋友。”
话出口,她转身,门“砰”地合上,连回音都绝情。
此刻,夏雨抬眼,失望与怒火交织成最后的审判。
林浩心脏随之失重——砰咚!砰咚!警示灯红光狂闪,节奏与包房灯球同步:修正开始,倒计时。
第四章撕裂的记忆与过去的阴影低音炮的鼓点像钝锤,一记记凿在耳膜上,震得胸腔共振。
彩球灯旋转,把人群的脸切成碎片——红、蓝、紫,再拼成扭曲的兽。
林浩握着麦克风,塑料壳子被冷汗裹成一层滑腻的膜。
角落,夏雨坐在白光里,像被聚光灯误杀的百合。
她攥着膝盖上的小包,指节发白,唇线抿成一道决绝的刀口。
——上一次,他拿麦克风当武器,用酒精泡软的舌头,把最脏的词汇劈头盖脸砸向她。
——她抬头,眼里的光“啪”一声熄灭,转身,门“砰”地合上,从此成为他梦里永不断电的空白。
如今,剧本重启,哄笑与酒精仍在拉扯他的声带。
“浩哥!唱《道歉》啊!”“道个屁!女人就是碍事!”声音像潮水,要把他推回那条恶臭的轨道。
心脏先一步发出 SOS:砰——砰——!闪电纹路爬满视野边缘,只要复制一句旧台词,惩罚就会瞬杀。
两个自己在体内撕扯——旧日幽灵:骂她,就能证明你没错。
亡魂归来:再骂一次,你就永远留在这间包房。
“……呃!”他喉咙里迸出一声被掐住脖子的闷哼,猛地抡圆了胳膊——咚!!麦克风砸在玻璃茶几,巨响盖过鼓点,像深水炸弹。
音乐还在放,人却集体静音。
碎玻璃星子溅起,映出他通红的眼睛。
“对不起。”
三个字,劈开酒雾,也劈开自己的喉咙。
“夏雨,我错了。”
他重复,声音劈叉,却像把钝刀,一刀刀锯掉过去的尾巴。
包房死寂。
彩球灯继续转,却像被按了慢放,光斑飘得沉重。
夏雨抬头,瞳孔里的冰层“咔啦”一声裂开,漏出底下黑色的、不知所措的水。
她准备好的绝情话,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打成乱码。
林浩趁机转身,指向门口——那里,黄毛朋友还保持着搂肩的滑稽姿势。
“滚。”
“……浩哥?”“全都滚。”
咆哮炸出,脖子青筋暴起,像要撑破皮肤。
狐朋狗友被吓醒酒,嘀嘀咕咕往外挤,黄毛最后一句“神经病”被门夹断。
音乐停了,只剩低频的电流嗡鸣。
昏暗基底灯下,两人隔着半截碎玻璃对峙。
夏雨先动了。
她站起身,白裙子擦过他的膝盖,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林浩,你今天很奇怪。”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距人千里的玻璃罩。
“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但裂痕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粘好的。”
“我累了。”
门再次合上,依旧“咔哒”一声,却不再像上次的枪响。
——她没原谅,也没永别。
——悬念像根刺,留在他心里继续发酵。
惩罚的闪电纹彻底退去,心脏仍擂鼓,却不再是丧钟。
他瘫进沙发,捂住脸,指缝渗出滚烫的湿。
“成功”吗?他只是把断崖改成陡坡,让坠落慢半拍。
彩球灯“啪”一声熄灭,世界开始抽帧——包房壁纸褪色,沙发龟裂,歌声倒带,像被拖进漩涡。
再睁眼,呛人的烟臭与汗酸灌满肺。
——老旧黑网吧,十七寸大头屏,风扇嚎得像要起飞。
屏幕右下角时间:2005年8月16日。
聊天框闪成急救灯:“副本开了!就等你!武器必出!”旁边,碎屏诺基亚亮着一条新短信:爸从梯子上摔了,医院抢救,见信速回!发信人:妈妈。
日期:他逃课出来刷装备的那天。
循环没有结束,它只是把他扔回更黑的起点。
这一次,轮到他亲手掐断“成为废物”的源代码。
第五章逐渐清晰的线索与隐藏的规律黑网吧的空气像一块从未拧干的抹布,烟油、泡面、塑料热浪层层叠在一起,发酵出令人作呕的粘稠甜味。
林浩坐在十七寸CRT前,屏幕里的角色正拎着巨剑发呆,副本入口的光圈闪得刺眼。
耳机里“狂战天下”的催促声炸成连续蜂鸣:“浩子,进本!就差你!”可他的目光死死黏在另一块更小的屏幕上——碎屏诺基亚,短信界面,一行烙铁般的字:爸从梯子摔下,市一医院,情况不好,速回!上一次,他用三秒犹豫,然后长按关机键。
这一次,闪电纹路瞬间爬满视网膜,心脏发出最后通牒:敢点“进入副本”,就让你当场暴毙。
他扯掉耳机,猛地起身,塑料椅翻倒,发出骨骼断裂的脆响。
网管抬头,只见少年狂奔出门,像被幽灵追赶。
出租车飙进急诊通道。
跳表器“咔嗒”一声,时间与记忆完美对齐——刘医生黑框眼镜的角度、护士量血压的口头禅、隔壁床小孩哭闹的节拍,全部按剧本复刻。
林浩跑前跑后,签字、缴费、拿药,流程顺利得像是系统提前写好的脚本。
母亲抓着他的手,泪里第一次有了欣慰的反光。
可他却越来越冷——自己只是被扔进一部拍好的电影,其余角色逐帧重放,只有他是乱入的BUG。
开水间。
两个护士推着药车经过,对话飘进耳朵:“3床那个,熬夜打游戏,突然就没了,真年轻……”一字不差,连叹息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塑料水杯坠地,热水溅上脚背,他竟感觉不到烫。
世界给他的是T pose NPC,连蒸汽都遵守代码。
手术结束,父亲被推回病房。
母亲趴在床沿睡着,睫毛上还挂着没来得及坠落的泪。
林浩掏出智能机——本该留在2010年的碎屏诺基亚,此刻却变成他跳环时随身携带的旗舰机。
备忘录图标安静地躺在那里,像黑夜里唯一的绿灯。
他疯狂记录:时间轴、复刻节点、护士胸牌号、叫号屏数字……写完按下保存——屏幕闪了一下,跳出系统提示:“文档已加密,跨循环保留。”
他几乎要哭出声:原来“观察”本身,就是系统允许的武器。
念头尚未落地,世界突然抽帧。
病房墙壁像被橡皮擦抹除,色彩碎成雪花。
最后一眼,他看向熟睡的母亲——她的影子被拉成一条细线,像电影胶片末尾的“END”标记。
热浪扑面,人声鼎沸。
XX市夏季人才招聘会,一号馆外,横幅猎猎。
他穿着廉价西装,腋下夹着皱简历,被求职人潮推得东倒西歪。
手里紧攥的那页公司简介,几乎被汗沤烂——这是当年他搞砸了的梦司。
手机还在。
备忘录静静躺着,最新标题:市第一医院·父摔伤·复刻率99.7%人群突然向前涌动,喇叭女声高喊:“雅琪公司面试即将开始,请A岗B岗到一号馆A区排队!”潮水推着他往前,脚不沾地。
屏幕顶部,电量图标旁,悄然多出一个从未见过的符号——∞,发着幽绿的光。
那是循环给他的读条:下一次审判,倒计时0:10:00。
他攥紧手机,像攥住最后一根引线——这一次,他不再求“做对”,他要拆弹。
第六章逼近的终点与最后的遗憾招聘会现场是一口沸腾的锅。
汗味、油墨、高跟鞋的脆响、焦躁的呼吸,全部被焖在巨型帐篷里,咕嘟咕嘟冒泡。
林浩被排进雅琪公司的长龙,像一条被浪推向前端的鱼。
廉价西装箍住脖子,简历纸软塌塌地贴在掌心,汗把字迹晕成模糊的水洼。
他摸出手机——金属外壳是唯一冰域。
备忘录里躺着上一幕的尸检报告:市第一医院·复刻率99.7%他抬眼,目光扫过队伍——条纹衬衫胖子擦汗的频率、卷发女生卷发梢的圈数、金丝眼镜HR看表的秒差……全部与记忆逐帧对齐。
世界是一部重映的胶片,而他,是唯一乱入的像素。
“下一位!”审判席的灯打下来,三位面试官端坐,像三枚精确切割的齿轮。
上一次,他在这里结巴、冒汗、被“请出去”。
这一次——他把简历放下,开口,声音却先一步自我处刑:“我叫林浩,大学四年,大部分时间花在《神谕之战》里。
简历空白,技能为零,虚拟成就填不满现实的一行表格。”
齿轮停转。
金丝眼镜男眉头皱出“川”字,像收到无法识别的代码。
“我来,不是为了求一份工作,是为了告诉你们——也告诉自己:我逃够了,也逃累了。
如果你们需要的是一个敢于把错误剖开的人,我现货供应;如果需要立刻创造利润的熟手,那我确实浪费各位时间。”
沉默。
记录笔悬在半空,忘了落下。
“我认为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中年女性——技术部李总监——突然开口,齿轮咬合出现偏差。
“项目助理,枯燥、琐碎、薪资低、试用期长,需要耐心和抗压。
他刚好,”她看着林浩,“把大学四年没学的,都补回来。”
剧本偏离!林浩瞳孔地震——上一次,没有这句台词。
他的坦诚,竟在胶片上划出划痕,让NPC做出新动作。
心脏尚未回位,世界突然撕片。
色彩拉长、扭曲、卷成漩涡,像被扔进高速滚筒。
“呃——!”他痛苦弓身,手指死死抓住桌沿,却抓不到实体。
切换来得毫无慈悲——不允许他接受,也不允许拒绝,仿佛循环的终点,不在“成功”,而在“看清”。
啪!漩涡把他吐进深渊。
冷白的孤独感顺着脊背爬上来,像旧毯子里的螨虫。
出租屋窄得转个身都能踢到泡面桶。
电脑屏幕是唯一光源,游戏角色呆立,影子缩成侏儒。
碎屏手机被压在一张A4打印件下,标题黑体加粗,像判官笔:关于解除与林浩同学劳动合同的通知函毒匕首出鞘,一刀刺穿所有“如果”。
他颤抖着拿起那张纸,屏幕幽光映出他的脸——苍白、瘦削、挂着两个漆黑的眼袋。
那是连续鏖战七天七夜后的模样。
原来,招聘会不是救赎,而是倒计时最后一格。
真正把他推向网吧、推向车祸的,不是面试失败,而是——得到机会,却再次搞砸。
循环终于露出獠牙:它要修正的,从来不是某一次“选择”,而是他灵魂深处——对责任的恐惧、对压力的逃避、对虚拟快感的依赖。
林浩放下解除函,手指悬在键盘上,像悬在深渊。
屏幕右下角,时间跳向23:59。
七天七夜的起点,即将刷新。
这一次,他不再急着“做对”,而是把那张解雇通知折成小小一块,塞进手机壳背后——当作提示音,当作墓碑,当作必须拆掉的倒数引线。
第七章宿命的岔路口?解除劳动合同通知函被折成四方,像一块冰,镇在桌面。
屏幕里的角色仍保持T pose,仿佛在等待玩家重新接入。
林浩拉开窗帘,傍晚的金红夕阳灌进来,把尘埃照成碎金。
他蹲下身,一片片捡起碎屏手机,像捡拾自己打落的牙齿。
碎片进了垃圾桶,发出清脆的“叮”。
那一刻,他听见体内某根腐蚀的链条,“咔啦”一声断了。
接下来七天,生活被调到“凡人”频道:洗锅、买菜、煎糊鸡蛋、给母亲回电话、给父亲报平安、给夏雨发迟到的“谢谢”。
夜里十一点准时熄灯,电脑主机蒙着防尘布,像被驯服的兽。
第八天早晨,他去一家小公司面试,被问到“空窗期”时,坦然回答:“过去沉迷游戏,逃避现实,现在准备重新做人。”
HR愣了三秒,竟笑了:“至少你没编故事,回去等消息。”
出门时阳光正好,他吐出一口长气——原来诚实并不疼,疼的是一直捂着溃烂。
第七日傍晚。
他拎着超市塑料袋往回走,路口的霓虹灯提前亮起,蓝光像钩子。
砰——咚。
心脏突然离线一拍,视野边缘掠过微小白噪点。
脚步开始失控,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向小巷——巷尾,老网吧的招牌闪着眼,像深渊的迎宾灯。
低语从骨缝里渗出:“就玩一小时。”
“现实多无趣,你清楚的。”
他攥紧袋口,指甲掐进掌心,却停不下滑行。
手机震鸣——陌生号码。
“林先生,我是XX公司李总监。
项目助理岗位仍缺人,明早十点,来谈谈?”声音像一根反向的缰绳,猛地将他拽回人行道。
霓虹灯在身后继续闪烁,却像被突然拔掉了音量键。
“我明天有空!”他挂断电话,掌心全是汗,塑料袋里的青菜被捏得发皱。
希望第一次有了实感——不是虚拟爆装,而是一份月薪四千、需要打卡的枯燥工作。
夜沉下来,他站在出租屋窗前,看城市灯海。
心脏的异常节拍悄然隐去,白噪点消散。
可他知道,后台程序仍在运行——∞符号在电量旁发着幽绿的光,像一枚后台更新图标。
他打开备忘录,敲下:第七日。
干扰出现。
诱惑未得逞。
机会重现。
循环≠结束。
打完最后一个问号,他合上手机,抬头望向远处那条霓虹巷。
明天,他要去面对的不只是李总监,还有那家网吧——那里埋着他的起点,也埋着他的终点。
这一次,他不再求通关,他要拆机房。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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