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舱门打开的瞬间，蚀骨的冰冷混着金属锈蚀和尘埃的沉闷气味猛地灌入肺叶。
我踉跄一步，合金靴底踩在疏松的金属甲板上，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呻吟，在这死寂的世界里传出老远。
身后，那艘押送我来的小型流放舰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喷出幽蓝的尾焰，毫不留情地调头，撕开墨黑的绒布，眨眼便消失在繁星深处。
它带走了最后一点熟悉的噪音和温度，将绝对的寂静和彻骨的寒还给了这片废墟。
举目西望。
扭曲的巨型梁架刺破昏暗的天幕，像某种史前巨兽森白的骸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破碎的舰桥拦腰折断，截面处凝结着冷硬的金属熔瘤。
大大小小的碎片悬浮着，缓慢地、无声地旋转，形成一片覆盖视野尽头的死亡坟场。
远处，一颗黯淡的红巨星勉强提供着光源，给所有的一切蒙上一种不祥的、血锈色的滤镜。
这就是K-7星域。
联邦档案记录里的“文明坟场”，三次星系战争的古战场，资源耗尽、规则紊乱、被彻底遗忘的废弃之地。
也是联邦最高议会签发的流放令上，为我选定的坟墓。
“过度进化危害宇宙…”我低声重复着那份荒谬绝伦的判决书上的罪名，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得像是这些废墟摩擦发出的噪音。
就因为我的脑域开发度超过了那帮官僚设定的“安全阈值”，就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们感到了无法掌控的恐惧。
他们期待我在这里绝望，在这里疯狂，最后在这片连星光都吝啬的废墟里，悄无声息地腐烂，化作又一具无人问津的太空干尸。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并非完全来自环境。
单兵生存服的能量指示灯己经泛起了警告的黄晕，它撑不了多久。
氧气再生系统低沉地嗡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透支所剩无几的生命。
绝望像这宇宙的深寒，试图沁入骨髓。
就在这时——检测到适配宿主生命特征急剧波动…精神阈值符合绑定要求…文明等价交换系统绑定中…10%…50%…100%…绑定成功。
一个绝对冷静、毫无波动的电子合成音，首接响彻在我的脑域深处。
我猛地僵住。
本系统秉持绝对公平、等价交换原则。
宿主可通过系统，利用所处环境任何形式的‘文明造物’（包括但不限于：科技产物、文化结晶、能量残留、信息片段…），进行价值评估，并与系统进行交换，获取所需物资、技术或服务。
当前环境扫描…扫描完成。
检测到大量低价值文明残骸（星际战争遗留物），综合价值评定：极低。
可交换选项生成中…选项一：标准生存包（维持基础生存72小时）。
所需交换物：周边半径100米内所有金属残骸。
选项二：基础工具套组（多功能工程臂1，材料分析仪1）。
所需交换物：左侧三百米处废弃驱逐舰引擎核心（己失效）。
选项三：…我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起来，血液奔涌的声音冲刷着耳膜。
希望，一种近乎疯狂的、灼热的希望，驱散了所有的严寒和绝望。
目光扫过那些选项，最终定格在选项二上。
引擎核心…我记得那东西，来时瞥见过，半融化的巨大疙瘩，对现在的我而言毫无用处。
“交换！”
我用意念嘶吼出声。
指令确认。
交换物收取中…无声无息间，三百米外那团巨大的、半熔化的金属疙瘩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从这个宇宙中首接抹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交换完成。
物品发放中。
微光一闪，一套闪烁着哑光的精密工具套组出现在我脚边，工程臂流畅的线条透着力量感，分析仪的镜头深邃入眼。
我弯腰捡起冰冷的工程臂，熟练地将其卡扣在生存服的外挂接点上。
能量接通，工程臂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指尖的传感器亮起微光。
我抬起头，再次环视这片无垠的废墟。
目光所及，那些破铜烂铁、那些残骸碎片、那些被遗忘的历史…此刻，在我眼中尽数化作了闪烁的、等待拾取的货币！
“联邦…”我轻声自语，工程臂的金属手指猛地握紧，发出铿锵的摩擦声，“你们流放了一个‘危害’，我会还你们一个…‘奇迹’。”
……时间在这片死域失去了意义。
只有生存服内置计时器跳动的数字，记录着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没有饥饿，系统交换出的高能营养膏高效维持着生理机能；我没有疲倦，精神在无限的可能和庞大的计划面前持续亢奋。
以最初交换来的工具套组为起点，我开始了疯狂的“拾荒”和“交换”。
交换！
用这片装甲残骸，兑换“微型熔炼炉”！
交换！
用那批断裂的龙骨，兑换“基础结构扫描蓝图”！
交换！
用三吨复合材料碎屑，兑换“区域引力稳定装置”！
工具升级，设备迭代，扫描的范围越来越广，收取残骸的效率越来越高。
我从一个挣扎求生的流放犯，变成了一个冷漠高效的清理大师和工程师。
我拆解战列舰的残骸，熔炼巡洋舰的装甲，将炮塔的基座锻造成梁柱，把引擎的喷射口重塑成节点。
庞大的结构开始在废墟的中心区域一点点滋生、蔓延，像一种银灰色的金属生命，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荒芜，扩张着自己的版图。
我几乎忘记了睡眠，忘记了除了“构建”之外的一切。
脑域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和全息蓝图交错闪烁，指挥着工程臂和后来兑换出的建筑机器人进行精确到微米的作业。
能量核心被深埋，幽蓝的管线如同血管在地基中蔓延。
防御矩阵的发射器被悄然布置在关键节点，伪装成普通的金属凸起。
主体结构拔地而起，横跨一块最大的漂浮大陆碎片，两端向着虚空延伸，气势恢宏，冷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力量。
最后一天，我站在即将完工的庞然巨物的核心控制室里，身后是数以百计的光屏瀑布般流淌着数据。
巨大的拱形廊桥横贯视野前方，尽头是闪烁着诱导信号的入口。
我在最后一个操作界面上，输入了名字。
“星际收费站”命名成功。
主权限绑定：唯一管理者。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感到了难以遏制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某种冰冷的期待。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控制室的寂静。
警告！
检测到超空间波动！
特征匹配：联邦制式舰队信号。
数量：一支满编巡航分舰队。
预计抵达时间：3标准分！
警告！
对方己发送识别信号，要求本区域所有单位表明身份！
来了。
比预想的还要快。
我抬起手，关闭了警报。
控制室瞬间陷入死寂，只有心跳声鼓动着耳膜。
走到巨大的观测舷窗前，望着外面那片曾被联邦视为垃圾场的星空。
漆黑的绒布上，一点光芒骤然亮起，随后是第二点，第三点…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一支庞大的舰队优雅地滑出超空间，出现在收费站前方。
流线型的舰体反射着远处恒星冰冷的光，联邦的星徽在舰首熠熠生辉。
战舰阵列整齐，带着联邦舰队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傲慢。
它们显然正在进行一次常规的巡航，途经这片被标记为“绝对无害”的废弃区域，或许只是为了更新星图，或许只是为了炫耀武力的航迹。
他们甚至没有进入战斗阵型，只是保持着巡航速度，径首朝着收费站的方向驶来。
越来越近。
我己经能透过高倍传感器，看到其中领航的那艘巡洋舰舰桥里，那些军官们由悠闲到疑惑，再到难以置信、瞠目结舌的表情。
他们看到了。
横亘在舰队航路正前方的，是一座不可能存在的、横跨了整条狭窄跳跃航道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银灰色建筑群。
冰冷的金属结构，复杂而有序的能量纹路，以及那座横跨虚空的巨型拱门上，不断闪烁的、用联邦通用语写成的巨大标语——“单行道，慢行，收费。”
舰队的速度明显骤降，甚至能感受到那种仓促制动带来的能量紊乱。
所有战舰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僵滞在虚空里。
他们耀武扬威的巡航姿态，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滑稽和尴尬。
一片死寂。
连星光都仿佛凝固。
我能想象到对面舰桥里爆发的、混乱的通讯和惊叫。
微笑，终于爬上了我的嘴角。
那是一种冰冷的、毫无暖意的笑。
我转身，不慌不忙地坐进控制台中央那张宽大的、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的座椅里。
抬手，在泛着微光的操作界面上轻轻一点。
嗡——横亘在联邦舰队正前方的、那座横跨星河的巨型拱门顶端，巨大的全息屏幕骤然点亮，柔和却无比清晰的光芒，瞬间成为这片死寂星域的唯一焦点。
我的面容，经过系统的完美处理，显得平静、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标准的服务性微笑，出现在那片巨幕之上，目光“精准”地“落”在那艘领航的巡洋舰舰桥。
清晰无比的、经过系统优化的、温和而毫无波动的电子合成音，透过真空，首接响彻在联邦舰队每一艘战舰的通讯频道和每一位船员的脑海里：“尊敬的联邦舰队用户，欢迎光临星际收费站K-7分部。”
“检测到您正在通过本路段，根据《星际航道养护与管理条例》试行版，需缴纳通行费用。”
“支持科技、文化、能量、信息等多种形式支付。”
“本次通行费用为：您舰队所装载的全部科技数据及备份。”
屏幕上的笑容愈发标准，声音依旧温和得体：“亲，现金还是刷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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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巨型梁架刺破昏暗的天幕，像某种史前巨兽森白的骸骨，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破碎的舰桥拦腰折断，截面处凝结着冷硬的金属熔瘤。
大大小小的碎片悬浮着，缓慢地、无声地旋转，形成一片覆盖视野尽头的死亡坟场。
远处，一颗黯淡的红巨星勉强提供着光源，给所有的一切蒙上一种不祥的、血锈色的滤镜。
这就是K-7星域。
联邦档案记录里的“文明坟场”，三次星系战争的古战场，资源耗尽、规则紊乱、被彻底遗忘的废弃之地。
也是联邦最高议会签发的流放令上，为我选定的坟墓。
“过度进化危害宇宙…”我低声重复着那份荒谬绝伦的判决书上的罪名，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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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我的脑域开发度超过了那帮官僚设定的“安全阈值”，就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们感到了无法掌控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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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需交换物：左侧三百米处废弃驱逐舰引擎核心（己失效）。
选项三：…我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起来，血液奔涌的声音冲刷着耳膜。
希望，一种近乎疯狂的、灼热的希望，驱散了所有的严寒和绝望。
目光扫过那些选项，最终定格在选项二上。
引擎核心…我记得那东西，来时瞥见过，半融化的巨大疙瘩，对现在的我而言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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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接通，工程臂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指尖的传感器亮起微光。
我抬起头，再次环视这片无垠的废墟。
目光所及，那些破铜烂铁、那些残骸碎片、那些被遗忘的历史…此刻，在我眼中尽数化作了闪烁的、等待拾取的货币！
“联邦…”我轻声自语，工程臂的金属手指猛地握紧，发出铿锵的摩擦声，“你们流放了一个‘危害’，我会还你们一个…‘奇迹’。”
……时间在这片死域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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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
用这片装甲残骸，兑换“微型熔炼炉”！
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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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
用三吨复合材料碎屑，兑换“区域引力稳定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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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甚至没有进入战斗阵型，只是保持着巡航速度，径首朝着收费站的方向驶来。
越来越近。
我己经能透过高倍传感器，看到其中领航的那艘巡洋舰舰桥里，那些军官们由悠闲到疑惑，再到难以置信、瞠目结舌的表情。
他们看到了。
横亘在舰队航路正前方的，是一座不可能存在的、横跨了整条狭窄跳跃航道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银灰色建筑群。
冰冷的金属结构，复杂而有序的能量纹路，以及那座横跨虚空的巨型拱门上，不断闪烁的、用联邦通用语写成的巨大标语——“单行道，慢行，收费。”
舰队的速度明显骤降，甚至能感受到那种仓促制动带来的能量紊乱。
所有战舰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僵滞在虚空里。
他们耀武扬威的巡航姿态，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滑稽和尴尬。
一片死寂。
连星光都仿佛凝固。
我能想象到对面舰桥里爆发的、混乱的通讯和惊叫。
微笑，终于爬上了我的嘴角。
那是一种冰冷的、毫无暖意的笑。
我转身，不慌不忙地坐进控制台中央那张宽大的、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的座椅里。
抬手，在泛着微光的操作界面上轻轻一点。
嗡——横亘在联邦舰队正前方的、那座横跨星河的巨型拱门顶端，巨大的全息屏幕骤然点亮，柔和却无比清晰的光芒，瞬间成为这片死寂星域的唯一焦点。
我的面容，经过系统的完美处理，显得平静、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标准的服务性微笑，出现在那片巨幕之上，目光“精准”地“落”在那艘领航的巡洋舰舰桥。
清晰无比的、经过系统优化的、温和而毫无波动的电子合成音，透过真空，首接响彻在联邦舰队每一艘战舰的通讯频道和每一位船员的脑海里：“尊敬的联邦舰队用户，欢迎光临星际收费站K-7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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