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哥儿！”
石猛那粗犷的嗓音带着惊怒，在看到宇文彻浑身血迹、踉跄奔来的瞬间炸响。
他几乎是本能地扔下独轮车，那沉重的木车“哐当”一声歪倒在巷口，两个潲水桶滚落，散发着馊臭的污物泼洒一地，瞬间在泥泞的地面上蔓延开来，形成一片滑腻恶心的障碍。
石猛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扶住几乎要栽倒的宇文彻。
触手是一片冰凉和颤抖，还有那刺目的血红，让他那双憨厚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怒火腾地烧了起来。
“张奎！
你他娘的要杀人不成？！”
石猛朝着追来的身影怒吼，像一头发怒的幼熊，将宇文彻护在身后。
张奎追得正急，眼看就要抓住那小畜生，却被突然杀出的石猛和满地狼藉拦住了去路。
他急停脚步，差点踩进那片污秽之中，气得额头青筋暴跳。
“石猛！
给老子滚开！
这没你的事！
这小杂种敢对老子动手，今天非扒了他的皮！”
张奎捂着还在流血的手腕，另一手指着石猛身后的宇文彻，唾沫横飞地叫骂。
“放你娘的屁！”
石猛梗着脖子，毫不退缩，“彻哥儿都快被你打死了！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非要下死手？！”
“好好说？
你看他把我咬的！”
张奎亮出血肉模糊的手腕，更是怒不可遏，“他偷窃主家财物，老子奉命拿他！
你敢拦着，就是同犯！”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平时的石猛，或许会迟疑畏惧。
但此刻，看着身后气息微弱、伤痕累累的发小，那股子底层人互相依偎求生的义气压倒了恐惧。
“你胡说！
彻哥儿绝不是那种人！”
石猛死死挡在前面，弯腰从倾倒的独轮车旁抄起一根用来稳固车身的粗木杠，横在身前，“今天有我在，你别想动他！”
宇文彻靠在石猛宽厚的背上，剧烈地喘息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张奎扣下的罪名是致命的，一旦坐实，在这宇文家后巷，被打死都无人过问。
石猛能挡一时，但张奎绝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有其他家丁闻声赶来。
必须离开！
立刻！
他强忍着眩晕，压低声音急促地对石猛道：“猛子…别硬拼…信我…往西边废院撤…快！”
石猛闻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信任。
他对着张奎虚晃一下木杠，逼得对方后退一步警惕防守，随即猛地转身，半搀半抱着宇文彻，扭头就钻进旁边一条更窄的岔巷。
“狗日的！
给老子站住！”
张奎气急败坏，想追却要绕过那摊恶臭的潲水，耽误了刹那，再看两人己钻进小巷。
他暴跳如雷，一边追一边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
抓贼啊！
宇文彻偷东西还打人跑啦！
拦住他们！”
他的吼声在后巷区域回荡，几处院门后探出些看热闹的脑袋，但多是些仆役杂工，看到是凶悍的张奎在追人，又涉及“偷窃”，大多缩回头去，不愿惹祸上身。
偶尔有一两个张奎的狐朋狗友闻声出来，咋咋呼呼地跟着追，但巷道复杂，一时也难以形成合围。
石猛对这片地方远比张奎熟悉，他搀着宇文彻，专挑偏僻难走的小道，七拐八绕，利用堆积的杂物和晾晒的衣物短暂阻挡追兵。
宇文彻咬牙坚持，压住后脑的伤口，尽量减少血迹滴落。
他的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环境，不断低声指挥方向：“左转…穿那个破篱笆…右面有个狗洞，快！”
两人狼狈不堪，却险之又险地将追兵甩开了一段距离。
最终，他们冲进了一片荒废的宅院。
这里据说是多年前被抄家的一个官员府邸，一首荒废着，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石猛搀着宇文彻，一头撞开一扇歪斜的木门，躲进一间还算完整、但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偏房内。
两人靠着墙壁滑坐在地，都是大汗淋漓，喘得如同风箱。
外面，张奎等人的叫骂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似乎失去了目标，正在附近胡乱搜索。
暂时安全了。
昏暗的光线从破窗透入，映着飞扬的尘埃。
石猛看着宇文彻苍白的脸和脖颈干涸的血迹，又是后怕又是愤怒：“彻哥儿，到底咋回事？
张奎那王八蛋为啥往死里整你？”
宇文彻喘匀了气，简单将张奎抢夺铜钱、将他打晕溺水和之后堵门报复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自己魂穿的秘密。
“狗日的！
欺人太甚！”
石猛听完，一拳砸在地上，眼睛都红了，“就为那几个铜钱…他这是要你的命啊！”
宇文彻眼神冰冷：“他不是为铜钱，是为了立威，为了告诉所有人，我们这些人生死都由他拿捏。”
他顿了顿，看向石猛，“猛子，今天多谢你。
但这事还没完，张奎不会罢休，那‘偷窃’的罪名他一定会坐实。”
石猛脸上掠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豁出去的狠劲：“怕他个鸟！
大不了…大不了咱跑！
离开天启城！”
“跑？”
宇文彻摇摇头，目光扫过这间破败的废屋，“现在全无准备，能跑到哪里？
外面兵荒马乱，离了天启城，死得更快。”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警惕地观察外面。
追兵的声音似乎远去了。
“我们不能一首躲在这里。”
宇文彻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张奎找不到我们，肯定会去窝棚那里守株待兔，也会盯着你。
我们必须在他把事情彻底闹大、惊动更高层的管事之前，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
石猛一愣，茫然道，“咱们…怎么先下手？
张奎是管事的人…”宇文彻转过身，脸上还带着血污，眼神却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石猛从未见过的冷静和决断。
“他有他的靠山，我们有我们的活路。”
宇文彻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他诬陷我偷窃，无非是仗着没人会信我们的话。
但如果…有比他更‘重要’的人，看到了‘真相’呢？”
“更重要的人？”
石猛更加困惑了。
宇文彻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整理着原身的记忆碎片和方才一路看到的景象，一个模糊但大胆的计划逐渐在脑中成型。
风险极大，但己是绝境中唯一可能撕开的缝隙。
他看向石猛，目光灼灼：“猛子，你信不信我？”
石猛看着他那截然不同的眼神，那是一种能让人安心跟随的力量。
他重重点头：“信！”
“好。”
宇文彻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就演一场戏，给某些‘大人物’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第一步，我们需要一件东西…”宇文彻的目光投向废院深处，“一件能证明张奎‘监守自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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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看着身后气息微弱、伤痕累累的发小，那股子底层人互相依偎求生的义气压倒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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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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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警惕地观察外面。
追兵的声音似乎远去了。
“我们不能一首躲在这里。”
宇文彻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张奎找不到我们，肯定会去窝棚那里守株待兔，也会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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