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久久没有回应。
林薇（琉璃）并不意外。
一个遭遇了如此巨变，对世界充满恨意和戒备的人，怎么可能对陌生人的敲门迅速回应？
她没有再敲，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外，微微垂下头，让额前的碎发落下，在她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更添了几分无助和忐忑。
她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因为第一次任务受阻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新人义工。
实际上，她的耳朵正极力捕捉着门内的任何一丝动静。
极细微的，轮椅轮子压过老旧地板的吱呀声。
非常轻，几乎被楼道外的杂音掩盖，但琉璃听到了。
他就在门后。
在沉默地观察，或者说，冷漠地拒绝。
又等了一分钟，琉璃再次抬手，这次敲门的力度稍微重了一点，但声音依旧保持着礼貌和柔软：“您好？
陈先生是吗？
我是社区派来的义工林薇，给您送一些日常用品……能开一下门吗？”
“滚。”
门内，终于传来一个冰冷至极的男声。
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厌恶，隔着门板都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若是真正的年轻义工，听到这样毫不客气的驱赶，恐怕早己吓退或感到委屈。
但琉璃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果然如此。
她脸上却适时地浮现出一丝被惊吓到的苍白，以及努力维持职业素养的坚持。
她对着门板，声音放得更轻，更软，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被伤害后的颤音：“陈先生……我只是按工作流程，把东西交给您，做个简单的登记就好……不会打扰您太久的。
请您……开一下门好吗？”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新人的笨拙和固执，还有一种“我只是完成工作，请您别为难我”的卑微感。
门内又陷入了沉默。
琉璃能想象出，门后的男人正拧紧眉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耐与烦躁。
他大概希望用冷硬的态度逼退所有试图靠近的人。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就在琉璃思考着是否要再“恳求”一次，或者今天先战略性撤退时——“咔哒。”
一声轻微的脆响，是老式门锁被从里面拧开的声音。
但那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只打开了一道狭窄的、不足十厘米的缝隙。
一双眼睛，透过门缝，冷冷地、充满审视地望了出来。
琉璃的心脏微微一缩。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正对上这双眼睛时，她还是感到了某种冲击。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眼型完美，睫毛浓密。
可此刻，这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多情的暖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幽寒和死寂。
像是万年不化的冰湖，所有的情绪、光芒、希望，都被冻结在最深处，只剩下浓郁的厌世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更衬得眉眼漆黑，唇色淡薄。
碎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却遮不住他眼中锐利而冰冷的敌意。
“东西。”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
他甚至没有完全露出脸，只是从门缝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却异常消瘦的手，手指修长，但指尖透着不健康的苍白，手背上依稀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他的意思很明显：放下东西，立刻离开。
琉璃迅速压下心头的分析，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笑容，仿佛因为他终于肯开门而松了口气。
她连忙将手里的塑料篮子递过去，通过那道狭窄的门缝，小心地放在他伸出的手上。
“陈先生，这是社区的一点心意，有毛巾和一些营养品……”她软声介绍着，目光快速而隐蔽地透过门缝向里扫了一眼。
房间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破旧，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沉闷的气息。
轮椅的一角在阴影中显现。
顾夜沉似乎极其厌恶她这打量的一眼，猛地将篮子拽进去，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
“登记。”
他不带感情地打断她，甚至懒得听她说完。
“哦，好，好的！”
琉璃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地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登记表和一枝廉价的圆珠笔，递过去，“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就好……”顾夜沉看都没看那张表格，首接抓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划过一个近乎潦草的、带着明显怒气的符号，随即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将纸笔猛地塞回给她。
“可以滚了。”
他说完，毫不留情地猛地将门甩上。
“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狭小的楼道里发出巨响，震得空气都在颤动，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外的琉璃，拿着被塞回来的登记表，看着上面那个几乎划破纸张的、宣泄着所有负面情绪的签名，脸上那副小心翼翼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
她低头，仔细地看着那个签名。
那不是“陈夜”，而是一个几乎失控的、笔画凌厉的墨团，但仔细分辨，依稀能看出原本是一个“顾”字的起笔，又被他狠狠划掉。
愤怒、不甘、自我厌弃……全都融在这个墨团里。
琉璃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凹陷的笔迹，眼底最后一丝伪装出的怯懦和慌乱褪去，只剩下绝对的冷静和一丝兴味。
“警惕性很高，怨气极重，抗拒一切接触……比想象中更有挑战性。”
她轻声自语，声音里再无半点柔软，只有一种棋手遇到难题时的专注。
她将登记表仔细折好，放回口袋，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所有生机的防盗门。
转身离开时，她的步伐稳定，背脊挺首。
第一次接触，虽然短暂且充满敌意，但足够了。
她己经看到了她的任务目标——一头被困在绝望深渊里，伤痕累累，对所有人呲着獠牙的孤狼。
而她要做的，就是一点点靠近，卸下他的心防。
无论用多久，无论用什么方式。
冰山的第一道裂缝，往往始于最温柔的坚持。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温柔”的假面。
楼道里恢复了寂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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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因为第一次任务受阻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新人义工。
实际上，她的耳朵正极力捕捉着门内的任何一丝动静。
极细微的，轮椅轮子压过老旧地板的吱呀声。
非常轻，几乎被楼道外的杂音掩盖，但琉璃听到了。
他就在门后。
在沉默地观察，或者说，冷漠地拒绝。
又等了一分钟，琉璃再次抬手，这次敲门的力度稍微重了一点，但声音依旧保持着礼貌和柔软：“您好？
陈先生是吗？
我是社区派来的义工林薇，给您送一些日常用品……能开一下门吗？”
“滚。”
门内，终于传来一个冰冷至极的男声。
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厌恶，隔着门板都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若是真正的年轻义工，听到这样毫不客气的驱赶，恐怕早己吓退或感到委屈。
但琉璃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果然如此。
她脸上却适时地浮现出一丝被惊吓到的苍白，以及努力维持职业素养的坚持。
她对着门板，声音放得更轻，更软，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被伤害后的颤音：“陈先生……我只是按工作流程，把东西交给您，做个简单的登记就好……不会打扰您太久的。
请您……开一下门好吗？”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新人的笨拙和固执，还有一种“我只是完成工作，请您别为难我”的卑微感。
门内又陷入了沉默。
琉璃能想象出，门后的男人正拧紧眉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耐与烦躁。
他大概希望用冷硬的态度逼退所有试图靠近的人。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就在琉璃思考着是否要再“恳求”一次，或者今天先战略性撤退时——“咔哒。”
一声轻微的脆响，是老式门锁被从里面拧开的声音。
但那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只打开了一道狭窄的、不足十厘米的缝隙。
一双眼睛，透过门缝，冷冷地、充满审视地望了出来。
琉璃的心脏微微一缩。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正对上这双眼睛时，她还是感到了某种冲击。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眼型完美，睫毛浓密。
可此刻，这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多情的暖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幽寒和死寂。
像是万年不化的冰湖，所有的情绪、光芒、希望，都被冻结在最深处，只剩下浓郁的厌世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更衬得眉眼漆黑，唇色淡薄。
碎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却遮不住他眼中锐利而冰冷的敌意。
“东西。”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
他甚至没有完全露出脸，只是从门缝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却异常消瘦的手，手指修长，但指尖透着不健康的苍白，手背上依稀可见淡青色的血管。
他的意思很明显：放下东西，立刻离开。
琉璃迅速压下心头的分析，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笑容，仿佛因为他终于肯开门而松了口气。
她连忙将手里的塑料篮子递过去，通过那道狭窄的门缝，小心地放在他伸出的手上。
“陈先生，这是社区的一点心意，有毛巾和一些营养品……”她软声介绍着，目光快速而隐蔽地透过门缝向里扫了一眼。
房间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破旧，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沉闷的气息。
轮椅的一角在阴影中显现。
顾夜沉似乎极其厌恶她这打量的一眼，猛地将篮子拽进去，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
“登记。”
他不带感情地打断她，甚至懒得听她说完。
“哦，好，好的！”
琉璃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地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登记表和一枝廉价的圆珠笔，递过去，“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就好……”顾夜沉看都没看那张表格，首接抓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划过一个近乎潦草的、带着明显怒气的符号，随即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将纸笔猛地塞回给她。
“可以滚了。”
他说完，毫不留情地猛地将门甩上。
“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狭小的楼道里发出巨响，震得空气都在颤动，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外的琉璃，拿着被塞回来的登记表，看着上面那个几乎划破纸张的、宣泄着所有负面情绪的签名，脸上那副小心翼翼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
她低头，仔细地看着那个签名。
那不是“陈夜”，而是一个几乎失控的、笔画凌厉的墨团，但仔细分辨，依稀能看出原本是一个“顾”字的起笔，又被他狠狠划掉。
愤怒、不甘、自我厌弃……全都融在这个墨团里。
琉璃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凹陷的笔迹，眼底最后一丝伪装出的怯懦和慌乱褪去，只剩下绝对的冷静和一丝兴味。
“警惕性很高，怨气极重，抗拒一切接触……比想象中更有挑战性。”
她轻声自语，声音里再无半点柔软，只有一种棋手遇到难题时的专注。
她将登记表仔细折好，放回口袋，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所有生机的防盗门。
转身离开时，她的步伐稳定，背脊挺首。
第一次接触，虽然短暂且充满敌意，但足够了。
她己经看到了她的任务目标——一头被困在绝望深渊里，伤痕累累，对所有人呲着獠牙的孤狼。
而她要做的，就是一点点靠近，卸下他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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