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拖着伤体，沿着崎岖的山路艰难下行。
身上的青木门服饰早己破烂不堪，沾满血污，他不得不将其撕扯得更加凌乱，并用泥土涂抹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逃难的乞丐，而非一个身怀隐秘的武林中人。
那本《先天功》古籍被他用油布仔细包裹，贴身藏好，这是他现在最大的依仗。
先天真气在体内缓缓运转，虽然微弱，却不断滋养着他的伤体，并提供着远超常人的耐力。
否则，以他原来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支撑着走这么远。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尽量避开大路，依靠变得敏锐的听觉和视觉提前躲避可能存在的危险。
偶尔能见到被丢弃的行李、散落的兵器，甚至还有零星倒毙路旁的尸体，显示着这片地界并不太平。
“必须尽快找到人烟，弄点吃的和干净的水，还有打探消息。”
林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
又行了一段路，前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哭喊声，还夹杂着嚣张的狂笑。
林默心中一凛，立刻伏低身子，借助灌木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
只见前方是一处相对狭窄的山道，一辆骡车倾覆在地，货物散落一地。
几个手持钢刀、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正围着一对老夫妇和一个看起来像是车夫的汉子。
旁边还有两个喽啰正在翻捡散落的货物。
“嘿，老东西，就这么点破铜烂铁和粮食，也好意思从我们黑风寨的地盘过？”
一个头目模样的刀疤脸汉子，用刀面拍打着老翁的脸颊，狞笑道。
老翁吓得浑身发抖，连连作揖：“好汉爷，行行好，我们就这点家当了，全给你们，求好汉爷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放你们？”
刀疤脸嗤笑一声，“规矩懂不懂？
留下买路财，也得留下命！
不然爷们儿黑风寨的名头怎么响？”
那车夫似乎有些血性，怒道：“你们这群天杀的强盗！
跟你们拼了！”
说着操起一根木棍就要上前。
“找死！”
刀疤脸眼神一厉，手中钢刀毫不留情地劈向车夫！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老妇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响起！
“噗！”
一点幽蓝寒光后发先至，精准地打在刀疤脸握刀的手腕上！
“啊！”
刀疤脸惨叫一声，钢刀“当啷”落地，他捂着手腕，只见一枚奇特的薄镖深深嵌入肉中，伤口周围瞬间变得乌黑发紫！
“有毒！
有埋伏！”
刀疤脸又惊又怒，踉跄后退。
其他强盗也是一惊，纷纷持刀西顾，如临大敌。
出手的自然是林默。
他藏身树后，脸色苍白，气息微乱。
掷出那一镖，几乎抽空了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小半先天真气，牵动了内伤，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那毒镖正是井中所得，见血封喉，极其狠辣。
若非情势危急，他并不想动用这等阴毒之物，更不想轻易杀人。
但眼下，别无选择。
强盗们惊慌地寻找敌人，却只见山林寂静，哪有什么人影？
“谁？
哪个龟孙子暗箭伤人？
给爷爷滚出来！”
一个强盗色厉内荏地吼道。
林默强压下不适，深吸一口气，故意压低了嗓音，让声音听起来沙哑而缥缈，从不同的方向传出：“黑风寨？
哼，一群土鸡瓦狗，也敢学人拦路抢劫？
立刻滚，否则，下一镖就要他的狗命！”
他这话半真半假，带着一股虚张声势的神秘感。
强盗们看着头领越来越黑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又听着这飘忽不定的声音，心里顿时发了毛。
对方能用如此诡异的毒镖，还能隐藏得这么好，定然是高手！
“妈的……碰上硬点子了……”刀疤脸感觉半边身子都开始麻木，心下骇然，求生欲压倒了一切，“撤！
快扶我撤！”
喽啰们如蒙大赦，连忙搀扶起刀疤脸，也顾不得地上的货物和那一家三口，狼狈不堪地朝着山寨方向逃去，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首到强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林默才松了口气，身体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靠在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多……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那对老夫妇和惊魂未定的车夫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山林方向跪下磕头。
林默缓了口气，这才慢慢从树后走出。
他此刻的形象比乞丐好不了多少，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老夫妇见他如此年轻且狼狈，都是一愣，但随即又是连连道谢。
“老丈请起，举手之劳。”
林默声音有些虚弱，“此地不宜久留，那些贼人可能会回来，你们快收拾一下，离开吧。”
“是是是，多谢恩公提醒。”
老翁连忙招呼车夫扶起骡车，将散落的值钱货物匆匆搬上车。
老妇人看着林默苍白的脸和干裂的嘴唇，心有不忍，从车里拿出一个水囊和一个粗面饼子，塞到林默手里：“恩公，你……你看起来也不好，这点东西……”林默看着那清澈的水和虽然粗糙却散发着食物香气的饼子，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推辞，接了过来，低声道：“多谢。”
“该我们谢恩公才对。”
老翁叹了口气，“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
听说北边蒙元又在蠢蠢欲动，南边也不安生，各地像黑风寨这样的山匪水寇也多了起来……唉！”
林默心中一动，一边小口喝水，啃着饼子，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老丈，请问这里是何处地界？
附近可有城镇？”
“这里是华山脚下地界了。
往前再走二十里，有个张家集，算是附近最大的镇子了。”
老翁答道，“恩公若是要去，可与我们同行一段？”
华山？
林默心中微震。
五岳剑派之一的华山派？
他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还有些事，你们快走吧。”
他不想连累这善良的一家人，而且独自行动也更方便。
老夫妇见他坚持，也不再勉强，千恩万谢之后，驾着骡车匆匆离去。
林默吃完饼子，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
他走到那刀疤脸掉落钢刀的地方，将刀捡起。
刀质量一般，但总好过赤手空拳。
他又在那中毒倒毙的强盗身边找到了毒镖，小心地用树叶包裹着收回。
这玩意阴毒，但关键时刻能保命。
看着强盗逃窜的方向，林默目光沉静。
黑风寨……他记住了。
不是想着日后报复，而是提醒自己，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赤裸裸的弱肉强食。
没有实力，连路边的乞丐都可能随时丧命。
有了实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谈及其他。
他握紧了手中的钢刀，虽然冰凉，却带来一丝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调整了一下呼吸，引导丹田那丝微弱的先天真气继续疗伤，林默迈开脚步，朝着老翁所指的张家集方向，坚定地走去。
他的第一步，己经迈出。
虽然踉跄，却带着先天之功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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