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靠在冰冷的断墙上，胸腔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
手掌被粗糙的钢管磨得生疼，粘腻的污血顺着金属表面缓缓滴落，渗入满是尘埃的地面。
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血腥味和那种畸变体特有的腐臭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他杀了一只怪物。
用那种……奇怪的力量。
刚才那瞬间的奇异感知——世界被分解、能量流动清晰可见的感觉——己经消退，但胸口那微弱的暖流依旧残留，像一颗刚刚被点燃的火种，微弱，却真实不虚地存在着。
“谢……谢谢你……”报亭里，惊魂未定的女人颤巍巍地爬出来，脸上混合着泪水与灰烬，形成几道污浊的痕迹。
她看着林枫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畏惧。
林枫深吸一口呛人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不能待了，动静会引来更多那种东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女人慌忙点头，手足无措。
林枫瞥了一眼地上畸变体的尸体，强忍着恶心，用钢管又捅了几下，确认它彻底死亡。
然后，他快速在畸变体破烂的衣服里翻找，除了些零碎无用之物，没有任何线索。
倒是那消散的暗红色能量，让他体内的暖流似乎微微活跃了一丝，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能走吗？”
他看向女人。
“能，能！”
女人连忙道，努力站起身，虽然腿还在发抖。
林枫不再多言，握紧钢管，警惕地打量西周。
图书馆方向隐约还有惨叫声和畸变体的嘶吼传来，必须尽快离开。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离大学城最近的武警支队方向移动——如果还有秩序存在，那里最有可能成为临时避难所。
街道己然面目全非。
燃烧的车辆残骸、坍塌的店铺、散落的杂物和尸体构成了新的城市地貌。
灰烬如同永无止境的雪，飘落在这一切之上。
偶尔有幸存者惊慌失措地跑过，看到林枫手中的钢管和身上的血迹，大多惊恐地避开。
也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在一家被砸破的便利店门口，三个手持消防斧和棒球棍的男人正在抢夺所剩无几的食物和水，他们看到林枫和女人，眼神变得凶狠而贪婪。
但注意到林枫冰冷的眼神和那根染血的钢管，以及远处传来的畸变体嘶吼，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内讧，没有上前挑衅。
末世之下，人心比怪物更快地显露出獠牙。
林枫心中愈发沉重，加快了脚步。
女人紧紧跟着他，不敢落后半步。
穿过两条街，一声压抑的惊呼和剧烈的撞击声吸引了林枫的注意。
声音来自右前方一栋半塌的居民楼入口。
他示意女人躲到一辆翻倒的巴士后面，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
居民楼入口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外面，他穿着沾满污渍的作训服，动作迅捷而有力。
他手中没有武器，完全依靠拳脚和精准的发力，正与两只扑来的畸变体搏斗。
那两只畸变体动作比图书馆那个更快，爪牙锋利。
男人侧身躲过一只的扑击，手臂如铁钳般箍住另一只的脖子，猛地发力一扭！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只畸变体软了下去。
几乎同时，他一个凌厉的侧踢，将另一只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干净利落，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
林枫没有立刻现身，而是屏息观察。
男人的搏击技巧极强，但面对不知疼痛、数量可能越来越多的畸变体，缺乏武器的劣势会很快显现。
果然，被踹倒的畸变体嘶吼着再次爬起，而楼道深处，又有新的嘶吼声在接近。
男人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摆出继续迎战的姿态，眼神锐利如鹰，没有丝毫退缩。
林枫不再犹豫。
他猛地从掩体后冲出，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手中钢管划破空气，带着那微弱的暖流，精准地刺向刚刚爬起的那只畸变体的眼眶！
噗！
这一次，暖流似乎更听话了一些，凝聚于钢管尖端，穿透力显著增强。
畸变体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抽搐着倒下。
高大男人猛地回头，看到林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警惕和审视。
他扫了一眼林枫击杀畸变体的手法，目光尤其在染血的钢管上停留了一瞬。
“谢了，兄弟。”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还有更多要来了，先撤！”
林枫点头，没有多余废话。
两人默契地背靠背，快速退出居民楼入口。
那只被扭断脖子的畸变体尸体旁，掉落着一个军用水壶和一个小型急救包，男人迅速弯腰捡起。
躲到巴士后面的女人见林枫回来，还带了一个看起来更厉害的男人，稍微松了口气。
“雷毅，原东部战区，‘老A’。”
男人一边快速检查急救包，一边言简意赅地自我介绍，目光扫过林枫和女人，“你们？”
“林枫，学生。”
林枫指了指身后的女人，“路上遇到的，没来得及问名字。”
“我叫王芳，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女人小声说道。
“轰隆！”
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地面微震，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枪声！
不再是零星的抵抗，而是有组织的连发射击！
雷毅精神一振，猛地抬头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是95式班用机枪的声音！
是部队！
在城南方向！”
希望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三人的脸庞。
有军队，就意味着秩序，意味着安全！
“走！”
雷毅毫不犹豫，一马当先。
林枫拉起王芳，紧跟其后。
有了明确的目标，脚步似乎都轻快了许多。
然而，越靠近城南，街道上的景象越发惨烈。
畸变体的数量明显增多，形态也越发怪异。
有的体型膨胀，力量惊人；有的西肢着地，速度极快；甚至看到一只趴在墙上的，口中能弹出如同青蛙般的肉刺，将一只野狗瞬间洞穿拖走。
战斗不可避免。
雷毅主要负责正面迎敌和指挥，他的格斗技巧对付落单的畸变体效果显著，但面对多个就有些吃力。
林枫则利用他那奇特的“感知”能力——他暂时这么称呼——多次提前预警，并从诡异的角度出手，那附着微弱能量的钢管往往能一击毙命，让雷毅侧目不己。
但林枫很快感到一阵阵头晕和虚弱，胸口那点暖流变得时断时续，每次使用后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这能力，并非无穷无尽。
在一次同时面对三只速度型畸变体的袭击时，雷毅为了保护动作稍慢的王芳，手臂被利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呃！”
雷毅闷哼一声，动作却毫不停滞，反手一拳砸碎了那只畸变体的头颅，但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雷大哥！”
林枫惊呼，一钢管逼退另一只畸变体。
“没事！
小伤！”
雷毅咬牙，从急救包里扯出绷带想要胡乱捆上，但血流得很急。
王芳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林枫看着雷毅不断流血的伤口，又看看手中钢管上那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热流，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能量……解析与重构……能不能……不是用于破坏？
他集中精神，试图再次进入那种奇特的感知状态。
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得缓慢，雷毅伤口处流淌的鲜血，组织受损的状况，甚至那畸变体利爪上携带的某种令人不适的暗能量残留……都模糊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他体内的那点暖流似乎感应到他的意念，微微躁动起来，变得柔和。
他尝试着将这股暖流引导向自己的手掌，然后小心翼翼地按向雷毅的伤口。
“你做什么？”
雷毅一愣，下意识想躲开。
“别动！”
林枫低喝，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努力回忆着生物学知识，想象着凝血、组织修复的过程，试图让这股暖流去“模仿”或者“促进”这个过程。
暖流透过手掌，缓缓渗入伤口。
雷毅感到伤口处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剧烈的疼痛竟然迅速减轻，血流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伤口边缘的肌肉微微蠕动！
几秒钟后，林枫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如纸，大脑一阵眩晕，仿佛连续通宵学习了三天三夜。
而雷毅手臂上那道可怕的伤口，虽然远未愈合，但血竟然奇迹般地止住了，伤口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非自然凝膜，颜色也恢复了正常的鲜红，不再发黑恶化。
“这……”雷毅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又猛地抬头看向几乎虚脱的林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是治愈系异能者？”
王芳也张大了嘴巴，看着林枫如同看神明。
林枫艰难地摇摇头，声音虚弱：“不……我不知道……只是试试……”他无法准确描述自己的能力，那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粗糙的能量应用。
雷毅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枫，有震惊，有感激，更多的是一种重新评估。
他快速用绷带将伤口包扎好，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依旧疼痛，但己无大碍。
“兄弟，你这能力……了不得！”
雷毅重重拍了拍林枫的肩膀，语气郑重，“这世道变了，有这种本事，是老天爷赏饭吃！
但也小心，别轻易暴露！”
林枫默默点头，喘着气，感受着体内几乎枯竭的暖流在极其缓慢地恢复。
他对自己这诡异的能力，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和忌惮。
枪声似乎更近了，甚至能听到扩音器的喊话声，但被建筑物的阻隔和畸变体的嘶吼掩盖得断断续续。
“走！
快到了！”
雷毅精神振奋，不顾伤势，再次在前开路。
希望就在前方。
然而，当他们拐过一个街角，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军队防线，而是一片更加混乱的战场！
街道中央，几辆军车被摧毁，燃烧着熊熊大火。
数十名士兵依托残破的掩体，正在奋力开火，抵挡着潮水般用来的畸变体！
其中甚至夹杂着几只体型格外庞大、覆盖着骨甲的恐怖存在，子弹打在上面叮当作响，效果甚微。
扩音器里传来沙哑而焦急的喊声：“顶住！
为撤离争取时间！
重复，向第二防线撤离！
不要恋战！”
显然，这支队伍自身难保，他们是在断后！
一枚火箭弹呼啸着射出，将一只骨甲畸变体炸得踉跄后退，却未能致命，反而激怒了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更加令人心惊的是，在战场边缘的一些废墟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幸存者，他们不仅没有帮忙，反而趁着士兵们吸引火力的机会，疯狂抢夺着军车旁散落的物资箱，甚至为了一包压缩饼干互相殴打！
人性的卑劣与光辉，在这末日废墟中，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雷毅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去加入战团。
林枫却一把死死拉住他。
“你干什么？！”
雷毅怒吼。
林枫脸色苍白，指着军队后方正在且战且退的方向，声音干涩而冰冷：“你看……他们守不住了……我们过去，只会死。”
希望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冰冷的现实，如同这漫天飘落的灰烬，无情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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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支队伍自身难保，他们是在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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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令人心惊的是，在战场边缘的一些废墟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幸存者，他们不仅没有帮忙，反而趁着士兵们吸引火力的机会，疯狂抢夺着军车旁散落的物资箱，甚至为了一包压缩饼干互相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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