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那一屁股坐下去，动静不小，整个人跟一摊烂泥似的糊在地上，刚才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劲儿全没了，只剩下“呜呜”的哭声，在过分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瘆人。
秦帅没动地方，就那么瞅着她，眼神跟探照灯似的，一寸一寸地扫着她脸上的慌张。
顾言不用他头儿吩咐，悄没声地就往门口那边挪了两步，看似随意，实则把王兰唯一的退路给堵死了，顺便也把那边几个伸着脖子看热闹的美容师给隔开了。
那意思明白着呢：今儿个这事儿不说清楚，谁也别想溜号。
等王兰哭得差不多了，从嚎啕变成了一抽一抽的，秦帅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不容商量的硬气：“王老板，地上凉，起来说话。
光哭顶个屁用？
你现在麻溜儿地配合我们，你儿子那边，我们还能想办法。
你要是再藏着掖着，那才真是把你儿子往死路上逼。”
“儿子……我的小杰……”王兰一听“儿子”俩字，就跟触电似的猛地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妆都花了，看着又可怜又可气，“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一定得救他！
那帮人……那帮人啥都干得出来啊！”
“哪帮人？”
秦帅一步不让，同时给顾言递了个眼神。
顾言心领神会，走过去，半搀半拽地把软脚虾似的王兰弄到接待区的沙发上，又接了杯热水塞她手里。
王兰两手抱着杯子，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热水的热气儿似乎让她缓过来一点劲儿。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平复下来，可眼里的恐惧是实打实的，藏不住。
“我……我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路神仙……”王兰带着哭腔，话都说不利索了，“一首都是……都是电话，声音弄得跟鬼似的，就是刚才你们听见的那样……他让俺叫他……‘影先生’。”
“影先生？”
秦帅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魅影的影？
跟你这店名倒是配套。
接着说，他怎么找上你的？
那‘货’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王兰的眼泪又下来了：“得有大半年了……那时候店里生意不行，赔得底儿掉，欠了一屁股债。
我儿子在国外，花销像个无底洞，我真是……真是没活路了。
就那时候，接到个陌生电话，就是那个‘影先生’，他说能拉我一把，解决钱的事儿，但得让我……让我帮他干点活儿。”
“他让我……让我多留心来店里的客人，特别是那些自个儿来的、长得漂亮、看起来不差钱，家里还没啥牵挂的姑娘。
他说，这都是‘好货’，只要把她们弄成VIP，让她们充够钱，后面的事儿就不用我操心了，我还能分一大笔。”
秦帅和顾言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这路子，太他妈熟了！
就是精准瞄着人下套啊！
“李娜就是这么被你们盯上的？”
顾言插了一句，语气听着平淡，手里转着的笔却停住了。
王兰羞愧地点点头，头都快埋到胸口了：“是……李娜她……她男人常年不在家，她自己有钱，又臭美，是我们这儿最顶级的VIP。
她……她最后一次来，得是十来天前了。”
“那天有啥不对劲？”
秦帅逼问。
“那天……‘影先生’提前跟我通气儿，说李娜就是这次要送的‘货’。”
王兰声儿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他让我在李娜做脸用的那个特制面膜里，加……加点儿东西。”
“加了啥？！”
秦帅嗓门一提，吓得王兰一哆嗦。
“我……我不知道是啥啊！”
王兰慌得首摆手，“就一个指甲盖大的小玻璃瓶，里头是水儿，没颜色没味的，‘影先生’让人偷偷塞我抽屉里的。
他说加几滴进去，皮肤看着更水灵，睡一觉就没事了……我、我当时猪油蒙了心，又怕不听他们的他们搞我儿子，就……就……李娜用了之后咋样？”
“她……她做完没多久，就说困，头晕。
我们就按‘影先生’交代的，说她可能是累着了或者血糖低，让她在VIP休息室躺会儿。
然后……然后等晚上店里关门了，有辆看着像我们店里拉货的车会来后门……把人弄走。”
王兰说到最后，气儿都快没了。
“弄走？
弄哪儿去？”
秦帅往前凑了凑，压迫感十足。
“我……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王兰激动起来，“回回都这样！
‘影先生’只告诉俺时间，让俺把迷糊过去的客人偷偷弄到后门，自然有人接应。
钱……钱过后会打到我国外的一个账户上，说是给我儿子的生活费……我哪敢问，哪敢查啊警察同志！”
秦帅和顾言对视一眼。
王兰这话，算是部分印证了他们的猜想，但这潭水，明显比想象得更深、更浑。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找不着人了，八成是扯上了人贩子或者更邪乎的勾当。
“除了李娜，还有谁？”
秦帅压着火气问。
王兰又哆哆嗦嗦报了俩名字，跟近期失踪案里的另外两个女的对得上。
路子一模一样，都是被盯上的“好货”，用了“加料”的美容品之后“被送走”。
“你们那VIP室和休息室在哪儿？
带我们瞅瞅。”
秦帅站起身。
王兰现在是问啥说啥，颤颤巍巍地领着两人往店里头走。
穿过个“员工专用”的小门，里面是几间装修得更私密的屋子。
王兰指着其中一间最大的：“这……这就是李娜上次用的那间。”
秦帅和顾言走进去。
屋里弄得是挺豪华，美容床、仪器啥的一应俱全，那股甜腻的香味儿也更浓了。
顾言仔仔细细翻了翻垃圾桶、柜子角角落落，连美容床的缝儿都没放过，但看起来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后门呢？”
秦帅问。
王兰又带着他们穿过一条窄过道，打开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外面是条堆着杂物的死胡同，僻静得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车每回都停那头。”
王兰指着胡同口说。
秦帅走到胡同口，左右看了看，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对手够贼的，专挑这种地儿下手。
“王老板，”秦帅转回身，目光跟刀子似的扎在她身上，“那个‘影先生’，除了打电话，就没别的招联系了？
你就没琢磨过，他可能就是你身边认识的人？
或者，他咋就偏偏盯上你跟你这店了？”
王兰茫然地摇头：“没有，就只有电话。
我也瞎想过……可店里的都是老人儿了，不能吧？
至于咋盯上我的，我真是想破头也想不出。”
就在这时，顾言手机震了，他掏出来一看，是技术队那边来的消息。
他凑到秦帅耳边，压低声音：“头儿，初步查了李娜的社会关系，没啥明显仇家。
她银行卡在她丢之后没啥大动静，但发现她最近几个月，通过一个国外的什么加密投资平台，陆陆续续投了不少钱进去，来源正在追。”
国外投资平台？
秦帅眼神一凛。
这跟王兰刚才说的“国外账户”好像能对上茬儿。
看来，这不光是绑人要钱那么简单，怕是还牵着更复杂的洗钱或者跨国黑活儿？
“王兰，”秦帅突然问，“那个‘影先生’让你找‘好货’，除了图钱，有没有透漏过别的？
比如，这些女的，是不是都有啥共同的爱好？
比如都爱搞点啥投资？”
王兰愣了一下，使劲回想，突然，她像是抓住了啥：“哎！
你这一说……好像有一回，‘影先生’是随口提过一嘴，说最好是那些……‘对来钱快的门路感兴趣的娘们’。
我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琢磨琢磨……李娜她们，好像确实都挺爱显摆自己咋赚钱、搞啥投资的……”线索好像开始往一块儿缠了。
美容院就是个筛子，专挑特定的人下手，目标可能不只是人，还有她们的钱，甚至可能把她们当成了洗钱的一个环节？
“叮——”秦帅的手机也响了，是队里来电。
他接起来听了会儿，脸色更沉了。
“知道了，我们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秦帅对顾言说，“又发现一个，叫张雅，自己开个小公司的，也是‘魅影’的客人，丢之前一个星期刚充了五万。
丢的时间跟手法，跟李娜她们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言吸了口凉气：“第西个了！
这帮孙子动作越来越快！”
秦帅转向面如死灰的王兰，语气硬得能砸出坑：“王老板，你现在涉嫌跟多起非法拘禁案有关，得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你儿子那边，我们会立刻安排人保护。
希望你继续配合，这是你唯一能捞着点好、也是能救你儿子的机会。”
王兰瘫在沙发上，绝望地点了点头，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秦帅和顾言迅速安排人把王兰押回局里，同时叫人把“魅影”美容院给封了，里里外外彻底搜！
回警局的车上，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夕阳的光斜照进来，把两人的脸割得一半明一半暗。
“头儿，这事儿你怎么寻思？”
顾言打破了沉默，“这个‘影先生’，神出鬼没的。”
秦帅盯着窗外嗖嗖往后倒的街景，眼神深不见底：“不是鬼，是藏得深。
他拿捏准了王兰的命门，把这美容院变成了他的屠宰场。
但他肯定留了尾巴。
王兰的通话记录、那个境外投资平台、来接人的车……还有，他为啥单选‘魅影’？
单选王兰？
这里头，肯定有咱们还没摸到的线头。”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而且，我总觉得，他们这么连着下手，胃口怕是不止弄点钱那么简单。
那些失踪的女人，到底被弄到哪儿去了？
是死是活？
‘货’这叫法，太他妈冷了，跟处理牲口似的。”
顾言点头：“看来得两条腿走路。
一边把王兰和她这店扒个底朝天，所有跟她有来往的、有经济瓜葛的，一个都不能放过；另一边，得顺着那个境外投资平台摸下去，看看这几个受害者到底还有啥我们没发现的共同点。”
警车“吱嘎”一声开进了市局大院。
秦帅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
他清楚，一个藏在城市花花世界下面的巨大黑窟窿，刚露了个边儿。
而他们，必须抢在王兰落网的消息传出去、抢在“影先生”像烟一样消失之前，把这层层裹着的、要人命的茧，给它狠狠地撕开！
天，彻底黑透了。
真正的较量，这才刚敲响开场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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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头，肯定有咱们还没摸到的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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