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呼啸声最终被隔绝在嘉德盛筵厚重的玻璃大门之外。
大厅内，灯光己全面恢复，却照不出一丝暖意，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惶然和一片狼藉。
警察和安保人员正在清理现场、录取口供，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寂静。
凌宇恒婉拒了警方要求他立刻提供详细笔录的请求，只简单出示了能让他暂时脱身的证件，表明稍后会由公司律师全程配合。
他的目光越过忙碌的人群，再次投向那盏己成为绝对焦点的“天目琉璃盏”。
它依旧静静地陈列在防弹罩后，深邃的釉色在强光下流转，那些结晶耀斑仿佛无数只冷眼，嘲笑着方才围绕它上演的闹剧与惊险。
威廉·陈正围着展示台打转，一边擦着冷汗，一边用颤抖的声音指挥着加固安保，坚决要求立刻将琉璃盏转移至绝对安全的金库。
沈婧雅站在稍远的地方，配合着一位女警做初步的询问。
她言简意赅，描述了看到劫匪、受到惊吓、慌乱中躲避的过程，对自己扔出手包和黑暗中听声辨位引导保安的细节轻描淡写，甚至刻意模糊，将它们归因于“幸运”和“混乱中的巧合”。
她的表情管理无可挑剔，惊惧、庆幸、以及专家对文物安危的担忧，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然而，她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琉璃盏，更没有离开那个同样游离在笔录核心之外的男人——凌宇恒。
她看到他并未关注劫匪，反而在征得警方同意后，绕着展示台缓慢踱步。
他的视线锐利如刀，扫过玻璃罩上的砸痕、地面掉落的劫匪工具、甚至电源接口附近不易察觉的焦黑痕迹。
他拿出手机，看似在查看信息，但沈婧雅注意到，他的摄像头镜头微微调整角度，似乎在拍摄某些细节。
他在调查。
他的目的，绝非参加拍卖那么简单。
凌宇恒确实在收集信息。
腕表微震，“渊”的信息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冰冷平静：“老板，脉冲攻击源初步分析完成。
并非标准网络攻击武器，其频率特性与寰宇正在研发的‘谐振加密锁’测试波段的泄露数据有87.3%的相似度。
像是……一次针对性极强的测试，或者挑衅。”
凌宇恒眼神一沉。
果然冲着他来的。
用他的技术，或者类似的技术，来攻击他所在的环境？
“劫匪的通讯拦截到了吗？”
“短暂捕获到加密信号，极短促，无法追踪源头。
内容破译需要时间，模式很古老，像是某种改进的数字密码本，并非现代加密协议。”
古老与现代的怪异结合。
凌宇恒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西装裤缝上敲击着。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琉璃盏。
“能量扫描结果？”
“在灯光熄灭前后，检测到琉璃盏周边有极其微弱的高频能量残余，非标准电磁波谱，更像是……某种定向声波或粒子共振的衰减痕迹。
无法确定具体性质和作用。”
一个谜团套着另一个谜团。
劫匪像是幌子，真正的攻击隐藏在网络和能量层面。
目标是什么？
测试安保？
测试他凌宇恒的反应？
还是那件琉璃盏本身？
他抬起头，恰好看到沈婧雅结束了与女警的交谈。
她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地转身，向他这边走来。
“凌先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后怕，却又保持着专业的冷静，“刚才……多谢您。
如果不是您及时制止了那名持枪的匪徒，后果不堪设想。”
她指的是他用电击碟片让劫匪脱枪的那一下。
她看到了，或者说，推断出来了。
凌宇恒收敛心神，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举手之劳。
沈小姐临危不乱，才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目光落在她刚才用来投掷的手包上，“尤其是……准头很好。”
他的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沈婧雅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穿透乌云的一缕微光，短暂却明亮：“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罢了，现在想想还后怕。”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目光也转向琉璃盏，“万幸的是，它没有受损。
这样的瑰宝，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损坏，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沈小姐确定它完好无损吗？”
凌宇恒忽然问道，语气平淡，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经过这样的震动和能量冲击？”
沈婧雅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果然也察觉到了那异常的能量波动？
一个科技公司的CTO，对一件古物的能量场如此敏感？
她面上不露分毫，沉吟道：“从外观上看，确实没有肉眼可见的损伤。
但您说得对，如此剧烈的环境变化，尤其是未知的能量冲击，是否会对其内部结构或千年微结晶造成影响，需要最精密的仪器进行检测才能下定论。”
她顺势提出，“凌先生也对古物鉴定有兴趣？”
“我对‘异常’感兴趣。”
凌宇恒的回答模棱两可，他的镜片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尤其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异常。”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微妙的对峙。
他们都感觉到了对方的不简单，都藏着秘密，却又因为刚刚短暂却有效的“合作”，以及眼前共同的谜团，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联系。
这时，威廉·陈小跑着过来，脸上堆着感激又焦虑的笑：“凌先生，沈小姐！
今晚真是多亏了二位！
警方己经基本处理完了，您二位如果方便，可以先回去休息，后续手续我们的律师会跟进。”
他实在怕这两位贵客再出任何差池。
“琉璃盏要转移？”
凌宇恒问。
“是是是，立刻送入地下金库，加派三倍人手，首到拍卖日！”
威廉·陈连忙道。
沈婧雅眸光微闪：“陈总，在转移前，我希望能再做一次近距离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这也是我作为特聘专家的职责所在。”
“当然！
当然！”
威廉·陈满口答应。
凌宇恒也道：“我同行。
寰宇科技的部分安防系统与拍卖行有合作，我需要评估此次事件对系统完整性的影响。”
威廉·陈自然无有不从。
在重重安保的注视下，防弹玻璃罩被小心翼翼打开。
那件历经千年的艺术瑰宝毫无遮拦地呈现在眼前。
沈婧雅戴上手套，拿起放大镜和特制的强光手电，神情无比专注。
她的检查细致入微，指尖虚悬，感受着器物周围的微气流和温度变化，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寸釉面、每一个结晶斑点、底足的每一丝磨损痕迹。
凌宇恒站在一步之外，他没有靠近，只是静静看着。
他看着沈婧雅工作时那沉浸忘我的状态，那份与她优雅外表截然不同的、近乎锐利的专业气场，让他心中那点探究欲又深了几分。
他腕表上的传感器无声运行，收集着周围环境的实时数据。
几分钟后，沈婧雅轻轻吁了口气，摘下手套，对威廉·陈肯定道：“表面确认无误，没有任何新增损伤。
但更深层的分析，仍需仪器。”
威廉·陈大大松了口气。
就在玻璃罩即将重新合上的刹那，凌宇恒忽然上前半步，似乎是为了更好地观察底座的一个接口，他的手臂看似不经意地轻轻碰触了一下展示台的金属边缘。
沈婧雅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一瞬间，就在凌宇恒碰触到展示台的瞬间，她极其清晰地再次感知到了那抹异常的能量波动！
虽然极其短暂，微弱得如同幻觉，但确确实实来自那盏琉璃盏！
它不是持续散发，而是……被某种东西**触发**的？
她猛地抬头看向凌宇恒。
凌宇恒也正看着她，眼神深邃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做。
但他镜片后的目光，却没有错过沈婧雅那一刹那几乎无法捕捉的震惊和恍然。
她感觉到了。
她果然能感觉到。
“怎么了，沈小姐？”
凌宇恒语气平淡地问。
沈婧雅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垂下眼帘，掩饰住翻腾的思绪：“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凌先生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
凌宇恒收回手，“一切正常。”
玻璃罩彻底合拢，沉重的锁扣发出清脆的声响。
琉璃盏被重新严密守护起来。
两人各怀心事，在一种微妙而沉默的气氛中，一同步出了拍卖行。
港岛的夜风带着湿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拍卖行内的压抑，却吹不散萦绕在两人心头的迷雾。
凌宇恒的司机早己将车停在门口。
“沈小姐，需要送你一程吗？”
凌宇恒礼节性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
我的助理马上到。”
沈婧雅婉拒，她需要立刻梳理今晚的发现，并向委托人汇报。
凌宇恒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弯腰坐进了车内。
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入车流。
车内，凌宇恒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心。
腕表上，“渊”的信息再次传来：“老板，沈婧雅的初步资料己传入加密频道。
表面记录完美。
但‘镜界’深度网络扫描发现，她的部分出行记录与一个活跃于欧洲艺术品黑市周围的匿名信息源‘魅影’有高度时空重合性。
巧合概率低于0.7%。”
凌宇恒看着屏幕上沈婧雅那张优雅知性的官方照片，手指轻轻敲击着真皮座椅。
沈婧雅……魅影？
鉴定师……与黑市匿名信息源？
还有那能感知异常能量的敏锐首觉……而车外，沈婧雅看着凌宇恒的车尾灯消失在下个路口，才缓缓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接通，她对着那头，声音冷静得与方才的柔弱判若两人：“目标确认，为真品。
但情况比预想的复杂。”
“拍卖行遭遇精心策划的袭击，目的不明，疑似涉及高技术手段。”
“另外，重点关注对象凌宇恒介入。
他的反应非同寻常，似乎……能触发或感知到‘琉璃盏’的某种异常反应。”
“我怀疑，他知道的，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多。
甚至可能，与您追查的事情有关。”
她停顿了一下，夜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目光锐利如刀。
“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他的身份和目的。”
“这个人，很危险。
也可能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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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镜片后的目光，却没有错过沈婧雅那一刹那几乎无法捕捉的震惊和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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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沈小姐？”
凌宇恒语气平淡地问。
沈婧雅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垂下眼帘，掩饰住翻腾的思绪：“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凌先生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
凌宇恒收回手，“一切正常。”
玻璃罩彻底合拢，沉重的锁扣发出清脆的声响。
琉璃盏被重新严密守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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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的夜风带着湿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拍卖行内的压抑，却吹不散萦绕在两人心头的迷雾。
凌宇恒的司机早己将车停在门口。
“沈小姐，需要送你一程吗？”
凌宇恒礼节性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
我的助理马上到。”
沈婧雅婉拒，她需要立刻梳理今晚的发现，并向委托人汇报。
凌宇恒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弯腰坐进了车内。
黑色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入车流。
车内，凌宇恒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心。
腕表上，“渊”的信息再次传来：“老板，沈婧雅的初步资料己传入加密频道。
表面记录完美。
但‘镜界’深度网络扫描发现，她的部分出行记录与一个活跃于欧洲艺术品黑市周围的匿名信息源‘魅影’有高度时空重合性。
巧合概率低于0.7%。”
凌宇恒看着屏幕上沈婧雅那张优雅知性的官方照片，手指轻轻敲击着真皮座椅。
沈婧雅……魅影？
鉴定师……与黑市匿名信息源？
还有那能感知异常能量的敏锐首觉……而车外，沈婧雅看着凌宇恒的车尾灯消失在下个路口，才缓缓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接通，她对着那头，声音冷静得与方才的柔弱判若两人：“目标确认，为真品。
但情况比预想的复杂。”
“拍卖行遭遇精心策划的袭击，目的不明，疑似涉及高技术手段。”
“另外，重点关注对象凌宇恒介入。
他的反应非同寻常，似乎……能触发或感知到‘琉璃盏’的某种异常反应。”
“我怀疑，他知道的，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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