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的目光扫过讲台下方，视线在最后一排的艾薇娅空着的桌面上顿了顿，随即看向沈怀安。
“怀安，你先和艾薇娅共用一本语文书，她的课本还在教务处，下节课才能拿到。”
“好。”
沈怀安立刻应下，手指扣住语文书的边缘，轻轻往课桌中间推了推。
推到中线时，他又下意识往艾薇娅那边挪了挪。
书页几乎就要碰到女孩放在桌沿的指尖，他才停下动作，耳尖悄悄热了几分。
艾薇娅眼角的余光刚好瞥见他的小动作，蓝灰色的眼眸里漾开一点笑意。
“谢谢你。”
说完，她又将自己的笔记本往中间凑了凑，指尖轻轻碰了碰语文书的封面，像是在回应他的迁就。
王老师翻开自己的教案，清了清嗓子。
“咱们今天先讲《论语十二章》，这部分不仅是考点，更藏着古人的处世智慧，大家先跟着我读一遍，感受下文言文中的韵律美——‘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教室里响起整齐的读书声，沈怀安跟着念，目光却忍不住往旁边飘。
阳光落在艾薇娅的发梢，泛着浅金色的光，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随着读书的节奏轻轻颤动。
他赶紧收回目光，假装专注地看着课本，心跳却比刚才快了半拍。
等王老师开始逐句讲解，需要记笔记时，沈怀安才发现自己坐在左边，语文书又在艾薇娅那边，写字很不方便。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请艾薇娅帮自己做笔记时，一支黑色水笔突然递到他眼前。
是艾薇娅，她握着笔，指节纤细，指尖泛着淡淡的粉。
“我帮你记吧，你听老师讲就好。”
女孩声音甜甜的。
没等沈怀安回应，艾薇娅己经低头在语文书的空白处写了起来。
沈怀安的目光不禁落在她的手上：小手握着笔，因为不太习惯写汉字，指节微微用力，笔尖在纸上移动时有些生涩，写出的字歪歪扭扭的，像刚学写字的小朋友。
“说”字的竖弯钩拐得太急，“乐”字的两点还歪向了一边。
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却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串笨拙的字迹在纸上慢慢延伸。
艾薇娅写着写着，指尖悄悄顿了顿。
她也知道自己的汉字不好看，脸颊悄悄泛起红晕，偷偷抬眼往沈怀安那边瞄，想看看他有没有嫌弃。
可这一瞄，刚好撞进沈怀安的目光里。
他的眼神很软，带着点没藏住的笑意，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眸里还带着点紧张的慌乱，蓝灰色的瞳孔像盛着星光。
两人都愣了一下，就这么呆呆地对视着，连王老师的声音都仿佛远了些。
“沈怀安，艾薇娅，好好上课。”
王老师的声音适时传来，带着点温和的提醒，却掀起了教室的热浪。
男同学们纷纷起哄，尤其以周游为主力军。
沈怀安猛地回神，耳尖瞬间红透，赶紧低下头盯着课本，心脏“砰砰”地跳，像是要撞开胸腔。
这个周游……等下他完蛋了！
只是一瞬，他又想起刚才艾薇娅抬头时的模样，眼尾淡淡的红晕，还有慌乱中轻轻眨动的睫毛，全都刻进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一旁艾薇娅也赶紧低下头，笔杆在指间转了个圈，脸颊的温度又高了些。
她倒不是很在意同学们的起哄，反而觉得他们很热情。
想到刚才沈怀安眼里的那股笑意，似乎没有在意自己写的歪字，她不禁悄悄松了口气，握着笔继续写笔记，只是这次，笔尖的动作比刚才稳了些。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阳光透过缝隙落在摊开的语文书上，将两人挨得极近的手臂，还有那串歪扭却认真的字迹，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不多时，王老师便在讲台上逐字拆解“不亦说乎”，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说（通‘悦’，yuè，喜悦）”的注释，还特意强调。
“这个通假字是高频考点，大家一定要记牢，别和‘乐’字的读音弄混。”
可艾薇娅看着黑板上的粉笔字，还是皱了皱眉。
“通假字高频考点”这些词有点陌生，“说”和“悦”的关系也绕得她有点晕，手指下意识在课本上“说”字的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等王老师转身去讲“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艾薇娅才趁着教室里的读书声，悄悄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沈怀安的胳膊，声音软乎乎的。
“沈同学，刚才老师说的‘说’字，我还是没太懂……为什么它不是读‘shuō’呀？”
沈怀安立刻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课本上的小问号上，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他怕声音太大被老师听见，特意把脑袋往她那边凑了凑，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个‘说’是通假字，就像咱们玩游戏时‘兑换’道具，它在这里‘兑换’成了‘悦’字，所以要读‘yuè’，意思是心里高兴。”
“比如你买到喜欢的零食，那种开心的感觉，就是‘悦’。”
沈怀安特意用“零食”打了比方，艾薇娅果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蓝灰色的眼眸亮了亮，赶紧在笔记本上写下“说=悦，yuè，开心”，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零食图案。
只是写字时太急，“悦”字右边的“兑”还是歪了，她吐了吐舌头，又低头描了一遍。
没等艾薇娅收好笔，王老师己经开始讲“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句意。
她听得很认真，却还是不理解“远方”在古文中的分量。
等老师让大家自由讨论时，她又小声问：“这句话说‘朋友从远方来很快乐’，古代的‘远方’，很远吗？”
“特别远。”
沈怀安指尖在“远方”两个字上轻轻点了点。
“以前没有飞机，朋友从别的城市来，可能要骑马走几十天，甚至几个月。
就像你从伦敦来汐州，要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在古代，这就是‘很远的远方’了。
所以能见到这样的朋友，才会觉得特别快乐。”
艾薇娅盯着课本上的句子看了几秒，突然抬头看着沈怀安，眼神里带着点期待。
“那我从伦敦来汐州，对你来说，算不算‘远方来的朋友’？
会不会让你‘不亦乐乎’？”
沈怀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耳尖瞬间热了起来，连刚才周游起哄的事都忘记了。
他看着女孩认真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很坚定。
“算的，当然会……”就在这时，王老师刚好走过来，笑着拍了拍沈怀安的肩膀。
“怀安讲解得很清楚嘛，艾薇娅有不懂的地方就多问哈，咱们班的同学都很乐意帮忙的。”
艾薇娅的脸颊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却悄悄用指尖碰了碰沈怀安的手背，像是在道谢。
沈怀安也赶紧转回头，只是课本上“有朋自远方来”那行字，好像被阳光浸得暖融融的，甜丝丝的感觉从心底慢慢漫了上来。
语文……确实是一门很美的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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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沈怀安回应，艾薇娅己经低头在语文书的空白处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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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娅写着写着，指尖悄悄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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