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刀与账单冰冷的日光灯管在格子间上方嗡嗡作响,像垂死蚊蝇最后的嗡鸣。
陈默坐在工位上,面前的电脑屏幕一片漆黑,映出他一张苍白、写满疲惫的脸。三十五岁,
本该是男人的黄金年龄,此刻却像一块被榨干最后一点水分的老姜,皱缩在廉价的办公椅里。
“陈默,来一下会议室。” HR总监王莉踩着尖细的高跟鞋,
声音比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更冷,脸上挂着一丝程式化的、不带温度的“遗憾”笑容。
该来的,终究来了。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
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单薄的胸腔。他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速溶咖啡和复印纸油墨的混合气味,这熟悉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却令人窒息。
他站起身,膝盖有些发软,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西装下摆,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他知道,格子间里那些或同情、或庆幸、或漠然的目光,正像细密的针,
无声地扎在他的背上。小型会议室的玻璃门关上了,隔音效果很好,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只剩下他和王莉面对面坐着,还有一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文件躺在会议桌光滑的表面上。
“陈默,公司近期业务调整,你所在的部门……需要进行优化整合。
”王莉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宣读天气预报,“基于公司规定和你的绩效表现,
我们决定终止与你的劳动合同。这是解约协议和补偿方案,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签个字。
”优化整合?陈默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被裁了”。
他在这家名为“创科互联”的互联网公司埋头苦干了八年,从风华正茂熬到了中年危机,
熬掉了头发,熬坏了胃,熬成了部门里资历最老、加班最狠的那个“老黄牛”。八年,
换来的就是一张轻飘飘的“优化通知单”和一笔勉强能撑两三个月的遣散费。他拿起协议,
手指冰凉。上面的条款他根本无心细看,目光直接扫向那个刺眼的数字。果然,
按最低标准算的。他喉咙发干,艰难地开口:“王总,我……我母亲还在医院,情况不太好,
后续治疗费……”“陈默,”王莉打断他,脸上的“遗憾”淡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公司有公司的难处,预算卡得很死。这个补偿金额,
已经是看在你是老员工的份上争取来的最大值了。希望你能理解公司的难处。”她顿了顿,
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况且,大家都知道,马副总那边……对你们部门去年的项目结果,
不太满意。”马副总?陈默心中冷笑。那个只懂得溜须拍马、抢夺下属功劳的蛀虫!
去年那个为公司带来近千万营收的核心项目,明明是陈默带着团队熬了无数通宵做出来的,
最后的汇报PPT上,他的名字却被挤到了角落,主讲人成了马副总的亲信张涛。
所有的苦劳和大部分功劳,都被轻飘飘地“优化”掉了。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无能为力的愤怒瞬间冲上头顶,让他眼前发黑。他想拍桌子,想质问,
想怒吼这不公。但所有的冲动,在目光触及协议上那个数字时,又瞬间冻结了。钱!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母亲的尿毒症像个无底洞,每周三次透析的费用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他和妹妹陈薇那点微薄的积蓄早已耗尽,信用卡刷爆,能借的亲戚朋友早已借遍,
每次接通电话,对方未语先叹的沉默都像一把钝刀割在他心上。这张遣散费支票,
是救命的稻草,哪怕它短得要命,他也必须先抓住。尊严?在母亲的命面前,一文不值。
陈默死死攥着笔,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才勉强压下眼眶里翻涌的热意。他低下头,
避开王莉那仿佛洞悉一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轻蔑的目光,一笔一划,
极其艰难地在协议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每一个笔画都沉重无比,
仿佛是在亲手埋葬自己过去的八年。“很好。”王莉收起协议,
脸上露出完成任务的轻松笑容,“去收拾个人物品吧。祝你……前程似锦。”前程似锦?
陈默只觉得这四个字充满了讽刺。他像一个失去了所有提线的木偶,僵硬地站起身,
走出会议室。通往自己工位的路很短,却仿佛漫长无比。昔日熟悉的同事们纷纷低下头,
假装忙碌,没有人上前说一句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冷漠。
他将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一个用了多年掉漆的保温杯,一支写不出水的旧钢笔,
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妹妹在母亲生病前拍的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母亲的笑容还很健康——塞进一个皱巴巴的环保袋里。整个过程,
沉默得像一潭死水。走出公司气派的玻璃旋转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陈默站在繁华的CBD街头,拎着那个寒酸的袋子,看着身边衣着光鲜、步履匆匆的白领们,
巨大的落差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这座他曾为之奋斗、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城市,
此刻显得如此陌生而冷酷。喧嚣的车流、闪烁的霓虹、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都成了无声的嘲讽。他摸了摸口袋,里面只剩下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和一张医院的缴费通知单。
通知单上打印的数字,比遣散费还要触目惊心——下周一的透析费和拖欠的药费。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感觉它像烙铁一样烫手。那点刚拿到手的遣散费,
甚至填不满这个窟窿的一半。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他的绝望。是妹妹陈薇打来的。
“哥!你……你那边怎么样?”妹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依赖,
“医院刚才又催费了,说再不交……妈明天透析可能要延后……哥,
怎么办啊……我怕……” 陈薇才刚大学毕业两年,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工资微薄,
巨大的压力已经快把这个柔弱的女孩压垮了。陈默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痛难当。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没事,薇薇别怕。
钱……哥刚拿到一笔钱,应付几天没问题。哥马上就去医院缴费,你在那儿照顾好妈。
” 他撒了个拙劣的谎,只为了安抚妹妹濒临崩溃的情绪。挂了电话,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他茫然四顾,
巨大的城市就像一个钢筋水泥的冰冷迷宫,哪里才是他安身立命、赚快钱救命的出口?
就在这时,一则贴在公交站牌旁的广告闯入了他的视线:“急招兼职骑手!时间自由!
日结薪资!多劳多得!” 广告纸有些破损,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上面印着一个骑着电动车、笑容灿烂却显得格外刺眼的卡通外卖员形象。日结!
这两个字像黑暗中的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他近乎枯竭的希望。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凭借着多年程序员对电子设备的熟悉,他迅速下载了APP,
通过了简单的线上注册和培训所谓的培训几乎就是点几下屏幕,
在附近站点极其简单地办理了手续,
租下了一辆电量只剩一半、外观破旧不堪的电动车和一个同样饱经风霜的外卖保温箱。
整个过程仓促得如同儿戏,但他别无选择。
套上那件廉价的、印着巨大Logo的明黄色马甲时,陈默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和沉重。
曾经的代码精英,格子间里的“陈工”,
如今成了这座城市里最不起眼、最奔命的螺丝钉之一。马甲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
像是命运给他打上的一个屈辱印记。傍晚,天空阴沉下来,乌云压顶,
闷热的空气预示着大雨将至。陈默已经跑了四个多小时,笨拙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与时间赛跑。汗水浸透了他里面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脊背上。
膝盖因为频繁的上下车和爬楼隐隐作痛。他对路线不熟,
手机导航在复杂的城中村巷道里时常失灵,好几次险些超时,
遭遇了顾客不耐烦的催促甚至谩骂。“搞快点啊!饿死了都!” “没长眼睛啊?
地址都找不到?” 每一句抱怨都像针扎。每一次低头道歉,
都像是在他仅存的尊严上再踩一脚。但他咬着牙,为了那即将到账的第一笔日结工资,
他必须忍。晚上八点多,瓢泼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头盔上噼啪作响,
视线一片模糊。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冰冷刺骨。陈默刚送完一单,保温箱暂时空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准备赶回站点附近等派单。
手机APP推送的医院催费信息再次跳了出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他的心脏。
就在他心急火燎地拐过一个湿滑的转弯时,
一辆漆黑的、线条流畅如猎豹的跑车他一眼认出是价值不菲的兰博基尼Urus,
从旁边一条岔路猛地加速冲了出来!“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混合着轮胎摩擦湿滑地面的尖啸,撕裂了雨夜的喧嚣。
陈默的电动车在巨大的惯性下猛地打滑甩尾,他拼尽全力想稳住车头,
但湿滑的地面根本不给机会。失控的电动车连同车尾那个巨大的保温箱,
狠狠地撞上了跑车那昂贵得闪瞎眼的银色车头!砰!!!一声闷响。电动车翻倒在地,
轮子还在无助地空转。保温箱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混着泥水。
陈默整个人也被巨大的冲击力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积水的柏油路面上。
头盔磕了一下,震得他头晕眼花,左臂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了他满头满脸,泥水混着不知名的污秽溅了他一身。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视线却因疼痛和雨水而模糊。跑车的剪刀门嚣张地向上扬起,
一个穿着潮牌、染着银灰色头发、面色阴鸷的年轻男人骂骂咧咧地下了车。
他看着自己爱车前盖上那道刺眼的刮痕和轻微的凹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操!
你他妈长没长眼睛?!找死啊?!” 男人几步冲过来,
对着刚从泥水里撑起半个身子的陈默,抬腿就是狠狠一脚,再次将他踹倒在泥泞中。
那一脚正踹在陈默的腰肋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蜷缩起来,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闷哼。
雨水冰冷,男人的咆哮和羞辱如同滚烫的烙铁,反复灼烧着陈默的神经。“老子的新车!
妈的!你知道这是什么车吗?你他妈一个臭送外卖的,十条命都赔不起!
” 银发男人后来知道人称“周少”蹲下来,嫌恶地用戴着名贵腕表的手,
揪住陈默那件廉价外卖马甲的衣领,强迫他抬起头面对自己狰狞的脸,“看清楚了?
你这垃圾!今天不让你脱层皮,老子跟你姓!”周围的车辆开始鸣笛,
有人冒雨从车窗探头张望,但没有人上前。陈默躺在冰冷的雨水里,泥水糊住了视线。
他透过模糊的雨幕,看着眼前这张因暴怒而扭曲的、年轻却写满跋扈的脸,
感受着肋骨处火烧火燎的剧痛。世界的声音仿佛在远去,
只剩下冰冷的雨声、粗暴的辱骂和内心深处那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绝望与滔天的恨意。
命运这柄重锤,在他跌落谷底之时,又给了他致命一击。不是为了让他粉身碎骨,
仿佛就是要将他碾入泥泞,永世不得翻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
却冲不灭心中那股骤然升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
他看着那辆嚣张的跑车和嚣张的男人,一个名字如同淬毒的钉子,狠狠钉进了心底——周少!
冰冷的派出所调解室里,陈默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冻得他瑟瑟发抖。
泥水和血污脸上擦破了点皮混杂在一起,狼狈不堪。他坐在坚硬的塑料椅上,
对面的年轻警官面无表情地做着笔录。那个银发“周少”翘着二郎腿,
一脸不耐烦地打着电话:“……爸,一点小事,一个不长眼的穷鬼骑电驴撞我车上了……嗯,
在派出所……知道了,李叔马上过来处理。烦死了……”挂断电话,
周少轻蔑地瞥了一眼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陈默,嗤笑一声:“小子,等着赔钱吧。
我的律师马上到。”陈默低着头,紧握的拳头藏在湿漉漉的外卖马甲下,
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手臂和膝盖的疼痛钻心,但更痛的是那深入骨髓的屈辱和无力感。
他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碎裂了一角,还固执地亮着,上面是一条来自医院的未读信息,
内容冰冷且绝望:XX医院患者张淑芬ID:XXXXXX欠费已达警戒线,
请家属务必于明日中午12点前缴清欠费XXXXX元及预存下周费用XXXX元,
否则将影响后续治疗安排。详情咨询收费处。冰冷的手机屏幕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派出所惨白的灯光打在头顶,像无声的审判。窗外,雨还在下,
这座城市被霓虹灯染成一片湿漉漉的、冰冷而模糊的红。深渊之下,泥泞之中,
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又在悄然滋生。是更深的绝望?还是一丝……被逼至绝境后,
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的火?他只知道,这笔债,不仅仅是钱那么简单了。
第二章:泥沼中的火种派出所惨白的灯光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陈默的狼狈照得无处遁形。
湿透的外卖服紧贴皮肤,泥水混着擦伤渗出的血丝,在明黄色布料上晕开肮脏的褐斑。
周少翘着二郎腿,昂贵球鞋尖有节奏地晃动着,手机贴在耳边:“李叔,就一不长眼的穷鬼,
刮了车还想赖……嗯,交给您了。”陈默的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
那声“穷鬼”像淬毒的针,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里。
他死死盯着调解桌上那份协议——二十万赔偿金,白纸黑字,重如泰山。
‘二十万……’这个数字在他脑中疯狂旋转,撞得颅骨嗡嗡作响,
‘妈一周的透析费是四千三,妹妹的房租一千五……二十万?哈!’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被他狠狠咽下。这不是赔偿,是判决,判决他和他全家永世不得超生!
冰冷的电子音突兀响起。陈默僵硬地摸出屏幕碎裂的手机,
医院催费通知的红点刺得他眼球生疼:欠费XXXXX元,明日12点前缴清,
否则暂停治疗。每一个零都化作实体,沉甸甸压在他脊椎上,
几乎要将他按进冰冷的水磨石地里。“哥!医院又催了……”妹妹陈薇的哭腔从听筒里炸开,
带着末日般的恐慌,“护士说……说再没钱,明天就……”“别怕!”陈默猛地挺直脊背,
声音拔高得近乎嘶吼,盖过周少轻蔑的嗤笑,“钱……哥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这话是说给妹妹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那稻草长满倒刺。‘办法?什么办法?卖肾吗?还是跪着去求马涛那条狗?
’ 绝望的毒液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腐蚀掉他最后一丝理智。调解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考究三件套、梳着一丝不苟背头的男人走了进来,眼神锐利如鹰。“周少,
”他微微颔首,随即转向陈默,递过一张烫金名片,“我是周先生的代理律师,李维明。
这是维修清单及报价,由兰博基尼官方4S店出具,共计二十万三千八百元。
”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陈默没接名片,
目光掠过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报价单。
钣金修复、进口车漆、工时费……每一个条目都像精心打磨的刀片,凌迟着他残存的希望。
‘原来人的命,真的不如一块喷漆值钱。’ 他脑中闪过母亲枯槁的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一股暴戾的冲动猛地窜起——他想掀翻这张桌子,
把那张虚伪的名片塞进律师油光水滑的嘴里!但这念头只持续了一瞬。
妹妹压抑的啜泣声还在耳边萦绕,如同一桶冰水浇下。“鉴于你的经济状况,
”李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冰冷精准,“我方接受分期支付协议。首期五万,
需在七日内付清。后续每期一万,共十五期。这是协议,没问题的话,请签字。
”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另一份文件,推到陈默面前。七日内五万!陈默的呼吸瞬间冻结。
他全身上下搜刮不出一千块!遣散费?那笔钱在医院的催缴单面前就是个笑话!
他看着协议上那行冰冷的条款,感觉自己的名字即将成为烙在耻辱柱上的印记。‘签了它,
妈明天就能上透析机……’这个念头像魔咒,压倒了一切尊严的反抗。他颤抖着抓起笔,
笔尖悬在签名处,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
‘马涛……周少……’这两个名字在他心底反复咀嚼,淬炼出剧毒的恨意,‘今日之辱,
他日必百倍偿还!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一股冰冷的恶念如同毒藤,
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坚定地缠紧了他的心脏。他闭上眼,再睁开时,
眼底只剩下死寂的寒潭。笔尖落下,“陈默”两个字写得扭曲狰狞,力透纸背,
如同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铭。走出派出所,已是深夜。冰冷的夜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
刺骨的寒。霓虹灯的光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流淌,勾勒出这座城市的繁华轮廓,
却照不进陈默身处的无底深渊。他像个游魂,漫无目的地走着,
肋下的钝痛提醒着周少那一脚的羞辱。手机又在震动。是房东的短信:下季度房租该交了,
月底前打款。紧接着,一条新的医院通知跳出来:患者张淑芬今日血压异常升高,
请家属尽快联系主治医生。两条信息如同无形的绞索,同时勒紧了陈默的脖子。
‘房租……医药费……赔偿金……’三个巨大的漩涡在他脑中疯狂旋转撕扯,
榨干了最后一点氧气。他靠在冰冷的电线杆上,大口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死路……全是死路……’一个声音在心底绝望嘶吼。就在这时,
那只被遗忘的、塞在廉价环保袋深处的旧保温杯,隔着薄薄的袋子,冰冷地硌着他的大腿。
保温杯!那个曾经装着他熬夜代码时提神浓茶的杯子!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
如同在绝对黑暗中擦亮的火柴,骤然闪现!他猛地站直身体,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云端!!那个私人加密服务器!!!’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半年前那个夭折的“天盾”项目!作为核心开发,
他曾在项目服务器里偷偷搭建了一个独立的加密空间,
用最高权限藏了点“私人备份”——一些未公开的核心算法日志,
一些记录着项目关键时刻原始数据的碎片……当时只是为了技术备份和自我保护,
预防马涛和张涛那样的剽窃!后来项目被抢,服务器权限被收回,
那个加密空间就像沉入海底的保险箱,无人知晓!
一丝扭曲的、混杂着狂喜与狰狞的笑意爬上陈默嘴角。‘马涛……你这头蠢猪!
你以为抢走PPT就抢走了一切?真正的明珠,还在老子留下的蚌壳里!’ 这些数据碎片,
单个或许价值有限,但它们是钥匙!是能打开“天盾”项目这座金矿的钥匙!
更是能引爆马涛和张涛窃取果实这颗炸弹的引信!这个念头如同强心针,
瞬间点燃了他冰冷的血液!他不再是个只能被碾碎的蝼蚁!
他手里握着足以让一些人寝食难安的东西!‘规则?’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尝到了铁锈与恨意的腥甜,‘既然你们用钱和权当规则,那老子就用你们的秘密当子弹!
’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肋下的伤痛仿佛也化作了燃烧的燃料。
深渊之下,那点冰冷而暴戾的火种,终于被他死死攥在了手心!他不再迟疑,
走向附近唯一还亮着灯的地方——一家烟雾缭绕、充斥着廉价烟味和键盘敲击声的破旧网吧。
复仇的第一步,他需要一台能撕开网络屏障的电脑,
需要找回那把尘封的、能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黑暗的路,就在脚下。而他,已无退路,
亦无所惧!第三章:深渊密钥网吧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香烟、汗液和泡面混合的馊味。
惨白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屏幕的光映在陈默脸上,明明灭灭,
如同他此刻剧烈起伏的心潮。他蜷缩在最角落的机位,脊背弓起,
像一头受伤后准备反噬的孤狼。屏幕上,复杂的命令行窗口飞速滚动着一串串绿色代码。
他的手指在布满油垢的键盘上敲击得飞快,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精准。汗水沿着鬓角滑落,
滴在键盘缝隙里,他却浑然不觉。每一次敲击回车键,心脏都像被重锤擂击。
‘在哪儿……该死的验证……’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牙关紧咬。
马涛收回了服务器的所有权限,
那个他亲手打造的、用于存储“天盾”项目原始核心数据的加密空间,
如同沉入深海的保险箱。找回密钥,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也是点燃复仇之火的第一颗火星!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屏幕上不断跳出红色的“Access Denied”访问被拒绝提示,
像冰冷的嘲笑。肋下被周少踹伤的地方隐隐作痛,
医院催费短信的画面和妹妹绝望的哭腔交替在脑中闪现。一股巨大的焦躁攫住了他,
夹杂着深不见底的恐慌。‘找不到……找不到就真的完了!
妈的命……周少的二十万……’ 绝望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他淹没。
他猛地一拳砸在油腻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引来旁边一个黄毛混混不满的斜睨。
‘冷静!陈默!你他妈是写代码的!不是砸键盘的废物!’ 他在心底对自己咆哮。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过滤掉那无数次的失败提示。
‘反向追踪……权限回收日志……权限交接的日期……’ 破碎的思路如同散落的珍珠,
在他冰冷而高速运转的大脑中被强行串联。他放弃了正面强攻,
指尖在键盘上划出一道道诡异的轨迹,代码变成了无声的窃贼,
开始沿着权限回收留下的蛛丝马迹回溯、渗透。突然!屏幕上的滚动停滞了!
一个极其隐蔽的、伪装成系统临时文件的路径被成功解析出来!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呼吸瞬间停滞。“Found it!”找到了!两个字在他脑中无声炸响!
他颤抖着手,输入最后一段精心构造的指令字符。Enter.屏幕中央,
弹出一个极其简洁的黑色对话框,一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字符,
pVault_Key: ==****==***]心脏在这一刻疯狂地擂动胸腔,
几乎要破膛而出!找到了!那串由他独创的、复杂到近乎荒谬的密钥!它静静躺在那里,
像一把沾满灰尘却依然致命的钥匙,通往一个足以打败某些人命运的宝藏!
剧烈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冰冷、更沉重的寒意。
‘这把钥匙能打开宝箱……也能打开地狱的门。’ 握着鼠标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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