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晴天惊雷新行长上任的第十五天,总行大楼的中央空调似乎都调低了两度,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叫“山雨欲来”的冰冷气息。我叫林薇,
在综合管理部勤勤恳恳地拧了五年螺丝钉。我的人生信条很简单:把事做好,胜过一切。
我的直属上司,王宗简主任,是我职业生涯的灯塔。他温文尔雅,业务精湛,
总能在最复杂的局面里,为我指点迷津。我视他为恩师,唯一的恩师。“林薇,
来我办公室一下。”王主任的声音通过内线电话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放下手中刚完成一半的季度报告,快步走了过去。他办公室的百叶窗总是拉得恰到好处,
既能透进阳光,又不至于刺眼,就像他本人一样,永远那么得体。“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亲自给我倒了杯水。这个举动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最近感觉怎么样?手上的项目推进还顺利吧?”他语气关切。“很顺利,王主任。
下周就能完成最终版方案,赶在行长办公会前给您审阅。”我坐直身体,语速清晰。
他满意地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叩叩”声。
沉默在小小的空间里发酵,我的心跳没来由地开始加速。“林薇啊,”他终于开口,
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你在机关待了五年了吧?”“是的,主任。”“五年,不短了。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惋惜,又像是别的什么。“年轻人,
不能总待在舒适区。机关的工作,虽然能看全局,但终究是飘在空中,不接地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
“组织上……最近在考虑一批年轻干部的交流轮岗计划。”他看着我,一字一顿,
仿佛每个字都有千斤重,“这是新行长的意思,要让有潜力的年轻人,到一线去,
到最艰苦的地方去,补齐基层经验这块短板。”我的呼吸瞬间停滞。“经过部里研究,
我们一致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红头文件,轻轻地推到我面前。
那上面的黑体字,像一个个冰冷的铁烙,狠狠地烫在我的瞳孔里。
“关于林薇同志的任职通知:兹决定,调任林薇同志至城西支行,担任副行长主持工作。
”城西支行。全行最偏远、业绩常年倒数第一、员工平均年龄四十五岁以上的“养老圣地”。
一个连新行长视察都不会踏足的地方。所谓的“副行长”,所谓的“主持工作”,
不过是给这杯名为“流放”的毒酒,裹上一层薄薄的糖衣。“为什么……是我?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上个季度的绩效是“卓越”,
智慧银行项目也是我……”“正因为你优秀,组织才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王宗简立刻打断我,语气变得严肃而恳切,“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你想想,
多少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从机关直接下去就是副行长,这是破格提拔!
城西支行虽然暂时困难,但乱世才出英雄,这正是你大展拳脚,证明自己的最好舞台!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正义感和对我未来的“殷切期望”。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我茫然无措的脸。我混乱的大脑,在那一刻,
竟然真的被他这番话术拉扯着,产生了一丝动摇。难道,这真是一次考验?
是我误会了组织的“良苦用心”?他看到我的犹豫,放缓了语气,变回那个循循善诱的恩师。
“去吧,林薇。就当是去“镀金”。在那边做出点成绩,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这边立刻打报告,风风光光地把你调回来。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我还能让你吃亏?
”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掌温暖而有力。“相信我。”我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
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那份红头文件被我紧紧攥在手里,纸张的边缘都已浸出了汗。
我的理智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但我的情感,却还残留着对王宗简五年来的信任和依赖。
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我的心头,摇摇欲坠。我真的,是被“重用”了吗?
第二章:午夜的“耳光”那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同事们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曾经热络地凑过来讨论方案的,现在隔着过道用微信交流;平日里午饭总要约我一起的,
今天却说要减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疏离感。我像一个突然闯入别人世界的异物,
浑身不自在。只有王宗简一如既往。他甚至还特意走过来,当着大家的面,
鼓励我:“交接工作别太急,慢慢来。那边条件是艰苦了点,缺什么就跟我说。
”他的坦然和关怀,像一剂镇定剂,暂时抚平了我内心的惊涛骇浪。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
晚上,为了尽快交接完手上那个倾注了我无数心血的“智慧银行项目”,
我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加班。夜深了,整层楼只剩下我工位的台灯还亮着,
键盘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十一点半,我终于将所有资料整理完毕,
打包加密。起身去茶水间倒水时,我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王宗简的办公室。门缝里,
透出一点微光。他还没走。或许,我可以现在就把项目交接文档发给他,
再当面汇报一下关键节点。这样,也算站好了最后一班岗。我端着水杯,轻轻走到他的门前。
正要敲门,一阵压抑的、带着笑意的说话声,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是王宗简的声音。“老同学,这事儿还得谢你。
人事那边要不是你帮我通气,我还真不一定能这么顺利。”我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王宗简轻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得意与轻蔑。
“那丫头?搞定了。放心吧,单纯得很,没什么背景,最好拿捏。
我跟她说这是组织给她的宝贵机会,是去“镀金”,她还真信了。现在估计正感动得不行,
准备去基层大展拳脚呢。”“镀金”两个字,他说得格外讽刺。我的血液,在这一刻,
寸寸结冰。“对,这次部门的副总监位置,就没人跟我争了。她业务能力是强,但有时候,
太强了反而碍事,不懂得转弯,留在身边迟早是个麻烦……把她弄下去,一举两得。
”“城西支行?哈哈,那种地方,神仙去了都得脱层皮。她能不能干满一年都难说……哎,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下周我这个“副总监”的任命一发,就请你好好喝一顿!”后面的话,
我再也听不清了。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像有一千只黄蜂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那个温文尔雅的恩师,那个语重心长地劝我去“沉淀”的领导,
那个拍着我肩膀让我“相信他”的男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此刻都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原来,所谓的“重用”,
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所谓的“镀金”,是把我踢出局的借口。所谓的“信任”,
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的一场笑话!我不是被派去开疆拓土的将军,
我只是一块他用来铺平自己晋升之路的,碍事的绊脚石!“哐当——”手里的玻璃杯滑落,
在死寂的走廊里摔得粉碎。办公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钟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宗简看到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的我,和地上一片狼藉的玻璃碎片,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林薇?你……怎么还在这儿?”他迅速镇定下来,
恢复了那副温和的表情,甚至还微微皱眉,带着一丝关切,“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地上怎么回事,没伤到吧?”他演得那么好,那么滴水不漏。如果我没有听到刚才那通电话,
我一定会被他此刻的演技所蒙蔽。我死死地盯着他,那个我曾无比敬重的人。我多想冲上去,
撕破他伪善的面具,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但,我最终什么也没做。我只是缓缓地,
缓缓地摇了摇头,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事。手滑了。”我没有看他,
转身就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后,王宗简的目光像两道利箭,钉在我的背上。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之间,再也不是师徒,而是仇敌。那晚,我回到家,
删除了关于“智慧银行项目”的所有备份,只留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加密文件夹。
既然你要我“下去”,那我就让你看看,没有了我,你那条“晋升之路”,能走得有多顺畅。
第三章:最后的晚餐第二天,我像个无魂的躯壳,走进办公室。一夜未眠,眼睛干涩得发疼。
但我化了比平时更精致的妆,挺直了背,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狼狈。王宗简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带着探究和审视。
我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对他点点头,就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他似乎松了口气。在他眼里,
我大概还是那个听话、好拿捏的“傻丫头”。办公室的气氛,
却因为我这具“行尸走肉”的存在,而变得更加诡异。曾经与我无话不谈的“闺蜜”小陈,
今天一整天都在和新来的实习生讨论最新的口红色号,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听见。
“哎,你说城西那边,是不是连个像样的商场都没有啊?买东西都得进城吧?”“肯定啊,
听说快递都不送到呢。真可怜。”她们的每一句“同情”,都像一根细细的针,
扎在我早已麻木的神经上。下午,王宗简在部门群里发了通知,说晚上给我办欢送宴,
地点是附近最高档的那家海鲜餐厅。他说:“我们部门的传统,不能丢。
要让林薇风风光光地去上任。”这哪里是欢送宴,
这分明是一场为我精心准备的“公开处刑”。我知道,我必须去。如果我不去,
就会被扣上“闹情绪”、“不懂事”、“不服从组织安排”的帽子。
王宗简正好可以借题发挥。我要去,我还要笑着去。我要亲眼看看,这群人的嘴脸,
究竟能变得多快。餐厅的包厢里,灯火辉煌,巨大的圆桌坐满了人。我一进门,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虚伪而热情的招呼。“哎呀,我们未来的林行长来了!
”“快坐主位,今天你可是主角!”王宗简满面春风地招呼我坐在他身边,
那个最显眼的位置。我成了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好戏正式开场。
小陈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和羡慕:“薇姐,
真舍不得你走。不过也好,以后我们可都要仰仗林行长了。到了基层,天高皇帝远,
可比我们在机关里看人脸色自在多了。”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我“被贬”,
又暗示了她在机关的“不易”,顺便还给我戴了顶“林行长”的高帽,讽刺意味十足。
我还没开口,隔壁科室的老油条张哥就接过了话头,他喝得满脸通红,
大着舌头说:“自在什么呀!城西支行我知道,硬骨头中的硬骨头!前前后后换了三任行长,
业绩就没起来过!小林啊,你这过去,可是任重道远,压力大得很呐!”“哎,
张哥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林薇能力那么强,肯定没问题!”马上有人出来“打圆场”,
“这叫“能者多劳”!对吧,王主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王宗简。
他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那副“人生导师”的派头又端了起来。“都少说两句。
”他先是轻声呵斥了众人,然后转向我,目光“温和”而“鼓励”,“压力,就是动力。
我相信林薇的能力。这个担子,除了她,我们部门里没人能挑得起来。”他顿了顿,
似乎觉得这番话说得太过完美,需要一个更具说服力的“行动”来佐证。他举起酒杯,
站了起来。“在这里,我还要宣布一件事。”瞬间,整个包厢鸦雀无声。
“林薇负责的那个“智慧银行项目”,大家都知道,是总行今年的重点工程。她这一走,
项目不能停。所以,我决定,”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一个年轻的面孔上,“由小李,
来接替林薇,继续跟进这个项目。”小李,王宗简刚毕业不久的外甥,入职半年,
连最基本的业务流程都还没摸熟。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有几个资历老的同事,
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但那表情只持续了一秒,就迅速被谄媚的笑容所取代。
“王主任英明!是得给年轻人多点机会!”“小李年轻有为,肯定能胜任!
”而那个叫小李的年轻人,则在一片恭维声中,羞涩又得意地站了起来,对着我举了举杯,
说:“薇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王宗简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和示威。他这是在告诉我,你看,你最看重的,
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你走了,
你的一切,都会被迅速取代。你,无足轻重。这一招,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要伤人。
这是对我专业能力和过去五年所有努力的,最彻底的、最公开的羞辱和剥夺。我感觉到,
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我紧紧攥着桌布下的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我不能倒下。我缓缓地站起身,端起面前那杯满满的白酒。
脸上,是我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谢谢王主任的信任,也恭喜小李。
这个项目就像我的孩子,现在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待它。”我看着小李,又转向王宗简,
“也感谢各位同事今晚为我饯行。这杯酒,我干了。祝愿我们部门的未来,一切都好。
”我仰起头,将那杯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
“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一步。你们慢用。”说完,我没有再看任何人的脸,拿起我的包,
转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决然地走出了那间让我窒息的包厢。关上门的那一刻,
我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压抑不住的议论声。无所谓了。这场戏,我陪他们演完了。从明天起,
我将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林薇。第四章:无声的“还击”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我没有收拾东西,而是径直走到自己的工位,打开了电脑。酒精在我胃里翻江倒海,
但我的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我调出那个已经打包好的“智慧银行项目”加密文件夹。
这里面,有我五年来的心血,有我熬了无数个通宵画出的业务流程图,
有我一个数据一个数据跑出来的模型,还有我费尽口舌才谈下来的合作渠道。王宗简,
你不是要把它交给你的废物外甥吗?好啊,我给你。我深吸一口气,
中了文件夹里的核心数据模型、算法逻辑和渠道对接方案——这些是整个项目的大脑和灵魂。
然后,我按下了“Delete”键。屏幕上跳出确认框:“您确定要永久删除这些文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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