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血鉴刘彻刘据推荐完结小说_热门小说在线阅读天汉血鉴(刘彻刘据)
作者:善行天涯
其它小说连载
《天汉血鉴》男女主角冰冷刘彻,是小说写手善行天涯所写。精彩内容:本书《天汉血鉴》的主角是刘彻,冰冷,卫青,属于历史古代,历史,皇帝类型,出自作家“善行天涯”之手,情节紧凑,引人入胜。本站TXT全本,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48448字,23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10-09 13:11:26。该作品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连载中。小说详情介绍:《天汉血鉴》以宏阔深邃的笔触,全景式再现汉武帝刘彻波澜壮阔的五十四年执政生涯。本书深入剖析这位兼具雄才大略与时代局限的复杂君主:他北击匈奴、开拓疆域、独尊儒术,奠定了中华帝国的强盛根基;却也穷兵黩武、任用酷吏、笃信方术,给黎民百姓带来深重苦难。通过盐铁专营的经济变革、巫蛊之祸的政治悲剧、轮台诏书的晚年悔悟等关键节点,立体展现这位千古一帝如何在权力巅峰驾驭帝国航船,又在欲望与理想交织中经历怎样深刻的人格蜕变。这是一部关于权力、人性与历史代价的史诗,在铁血征战与文化繁荣的交响中,揭示盛世的辉煌与阴影。
2025-10-09 23:36:35
第六章:张骞凿空
元朔元年(前128年),冬,长安,未央宫石渠阁。
凛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抽打着宫殿高耸的飞檐,发出呜咽般的哨音。石渠阁内却温暖如春,巨大的铜炭盆烧得通红,兽炭燃烧的噼啪声与竹简翻阅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墨香、陈旧竹简特有的微涩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焦灼的探寻。
刘彻负手立于巨大的西域舆图前,眉头紧锁。这幅耗费巨大心力、由俘虏的匈奴贵族和往来胡商口述拼凑而成的舆图,依旧模糊不清,如同笼罩在大汉帝国西北方向的厚重迷雾。图上,代表匈奴王庭的狼头标记,嚣张地盘踞在遥远的漠北深处;河西走廊,那条狭长的、通往未知世界的咽喉要道,被刺眼的朱砂标满了一个个匈奴部落的图腾——浑邪王、休屠王、折兰王……像一把把冰冷的铁锁,死死锁住了汉家通往远方的门户。
他的指尖重重划过河西走廊,落在舆图最西端那片巨大的、用墨色晕染代表未知的空白上,声音低沉而压抑:“十年了……整整十年!张骞一行,音讯全无!是生是死?是降是逃?那传说中的大月氏,究竟在何方?匈奴右臂,何时能断?!”
身后,太中大夫严助、侍中东方朔、以及刚刚因献策盐铁专营而愈发得宠的御史大夫张汤,皆屏息垂手。皇帝话语中的焦躁与不甘,如同殿外呼啸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心头。
“陛下,”严助上前一步,声音沉稳中带着忧虑,“张骞此行,九死一生。穿越匈奴腹地,万里之遥,凶险莫测。十年无音,恐……恐已凶多吉少。眼下匈奴右贤王部屡犯朔方、上郡,卫青将军虽能拒敌,然我朝对匈奴西翼之情,依旧如盲人摸象。是否……暂缓西顾,先固根本?”
“暂缓?”刘彻猛地转身,冕旒珠玉激烈晃动,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直刺严助,“朕的将士在边塞浴血,匈奴的骑兵来去如风!若不知其右翼虚实,不知其后方有无强援,如何断其根本?如何犁庭扫穴?!”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大月氏!必须找到大月氏!朕要知道,他们是否还记着匈奴杀其王、以其头为饮器之血仇!是否还有东向复仇之心!若得月氏为援,东西夹击,匈奴腹背受敌,方是百年大计!”
他走到御案前,抓起一份用粗糙羊皮绘制的、线条简陋模糊的草图——那是十年前张骞出使前,根据零星传闻绘制的月氏可能的西迁路线图。“张骞!”刘彻的手指几乎要将那脆弱的羊皮戳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是朕选中的人!朕信他,只要还有一口气,爬也会爬到月氏!朕,要等!”
东方朔看着皇帝眼中那簇燃烧不熄的火焰,心中暗叹。这位天子的意志,如同铸剑的玄铁,越是淬炼,越是坚硬锋利,却也越是容易……崩折。他清了清嗓子,带着惯有的诙谐,试图缓和气氛:“陛下勿忧。臣夜观天象,见西北有星,其光虽微,然坚韧不拔,穿云破雾,近日似有愈发明亮之势。此或应张博望(张骞被封为博望侯)吉人天相,其志未泯也。”
刘彻紧绷的脸色稍缓,目光再次投向舆图上的巨大空白,喃喃道:“星象……但愿如此。朕要的,不是星象,是实实在在的路!是能通往大月氏、通往身毒(印度)、通往安息(波斯)的路!是能斩断匈奴右臂、让朕的丝绸和铁器换回西域骏马、黄金、宝石的路!”
石渠阁内,炭火噼啪,沉重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皇帝手指无意识敲击舆图边缘的笃笃声,如同他焦灼心跳的回响。
时间回溯至建元三年(前138年),春,陇西郡,边塞烽燧之下。
风,是河西走廊永恒的主题。它从祁连山冰冷的雪峰上俯冲而下,裹挟着戈壁滩的砂砾,发出凄厉的呼啸,无情地抽打在每一个敢于踏入这片荒凉禁域的生灵身上。
一支百余人组成的队伍,在风沙中艰难跋涉。他们穿着混杂的服饰——有汉家郎官的深衣,有边地戍卒的皮甲,也有刻意换上的、沾染风尘的胡商皮袍。为首一人,身形高大,面容刚毅,正是年仅二十余岁、以郎官身份应募出使大月氏的张骞。他手持一根长约八尺、顶端系着三重赤色牦牛尾的汉节,这是大汉使者的象征,代表着天子的威仪与使命的尊严。此刻,这汉节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如同汪洋中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
风沙迷眼,张骞用力眯起眼睛,眺望着远方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起伏山峦——那是祁连山的余脉,也是匈奴浑邪王部势力范围的边缘。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副使堂邑父(本名甘父,胡人,善射,为向导兼翻译),一个精悍的匈奴人后裔,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始终不离腰间的角弓。随行的士卒们,尽管脸上布满尘土和疲惫,眼神却依旧坚定。他们是皇帝从羽林孤儿和边郡死士中精心挑选的百战精锐。
“博望,”堂邑父顶着风沙凑近,用带着胡腔的汉话低声道,“前面就是‘野狐峡’,风大,路窄,两边山崖极易藏匿伏兵。匈奴的游骑,最爱在这种地方‘捡羊’。”
张骞握紧了冰冷的汉节木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沙土和枯草气息的凛冽空气,沉声道:“传令下去,人衔枚,马裹蹄!刀出鞘,弩上弦!成锋矢阵型,快速通过!”他的声音在风沙中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队伍瞬间进入临战状态,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被风声掩盖。他们如同一条沉默而警惕的毒蛇,迅速而安静地插入那条狭窄的峡谷。两侧是狰狞的黑色山岩,怪石嶙峋,投下扭曲的阴影。风在峡口被压缩,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鬼哭狼嚎。
突然! “呜——呜——呜——” 凄厉的胡笳声毫无征兆地从两侧山崖上炸响!紧接着,一片密集如飞蝗的箭矢,撕裂风沙,带着死亡的尖啸,从头顶倾泻而下!
“敌袭!举盾!隐蔽!”堂邑父的怒吼瞬间被淹没在箭矢破空声和惨叫声中。 噗噗噗!箭镞穿透皮肉、钉入木盾的声音令人牙酸。数名走在边缘的士卒瞬间被射成了刺猬,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结圆阵!保护使者!”一名军侯嘶声力竭地大吼。幸存的士卒们反应极快,迅速收缩,用身体和盾牌将张骞和堂邑父护在中间。叮叮当当!箭矢如雨点般砸在盾牌上,溅起火星。
“哈哈哈!汉狗!好大的胆子,敢闯浑邪王的地盘!”一个粗嘎嚣张的匈奴语声音从高处传来。只见两侧山崖上,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匈奴骑兵身影,他们穿着杂乱的皮袍,脸上涂着狰狞的油彩,弯弓搭箭,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为首一名头戴插着翎毛皮帽的百骑长,正用弯刀指着峡谷中的汉使队伍,眼中闪烁着残忍贪婪的光芒。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饶你们不死!”百骑长用生硬的汉话吼道。
张骞的心沉到了谷底。伏击!精心准备的伏击!人数远超己方,地形完全不利!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的汉节,赤红的牦牛尾在风中狂舞,像不屈的火焰。不能降!绝不能降!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山崖上的匈奴人,用清晰的汉语大吼: “吾乃大汉天子使节!持节通好大月氏!尔等速速让开道路!否则,天兵一至,玉石俱焚!”他的声音在狭窄的峡谷中回荡,带着汉家使节的凛然正气。
“通好?呸!”那百骑长狠狠啐了一口,脸上露出讥讽的狞笑,“带着这么多甲士,鬼鬼祟祟,分明是想勾结月氏人,夹击我大匈奴!给我杀光!那个拿节杖的头领,抓活的!献给大王领赏!”
“杀!”匈奴骑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更多的箭雨泼洒而下,同时,数十名剽悍的匈奴骑兵,竟顺着陡峭的岩壁,如同猿猴般攀爬而下,挥舞着弯刀,嚎叫着扑向汉使队伍!
“博望!走!”堂邑父怒吼一声,猛地将张骞往峡谷深处推去,同时张弓搭箭,“嗖!嗖!嗖!”三箭连珠,快如闪电,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匈奴骑兵应声栽倒,咽喉皆被洞穿! “保护大人!”汉军士卒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挺起长戟,结成密集的枪阵,迎向扑来的敌人。刀光剑影瞬间绞杀在一起,金铁交鸣声、怒吼声、惨叫声、兵刃入肉声混杂着风沙的呼啸,将野狐峡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张骞被几名亲兵死死护住,向后且战且退。他看到堂邑父如同战神附体,手中角弓每一次开合,必有一名匈奴骑兵惨叫着倒下。他看到汉军士卒背靠着背,长戟如林,悍不畏死地捅穿敌人的胸膛,即使身中数刀,也要死死抱住敌人滚落山崖同归于尽!鲜血染红了黄沙,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然而,敌众我寡,地形不利。匈奴人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一波波涌来。汉军的圆阵在不断地被压缩、撕裂。不断有士卒倒下,缺口被打开。 “大人!快走!”一名浑身浴血的亲兵,用身体撞开扑向张骞的匈奴兵,自己却被数把弯刀同时砍中,血如泉涌,他最后看了一眼张骞,轰然倒地。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张骞的心头。他看着手中那根象征使命的汉节,又看向身边越来越少的袍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咔嚓!” 一道刺目的、惨白的闪电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阴沉的天空!紧接着,一声撼天动地的炸雷在峡谷上方轰然爆响!如同天神的怒吼!
这突如其来的、震耳欲聋的霹雳,让所有正在厮杀的人,无论是汉是胡,都本能地浑身一颤,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轰隆隆——” 雷声的余波还在峡谷中激荡回响,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头顶奔腾而过!
“天神发怒了!” “是长生天的惩罚!” 匈奴骑兵中爆发出惊恐的呼喊。对于笃信萨满、敬畏天威的匈奴人来说,这晴空霹雳无异于最严厉的神谴!连那个凶悍的百骑长,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惧色,攻势不由得一缓。
“天佑大汉!冲出去!”张骞福至心灵,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堂邑父和残余的十几名汉军士卒,爆发出最后的潜能,如同受伤的猛虎,朝着峡谷深处一个稍宽的豁口猛冲!他们丢下辎重,只带着武器和张骞手中的汉节,在匈奴人因惊惧而混乱的短暂间隙里,奇迹般地冲出了峡谷的死亡陷阱,消失在茫茫的戈壁风沙之中。
身后,只留下遍地尸骸和匈奴人惊魂未定的叫骂声。那百骑长望着张骞等人消失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依旧阴沉的、仿佛蕴含着无尽怒火的天穹,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终究没敢下令追击。
建元三年夏,匈奴,单于王庭(漠南某处)。
巨大的穹庐(单于大帐)内,弥漫着浓郁的羊膻味、奶酒气息和皮革混合汗水的味道。帐内铺着厚厚的毡毯,四周悬挂着狼皮、熊皮和色彩斑斓的毛织挂毯。单于军臣单于,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人,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宝座上。他穿着华丽的貂裘,胸前挂着沉重的金狼头项链,手中把玩着一把镶嵌宝石的黄金匕首。
张骞和堂邑父被反绑着双手,由两名如狼似虎的匈奴武士押着,站在大帐中央。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痕和风尘,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张骞手中的汉节,已被匈奴人夺走,此刻正斜靠在单于宝座旁。
军臣单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骞,目光如同打量一头落入陷阱的猎物:“汉家小郎官?胆子不小。带着兵,拿着这玩意儿,”他用匕首指了指那根汉节,“鬼鬼祟祟穿越我的草原,想去哪里?找大月氏?”
张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和愤怒,朗声道:“回禀大单于!外臣张骞,奉大汉天子之命,持节出使大月氏,只为互通友好,绝无他意!望大单于明察,放我等西行!”
“互通友好?哈哈哈!”军臣单于爆发出一阵洪亮的、充满讥讽的大笑,震得帐顶的毡毛都在颤抖。帐中侍立的匈奴贵族们也跟着哄笑起来,看向张骞的目光充满了轻蔑。 “好一个互通友好!”单于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陡然变得冰冷如刀,“大月氏与我大匈奴,有杀王破国之仇!他们像兔子一样逃到西边去了!你们汉人皇帝,派你去‘友好’?是想联合他们,像刀子一样,从背后捅我大匈奴的腰眼吧?!”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走到张骞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说!是不是你们的皇帝,让你们去勾结月氏人,东西夹击我?!”
张骞感到一股浓烈的、带着血腥味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毫不退缩地迎上单于的目光,斩钉截铁:“绝无此事!我皇仁德,欲广交天下友邦。月氏西迁,天子心甚悯之,故遣臣前往抚慰,示以大汉善意,仅此而已!若大单于执意阻拦,恐伤两国和气!”
“和气?”军臣单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抽出黄金匕首,锋利的刀尖几乎要抵到张骞的咽喉,寒光闪烁,“小郎官,你跟我谈和气?你们汉人占了河南地(河套平原),杀了我们多少勇士?现在又派人去联络我们的死敌!这,就是你们汉人的和气?!”
他手中的匕首缓缓下移,冰冷的刀锋贴着张骞的脸颊滑过,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想过去?可以。”单于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留下你的节杖,留下你的甲胄兵器,留下你汉人的身份!向昆仑神起誓,永远效忠我大匈奴!再娶一个我匈奴的女人,生儿育女,扎根在这草原上!我就放你走,甚至……可以帮你去找大月氏!怎么样?”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张骞身上。这是赤裸裸的招降,也是彻底的征服和同化。
张骞的心脏狂跳,血液几乎要冲上头顶。留下节杖,等于放弃使命;放弃汉人身份,等于背叛家国;娶胡女生子,等于让血脉永远沉沦于异域!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在胸中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毁。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被随意丢弃在宝座旁的汉节。那赤红的牦牛尾,在昏暗的帐内,依旧刺眼夺目。他想起了未央宫陛见时,天子那殷切而充满力量的目光;想起了野狐峡中,为他挡刀而死的袍泽;想起了临行前,老父那沉默却饱含期冀的送别……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猛地涌遍全身!他猛地挺直了胸膛,目光如电,直视着军臣单于那充满压迫感的眼睛,声音清晰、坚定,如同金铁交鸣: “节杖乃天子所授,使命所系,宁死不可弃!张骞生为汉臣,死为汉魂!要我背弃祖宗,效忠异族,绝无可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我投降?休想!”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寂静的大帐中回荡。堂邑父看着张骞挺直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钦佩的光芒,也默默挺直了脊梁。
军臣单于脸上的狞笑凝固了,眼神变得极其危险。他死死盯着张骞,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和压力。周围的匈奴贵族们,有的面露杀机,有的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良久,军臣单于忽然爆发出一阵更加疯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被忤逆的暴怒和一种奇异的……欣赏? “好!好一个硬骨头的汉家郎!”他猛地收回匕首,转身走回宝座,声音如同冰渣摩擦,“不降?可以!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想走?门都没有!”
他重重地坐回虎皮宝座,大手一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 “把他们押下去!分给右贤王部看管!给他找个最倔的匈奴女人!朕倒要看看,是你们汉人的骨头硬,还是我草原的风雪和长年累月的寂寞,能磨掉你这一身傲气!十年!二十年!朕要让你在这草原上生根发芽,让你亲眼看着,你们汉人的皇帝,是如何被我大匈奴的铁蹄踏碎!”
张骞和堂邑父被粗暴地拖了下去。在离开大帐的瞬间,张骞最后看了一眼那根被遗弃在单于宝座旁的汉节,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节杖虽失,使命在心!
元光六年(前129年),冬,匈奴右贤王部牧地,某处风雪营盘。
十年! 呼啸的白毛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天地染成一片混沌的惨白。低矮的匈奴毡帐如同散落在雪原上的蘑菇,被厚厚的积雪半掩着。牛羊蜷缩在简陋的围栏里,发出低沉的哀鸣。
一座略显破旧、但比普通牧民毡帐稍大的帐篷内,炭火微弱地燃烧着,驱散不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张骞裹着一件厚重的、边缘磨损的羊皮袄,坐在火盆旁。火光映照着他饱经风霜的脸庞。三十余岁的年纪,鬓角却已染上霜色,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记录着十年的风霜雨雪和屈辱煎熬。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明亮,如同暗夜中的星辰,燃烧着不灭的光。
他手中拿着一块粗糙的木板,用一把磨钝的小刀,正专注地刻划着。木板上,线条纵横交错,勾勒出河流、山脉、湖泊、部落聚居地的标记……这是一幅他用十年时间,以惊人的记忆力和耐心,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偷偷刻划的西域舆图!上面标记着匈奴各王庭的位置、水草丰美的牧地、重要的关隘、以及从俘虏和商队口中探听来的,关于更西边世界——车师、龟兹、疏勒、乃至遥远的大宛、康居的点滴信息。每一个标记,都浸透着他十年来的血泪和希望。
“阿爹!阿爹!你看!”一个约莫八九岁、穿着厚厚皮袍、脸蛋冻得通红的小男孩(张骞与匈奴妻子所生之子),像一阵风似的掀开厚重的毡帘冲了进来,带来一股刺骨的寒气。他手里举着一个用枯草和羊毛粗糙扎成的小马,兴奋地嚷嚷,“我扎的!像不像?以后我也要骑大马,像阿爹故事里说的那样,跑得飞快!”
张骞看着儿子那酷似自己幼时的眉眼,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十年了,他被软禁在这片异族的土地上,被迫娶了一个倔强的匈奴牧女,生下了这个流淌着自己血脉、却注定属于草原的孩子。妻子沉默寡言,对他这个“硬骨头”的汉人丈夫,从最初的抗拒到如今无奈的接受。家?这个字眼对他而言,充满了苦涩和矛盾。
他放下木板,接过儿子手中的“小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儿子冻得冰冷的脸颊:“嗯,扎得很好。不过……跑得快,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去打猎!抓大大的黄羊!”儿子天真地回答。 张骞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燃起微光:“不,孩子。跑得快,是为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你没见过的风景,去认识你没见过的朋友。”他想起了天子,想起了长安,想起了那根失落的汉节,想起了地图上那片遥远的空白——大月氏。
“朋友?像堂邑父叔叔那样吗?”儿子好奇地问。 提到堂邑父,张骞心中稍暖。这十年来,若非这个忠诚的胡人副使始终不离不弃,暗中保护,并利用其胡人身份打探消息、传递信息(甚至包括那幅舆图的雏形),他或许早已精神崩溃,或死于某次意外。堂邑父是他在这片苦寒之地上,唯一的战友和依靠。
“对,像堂邑父叔叔那样。”张骞低声道,目光再次投向手中那块承载着无数秘密的木板。十年磨砺,他学会了流利的匈奴语,摸透了匈奴人的习性,更在心中,将那条通往大月氏的路,描绘了千万遍!只等一个机会……一个风雪稍歇、守卫松懈的机会!
帐外,风雪似乎更大了。毡布在狂风中剧烈抖动,发出呜咽般的呻吟。张骞将儿子揽入怀中,用皮袄裹紧他小小的身体,目光却穿透厚厚的毡帐,投向那未知的、被风雪封锁的西方。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他心中的火种,从未熄灭!
元朔元年(前128年),春,匈奴右贤王部牧地。
冬去春来,但草原的春天依旧寒冷料峭。积雪开始消融,露出枯黄的草甸,泥泞不堪。一个消息如同野火般在匈奴营盘中悄然流传:军臣单于病重,召集各部王侯前往漠北王庭议事!右贤王部精锐骑兵,大部随王远行,营盘守备前所未有地空虚。
机会! 张骞的心,如同被点燃的干草,瞬间燃烧起来!十年等待,十年蛰伏,等的就是这样的时机!他找到堂邑父,两人在偏僻的羊圈后碰头。 “单于病危,王庭空虚,右贤王带走大半精锐!”张骞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堂邑父!时机到了!就是现在!” 堂邑父眼中也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重重点头:“博望,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十年!怎么走?” “轻装简从!”张骞斩钉截铁,“只带水囊、肉干、备用弓矢!避开主要牧道,专走戈壁荒漠!昼伏夜出,向西!一直向西!穿过羌人地界,或许能找到通往月氏的路!”他快速在地上画出草图,指向西方那片未知的领域。 “羌人地界?”堂邑父眉头微皱,“羌人与匈奴时有勾连,亦非善地。” “顾不得了!”张骞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留在这里,终老异域,与死何异?与其老死牖下,不如拼死一搏!纵是刀山火海,也要闯过去!”
当夜,月黑风高。张骞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那座熟悉的、承载了他十年屈辱与温情的毡帐。妻子似乎有所察觉,背对着他,抱着熟睡的儿子,肩膀微微耸动。张骞心中剧痛,但他狠狠咬住嘴唇,将一枚随身携带的、刻有“长乐未央”字样的汉式玉佩,轻轻放在熟睡儿子的枕边。然后,他决然转身,如同融入黑夜的幽灵,与早已等候在外的堂邑父汇合。两人带着简单的行囊,牵着两匹早已暗中喂养、准备多时的健壮胡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和呼啸的风中。
马蹄包裹着厚厚的毛毡,踏在泥泞的草地上,声音被风声完美掩盖。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挑荒僻的戈壁滩和干涸的河床。白天,寻找背风的沙丘或岩洞藏匿;夜晚,依靠堂邑父对星象的熟悉和手中简陋的司南(指南针雏形),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中艰难跋涉。
饥饿、干渴、寒冷如影随形。肉干很快耗尽,只能猎杀戈壁滩上偶尔出现的沙鼠、蜥蜴,甚至挖草根充饥。水囊空了,便舔舐岩石上凝结的霜露,或寻找可能有水的低洼地。寒风如同刀子,割裂着皮肤。两人的嘴唇干裂出血,脸颊被风沙磨砺得粗糙不堪。
更可怕的是迷失方向。戈壁之中,地貌相似,极易迷路。一次沙暴过后,他们彻底失去了参照物,在无边无际的黄沙中徒劳地打转了好几天,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心灵。 “博望!看!那边有烟!”堂邑父沙哑的声音带着狂喜。远处地平线上,升起一缕微弱的、笔直的炊烟!是定居点! 两人如同濒死之人看到甘泉,催动疲惫不堪的坐骑,踉跄着向那缕希望奔去。
然而,希望很快变成更深的绝望。那是一个羌人的小部落!他们刚刚靠近,就被警觉的羌人游骑发现。羌人骑兵呼啸而来,弯弓搭箭,口中呼喝着听不懂的、充满敌意的语言!
“不好!是羌人!”堂邑父脸色剧变,“快走!” 两人拨转马头,仓皇逃窜。箭矢嗖嗖地从身边掠过。一支箭擦着张骞的耳畔飞过,带起一溜血线。他们慌不择路,冲进一片怪石嶙峋的山谷,试图利用地形甩掉追兵。然而,羌人对地形极其熟悉,紧追不舍。
在一次剧烈的颠簸中,张骞感到身下的坐骑前腿一软,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轰然栽倒!巨大的惯性将他狠狠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张骞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发现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根本无法站立——腿骨可能摔断了!
“博望!”堂邑父惊骇欲绝,猛地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扑到张骞身边。 “走……别管我!快走!”张骞忍着剧痛,嘶声吼道。他听到羌人骑兵的马蹄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 “放屁!”堂邑父双目赤红,怒吼一声,不由分说地将张骞背起,用皮索死死捆在自己背上,然后翻身上了自己的马,“抱紧我!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他猛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负着两人,朝着山谷更深处亡命狂奔!身后的羌人追兵越来越近,箭矢如同毒蛇般紧追不舍。堂邑父伏低身体,操控着马匹在乱石间跳跃腾挪,险象环生。张骞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和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呐喊,感受着身下骏马每一次惊险的跳跃带来的颠簸,心中充满了悲壮与感动。十年同囚,生死与共!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陡峭的断崖!深不见底! “没路了!”张骞心胆俱裂。 堂邑父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非但没有勒马,反而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 “驾——!” 骏马吃痛,长嘶着,爆发出最后的潜力,竟然朝着断崖边缘,奋起一跃! 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的感觉瞬间袭来! “抓紧!”堂邑父的吼声淹没在风里。 张骞死死闭上眼睛,抱紧堂邑父。他感到身体腾空,急速下坠!下方,是弥漫着雾气的、深不可测的渊薮!
元朔元年秋,大宛国(费尔干纳盆地),贵山城外。
葱岭(帕米尔高原)的融雪滋养着这片富饶的绿洲。贵山城外,阡陌纵横,麦田金黄,葡萄园连绵成片,挂满了累累果实。清澈的溪流边,高大的骏马悠闲地饮水,它们体型修长,肌肉线条流畅,毛色在阳光下闪烁着缎子般的光泽,正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绿洲边缘,两个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向这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城市。他们衣衫褴褛,几乎成了布条,勉强蔽体。身上布满风沙侵蚀的痕迹、干涸的血迹和累累伤痕。其中一人(张骞)拄着一根粗陋的树枝当拐杖,左腿明显行动不便,但每一步都迈得异常坚定。另一人(堂邑父)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那里只剩下一把磨得锋利的短刀。
正是历经九死一生、穿越了死亡戈壁和羌人追杀、奇迹般从断崖下生还、又跋涉了不知多少荒山野岭的张骞和堂邑父!断崖下的深谷并非绝路,反而是一条隐秘的、通往西羌之外的峡谷。他们顺着溪流,在堂邑父的照料下(张骞的腿骨奇迹般地没有完全断裂,而是严重骨裂,在堂邑父用树枝和皮索的固定下,勉强支撑着行走),以惊人的毅力,穿越了羌人地界,进入了传说中的西域!
一路上,他们遭遇过凶残的沙盗,被饥饿的狼群围困过,也曾迷失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靠喝马血求生……支撑他们走下来的,唯有那刻在骨子里的使命——找到大月氏!
终于,眼前不再是荒芜的戈壁和雪山,而是富庶的绿洲和繁华的城市!看着那些高鼻深目、穿着彩色长袍、说着陌生语言的西域人,看着那些神骏的汗血马,张骞和堂邑父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激动!
“堂邑父!我们……我们到了!西域!我们到西域了!”张骞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充满了穿透云霄的力量! 堂邑父重重点头,疲惫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博望!我们走出来了!大月氏……就在前面了!”他指着西方更遥远的天际。
两人整理了一下几乎无法蔽体的衣物,张骞强撑着挺直了脊梁,尽管拄着拐杖,但那股历经磨难而愈发坚韧的汉使气度,依旧让城门口守卫的大宛士兵侧目。
“烦请通禀,”张骞用一路学来的、生硬的粟特语(西域通用语之一)夹杂着手势,对守卫说道,“我们,来自东方日出之地,伟大的汉帝国!持节使者张骞,求见尊贵的大宛国王!”尽管汉节早已失落,但此刻,“汉使”二字,便是他们最崇高的身份和最有力的通行证!
守卫看着这两个形容枯槁却眼神如炬的异乡人,眼中充满了惊疑和好奇。东方日出之地?那个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比安息(波斯)还要遥远的神秘丝绸之国?
消息很快传入王宫。不久,一队衣着华丽、骑着高头大马的宫廷侍卫,簇拥着一位官员模样的人,来到了城门口。当看到张骞和堂邑父,尤其是看到张骞那即使落魄也难掩气度的姿态时,官员的脸上露出了郑重的神色。
“尊贵的东方来客,”官员用流利的粟特语说道,语气带着尊重,“我们的大宛王,热情好客,尤其仰慕远方的文明。听闻有日出之国的使者到来,不胜欣喜。请随我入宫,王已在等待二位!”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城内那座宏伟的、带有明显希腊化风格的宫殿。
张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腿上的剧痛。他拄着拐杖,在堂邑父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坚定地迈入了贵山城的城门。身后,是万里黄沙和十年血泪;前方,是未知的国度与最终的使命。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条用生命蹚出的道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长安的迷雾,在西方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丝绸之路的第一声驼铃,即将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由两个衣衫褴褛的汉人,艰难而坚定地叩响!
相关推荐:
女友被糟蹋跳楼,我却反手向她妹妹求婚(林昭昭林念念)完结小说推荐_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女友被糟蹋跳楼,我却反手向她妹妹求婚林昭昭林念念
未婚夫和秘书拍婚纱照,我选择退婚(沈倩倩萧御庭)全本免费小说阅读_全文免费阅读未婚夫和秘书拍婚纱照,我选择退婚沈倩倩萧御庭
《中秋佳节,老公把我妈照片P成遗像发朋友圈》西西弗斯陆辰完本小说_西西弗斯陆辰(中秋佳节,老公把我妈照片P成遗像发朋友圈)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
老公看不懂我的情绪,却能看懂初恋眉梢上抬1毫米(周淮安沈薇)免费阅读_完结热门小说老公看不懂我的情绪,却能看懂初恋眉梢上抬1毫米(周淮安沈薇)
佚名佚名《黄牛堵医院门要天价挂号费,但急诊的病人是他妈妈》_《黄牛堵医院门要天价挂号费,但急诊的病人是他妈妈》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月光也曾照并肩(魏疏影谢言川)完整版免费阅读_最新章节列表月光也曾照并肩(魏疏影谢言川)
重返1939,我靠心声拯救真千金奶奶白芊芊骗子最新好看小说推荐_完本小说免费重返1939,我靠心声拯救真千金奶奶(白芊芊骗子)
拆除炸弹时,未婚夫把我的拆弹钳换成了刮毛刀(苏梦然江述)最新完结小说_完结版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拆除炸弹时,未婚夫把我的拆弹钳换成了刮毛刀(苏梦然江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