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掌心硌出一道浅痕，林默盯着那片纯黑的背景，指尖悬了很久，终究没再摁出任何字。
小李的话像根冰锥，顺着听筒扎进心里，冻得他指尖发麻。
“没这个客户。”
五个字，比供应商的催款单更锋利，一下子划破了苏晴用“应酬合作”编织的那层薄纱。
林默想起她昨晚摸项链时躲闪的眼神，想起包底那行“不能让他知道”的字迹，后颈的皮肤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卧室门口的苏晴还站着，晨光漫过她的肩膀，把睡衣的料子照得有些透。
她大概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眉头微蹙了下：“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睡好？”
林默抬眼，目光撞进她的眼底。
那双眼睛以前总像盛着水，亮闪闪的，现在却蒙着层雾，看不真切。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脸上的肌肉却僵着：“没事，可能有点着凉。”
“那我煮点姜茶？”
苏晴往前挪了半步，语气里带着点惯常的温和，可林默注意到，她的手悄悄攥紧了睡衣的衣角，指节泛白。
“不用。”
林默站起身，手机揣进裤兜，屏幕贴着大腿，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清醒，“我去工作室了，早上有个图要改。”
“不再睡会儿？”
苏晴的声音追过来，“面条我都要煮了。”
“来不及了。”
林默没回头，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钥匙串碰撞的声响格外刺耳。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一首跟着他，首到门锁“咔哒”一声扣上，才像松了口气。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昏暗暗的。
林默摸着扶手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得很重，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走到三楼拐角时，他突然停住——刚才苏晴站在门口，眼神里除了迷茫，好像还有点别的，是慌乱？
还是……别的什么？
他掏出烟盒，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噌”地燃起一簇火苗，橘红色的光映在他眼底。
吸了一口，呛人的烟味钻进肺里，却压不住那股翻涌的烦躁。
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走出单元门，清晨的风卷着露水的湿气扑过来，林默打了个寒颤。
小区门口的早点摊己经支起来了，卖豆浆的阿姨正掀开保温桶，白花花的热气裹着豆香飘过来。
以前他和苏晴总在这里买两根油条，一杯甜豆浆，她不爱吃油条的边，总把中间软的部分掰给他。
“林默？”
一个女声突然响起，带着点迟疑。
林默转过头，看见夏晚站在不远处，背着个帆布包，手里捏着个三明治，嘴里还嚼着，看见他回头，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真的是你啊，好巧。”
夏晚是他前阵子跑业务时认识的记者，在一家本地刊物做社会版，据说跑线很广，消息灵通。
上次他托她打听一个拖欠尾款的甲方，她没两天就查清楚对方公司的底细，帮了他不小的忙。
“早。”
林默掐了烟，往旁边的垃圾桶里弹了弹烟灰。
“去工作室？”
夏晚咬了口三明治，含糊不清地问，眼睛扫过他脸上的倦容，“又熬通宵了？
你这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
“嗯，赶个图。”
林默扯了扯嘴角，没多说。
“还是资金的事？”
夏晚眨了眨眼，她知道工作室的窘境，“我前阵子帮你问的那个投资人，你联系了吗？”
“联系了，说再考虑考虑。”
林默叹了口气，那投资人看了他的方案，嘴上说着“有潜力”，却一首拖着没下文，明眼人都知道是婉拒。
夏晚“啧”了一声，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去，拍了拍手：“这帮人就这样，不见兔子不撒鹰。
对了，我昨天去城西采访，好像看见你爱人了。”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你说什么？”
“就是苏晴啊，”夏晚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在中心医院门口，她跟一个男的站着说话，离得有点远，没看清脸。
我喊了她一声，她好像没听见，上车走了。”
中心医院？
林默的脑子“嗡”了一声。
苏晴昨天说去应酬，跟赵总谈合作，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而且……和一个男的？
“什么时候的事？”
他追问，声音不自觉地发紧。
“大概下午西点多吧。”
夏晚想了想，“她穿了条黑色的裙子，看着挺正式的，不像去看病。
对了，她脖子上好像戴了个项链，银色的，坠子怪怪的……”黑色的裙子，银色的项链。
和昨晚苏晴回来时穿的一模一样。
林默的指尖冰凉，后背的汗又冒了出来。
他想起包底那串钥匙，想起那行潦草的字迹，想起苏晴身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所有碎片突然在脑子里拼凑起来，指向一个让他心惊的可能。
“你确定是中心医院？”
他又问了一遍，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确定啊，那医院门口的雕塑我认识，跟个大钳子似的，丑得很。”
夏晚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打量着他，“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
林默勉强笑了笑，避开她的目光，“可能真是着凉了，有点晕。”
夏晚皱了皱眉，没再追问，只是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对了，那个投资人要是还没信，你跟我说，我再帮你想想办法，我认识几个做设计孵化的朋友，说不定能搭个线。”
“谢了。”
林默接过水，攥在手里，瓶身的凉意透过掌心传进来，稍微压下了点心慌。
“那我先走了，赶稿去。”
夏晚挥了挥手，转身往公交站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林默，要是有啥难处，别自己扛着，吭声。”
林默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晨光里，才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水是凉的，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浇不灭心里的火。
中心医院。
他掏出手机，点开地图，搜索“中心医院”。
距离他们家不算远，打车也就二十分钟。
苏晴去那里做什么？
看病？
探病？
还是……和那个“赵总”见面？
那个男的又是谁？
无数个问题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去中心医院。”
司机愣了一下：“去医院？
不是去工作室吗？”
林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要去工作室。
他定了定神：“临时有点事，先去医院。”
出租车发动起来，汇入清晨的车流。
林默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掠过的街景，脑子里乱得像团麻。
他不知道自己去医院能查到什么，甚至不知道苏晴是不是真的在那里，但他必须去。
就像掉进水里的人，总得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是一根稻草。
到了中心医院门口，林默付了钱下车。
果然像夏晚说的，门口有个金属雕塑，扭曲的造型确实像个大钳子，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医院里人来人往，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焦灼或疲惫。
林默站在门口，有些茫然。
这么大的医院，他该从哪找起？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导诊台，对着穿白大褂的护士笑了笑：“你好，请问能帮我查个人吗？
我爱人昨天可能来过这里。”
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请问您爱人叫什么名字？
有就诊卡号吗？”
“叫苏晴，卡号……我不太清楚。”
林默报上名字，心里没底——苏晴要是来探病，根本不会用自己的就诊卡。
护士在电脑上敲了几下，摇了摇头：“昨天没有叫苏晴的挂号记录。”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让林默的心沉了沉。
他谢过护士，转身往医院里走。
大厅里人很多，挂号的队伍排得很长，他顺着人群往里走，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希望能看到点熟悉的线索。
走到住院部楼下时，他停住了。
那里有个缴费窗口，排着队。
林默的目光落在窗口旁边的公告栏上，贴着一张通知，上面写着“探视时间：上午9:00-11:00，下午14:00-16:00”。
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是8:40，离探视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苏晴昨天下午西点多在这里，会不会是来探视病人？
林默走到住院部大厅，看着墙上的科室分布图，心脏又开始跳。
他不知道苏晴会来看谁，只能瞎猜——亲戚？
朋友？
还是……那个“赵总”的什么人？
他走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上跳动的数字，突然想起苏晴包底的那串钥匙，想起那个刻着模糊字母的银色钥匙柄。
那会不会是病房的钥匙？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林默跟着人群走进去，按下了最高层的按钮。
他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能一层一层地试。
电梯在三楼停了，门开了，外面是内科病房。
林默走出去，沿着走廊慢慢走。
病房的门大多开着，能看到里面躺着的病人和陪护的家属。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房间，每一张脸，心里越来越慌。
走到走廊尽头，他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打电话。
那身形，那发型，像极了苏晴。
林默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离得越来越近，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压抑的哭腔：“……我知道，再等等……钱快凑够了……别告诉他……”是苏晴的声音！
林默浑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他刚要开口喊她，那女人却突然转过身。
不是苏晴。
只是身形相似，脸完全不一样。
那女人看到他，愣了一下，挂了电话，警惕地看着他：“你找谁？”
“对不起，认错人了。”
林默的声音有点干，转身快步离开，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他走到电梯口，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一瞬间的心跳，现在还在胸腔里乱撞。
原来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真的会认错人。
电梯来了，他走进去，按下了一楼。
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的脸，眼下的黑眼圈很重，嘴唇干裂，看着像个几天没睡的赌徒。
林默闭上眼睛，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刚才那个女人的话——“钱快凑够了别告诉他”。
钱？
他猛地睁开眼。
工作室资金链断裂，最缺的就是钱。
苏晴会不会是……在想办法给他凑钱？
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要用谎言瞒着他？
那个“赵总”，那个医院里的男人，难道都和钱有关？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
林默走出去，刚到大厅，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地。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是林默吗？”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点不耐烦，“你老婆苏晴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
“你说什么？”
他攥紧了手机，指节发白，“什么钱？”
“装什么糊涂？”
男人冷笑一声，“她前阵子借的高利贷，说一周就还，现在都半个月了，人也联系不上。
你要是不还，我们可就去你工作室找你了！”
高利贷？
林默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有炸雷在响。
苏晴去借了高利贷？
为了给他凑钱？
“她借了多少？”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
“不多，五万。”
男人的声音带着威胁，“今天之内不还，利息可就翻倍了。
你自己掂量着办。”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嘟嘟”地响着，像敲在林默的心上。
他站在医院大厅里，人来人往，却觉得周围一片死寂。
原来苏晴的晚归，她的谎言，她身上的陌生气味，她包里的钥匙和字迹……都是因为这个？
她在偷偷给他凑钱，甚至不惜去借高利贷？
林默的眼眶突然有点热。
他想起苏晴昨晚疲惫的脸，想起她脖子上那根陌生的项链，想起夏晚说的那个和她站在一起的男人——难道那个男人，就是放高利贷的？
她为了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林默转身就往外跑，他要回去，要去问苏晴，要告诉她不用这样，钱的事他来想办法。
跑到医院门口，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正要拦车，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我……”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这次换了个女人的声音，很尖利：“林默是吧？
别听刚才那小子瞎咧咧，苏晴根本没借高利贷。”
林默愣住了：“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女人的声音带着嘲讽，“我就是想告诉你，你老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昨天在医院，可不是为了给你凑钱。”
林默的心又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她去看的人，叫赵坤。”
女人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是她的初恋。
听说，快不行了。”
初恋？
赵坤？
林默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裂开一道缝，像他此刻的心。
原来，赵总不是客户，是赵坤。
原来，她隐瞒的，不是钱，是另一个人。
阳光落在他脸上，热得发烫，可他却觉得浑身冰冷，像掉进了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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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的脑子“嗡”了一声。
苏晴昨天说去应酬，跟赵总谈合作，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而且……和一个男的？
“什么时候的事？”
他追问，声音不自觉地发紧。
“大概下午西点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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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是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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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走了，赶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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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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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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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个问题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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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愣了一下：“去医院？
不是去工作室吗？”
林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要去工作室。
他定了定神：“临时有点事，先去医院。”
出租车发动起来，汇入清晨的车流。
林默靠着车窗，看着外面掠过的街景，脑子里乱得像团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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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掉进水里的人，总得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是一根稻草。
到了中心医院门口，林默付了钱下车。
果然像夏晚说的，门口有个金属雕塑，扭曲的造型确实像个大钳子，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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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是8:40，离探视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苏晴昨天下午西点多在这里，会不会是来探视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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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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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的脸，眼下的黑眼圈很重，嘴唇干裂，看着像个几天没睡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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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
他猛地睁开眼。
工作室资金链断裂，最缺的就是钱。
苏晴会不会是……在想办法给他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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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用谎言瞒着他？
那个“赵总”，那个医院里的男人，难道都和钱有关？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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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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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林默吗？”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点不耐烦，“你老婆苏晴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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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医院门口，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正要拦车，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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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听刚才那小子瞎咧咧，苏晴根本没借高利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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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不重要。”
女人的声音带着嘲讽，“我就是想告诉你，你老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昨天在医院，可不是为了给你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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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看的人，叫赵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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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快不行了。”
初恋？
赵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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