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星蹲在幸福里小区3号楼西侧的绿化带里,第七次调整了二手安卓机的角度。
正午的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屏幕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刚好遮住群聊界面里“物业-小周”那个灰扑扑的头像——这是经理特意交代的,
“要像绿萝一样不起眼”,可他现在觉得自己更像株被晒蔫的狗尾草,
连路过的保洁阿姨都用“这小伙子是不是丢了钥匙”的眼神看了他三回。入职三天,
他还没摸清物业办公室的打印机怎么用,就被经理推上了“卧底岗位”。
任务目标:揪出那个连续两周在凌晨三点零五分,
准时把装满臭豆腐残渣的外卖盒放在物业玻璃门正中央的“捣蛋鬼”。经理捏着他的工牌,
语重心长:“小周啊,这事儿影响太坏了!业主投诉说早上开门一股子味儿,
连隔壁花店的蝴蝶兰都蔫了两盆。你年轻,懂手机,潜伏进业主群,务必把人找出来!
”至于代号“绿萝”,经理的解释更绝:“你看那绿萝,往墙角一放,谁会特意多看两眼?
等它爬满了,整个屋子都离不开它——这就是你要达到的境界!
”周小星看着自己手机壳上还没撕干净的“招财猫”贴纸,
默默把“孤狼”“夜莺”这类中二代号从脑子里划掉,
认命地点开了那个名为“幸福里业主总群禁广告”的500人聊天框。
他对着输入框酝酿了三分钟,删了又改,最后发出去一句中规中矩的问候:“大家好,
我是新来的物业实习生小周,以后负责处理日常问题,
有需要随时找我~”发完消息的十秒内,群里静得像凌晨三点的小区主干道。
周小星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补个表情包拉近距离,屏幕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消息提示音连成了一串急促的“滴滴”声。他以为是业主们要吐槽臭豆腐,赶紧坐直身子,
结果定睛一看,差点把手机滑进草从里——“小周是吧?多大啦?属什么的呀?
”来自“张阿姨爱广场舞”“刚毕业吧?有对象没?我家闺女在招商银行,今年24,
1米68!”来自“老陈烟酒行”“小周会修水管不?我家厨房水龙头滴水三天了,
要是能修,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我侄女是小学老师!
”来自“楼上老李爱钓鱼”周小星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僵得像小区门口的石狮子。
他翻了翻群成员列表,500个人里,备注带“阿姨”“叔叔”“爷爷”的占了一半,
剩下的不是“XX妈妈”就是“XX爸爸”,合着这不是业主群,是小区婚介所的线上分所?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张阿姨爱广场舞”直接甩过来一张九宫格照片,
从自拍到毕业照再到家庭聚餐照,一应俱全,配文:“这是我外孙女,98年的,
在市医院当护士,脾气好,会做饭,你看咋样?”周小星刚敲了个“谢”字,
经理的微信突然弹了进来,消息连刷三条:“别拒绝!业主就是上帝!
”“上帝要给你介绍对象,你就得接茬!”“这是打入群众内部的绝佳机会!”他盯着屏幕,
突然理解了电视剧里卧底被迫接受任务时的无奈。深吸一口气,
他回复张阿姨:“谢谢张阿姨!您外孙女看着特别优秀,我现在刚入职,得先把工作做好,
等忙完这阵,一定跟您细聊~”这话刚发出去,
一个顶着“楼下老王卖水果”头像的用户突然冒泡:“小周啊,听阿姨的没用!
张阿姨外孙女上次跟我儿子相亲,俩人在火锅店吵了半小时,就因为甜粽该蘸糖还是蘸酱油!
”紧接着,老王甩了个定位,“我在小区东门卖水果呢,你要是不嫌弃,
我侄女下午过来帮忙,她跟你一样爱吃臭豆腐,你们准有共同话题!
”周小星一口老气差点没上来——这共同话题是“讨论谁扔的臭豆腐外卖盒”吗?
他正想找个理由婉拒,群里突然静了两秒,
一个备注为“凌晨三点不睡觉”的用户发了条消息,字体是醒目的加粗黑体:“都别吵了,
小周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当小区女婿的。”周小星眼睛一亮,终于有人关注正事了!
他赶紧回复:“感谢这位业主理解!其实我这次进群,主要是想了解下,
最近有没有业主在凌晨三点左右,看到有人往物业门口放东西?
”“凌晨三点不睡觉”很快回复:“昨晚三点零二分,我在阳台抽烟,
看见有人从3号楼2单元的楼道窗户往下扔东西,看着像外卖盒。具体哪层看不清,
但那户人家的窗户上挂着粉色的蕾丝窗帘,窗台上还摆了盆仙人掌,刺特别长,
我去年晒被子的时候还被扎过。”线索!周小星瞬间精神了,刚想追问更多细节,
“凌晨三点不睡觉”又补了一句:“对了小周,我表妹在小区对面的幼儿园当老师,
今年25,性格特别文静,要不要我推你微信?”周小星:“……”他现在严重怀疑,
这个小区的业主都得了一种“见人就想介绍对象”的传染病,
连凌晨三点不睡觉的“夜猫子”都没能幸免。但线索不能断,
他只能顺着话茬回:“谢谢这位业主!您提供的信息特别重要,等我找到扔东西的人,
一定跟您表妹加微信~”退出群聊,周小星揣着手机直奔3号楼2单元。
楼道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每一层的声控灯都不太灵敏,他得使劲跺脚才能亮。
爬到5楼时,声控灯突然亮起,他抬头一看,正对楼梯口的那扇窗户上,
挂着的正是粉色蕾丝窗帘,窗帘缝隙里,还能看到一盆绿油油的仙人掌,
尖刺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就是这儿!周小星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工牌,深吸一口气,
抬手敲了敲门。门开得比想象中快,一个穿着史迪奇卡通睡衣的女孩探出头,
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眼睛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看见周小星,她愣了三秒,
突然“啊”了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跑,留下周小星站在门口,
手里还攥着准备好的“物业问题询问表”。几秒后,女孩举着手机冲出来,屏幕亮着,
正是业主群的界面。“你就是群里的物业小周?”她激动地说,
“我妈刚才还在群里跟张阿姨聊你呢,说要给你介绍对象!你等一下,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
让她把我表姐的微信发过来!”周小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女孩对着听筒喊:“妈!
物业小周来咱家了!就是那个没对象的实习生!你快把表姐的微信发我,我推给他!
”挂了电话,女孩热情地拉着他进屋:“我叫林晓茶,你叫我晓茶就行。你找我有事?
是电梯里有异味的事吗?我上周还在群里反映过呢。”周小星被拉着坐在沙发上,
看着茶几上摆着的各种美食测评设备——补光灯、三脚架、还有几个没洗的餐具,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林女士,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您了解下,
最近有没有业主在凌晨三点左右,往物业门口放外卖盒?有业主说,
是从3号楼2单元扔下去的,而且您家的窗户……”他话还没说完,林晓茶的脸突然红透了,
像熟透的番茄,她低下头,手指绞着睡衣的衣角,
支支吾吾地说:“那个……臭豆腐外卖盒……是我放的。”周小星愣住了:“您?为什么啊?
”“我是个美食博主,”林晓茶叹口气,把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
屏幕上是她的账号主页,粉丝还不少,“最近在做‘深夜黑暗料理测评’,
臭豆腐是其中一期。我试过在阳台吃,结果味道太大,隔壁邻居敲了我三次门;想放冰箱,
我妈说会把冰箱里的鸡蛋都熏臭,没办法,我只能凌晨三点下去扔。”她顿了顿,
声音更小了:“楼下的垃圾桶每天两点就满了,物业门口的垃圾桶离我家近,
我想着早上你们上班会扔,没想到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看着她低头认错的样子,周小星突然没了脾气。他原本以为是故意找茬的“捣蛋鬼”,
没想到是个迷糊的美食博主。刚想叮嘱她下次别这样了,林晓茶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像揣了两颗星星:“为了表示歉意,我请你吃臭豆腐吧!我刚点了一份,还热着呢,
是巷口那家‘王记臭豆腐’,他们家的秘制辣酱超好吃!”周小星本想拒绝,
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又想起经理说的“打入群众内部”,只好点头:“行,但得在你家吃,
别再放物业门口了。”林晓茶高兴得跳了起来,转身跑进厨房,
很快端着一个白色的外卖盒出来。打开盖子的瞬间,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外酥里嫩的臭豆腐裹着红色的辣酱,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和白色的萝卜丁,
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周小星夹起一块,吹了吹,放进嘴里。刚一咬下去,
外脆里软的口感瞬间在嘴里炸开,辣酱的香辣、豆腐的鲜嫩、萝卜丁的清爽,
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一点都不腻。他惊讶地说:“这也太好吃了吧!
比我之前吃的所有臭豆腐都香!”“那当然!”林晓茶得意地扬起下巴,
“我测评过十几家臭豆腐,这家是我最推荐的!对了小周,你多大了?老家是哪儿的?
”“25,本地的。”周小星嘴里还嚼着臭豆腐,含糊地答。“那你有对象没?
”林晓茶追问,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周小星:“……没有。”“太好了!”林晓茶拍下手,
拿出手机就开始翻通讯录,“我表姐今年26,在市医院当儿科医生,人长得漂亮,
性格也好,还特别喜欢小孩。我把她微信推你,你们聊聊?”周小星看着她熟练地找到微信,
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执行卧底任务,而是在参加一场突如其来的相亲会。
从林晓茶家出来时,周小星的微信里多了个备注为“李医生”的好友。他刚走到小区门口,
就看见经理站在保安亭旁边,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看见他就迎了上来:“怎么样小周?
臭豆腐的事查清楚了?”“查清楚了,是3号楼的林晓茶,她是个美食博主,不是故意的,
已经道歉了,说下次不会了。”周小星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她还帮我介绍了个对象,
是她表姐,市医院的医生。”经理眼睛瞬间亮了,
比看到物业费收缴率提高还高兴:“好事啊!这说明你已经成功打入群众内部了!下一步,
你就借着相亲的机会,多跟业主沟通,摸清他们的需求,
顺便把物业费催一催——咱们小区还有十几户没交呢!”周小星:“……”他现在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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