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在书桌前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林野盯着笔记本上自己写下的“陈砚决定，去同福戏楼看看”，指尖还残留着钢笔的凉意。
窗外的雨己经停了，空气里飘着雨后特有的潮湿气息，楼下传来早点摊油锅“滋啦”的声响，可他却没半点食欲——林墨日记本里那行被墨水晕染的半句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们找到我了，同福戏楼的地窖里，藏着……”藏着什么？
是文物？
是证据？
还是曾祖父失踪的真相？
他把林墨的日记本摊在桌上，一页页仔细翻看。
前面的内容大多是日常琐事：“今日与周兄饮茶，论及近日昆曲新腔得一本宋刻本《牡丹亭》，喜不自胜”，字里行间透着文人的雅致。
可从民国二十六年六月开始，日记的风格突然变了，字迹变得潦草，内容也多是关于“文物走私陌生盯梢”的记录，最后几页甚至出现了“王怀安”这个名字，只写了句“此人背景不简单，需多加提防”，再往后，就是那行没写完的遗言。
林野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同福戏楼 民国”，屏幕上跳出的结果寥寥无几。
最有用的是一条本地文化局2018年发布的老建筑普查公告，里面提到“同福戏楼始建于清末，民国时期为昆曲名角演出场所，1952年改建为职工电影院，2010年因城市改造拆除，仅留存遗址石碑一方，位于老城区梨园巷内”。
公告下面附了张石碑的照片，石碑通体青灰，刻着“同福戏楼遗址”六个楷书大字，旁边长着棵半枯的老槐树，枝叶歪歪扭扭地搭在碑顶。
他把照片存到手机里，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老城区离他住的出租屋有西十多分钟车程，坐公交要穿过大半个城市。
车上人不多，林野靠在窗边，手里攥着那半枚从石碑底座抠出来的铜纽扣——昨晚他翻找林墨的旧箱子时，在绒布夹层里摸到了这个小东西，纽扣是黄铜材质，上面刻着一朵迷你墨梅，和笔记本封面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边缘己经锈得发黑。
车到梨园巷站时，己经快上午十点了。
巷子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梨园巷”三个字，笔画都有些模糊。
往里走，路面变成了青石板，两旁是低矮的砖瓦房，有些门口挂着红灯笼，门楣上还能看到“某某戏班旧址”的石刻，只是大多被藤蔓遮住了大半。
林野按着照片上的线索找了十多分钟，终于在巷子深处看到了那棵老槐树。
树干比照片上更粗，树皮裂开深深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槐树底下，就是那块同福戏楼遗址碑，碑身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碑座周围长着青苔，几只蚂蚁在缝隙里爬来爬去。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碑身的字迹，突然注意到碑座左侧有个不起眼的凹槽，大小正好能放进他手里的铜纽扣。
他犹豫了一下，把纽扣嵌了进去，“咔嗒”一声轻响，纽扣竟严丝合缝地卡在了凹槽里。
紧接着，碑座靠近墙面的一侧缓缓弹出一块巴掌大的石板，石板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和林墨日记里的如出一辙：“地窖入口在碑右三丈处，青砖松动者为记。
若后人见此条，需带墨梅笔记本前来，此乃开启真相之钥。
——墨，民国二十六年七月”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赶紧把纸条叠好放进兜里，顺着石碑右侧的墙面摸索。
走了大概三丈远，果然摸到一块比其他砖块更松动的青砖，砖缝里还残留着细小的木屑。
他用指甲抠住砖缝，轻轻一拉，青砖竟被抽了出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陈年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小伙子，你在这儿干啥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林野回头，看到个穿藏青色对襟衫的老太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银簪挽着，手里拎着个竹编菜篮，里面装着刚买的青菜和豆腐。
老太太的眼神很亮，正盯着他手里的青砖，眉头微微皱着。
“阿姨您好，我是来研究老建筑的，想看看这戏楼遗址的结构。”
林野赶紧把青砖放回原位，掩饰住刚才的动作。
他不知道老太太的身份，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
老太太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研究老建筑？
我看你是来找地窖的吧。”
她往西周看了看，见没人经过，压低声音说，“这戏楼的地窖，我小时候跟着我爹进去过一次，里面堆着好多戏服和木箱，后来我爹说那地方邪性，再也不让我去了。”
“您爹以前在戏楼工作？”
林野心里一动，或许能从老太太嘴里问出更多线索。
“可不是嘛，”老太太在石碑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林野也坐，“我爹是同福戏楼的杂役，负责打扫后台和看管道具。
民国二十六年那年，戏楼里出了大事，唱昆曲的苏晚姑娘突然不见了，我爹说，她是因为撞破了别人的秘密，被人藏起来了。”
“什么秘密？”
林野追问。
“好像是跟文物有关，”老太太回忆着，眼神有些恍惚，“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爹回来得很晚，身上沾着泥，还跟我娘说‘那些人太狠了，连个姑娘都不放过’。
后来没过多久，戏楼就开始闹鬼，总有人说在后台听见女人唱戏的声音，再后来就改成电影院了。”
林野拿出手机，翻出笔记本里苏晚的情节给老太太看：“阿姨，您说的苏晚姑娘，是不是穿月白色旗袍，头上插着银质梅花簪？”
老太太凑过来看了一眼，突然眼睛一红：“就是她！
苏晚姑娘人美心善，每次见了我都给我糖吃，她的梅花簪我记得清清楚楚，簪头缺了半片花瓣，是上次登台唱《牡丹亭》时不小心摔断的。”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林野的脑子里——笔记本里写过苏晚的梅花簪缺了半片花瓣，林墨的日记里也提到过“地上遗一支银梅簪，簪头缺半片瓣”，现在老太太的话再次印证了这个细节。
他终于确定，苏晚不是笔记本虚构的人物，而是真实存在过的昆曲名角，她的失踪也绝非意外。
“阿姨，您知道王怀安这个人吗？”
林野想起日记里提到的名字，试着问道。
老太太的脸色突然变了，握着菜篮的手紧了紧：“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个人是当时的古董商，经常来戏楼找班主，每次来都带着好多黑箱子，我爹说那些箱子里装的不是古董，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苏晚姑娘失踪后，王怀安就再也没来过戏楼，有人说他去了上海，也有人说他被人灭口了。”
林野心里咯噔一下，王怀安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和苏晚的失踪有关。
他还想再问，老太太却看了看天：“不早了，我得回去给老伴做饭了。
小伙子，那地窖里的东西不是好惹的，你要是真想进去，可得多带点阳气重的东西。”
说完，她拎着菜篮慢慢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要是看到穿月白旗袍的姑娘，别跟她说话，那是苏晚姑娘的魂还没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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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底下，就是那块同福戏楼遗址碑，碑身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白，碑座周围长着青苔，几只蚂蚁在缝隙里爬来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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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碑座靠近墙面的一侧缓缓弹出一块巴掌大的石板，石板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和林墨日记里的如出一辙：“地窖入口在碑右三丈处，青砖松动者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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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民国二十六年七月”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赶紧把纸条叠好放进兜里，顺着石碑右侧的墙面摸索。
走了大概三丈远，果然摸到一块比其他砖块更松动的青砖，砖缝里还残留着细小的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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