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季屿川把那台老式打字机作为纪念日礼物送给我时,我正为了新小说的开头愁到掉头发。
他说:灵感枯竭的悬疑小说家,和一台有故事的古董打字机,绝配。我笑着收下,
当晚就用它敲下了新故事的第一章。故事里,我独居的女主角,在午夜十二点,
总会听见空无一人的厨房里传来水滴声。一滴,一滴,砸在金属水槽上,
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而当晚,午夜十二点,我被厨房里诡异的水滴声惊醒。声音的频率,
和我笔下写得分毫不差。1.季屿川赶来时,我正拿着一把水果刀,背靠着客厅的墙,
死死盯着厨房的方向。水滴声已经停了。他一开门,看到我这副样子,脸色瞬间就白了。
清清,怎么了?他快步走过来,想要夺下我手里的刀。我躲开了。厨房,刚刚有声音。
我的声音在抖,我自己都听得出来。季屿川的眉头紧锁,他没有丝毫犹豫,
转身就进了厨房。灯被打开,暖黄色的光驱散了部分阴冷。他仔细检查了一遍,
连窗户缝都没放过,然后才走出来,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水龙头没关紧,我已经拧好了。
他朝我张开手臂,别怕,只是个意外。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睛,
那种被巨大恐惧包裹的窒息感,才稍微退去一点。我任由他抱住我,将脸埋在他胸口。
他的心跳很稳,一下,一下,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都怪我,送你这么个怪东西,
让你胡思乱想。他抚着我的背,语气里满是自责。我摇摇头。这事儿太巧了,
巧合得让我心里发毛。可看着季屿川担忧的脸,我把到了嘴边的怀疑又咽了回去。也许,
真的只是巧合。2.第二天,我没敢再用那台打字机。我打开电脑,试图继续我的小说,
可脑子里一团乱麻。厨房的水滴声像个魔咒,在我耳边盘旋。我烦躁地关掉文档,
决定出去走走。刚换好衣服,门铃响了。是季屿川。他提着我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蛋糕,
笑得一脸灿烂。当当当,爱心投喂,拯救被灵感榨干的晏大作家。我让他进来,
他熟稔地换鞋,把蛋糕放在餐桌上。昨晚没睡好吧?看你这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他伸手想碰我的脸。我下意识地侧头避开。他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笑意淡了些。清清?
我没事,我扯出一个笑,就是有点累。气氛有点僵。他收回手,
若无其事地打开蛋糕盒子。快尝尝,今天出的新品,海盐奥利奥的。我没什么胃口,
但还是拿起叉子吃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却丝毫缓解不了我心里的烦闷。
对了,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的新小说,有进展了吗?我的手一顿。还没。
别急,他安慰道,要不,试试用那台打字机?说不定它真能给你带来灵感呢。
他指了指被我用防尘布盖起来的打字机,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3.我盯着那台打字机,
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我今天不想写了。季屿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清清,
你是不是还在为昨晚的事害怕?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仰头看着我。
那真的只是个巧合。你写了那么多灵异故事,总不能自己吓自己吧?他的语气很温柔,
可我却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这让我很不舒服。季屿川,我很确定,
我昨晚睡觉前检查过水龙头。所以呢?他挑眉,你想说什么?说你写的故事成真了?
他轻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清清,我们都是成年人,唯物主义者。
他的态度让我火大。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我没有,他立刻软下声调,
伸手把我揽进怀里,我只是担心你。你最近压力太大了,精神太紧张了。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声音闷闷地传来。要不,我们出去旅游吧?散散心,回来就好了。
我没说话。旅游?然后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翻篇?不。我的直觉告诉我,
事情没那么简单。晚上,我把季屿川送走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屋子里静悄悄的。
我看着那台盖着防尘布的打字机,像是在看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个疯狂的念头,
在我脑海里逐渐成型。我要再试一次。我深吸一口气,掀开防尘布,手指抚上冰冷的键盘。
这一次,我没有写那些虚无缥缈的鬼影。我敲下了一行字。午夜,一只尾巴带白点的黑猫,
会出现在窗台。4.写完那行字,我就后悔了。我住十二楼,
窗外除了一个窄窄的空调外机平台,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猫。我一定是疯了。
我关了灯,把自己扔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睡觉,什么都不要想。可越是这样,
大脑越是清醒。墙上挂钟的每一次摆动,都像重锤敲在我的心上。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喵——一声微弱又清晰的猫叫,让我瞬间汗毛倒竖。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心脏狂跳。我不敢开灯,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悄悄拉开窗帘一条缝。
月光下,一只通体乌黑的猫,正蹲在空调外机平台上。它转过头,
碧绿的眼睛在夜色中幽幽发光。它的尾巴末端,有一小撮扎眼的白色。和我写的一模一样。
我的血液好像瞬间被冻住了,四肢冰冷僵硬。那只猫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巧地一跃,
消失在夜色里。我瘫坐在地上,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睡衣,牙齿都在打颤。不是巧合。这一切,
都不是巧合。那台打字机,有问题。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给季屿川打了电话。把那台打字机拿走。我的声音干涩沙哑。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清清,又怎么了?它有问题,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写的东西,会变成真的。
季屿川在那头低低地笑了一声。宝贝,你是不是小说写多了,出现幻觉了?
我没有幻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昨晚写了只猫,它就真的出现在我窗外了!
一只猫说明不了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说不定是邻居家的猫跑出来了。
我住十二楼!好了好了,你别激动,他安抚道,你在家等我,我下班就过去看你。
我们好好聊聊,嗯?他挂了电话。我握着冰冷的手机,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他不信我。
他觉得我疯了。我看着那台摆在桌上的打字机,它在晨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像一个沉默的嘲讽。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必须找到证据,证明我没有疯。
5.我给闺蜜林霜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我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全说了。林霜听完,
沉默了很久。晏清,你确定不是你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又是这句话。我气得想摔手机。
林霜!我拿我的人格担保,全是真的!好好好,你别气,林霜连忙说,我信你,
我信你还不行吗。她的语气明显是在哄我。我颓然地坐到沙发上。
连我最好的朋友都觉得我疯了。那你打算怎么办?林霜问。我不知道。要不,
你再写点什么试试?她提议,写点好的,比如,出门捡到钱之类的。我眼前一亮。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果我写的东西都会成真,为什么不写点好事?挂了电话,
我立刻坐到打字机前。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今天下午三点,
晏清会收到一份意外的快递,里面是她新书的出版合同,预付版税一百万。写完这行字,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纸上清晰的字迹,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如果这是真的,
那之前的一切恐惧,似乎都可以被抵消了。我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还有五个小时。
我决定先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出版公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哼着歌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就在我闭着眼睛冲洗头发的时候,浴室的门,咔哒一声,从外面被锁上了。
6.我心头一跳,猛地睁开眼。谁?没人回答。我裹上浴巾,去拧门把手。拧不动。
门被反锁了。季屿川?是你吗?我喊了一声。季屿川有我家的钥匙,
但他从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外面死一般地寂静。只有花洒还在哗哗地响。我关掉水,
贴在门上,努力地听外面的动静。什么都听不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开始用力地拍门。有人吗?开门!快开门!我的手都拍红了,喉咙也喊哑了,
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浴室里没有窗户,手机也放在了卧室。我被困住了。水汽蒸腾,
空气越来越稀薄,我开始感到胸闷气短。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
我想起了我早上写下的那行字。下午三点,会收到一份意外的快递。
我抬头看向墙上的防水石英钟。两点五十八。还有两分钟。这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我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地喘着气,眼睛死死地盯着秒针。一秒,
两秒……时间从未如此漫长。当分针和时针在三点钟重合的那一刻,门外,
终于响起了门铃声。叮咚——叮咚——得救了!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救命!
我被锁在浴室里了!门铃声停了。紧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门开了,
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小哥站在门口,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小姐,你……你没事吧?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出浴室。客厅里空无一人。那台打字机,还静静地摆在桌上。
快递员把一个文件袋递给我。你的快递。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一份合同。
一份小说出版合同。预付版税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壹佰万元整。7.我拿着那份合同,
站在客厅中央,感觉自己像个笑话。我写的一切都成真了。好的,坏的,全部。这台打字机,
它不是能实现愿望的阿拉丁神灯,它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偏好,只会精准执行命令的魔鬼。
而我,就是那个与魔鬼交易的浮士德。快递员已经走了。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那份价值一百万的合同,却没有丝毫喜悦。我把它扔在桌上,坐到打字机前。这一次,
我的目的很明确。我要知道,是谁把我锁在浴室里的。我在纸上敲下一行字。
晏清调取了公寓楼道的监控录像。然后,我拿起手机,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我谎称自己家进了小偷,要求查看今天的监控。物业经理很爽快地答应了。我换好衣服,
用最快的速度冲下楼。监控室里,物业经理帮我调出了今天下午的录像。我紧紧地盯着屏幕。
画面里,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他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我家的门。进去后大概过了十分钟,他又走了出来,
将门锁好,迅速离开。全程他都低着头,看不清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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