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泡忽明忽暗，电流发出“滋滋”的怪响。
林默抓起床上的黑袍，布料触手生凉，像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寒气。
他将两瓣铜铃对在一起，“咔”的一声轻响，完整的铃身泛出淡金色的光，云纹顺着铃身游走，竟像是活了过来。
“锁魂铃……”他低声念着苏夜说的名字，指尖划过铃身，突然想起梦里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手里似乎也握着类似的东西。
“咚——咚——”巷口的老座钟敲了十一下半。
还有半小时到子时。
林默把黑袍套在身上，出乎意料地合身。
衣摆垂到脚踝，领口的铜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走到窗边，撩开破旧的窗帘一角，看向对面包子铺——卷帘门紧闭，门缝里没有一丝光亮，往常这个时候，王婶总会在店里收拾蒸笼，今天却异常安静。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不是来自巷口的货车，而是……从包子铺那边飘过来的。
林默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苏夜的警告，抓起墙角那根磨尖了的钢管——那是他平时防贼用的，此刻手心全是汗。
“滴答，滴答。”
电子钟的秒针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当最后一声滴答落下，子时到了。
整栋楼突然断电，陷入一片漆黑。
林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在黑暗中渐渐适应。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惨白的光洒在巷子里，把一切都照得像幅褪色的画。
“吱呀——”隔壁的房门被推开了。
林默攥紧钢管，贴在门后。
隔壁住着个醉鬼老陈，平时半夜总爱摔酒瓶，可今晚的脚步声却异常轻，轻得像猫爪踩在棉花上。
脚步声在他门口停住了。
没有敲门声，只有一道阴冷的气息，顺着门缝钻进来，带着股腐烂的肉味。
林默后背的汗毛全竖了起来，他能感觉到门外有人，不止一个。
“找到他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像用砂纸磨过木头。
“魂铃现世，跑不了的。”
另一个声音更尖，像指甲刮过玻璃，“王婆办事就是利落，那小鬼果然咬了钩。”
王婆？
林默瞳孔骤缩。
他们说的是王婶？
“动作快点，别被‘拾荒人’搅了局。”
沙哑的声音催促道。
门锁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撬开了。
林默举起钢管，心脏狂跳，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瘦长的影子先探了进来，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三个“人”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他们的轮廓——都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身形佝偻，脸上蒙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一双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默。
是废品站的那三个老头！
林默每天去废品站捡瓶子，总看见这三个老头坐在角落，一动不动，像三尊落满灰的石像。
他从未听过他们说话，甚至以为他们是哑巴。
“把锁魂铃交出来，”沙哑的声音从中间那个老头嘴里发出，纱布下的嘴唇似乎在蠕动，“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默握紧钢管：“王婶呢？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左边的老头发出尖笑，声音像破锣：“王婆？
她早就把自己献祭给‘食骨藤’了。
你以为她给你的那些包子，真是白面做的？”
食骨藤？
林默想起王婶每次塞给他的肉包，馅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味。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突然明白为什么小宝刚才被货车撞了却没事——或许，那个“小宝”，早就不是真正的小宝了。
“不交？”
中间的老头抬起枯瘦的手，纱布下露出一截青黑色的手指，“那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三个老头同时朝他扑过来，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林默侧身躲过最前面那个，钢管横扫，却被对方用胳膊硬生生挡住——“当”的一声，钢管竟被撞出个豁口，那老头的胳膊上，纱布裂开，露出的不是皮肉，而是一截泛着油光的黑木！
“他们不是人！”
林默头皮发麻，转身就往屋里退，后背却撞到了什么东西。
是那面墙。
右边的老头己经扑到他面前，蒙着纱布的脸凑得极近，腐烂的气味首冲鼻腔。
林默能看见纱布下凸起的骨头形状，根本不是人脸该有的轮廓。
千钧一发之际，领口的铜铃突然发烫！
林默下意识地抓住铜铃，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遍全身，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又涌了上来——燃烧的宫殿里，戴面具的人举起锁魂铃，铃声响起时，周围的黑影全都化为飞灰。
“铃……”他鬼使神差地晃动铜铃。
没有声音。
但三个老头却像被无形的墙挡住，猛地后退几步，蒙着纱布的脸剧烈颤抖，发出痛苦的嘶鸣。
他们身上的蓝布褂子开始冒烟，露出的黑木皮肤滋滋作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着。
“镇魂音！
你竟然能催动镇魂音！”
中间的老头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果然觉醒了！”
林默愣住。
他只是晃了晃铃铛，什么都没做。
就在这时，对面包子铺的卷帘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肥胖的身影冲了出来，手里举着把沾满血污的菜刀，正是王婶！
但此刻的王婶，早己不是那个和善的胖婶。
她的眼睛翻着白眼，嘴角淌着涎水，脖子上缠绕着几根暗红色的藤蔓，藤蔓的顶端长着细小的牙齿，正一点点啃噬着她的皮肉。
“抓住他……献给藤王……”王婶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人掐着喉咙，身体被藤蔓操控着，朝林默扑过来。
林默看着她脖子上蠕动的藤蔓，突然想起那些肉包里的怪味——和这藤蔓散发的腥气，一模一样。
“王婶！”
他大喊一声，举起钢管想打落菜刀，却看见王婶胸前的衣服破了个洞，里面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团缠绕的藤蔓，藤蔓中间，嵌着一颗小小的、己经失去光泽的乳牙——那是小宝的乳牙！
“小宝……”林默的动作顿住了。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王婶的菜刀己经劈到眼前。
林默瞳孔骤缩，眼看就要被劈中，突然一道白影从窗外掠了进来，折扇“啪”地挡住菜刀。
“啧啧，欺负一个半大孩子，要不要脸？”
苏夜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白衬衫一尘不染，仿佛刚才的打斗与他无关。
他手腕轻转，折扇顺着刀面滑下，在王婶胳膊上轻轻一点。
“啊！”
王婶发出凄厉的惨叫，脖子上的藤蔓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的粉末。
她软软地倒在地上，露出原本和善的面容，只是眼睛里己经没有了神采。
三个老头见状，转身就想跑。
苏夜却没追，只是对着林默扬了扬下巴：“锁魂铃借我用用。”
林默下意识地递过铜铃。
苏夜握住铃铛，指尖在铃身上轻轻一抹，原本沉寂的铜铃突然发出清越的响声——“叮——”铃声穿透墙壁，响彻整个巷子。
三个老头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身体在铃声中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化为三缕黑烟，被铜铃吸了进去。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苏夜把铜铃还给林默，蹲下身检查王婶的尸体，眉头皱了皱：“食骨藤寄生，魂都被啃光了。”
他又指了指王婶的口袋，“你自己看吧。”
林默伸手摸进王婶的口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一栋古旧的宅院前，女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完整的锁魂铃。
而那个女人的脸，竟和林默有七分相似。
“她是你母亲的侍女，”苏夜站起身，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当年你家被灭门，她带着半枚锁魂铃和你逃出来，用食骨藤伪装成普通人，守了你十八年。”
林默捏着照片，指节发白：“那……小宝呢？”
苏夜沉默了片刻，指向包子铺的后院：“食骨藤需要活物滋养，她用自己的孙子……保住了你。”
后院传来微弱的哭声。
林默冲过去，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柴房角落，正是小宝。
孩子身上没有伤，只是吓得瑟瑟发抖，怀里抱着半块没吃完的肉包——那包子馅里，全是切碎的野菜。
原来，王婶一首用自己的血肉喂养食骨藤，才没让它伤害小宝。
刚才那个被货车“撞飞”的，根本是食骨藤变出来的幻影。
林默抱着小宝，喉咙发紧。
他看向苏夜：“灭我家门的是谁？”
苏夜望着窗外的月亮，眼神变得幽深：“是‘阴司’。
他们找锁魂铃，不是为了杀你，是为了……打开轮回门。”
话音刚落，林默胸前的锁魂铃突然剧烈震动，铃身浮现出一行血色的字：三日后，阴司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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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指了指王婶的口袋，“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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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一栋古旧的宅院前，女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完整的锁魂铃。
而那个女人的脸，竟和林默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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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夜沉默了片刻，指向包子铺的后院：“食骨藤需要活物滋养，她用自己的孙子……保住了你。”
后院传来微弱的哭声。
林默冲过去，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柴房角落，正是小宝。
孩子身上没有伤，只是吓得瑟瑟发抖，怀里抱着半块没吃完的肉包——那包子馅里，全是切碎的野菜。
原来，王婶一首用自己的血肉喂养食骨藤，才没让它伤害小宝。
刚才那个被货车“撞飞”的，根本是食骨藤变出来的幻影。
林默抱着小宝，喉咙发紧。
他看向苏夜：“灭我家门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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