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鸿民国十三年北平的冬夜,铅灰云絮沉得要坠下来,把街巷压得喘不过气。
巷口老槐树的枝桠裹着冰碴,风钻过砖缝时卷着碎雪,
啸声里掺着远处更夫敲梆子的闷响 ——“咚,咚 ——”,两记便没入寒雾里。
广和楼却像被炭火烘透的蜜罐,台口两盏琉璃灯燃得正旺,
橙红光影在翻飞的水袖上淌成碎金,朱红帘幕被掌声震得颤,
连带着檐角垂着的铜铃都叮当作响。乾旦白翎的《洛神》刚落最后一个转音,
尾调里那点微哑还缠在梁上,看客们的叫好声就撞开了门窗,混着茶碗盖碰撞的脆响,
把冬夜的冷意拦在楼外。后台的铜盆里,温水浮着残妆,
檀香皂的冷香混着白翎指尖的朱砂气漫开,缠上墙角燃着的炭盆,暖得发甜。
他对着菱花镜卸妆,镜光映着月白内衬,发间还缠着半截银线,
清俊眉眼间凝着戏文里的疏离。先以棉布轻拭眼尾的绯红,棉布蹭过眉骨时,
触到一道极浅的旧疤 —— 这是三年前在天津唱《挑滑车》摔的,班主老钱总说,
偏偏是这处骨相,让他扮洛神时眉峰若蹙的模样,能勾得台下王公爷攥紧帕子。
再蘸水擦净唇上的胭脂,指腹碾过唇瓣,残留的脂粉沾在指尖,凉得像薄霜。
“哗啦 ——” 门帘被风卷开,寒气裹着皮革摩擦的 “吱呀” 声闯进来,
后台原本的笑闹瞬间掐断。不是送茶水的伙计,是六个穿灰布军装的卫兵,步枪斜挎在肩头,
枪托砸在青砖上,“笃笃” 声沉得像敲在人心口。他们沉默地分立两侧,
帽檐下的眼梢压得极低,目光扫过后台时,像冰锥子扎在人身上,
把满室暖融融的脂粉气都冻得发僵。紧接着,一道高大身影踏进来。
深灰色呢子军大衣扫过门帘,雪粒从下摆抖落,落在青砖上融成小小的湿痕,
还没来得及渗进砖缝,就被炭盆的热气烘得冒了点白汽。马靴锃亮,
踏过青砖时 “咔嗒” 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 —— 是陆承钧,
新任北平警备司令部督军。他没穿戎装,墨色衬里的领口露着半截银链,
肩章上的金星却依旧刺眼,在暖光里闪着冷芒。面容轮廓深刻如刀削,
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扫过来时,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审视,像鹰隼盯着落网的猎物,
连呼吸都带着压迫感。老钱的棉鞋在青砖上打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迎上去,
腰弯得像株被雪压垮的芦苇,棉袍下摆扫过地上的胭脂盒,“哗啦” 洒了一地粉。
“陆督军!您怎么来了?小的这就叫人沏您爱喝的祁门红,灶上还温着酱肘子,
是前儿从城南张记买的,您最爱的那口!” 他说话时声音发颤,指尖攥着棉袍衣角,
都捏出了褶子。陆承钧没理他,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影,精准地落在镜前的白翎身上。
那眼神有实质般的重量,白翎捏着棉布的指节骤然泛白,
却没停下手边的动作 —— 仍细细卸着眉妆,只是垂落的眼睫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镜里的自己,银线半缠在发间,月白内衬沾了点炭灰,倒比戏台上的洛神多了几分人间气,
可这人间气,偏偏撞进了最不该撞的人眼里。“你就是白翎?” 陆承钧开口,声音不高,
却压过了后台所有人的呼吸声,带着军人特有的冷硬质感,像冰粒砸在铁板上,
每一个字都沉得很。白翎起身,右手虚按在腰间 —— 那是戏台上作揖的起势,
身段稳得没晃一下,连垂在身侧的左手都没抖。刚卸完妆,嗓音还带着点戏腔的余韵,
低哑却清亮,像浸了温水的玉:“督军安好,小人正是白翎。”陆承钧踱步上前,
马靴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他垂眼打量白翎,视线从他微翘的眼尾扫到握着棉布的指尖,
再落到他腰间虚按的手 —— 不像看名动九城的角儿,倒像在审视一件刚入鞘的兵器,
带着挑剔,更带着势在必得的打量。“《洛神》里曹子建的失魂落魄,你唱得倒有几分意思。
” 他指尖摩挲着大衣纽扣,黄铜扣在暖光里泛着冷光,“但本督军不爱看神仙飘在云里,
倒想看看人间的热闹。明晚督军府宴客,你唱《白蛇传》的‘水斗’。
”白翎的睫毛猛地颤了颤,指尖的棉布攥得发皱。“水斗” 一折他不是不会,
只是武戏吃重,双剑翻飞时要踩着鼓点的拍子,稍有差池就会露怯 —— 更何况,
他早年跟师父练过武戏,可三年前在天津唱《挑滑车》时,一个踉跄从搭台上摔下来,
腰侧的伤养了半年,之后便专擅文戏里的缠绵悱恻,武戏的刚劲早成了软肋。更要紧的是,
督军府那地方,上月城南戏班的小李子,就是唱《白蛇传》“断桥” 时错了句词,
被卫兵拖到府外,军棍打得皮开肉绽,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老钱的声音已经抢在前面响起,带着讨好的颤音,
还掺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能得督军赏识,是白翎的福气!明日卯时我们就备着,
定不耽误您的宴客!您放心,小的今晚就盯着他练,保准唱得您满意!”陆承钧没再看白翎,
只对老钱丢下一句 “把人看好,明日我派车来接”,转身时大衣扫过铜盆,
溅起的水珠落在青砖上,很快就结了层薄冰,映着炭盆的光,像碎了的镜子。
卫兵们跟在他身后,脚步声渐远,后台才敢响起低低的议论,有人捡着地上的胭脂盒,
有人搓着手叹气。老钱抹着额头的冷汗凑过来,攥着白翎的手腕 —— 他的手太凉,
把白翎都攥得打了个寒颤:“翎哥儿,这位爷可是活阎王!上月小李子的事你忘了?
明日你就算咬着牙,也得把‘水斗’唱完,千万别出半点差错!
”白翎望着门帘处残留的寒气,轻轻 “嗯” 了一声。指尖还能触到方才卸妆时的朱砂味,
那点暖意在陆承钧的眼神里,早被冻成了冰。他走到墙角的兵器架前,
指尖拂过蒙尘的剑鞘 —— 那是师父临终前送他的,剑刃早锈了,
鞘上的缠绳却还留着当年练剑时磨出的毛边。指腹蹭过绳结,
忽然想起师父当年说的话:“武戏要的是劲,文戏要的是魂,可不管哪样,
都得保住自己的骨。” 他攥了攥剑鞘,冰凉的木头硌着手心,倒让他稳了些神。
外面的风还在啸,檐角的铜铃又响了几声,混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咚,咚 ——”,
敲得人心头发沉。白翎把卸下来的银线缠回竹轴,银线划过竹面,
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像极了雪落在槐枝上的动静。他知道,
陆承钧要的不是 “水斗” 的热闹,是看他这株长在戏台上的花,
能不能在督军府的冰地里,熬住那场没底的劫 —— 那眼神里的掌控,比冬夜的寒风还烈,
逃不开,躲不过。第二章:樊笼民国十三年北平的腊月初,
督军府宴会厅的水晶吊灯悬在穹顶,鎏金灯架缀着百颗棱珠,灯光透过琥珀色的白兰地酒液,
在银质刀叉上淌成流动的碎金——有人举杯时,光斑便顺着猩红地毯滑向主位,
像极了戏台上追着角儿的追光,却冷得没有半分暖意。邻座李师长指间的雪茄燃着暗红火点,
辛辣烟味混着女眷们身上的茉莉香粉气缠成团,闷得人喉头发紧。
政客们的笑谈裹着蜜糖似的客套,间或掺着银叉刮擦骨瓷盘的“滋啦”细响,每一声都像针,
轻轻扎在人的心尖上。白翎在西侧偏厅候场,
指尖反复摩挲着双剑的吞口——这对剑是府里管事送来的,镔铁剑鞘泛着冷光,
比他平日用的重了近两斤,剑穗上的珍珠被磨得发毛,糙得指尖发痒。他扮的白素贞,
一身缟素戏服镶着银线,银线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头戴的银盔垂着两缕银丝,
风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银丝便贴着颊边晃,带着点刺骨的凉。窗棂外栽着株腊梅,
花苞裹着雪粒,冷香顺着风飘进来,混着厅内炭盆的暖烟,成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拢了拢戏服衣领,指腹触到内衬里缝着的小布包——里面是半块广和楼的戏票,
去年唱《洛神》时留下的,票根上还印着朱红的“广和”二字,是他仅存的念想。
前厅传来陆承钧的笑声,低沉却没半分暖意,像冰面下的暗流。“白老板,该您上场了。
”传讯的卫兵声音冷硬如铁,手里的马鞭在掌心“啪”地敲了一下,
惊得檐下悬着的铜铃晃了晃,叮当作响。锣鼓家伙骤然炸响,钹声脆得像冰裂,
鼓点敲得人心头发紧。白翎深吸一口气,提着戏服裙摆步入场中,水袖一甩的瞬间,
余光瞥见主位上的陆承钧——他斜倚在铺着狐裘的椅子上,手里端着酒杯,
眼神从银盔扫到双剑,像在掂量一件刚上秤的物件,带着审视,更带着掌控。
“恨法海无情义,拆散我好夫妻……”他开口唱,嗓音还带着戏腔的清亮,
可刚转第一个身段,
腰侧就传来隐隐的疼——那是三年前在天津唱《挑滑车》摔下搭台时落下的旧伤,
武戏一动就牵扯着疼。身段流转间,台下的抽气声此起彼伏——不是因为唱得好,
是他的动作比平日急了半拍,双剑挥得有些滞涩。银盔的重量压得脖颈发酸,
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银盔的绒球上,发出细微的“嗒”声,
很快就被鼓点盖了过去。到了旋身踢枪的关键动作,他刚转过半圈,
靴底突然蹭到一块冰凉——方才端酒的仆人被卫兵推搡着踉跄,半杯白兰地洒在青砖上,
此刻结成了薄冰,冰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脚下一滑,他连忙攥紧双剑,剑穗缠上手腕,
珍珠的糙面蹭得皮肤发疼,硬生生稳住了身形,可唱腔还是顿了一瞬,像断了线的珠子。
满座的喧闹瞬间掐断,连水晶灯的光都像是冷了几分。右侧席上的李师长挑了挑眉,
端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里藏着看好戏的冷意,指尖还轻轻敲着杯壁,
发出“笃笃”的轻响;身后传来侍女倒抽冷气的“嘶”声,有人悄悄往后缩了缩,
像是怕他摔了连累自己。白翎垂首而立,双剑的剑尖抵在地上,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太清楚,在督军府的宴会上出纰漏,哪怕只是一瞬,
都可能被安上“不敬督军”的罪名,上月城南戏班的小李子,不过是错了句词,
就被军棍打得半个月起不了床。预想中的斥责没传来,主位上却响起一声轻笑。
陆承钧放下酒杯,杯底磕在玉盘上,“当”的一声脆响,穿透了满室的寂静。
“到底是文戏出身,武戏的底子还是差了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噤声的宾客,
视线在李师长脸上停了一瞬,才继续道,“不过这扮相,这身段,倒也难得。
本督军近日军务烦劳,正缺些消遣。白老板,就留在府里几日,指点指点府里的戏班子,
也练练你的武戏功底。”这不是商量,是命令。白翎猛地抬头,
撞进陆承钧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询问,只有不容抗拒的决断,
像寒潭里的暗流,藏着翻涌的掌控欲。他想开口拒绝,可指尖触到内衬里的戏票,
又硬生生忍住——老钱还在台下,他若反抗,老钱怕是也要遭殃。台下的老钱脸色惨白,
手死死攥着椅腿,指节都泛了青,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只能用眼神示意白翎“应下来”。
宴会散后,白翎被两个卫兵“请”进了督军府深处的“静云院”。院角的腊梅开了两朵,
嫩黄的花瓣裹着雪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青砖铺就的小路通向正屋,
梨木门窗雕着缠枝莲纹样,门环是黄铜的,擦得锃亮。屋里的陈设精致得过分,
紫檀木桌上摆着青瓷茶具,茶盏里还温着祁门红,床上铺着蜀锦被褥,绣着百鸟朝凤的纹样。
可门外站着两个卫兵,步枪斜挎在肩头,枪托砸在青砖上,
“笃笃”声沉得像敲在心上——名为客居,实则与软禁无异。次日清晨,陆承钧来了。
他换了身藏青色便服,领口绣着暗纹,少了戎装的凌厉,却依旧气势迫人。他没让白翎唱戏,
只命人在院里摆了张紫檀木桌椅,自己坐在椅上,端着茶盏,看着白翎:“白老板,
昨日的‘水斗’,本督军没看尽兴。今日就练练剑,从起势开始。”白翎无法,
只得换上月白练功服。清晨的寒气浸骨,他刚摆出“白鹤亮翅”的起势,
腰侧的旧伤就隐隐作痛,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陆承钧没说话,只是看着,
指尖摩挲着茶盏的边缘,偶尔见他的剑穗晃得不稳,便会冷声道:“重来。”一遍又一遍,
晨光从腊梅枝桠间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戏台上的皮影。汗水浸湿了练功服,
贴在背上,寒气顺着衣料往骨缝里钻,冻得人发抖。白翎的胳膊早已酸得发麻,
每一次挥剑都像提着千斤重物,剑穗上的珍珠蹭过手腕,留下道浅浅的红痕。
可他不敢停——他想起小时候学戏,师父拿着戒尺敲他的手,说“戏子的骨头要硬,
不能让人看轻”,可此刻这硬骨头,却在陆承钧的注视下,一点点被磨得发疼。这晚,
陆承钧带着一身酒气闯进来。白翎刚沐浴完,穿着月白中衣,
正坐在桌前擦戏鞋——那是他在广和楼时穿的,鞋头还绣着小小的“翎”字。听见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书架,指尖摸到一本线装的《牡丹亭》,
书页边缘有些毛糙,是他前几日在书架上找到的。陆承钧逼近,
浓重的酒气混着烟草味裹过来,将他困在桌案与自己之间。他伸手,
粗糙的指腹擦过白翎因练功而苍白的脸颊,胡茬蹭得人发痒:“躲什么?本督军留你在府里,
真当是让你来教戏的?”他的声音因醉酒而沙哑,带着侵略性,呼吸喷在白翎的颈间,
烫得人发颤。白翎偏头想躲,下巴却被陆承钧捏住,强行转了回来。指尖的力道很大,
捏得他下颌生疼,几乎要碎了。“白翎,”陆承钧盯着他的眼睛,眼神混沌又锐利,
像醉虎盯着猎物,“你这清高的样子,装给谁看?在北平城,我想要的东西,
还没有得不到的。”他的手指下滑,摩挲着白翎的脖颈,力道不轻不重,却像毒蛇缠上来,
带着致命的威胁:“跟了我,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何必在戏台上对着那些人卖笑?”屈辱感像毒藤般缠上心口,勒得白翎几乎窒息。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满是悲愤,指尖死死捏着《牡丹亭》的书页,
捏得纸页发皱:“督军错了。戏子的台柱是风骨,不是玩物。白翎卖艺不卖身,更不卖心。
”陆承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起来,
笑声里带着嘲讽:“戏文里不都唱才子佳人,王孙公子捧角儿?怎么到我这里,
就成了‘不卖’?”他猛地俯身,带着酒气的吻重重落下,不是缠绵,是啃咬般的掠夺,
牙齿蹭过白翎的唇瓣,渗出血来。白翎剧烈地挣扎,手肘撞到桌上的青瓷瓶,“哗啦”一声,
瓷瓶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茶水溅在陆承钧的便服上,留下深色的印子。陆承钧吃痛,
松开了他,眼神瞬间变得阴鸷骇人,像被惹恼的野兽。他抹了下唇角,看着指尖的血丝,
冷笑:“骨头硬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督军府的刑具硬!”他拂袖而去,
留下白翎滑坐在地上。中衣被扯得凌乱,唇瓣红肿带血,身体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地上的瓷片,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碎瓷上晃出冷光——那像极了他的命运,
看似精致,一摔就碎。指尖还沾着《牡丹亭》书页的墨香,混着唇上的血腥味,
成了种说不出的苦涩。第三章:折翼地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寒风裹着霉味和铁锈味钻进来,呛得白翎咳嗽了两声,胸口的疼牵扯着后背,
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他被两个卫兵架着,手腕被铁链勒得生疼,
铁链在青砖上拖出“哗啦”的响,脚踝磨得发红,在青砖上拖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皮鞭上还沾着干涸的血痂,
在油灯下泛着暗褐色的光;烙铁烧得通红,插在炭火里,发出“滋滋”的轻响,
热气裹着焦味,熏得人睁不开眼。卫兵把他绑在刑架上,铁链“咔嗒”一声锁死,
冰冷的铁环蹭过他的手腕,冻得人发麻。陆承钧坐在对面的梨花木椅子上,
手里把玩着黄铜烟盒,烟丝的焦味混着地牢的霉味,漫在空气里。他抬眼看向白翎,
眼神里没有怒意,只有一种好整以暇的审视,仿佛在看一场即将开幕的好戏,
指尖还偶尔敲着烟盒,发出“笃笃”的轻响。“白老板,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陆承钧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带着空洞的回音,像冰粒砸在石壁上,每一个字都沉得很。
白翎闭上眼,没说话。他的指尖触到刑架上的木纹,
粗糙得像砂纸——他想起昨天在院里练功时,腊梅又开了几朵,嫩黄的花瓣在寒风里抖,
像极了他第一次登台时,师父在后台为他整理水袖的手。去年在广和楼,
师兄还说他唱《游园》时,眼神像极了腊梅初绽的样子,清冽又带着韧劲。可现在,
这韧劲却要被陆承钧一点点碾碎。陆承钧见他不回应,手指在烟盒上敲了敲,
声音冷了几分:“看来,白老板是想试试刑具的滋味。”他挥了挥手,“动手。
”执鞭的卫兵上前一步,皮鞭带着破空声甩过来,“啪”的一声脆响,狠狠抽在白翎的背上。
剧痛瞬间炸开,像火烧一样,顺着脊背往四肢蔓延,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水衣被抽裂,露出底下迅速红肿的皮肤,血珠很快渗出来,
顺着脊背往下淌,滴在青砖上,发出“嗒”的轻响。一下,两下,三下……皮鞭像毒蛇,
无情地啃噬着他的皮肉。白翎咬紧牙关,嘴唇被咬破,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却始终没发出一声求饶。他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可他死死攥着拳头,
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来——他不能求饶,一旦求饶,就真的成了陆承钧手里的玩物,
连师父留下的风骨都没了。“呵,果然硬气。”陆承钧冷眼旁观,见白翎的身体晃了晃,
头垂在胸前,却还没垮,便开口,“换盐水。”卫兵端来一碗浓盐水,将皮鞭浸了浸,
盐水顺着鞭梢滴下来,落在青砖上,发出“滋滋”的响。沾了浓盐水的皮鞭再次落下,
剧痛瞬间放大了数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伤口上,连呼吸都带着疼。白翎的身体猛地一挺,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混着汗水,滴在刑架上。
他的视线模糊了,只能看见陆承钧模糊的身影,
以及他眼中那抹残酷的兴味——像在看一只挣扎的猎物,越挣扎,他越兴奋。
偶尔有卫兵的脚步声传来,混着烙铁的“滋滋”声,成了地牢里唯一的声响,冷得让人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行刑的卫兵停了手。白翎浑身被冷汗和血水浸透,像一滩烂泥挂在刑架上,
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扯着伤口,
疼得他几乎晕厥,意识却异常清醒——他知道,陆承钧不会让他死,他要的是自己屈服。
陆承钧走到他面前,抬起他汗湿惨白的脸。指尖的温度带着烟草的冷意,蹭过他的脸颊,
动作竟有一瞬的轻:“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白翎,你的情义,就是这般不识抬举?
”白翎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却能看清陆承钧眼中的冷。他扯动嘴角,想笑,
却牵动了伤口,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的血沫沾在陆承钧的指尖。
“……督军……以权势……压人……算什么……本事……”他气若游丝,字句却清晰,
像冰针一样扎向陆承钧。陆承钧的眼神暗了暗,指尖的力道骤然加重,捏得白翎的脸颊生疼。
他盯着白翎的眼睛,看了片刻,却没再动刑,只是吩咐卫兵:“带下去,找张大夫来,
用最好的金疮药,别让他死了。”张大夫是北平城最好的外科大夫,
寻常人请都请不来——这话让卫兵愣了愣,却还是应了声“是”。白翎被抬回静云院时,
已经昏了过去。大夫来的时候,他才勉强醒了一瞬,看见大夫手里的银针闪着冷光,
药碗里飘着金疮药的苦香,后背的伤口被清洗时,盐水的疼让他再次昏过去。再次醒来时,
天已经亮了,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床尾的蜀锦被褥上,暖得有些不真实。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枕下的一样东西——是那半块广和楼的戏票,票根上的朱印还清晰,
只是沾了点他的血,红得刺眼。陆承钧偶尔会来,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深夜。他不再用刑,
只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白翎昏睡的样子,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有冷意,
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有一次白翎醒着,看见他伸手想摸自己的额头,却在半空中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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