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了最新的记忆编辑治疗,彻底忘记了前任。
新生活完美得不像真的——高薪工作、体贴伴侣、理想住所。直到我在地下室发现一本日记,
笔迹熟悉得令人心惊。每一页都写满了对我的恨意,署名是我自己。
最新的一行墨迹未干:“他们删错了人。
”---第一章 空白起点钟摆停在凌晨三点零七分。林夏睁开眼睛,
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它——床对面墙上的老式挂钟,黄铜指针凝固在深蓝色的表盘上,
像一只不再眨动的眼睛。这是她搬进这栋滨江公寓的第七天。每一天醒来,
她都会先确认这个钟是否还在走。它从不走动。房产经纪说这是个需要专门工具上弦的古董,
前房主留下的,她要是嫌碍事可以拆掉。但她没有。静止的钟有种奇异的安定感,
标记着某个永恒的瞬间。就像她此刻的生活,完美地静止在一种被精心安排好的状态里。
她起身,赤脚踩在温热的柚木地板上。地暖系统维持着恒定的二十四度。窗外,
晨曦为江面铺上一层淡金色的鳞片,城市在天际线上缓缓苏醒。
这里是号称“云端居所”的澜庭壹号,她的新家。高区,江景,二百七十度环绕阳台,
装修是她最爱的现代极简风格,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仿佛是从她梦想里直接复制出来的。
连同她的新身份——顶尖建筑设计事务所“筑境”的新锐设计师,以及她的新伴侣,秦风。
想到秦风,林夏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却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虚浮感。
他英俊、体贴、事业有成,几乎满足了她对伴侣的所有幻想。他们相识于一次项目合作,
过程顺利得像一部编排好的浪漫电影,没有任何磕绊,直接驶向幸福终点。太顺利了。
顺利得让她偶尔会从心底冒出一个冰冷的气泡,啪地一声碎裂,留下空洞的回响。她甩甩头,
驱散这莫名的情绪。这是记忆编辑后的正常反应,医生说过。三个月前,
她接受了最新的“涅墨西斯”记忆编辑疗程,彻底清除了关于前任的所有痛苦记忆。
疗程极其成功,她只记得自己决定告别过去,开启新生。至于那个“过去”具体是什么,
她毫无印象,就像被精密地剪掉了一段电影胶片,留下的切口光滑平整。代价是,
她对接受治疗前的人生,整体上都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去看。但谁在乎呢?
比起据说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背叛和纠缠,这点代价微不足道。“醒了?
”秦风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刚煮好的咖啡香气,“今天是你入职第一天,
做了你喜欢的可颂。”林夏走到开放式厨房,秦风正将烤得恰到好处的可颂放在白瓷盘里。
他穿着熨帖的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和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一切都无可挑剔。“谢谢。”林夏接过咖啡杯,抿了一口。温度,浓度,都正好。
“有点紧张?”秦风看着她,眼神温柔。“有一点。”林夏承认。新环境,新同事,
她的履历完美——至少介绍上是这么说的——但她对自己所谓“过往项目”的记忆并不真切。
“放心,你是最棒的。”秦风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晚上我给你庆祝。
”他的吻带着薄荷剃须水的味道,清爽,却让她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一种本能的疏离感,
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第二章 初现端倪筑境事务所占据着CBD核心一栋摩天楼的顶层。
玻璃、钢材、充满设计感的线条,空间开阔得能听见脚步的回声。同事们都彬彬有礼,
带着精英阶层特有的疏离和高效。林夏的办公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视野极佳。
她的直属上司,项目总监迈克尔,一个四十岁左右、发型一丝不苟的男人,对她表示了欢迎,
并交给了她第一个任务——审阅一份滨江文化综合体的初期设计方案。
“这个项目之前是陈瑞负责的,但他上个月突然离职了。”迈克尔轻描淡写地说,
“资料都在系统里,你熟悉一下,下午项目组开会。”陈瑞。这个名字让林夏心里咯噔一下。
很常见的名字,但莫名地牵动了某根神经。她打开电脑,登录公司系统,调取项目档案。
图纸,参数,策划书……她浏览着,试图找回那种对设计的熟悉感。大部分内容她都能理解,
甚至能本能地看出几处结构上的瑕疵。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些。在翻阅一批现场勘察照片时,
她停了下来。其中一张照片,拍的是项目用地旁的一栋待拆迁的老旧居民楼。楼体斑驳,
阳台堆满杂物。但在三楼的一个阳台边缘,放着一盆枯萎的植物。
那是一盆特定的、已经死去的天竺葵。林夏的呼吸骤然收紧。
一股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戳进她的太阳穴。她仿佛闻到了某种腐烂的泥土气息,
混杂着淡淡的、属于天竺葵的特殊气味。一个模糊的画面闪现:一只女人的手,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正在给一盆茂盛的天竺葵浇水。阳光很好,女人的手腕上,
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画面一闪即逝,头痛也随之消失。她按住额角,心跳加速。
那是谁的记忆?是治疗前残留的碎片吗?和那个陈瑞有关?
还是和这盆莫名其妙出现在照片里的枯死的花有关?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
也没有再回忆起任何东西。她将照片标记出来,打算找机会问问这栋楼的情况。
下午的会议很顺利。
林夏凭借扎实的专业基础尽管她不确定这基础从何而来和敏锐的洞察力,
提出了几个有建设性的意见,赢得了团队成员些许认可的目光。迈克尔也微微颔首。
会议结束,众人离去。林夏收拾东西时,迈克尔似乎无意地问了一句:“林小姐,
听说你之前是在国外留的学?”林夏的动作一顿。
她的履历上确实写着海外知名建筑学院的硕士学历。但她对那段经历的记忆非常稀薄,
只记得一些标志性的建筑和零散的课堂片段,具体的人、事、细节都像是蒙着浓雾。“是的。
”她保持微笑,“在A国。”“哦?真巧,陈瑞也是那所学校毕业的,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迈克尔看着她,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可能吧,学校很大,
华人也不少。”她含糊地回答。“是啊,世界真小。”迈克尔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世界真小。林夏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是巧合吗?
第三章 地下之物接下来的几天,林夏试图投入新生活,但那种虚浮感始终挥之不去。
秦风对她体贴入微,公寓舒适奢华,工作富有挑战且前景光明。
一切都像摆在丝绒盒子里的珠宝,完美,却没有温度。她开始下意识地观察秦风。
他习惯在睡前喝半杯温水,看书时喜欢用手指摩挲书页边缘,
他的笑容总是维持在恰到好处的弧度。他太好了,好得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完美伴侣。
她也尝试着搜索过“陈瑞”和“记忆编辑涅墨西斯”,前者在公司内部系统里权限不足,
无法查看离职员工详细档案;后者在网络上的信息寥寥无几,只有几条语焉不详的科技新闻,
提到这是一项处于严格监管下的前沿技术,主要用于治疗严重的PTSD。周五晚上,
秦风有个推不掉的应酬。林夏独自在家,决定彻底整理一下房间。
虽然搬进来前保洁公司做过深度清洁,但她总觉得这房子缺少“人气”,
或许整理能带来一些归属感。客厅,卧室,书房……她仔细擦拭,归类物品。这间公寓很大,
还有一个她从未进去过的地下室。房产经纪说里面只有一些前任房主留下的杂物和锅炉设备,
钥匙放在书房抽屉里。鬼使神差地,她找到了那把略显陈旧的黄铜钥匙。
地下室的楼梯是金属的,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空气里有股灰尘和霉菌混合的味道。
灯光昏暗,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灯泡悬在中央。空间比想象中大,
堆着一些蒙尘的旧家具、废弃的画框、几箱不知名的物品。她随意翻看了一下,
大多是些无用的东西。在一个积满灰尘的旧书桌抽屉最底层,
她的手指触到了一个硬硬的、皮革封面的东西。那是一本笔记本。深褐色牛皮封面,
没有任何标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她拂去灰尘,打开了它。第一页,
熟悉的笔迹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胸口。那是她的笔迹。每一个钩撇,每一个顿挫,
都和她写了二十多年的字迹一模一样。绝不会错。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颤抖着,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向那页纸上的内容。
上面用凌厉的、几乎要戳破纸背的力道写满了字:“他今天又来了,带着那虚伪的笑。
每一次触碰都让我恶心。”“他们以为删掉就一了百了?那些肮脏的痕迹,刻在骨头里,
流在血液里。”“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为什么都觉得是我疯了?
”“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是谁?那张脸,熟悉又陌生。”“如果遗忘是救赎,那记住是什么?
诅咒吗?”一页,又一页。密密麻麻,全是压抑的、痛苦的、充满了恨意的文字。
有些句子语无伦次,像是精神濒临崩溃时的呓语。恨的对象似乎是模糊的“他们”,
但字里行间,又透露出对某个特定男性的极度恐惧和憎恶。林夏的心脏疯狂跳动,
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冷却,留下彻骨的冰寒。这真的是她写的?在什么时候?
为什么她对此毫无记忆?这些强烈的负面情绪,是针对谁?秦风吗?还是那个“陈瑞”?
或者……是那个被她遗忘的前任?她快速翻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
前面的字迹都因为时间和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模糊,但最后一行字,
墨迹截然不同——它更新,更鲜亮,甚至带着一种未完全干透的黏稠感。
那行字写着:“他们删错了人。”署名,依旧是那个熟悉到令人心惊的笔迹——林夏。
林夏猛地合上日记本,像被烫到一样把它扔在地上。她踉跄着后退,撞在一个废弃的衣柜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删错了人?什么意思?谁被删错了?
删除的是什么?记忆?还是……人?她不是林夏?或者,不完全是?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她。她赖以认知自我的基础,在她脚下轰然崩塌。
第四章 裂痕地下室的空气污浊而冰冷。林夏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
止不住地颤抖。那本日记静静躺在前方的灰尘里,像一具刚刚被挖出的骸骨,
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她是谁?如果这本日记是她写的,
那里面那个充满痛苦和恨意的女人是谁?如果那不是她,为什么笔迹一模一样?
那句“他们删错了人”又意味着什么?“涅墨西斯”……它到底删除了什么?
又“错误地”留下了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如果这是一个陷阱,
或者一个巨大的谎言,慌乱只会让她深陷其中。她必须弄清楚真相。她重新捡起日记本,
强忍着不适,一页一页仔细地重新阅读。她需要线索,任何能指向时间、地点、人物的线索。
日记是断断续续的,没有明确的日期,只有一些模糊的时间指示,
比如“又一个雨天”、“他出差第三天”。里面的地点似乎也不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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