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监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将周斯越身上醒目的识别服和冰冷的镣铐照得无处遁形。
他蜷缩在墙角的水泥地上，不再是那个高智商、难以捉摸的罪犯，更像一个被抽走所有支撑、无助地渴望一丝温暖的孩童。
戒具限制了他的行动，却无法束缚他此刻流露出的脆弱。
安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
她见过他在法庭上的冷静自辩，也看过他案卷里那些冷酷决绝的行为，但此刻，剥离了所有身份和伪装，他只是一个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绝望的人。
那份属于检察官的坚硬外壳悄然裂开一道缝隙，名为“同情”的情绪细细地渗了出来。
她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温软，像融化冰雪的暖阳，轻轻笼罩着他。
她在他对面稍远的地面上坐下，这个举动打破了检察官与罪犯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周斯越，”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说说……以前的事。
比如，小时候？”
周斯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没有抬头，仿佛“小时候”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一根尖锐的刺。
安旎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目光温和地停留在他低垂的头顶。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压抑得令人窒息。
许久，周斯越才发出一声近乎呓语的低喃，声音破碎不堪：“小时候……呵……”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痛苦、屈辱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
安旎之前提到的“童年”、“过去”，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刻意尘封、早己腐烂化脓的记忆闸门。
“安检察官，”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你刚才说的……浙江衢州的巷子……那个男人……他不是我父亲！”
他几乎是嘶吼出这句话，镣铐因他激动的情绪而哗啦作响。
“他是强奸我妈妈的人！
一个恶魔！”
周斯越的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无尽的屈辱倾泻而下，“我妈妈……她是被尹惠权，江城惠权那个高高在上的董事长，抛弃的！
他为了继承家业，嫌我妈妈是农村来的，嫌我……嫌我长得不够体面，不能给他光鲜亮丽的家族增光，就把我们像垃圾一样赶出了家门！
转头就娶了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
他的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颤抖，安旎静静地听着，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之前调阅过周斯越的背景资料，但远不如他亲口说出的这般鲜血淋漓。
“我和妈妈回到她衢州的老家，那里哪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流言蜚语，指指点点……那个巷子……就是地狱！
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喝醉了就打我妈，打我……他……他还……”周斯越的声音哽咽住，巨大的羞耻和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用力捶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强奸了我妈妈！
就在我隔壁房间！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听着！
我妈妈……她最后疯了……她跳了河……就死在我面前！”
他嚎啕大哭起来，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恨！
我恨尹惠权！
我恨那个男人！
我恨所有瞧不起我们的人！”
他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安旎，眼神里是毁灭一切的绝望，“我拼命读书，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
我考上了最好的大学，读了研究生，读了博士……我拿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学历……”他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无助的迷茫。
“可是……安检察官，博士毕业那天，我看着那本毕业证书，我突然不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我努力了那么久，爬到了所谓的山顶，却发现前面是悬崖……我的人生，从被抛弃的那一刻起，就歪了，彻底歪了……”他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
过往的苦难、扭曲的仇恨、奋斗的空虚，在这一夜，在这个代表法律和公正的检察官面前，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这最后一夜，他卸下了所有，只剩下一个破碎不堪的灵魂。
安旎看着他，心中的同情与法律的理性激烈交织，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她所能做的，或许只是陪伴，倾听，以及见证这悲剧性的人生，走向它法定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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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
她见过他在法庭上的冷静自辩，也看过他案卷里那些冷酷决绝的行为，但此刻，剥离了所有身份和伪装，他只是一个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绝望的人。
那份属于检察官的坚硬外壳悄然裂开一道缝隙，名为“同情”的情绪细细地渗了出来。
她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温软，像融化冰雪的暖阳，轻轻笼罩着他。
她在他对面稍远的地面上坐下，这个举动打破了检察官与罪犯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周斯越，”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说说……以前的事。
比如，小时候？”
周斯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没有抬头，仿佛“小时候”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一根尖锐的刺。
安旎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目光温和地停留在他低垂的头顶。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压抑得令人窒息。
许久，周斯越才发出一声近乎呓语的低喃，声音破碎不堪：“小时候……呵……”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痛苦、屈辱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
安旎之前提到的“童年”、“过去”，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刻意尘封、早己腐烂化脓的记忆闸门。
“安检察官，”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你刚才说的……浙江衢州的巷子……那个男人……他不是我父亲！”
他几乎是嘶吼出这句话，镣铐因他激动的情绪而哗啦作响。
“他是强奸我妈妈的人！
一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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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就娶了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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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指指点点……那个巷子……就是地狱！
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喝醉了就打我妈，打我……他……他还……”周斯越的声音哽咽住，巨大的羞耻和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用力捶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强奸了我妈妈！
就在我隔壁房间！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听着！
我妈妈……她最后疯了……她跳了河……就死在我面前！”
他嚎啕大哭起来，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恨！
我恨尹惠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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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看向安旎，眼神里是毁灭一切的绝望，“我拼命读书，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
我考上了最好的大学，读了研究生，读了博士……我拿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学历……”他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无助的迷茫。
“可是……安检察官，博士毕业那天，我看着那本毕业证书，我突然不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我努力了那么久，爬到了所谓的山顶，却发现前面是悬崖……我的人生，从被抛弃的那一刻起，就歪了，彻底歪了……”他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
过往的苦难、扭曲的仇恨、奋斗的空虚，在这一夜，在这个代表法律和公正的检察官面前，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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