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那夜,血洗东华门。我以为自由在握,转身欲走。你说过,要跟我赌命。
他将我按在喜床上,眼底猩红,现在,我要收债。我挣扎:我们只是交易!他笑了,
从枕下抽出一本册子——《轮回录》。翻开第一页,赫然是我的脸。他指尖抚过那些字,
像在抚摸亡妻。这一世,我终于等到你醒来。1我死在手术台。
心电监护仪拉成一条直线。再睁眼,头顶是破瓦漏雪的房梁。冷,饿。墙皮簌簌掉落,
我捡起一块,放进嘴里。土腥味,混着发霉的味道。娘娘……
老太监哆嗦着递来一碗馊水,趁热喝。我笑了。热?这水都结冰了。我不哭也不闹,
更不喊冤。只问了一句:如今朝中,是谁在掌握着兵权?他一哆嗦,碗差点摔了。
你……你说什么?我又说了一遍,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兵权。谁有兵?
他吓得跪下,头磕在青石板上咚咚响。七王爷……萧烬……握着北军三万……可您别问了,
问了就得死!我靠在墙角,笑了。我知道。我都记得。三个月后,东华门血洗。
太子被乱刀砍死,头颅悬城三日。先帝暴毙,遗诏失踪。七王爷萧烬,踩着血路登基。
我不是她。我不是这个被废的太子妃。我是苏魅雪,华尔街最年轻的华裔并购总监。
上一秒还在签跨境收购案,下一秒就死在手术台上。心衰?过劳?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活了。还带着全部记忆。我捡起半截炭笔,在墙上写。
第一策:离间太子与丞相。*丞相独女,是太子侧妃。但太子宠爱婢女,冷落了她三年。
我在现代时,见过太多夫妻反目成仇。只要一封侧妃密信流出,说她勾结外臣,
丞相必与太子割席。第二策:策反禁军副统领。此人父兄战死边关,朝廷未抚恤。
反倒是七王爷暗中养其寡母。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给饭吃,就跟谁走。
第三策:散布先帝病危流言。*宫中太医皆听太子调遣。可只要放出先帝已死,
太子秘不发丧的话,百官必乱。乱中取势,才是上策。我用炭笔写完,撕下墙皮,
卷成纸条。塞进老太监的袖子里。送去七王爷府。就说——我要见萧烬。
他抖得像筛糠。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废妃!等死的废妃!
我盯着他:你也知道我在等死?那你还怕多一条命?风雪更大了。半夜,
门被踹开了。一个蒙面黑衣人踏步进来。尖刀出鞘,闪着晃眼的光。利刀寒光抵住我的咽喉。
我动都没动。若他要我死,你不会站在这里。话音未落——嗖!破风声响起。
黑衣人喉间一箭,扑通倒地。窗外,雪地里站着一个人。穿着玄色大氅,银甲覆肩。
手里握着一把短弓。箭尾刻着一个字:烬。我认得这名字,也认得这人。萧烬,七王爷,
未来的皇帝。他没进来。只站在雪里,看着我。我也没动。黑衣人喉咙上还插着箭,
血顺着刀刃往下滴。我对他说:箭法不错。下次,别救我。我想看看,
他敢不敢杀我。他沉默不语。半晌,转身就走。雪地上,
只留下一句话:你的三策……我看了。从今晚起,东宫禁军换防。门关上后。
我瘫坐在地。手抖得厉害。不是怕,是兴奋。我赌对了,他接招了。
可我心里清楚——他不是来杀我的。也不是来救我的。他是来确认一件事:我,
是不是他等的那个人。我摸出藏在墙缝里的半块玉佩。是今天老太监送饭时塞给我的。
背面刻着极小的字:癸卯年,雪夜,她说:你不够狠。我浑身发冷。
癸卯年……是我死的那年。雪夜……是我手术那天。她说……不是她说
—— 是我说。我还没开口。他就在等我的话。这不是重生。这是……他布的局。
我攥紧玉佩,指甲掐进掌心。疼,真疼。可比不过心里那句话——他等的不是皇位。
是他以为会醒的我。2我见萧烬那日,雪下的非常的大。他站在门边,玄氅染霜,
像从坟里走出来的鬼。你不怕我杀了你?我舔了舔裂开的唇角,血味。怕。
但我更怕你不够狠。他盯着我,目光像刀子,一层层在剥我的皮。三息,五息,十息。
忽然笑了。声音低沉,沙哑,像狼在笑似的。有趣。那一夜,我睡得比前几日都安稳。
不是因为暖了。是因为——我终于不再是猎物。我是棋手。第二天,
我让老太监去找冷宫旧人。一个曾是太子妃贴身婢女,如今在浣衣局刷马桶的哑女。
她认得我,看到我她点了点头,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我把一张纸条塞进她破袖里:交给工部侍郎的妾。纸条上写着:北境粮仓空虚,
三日后必涨。*三天后,京城粮价跳涨三成。第五天,百姓抢粮。第六天,东市米铺被砸。
第七天,太子下令禁军镇压,死三人,伤十余。民怨沸腾。我在冷宫墙角画图。K线图。
供需曲线。现代金融操盘的手法,全搬来了。这不是炒期货。这是炒命。我知道太子多疑。
我更知道他蠢。他一慌,就会调兵。一调兵,就等于谋逆。果然。第八天夜里,
东华门外传来马蹄声。禁军调动。我笑了。可笑的不是他蠢。
是萧烬——他早就在东华门布了暗哨。我还没递出第二封信,
他的黑衣卫已经把太子的人马动向,全记下了。我开始觉得不对劲。第十天,
我策反禁军副统领。那人父兄战死边关,朝廷不抚恤。我在信里写:七王爷养你娘。
只要你点头。那是一个雨夜,我约了他在冷宫后巷里见面,他来了。
我递出密令:三日后,太子若调兵,你按兵不动。让他孤军深入。他收下密令后,
转身要走。突然,一支箭钉入他脚前。一个黑衣人从房顶跃下。刀光一闪,人头已经落地,
我僵在了原地。那黑衣人摘下面具——是萧烬的亲卫统领。他看我一眼,抱拳,消失在雨里。
我没动,心却在抖。不是怕,是怒。我还没动手,他就替我杀了?他不是在配合我。
他在……替我走完下一步。我回到宫中,坐在灯下,拿出笔墨纸砚写到:若事成,
你真放我走?不是真问,是试探。第二天,他来了。已是深夜,没人通报。他坐在我床边。
伸手抚摸我的头发。动作轻得像情人。你说过,只赌命,不赌心。我闭着眼睛,
一动没动。心跳却如鼓。可我知道—— 他在撒谎。那一夜,我闭眼装睡。他走后,
我翻身下床,翻窗而出,潜至偏殿梁上。密报来了。黑衣人跪在地上回话。王爷,
她今日问您走不走的事。萧烬冷笑。她想走?告诉暗线——她若想走,
就把‘那东西’毁了。我浑身一僵。那东西?什么那东西?我身上有什么?记忆?意识?
还是……这具身体里,不属于原主的我?我悄悄退回卧室,手心全是汗。第二天,
我开始查萧烬。十年行踪。军功记录。府邸账册。都查不到一丝痕迹。所有档案,
全部截止在我重生那天。像有人提前把他的过去,全部抹去了。我去找傅晴云。
她是钦天监唯一的女官。冷宫旧人说她疯了,可她眼神比谁都清澈。她见到我,
掀开左眼纱布。瞳孔金色,竖瞳如蛇。你来了。 逆命者。你头顶金紫交缠,
那是帝王气运。可黑线贯顶。天道不容。你不是这世的人。
你是……借命而生。我问:谁在追杀我?她摇头:不是谁。是命。
你改了不该改的局。所以,有人要你死。我走出钦天监。李公公在等我。娘娘。
补药。我接过碗。闻了闻。苦,带着一丝丝甜腥。是毒。我冷笑,
当着他的面一饮而尽。他哆嗦一下。姑娘……聪明。可聪明人……活不长。
我盯着他:那你呢?你活了多久?他不回答,低头走了。我回到宫后,
把碗底残渣倒进了一个小瓷瓶。藏进墙缝。然后,我摊开纸,重新写《三策》。但这一次,
我换了笔迹。用我手术前签字的潦草体。写完,我藏在枕下。第三天,萧烬来了。
他拿起那张纸,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低低的,像哭。终于……和她写得一模一样了。
我躲在屏风后,浑身发冷。他不是在等一个能帮他夺位的人。
他在等一个——能唤醒他执念的魂。而我。不是重生。是被他召回的亡灵。他要的,
从来不是皇位。是他以为会醒的她。可问题是——我,到底是谁?3我开始操控粮价。
不是炒米炒面。是操盘整个京城的命脉。我让哑女把消息递出去:北境大旱,粮仓空虚,
三日后必涨。传给工部侍郎的妾。她传给户部主事的小舅子。小舅子传给粮商。风声一起,
囤粮。五天后,米价翻倍。七天后,百姓抢粮。东市米铺被砸,三死七伤。太子慌了。
下令禁军镇压。我坐在冷宫墙角,画着K线图。一根根线,像血管。跳动,崩裂。
我知道他在等一个口实。谋逆的口实。果然。第八天夜里,东华门外马蹄声起。
太子调兵五千,围剿七王爷府。——他动手了。可他不知道,我早已策反禁军副统领。
那人父兄战死边关,朝廷不抚恤。反倒是萧烬,暗中养其寡母十年。人心都是肉长的。
谁给饭吃,就跟谁走。那一夜,我站在冷宫高墙,看火光映红半边天。东华门血战。
太子亲卫被斩首三十余。副统领倒戈,率军封锁宫门。胜局已定。我转身回屋,
烧了所有密信。炭火噼啪。灰烬飞舞。我以为—— 我赢了。可第二天,我收到一块玉佩。
无字。但背面有极细的刻痕:癸卯年,雪夜,她说:你不够狠。我浑身发冷。
这玉佩……是我手术前戴的那块。我摸着玉佩,背面刻着一行小字——那夜手术室的回声。
可这具身体的原主,三年前就入宫了。她不可能知道这些。除非——有人早就知道我会来。
玉佩硌进掌心,血渗了出来。不是重生。是召回。我写的每一封密信,做的每一个局,
都不是我在布局。是他在验证。验证我是不是他等的那个人。第三天,我故意写错一封策论。
把策反副统领改成刺杀丞相。我要看看——他会不会纠正我。当天夜里,
有黑衣人潜入冷宫。用刀抵住我的喉咙。我闭上眼,等死,可刀并没有落下。
只留下一句话:王爷说,错一步,全盘皆输。我睁开眼,笑了。他果然在看,
他果然在等。可他不知道—— 我也在等。等一个破局的机会。第四天,
我让老太监带话给傅晴云:我要见钦天监观星台的卷宗。她来了。左眼纱布未摘。
金色竖瞳盯着我。你疯了。观星台藏百年天机,擅入者,剜目。
我盯着她:你已经知道我不是这世的人。我不怕剜目。我怕……活成别人的梦。
她沉默良久,递来一卷竹简。我翻开后看到。第一页写着:天象有变,癸卯年,
逆命者降世,金紫交缠,黑线贯顶,主改命之灾。第二页:七王爷萧烬,命格孤绝,
唯有一女,可破其劫。然九劫轮回,九世皆失。*第十世,她将自醒,非召而至。
我手一抖。自醒?非召而至?可我明明是被他召回的。玉佩、密令、保护……全是他在主导。
除非——这一世,我不该醒。除非——他等的,是一个不会反抗的魂。而我…… 太狠了。
我抬头看傅晴云:他前九世,都失败了?她点头:第一世,她死于火刑。第二世,
沉江。第三世,自刎于大婚之日。每一世,他都想唤醒她。可她要么不醒,
要么醒来就逃。直到第九世。她终于恨他。她用一把匕首,刺穿他心口。
临死前说:‘我宁可死,也不做你的影子。’我浑身发冷。原来我不是第一个。
我是第十个。可问题是——我为什么觉得自己是重生?*为什么我记得手术台?记得华尔街?
记得我的人生?难道……这些记忆,也是他给的?4太子动手了。五千禁军,夜袭七王爷府。
火光冲天,刀声震地。我站在城楼上,披着斗篷,看着东华门血战。不是看戏。
是在数—— 谁倒下得更快。我知道结局。副统领已倒戈。太子的兵,就是送死的炮灰。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禁军阵型大乱。副统领一声令下,反戈一击。太子亲卫被斩首三十余,
头颅滚落街心。血流成河,染红青石。太子被俘。五花大绑,押入天牢。我转身下了城墙,
风雪更大了。马车等在宫门外。老太监李公公掀帘,颤巍巍递来一碗汤。
娘娘……补补身子。我接过,闻了闻。苦杏仁味,氰化物。现代毒理学第一课。我冷笑,
扬手——啪!瓷碗摔地,汤水四溅。萧烬要我死,何必假手于你?
他抖得像风中秋叶。不……不是王爷……是钦天监……说您……活不过今夜。
我浑身一僵。钦天监?不是萧烬?我猛地想起傅晴云的话——你头顶金紫交缠,
却有一道黑线直贯天灵。你是逆命者。天道不容。原来……不止萧烬在等我。
还有天道。还有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有百年前被斩首的女相师。还有那本《轮回录》里,
九世皆死的她。我不是在改命。我是在僭越。马车继续前行。我靠在角落,手心全是汗。
不是怕毒。是怕——我到底是谁?回到冷宫后,我翻出藏在墙缝的小瓷瓶。倒出前三次药渣。
混合,碾碎。我要验毒。可这古代,哪有试剂?我抓来宫中野猫。喂它半粒。
三刻钟后——野猫开始抽搐,口吐白沫,死了。我盯着它的尸体,笑了。不是萧烬要我死。
是这具身体的命,不允许我活。第二天,我去找傅晴云。钦天监外,雪深三尺。
她已在等我。左眼纱布未摘。金色竖瞳盯着我。你来了。比我想的晚。
你知道他们会杀我?她点头。钦天监有‘诛逆阵’。专杀改命之人。
每一代逆命者,都死于同一夜——月隐之日。什么时候?三天后。
我冷笑:萧烬知道吗?她沉默良久。他知道。但他不救你。
他在等——天道先动手。我浑身发冷。原来他不是在护我。而是借刀杀人。
他要我死在天道手里。干干净净。不留因果。那晚,我回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