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施法看鬼
胖老板的声音干涩发紧,“你爹坟头草都快没过膝盖了!
多久没去料理了?
瞧瞧你爹那身,邋遢得跟个要饭的一样!”
话音刚落,围观人堆里一个中年汉子慌忙点头哈腰:“明天就去!
明天一准儿就去!”
他旁边的婆娘立即狠狠地拧了他几把,嗓门尖利:“早就跟你说了,抽空去瞅瞅你爹,你偏不去,这下好了,倒显得我这做媳妇的不孝了!”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惊叹。
“水生!
水在吗?”
胖老板眉头拧得更紧,语气带着不耐。
“在呢在呢!”
又一个男人挤出人群,腰弯得像虾米一样。
胖老板训斥:“你奶奶那墓碑,灰扑扑的都看不清字了,有工夫赶紧拾掇拾掇。
我记得老太太在世时最疼你了,重男轻女的厉害!”
顿了顿,他目光再次投向那跳跃的火焰深处,仔细看了半晌,却困惑地摇了摇头,“怪事……这些捡钱的,看着都眼熟,全是我们村的老面孔,没一个生脸。”
“全认识?
你再仔细瞧瞧。”
危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还在燃烧的纸钱堆。
“看了几遍了,”胖老板语气肯定,随即又狐疑道,“会不会……是那东西知道您要来,所以故意躲着?”
危爷沉吟不语。
火光贪婪地吞噬掉最后一点纸钱,骤然黯淡下去。
危爷和胖老板投在门板上的扭曲影子,也瞬间消失无踪。
火焰一灭,众人才惊觉天色己然黑了。
“他们……走了。”
危爷的目光缓缓从纸灰堆移向幽暗的村口。
我瞪大眼睛,只看到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挡在路口的人下意识地往两边缩,仿佛给看不见的东西让出一条道路。
危爷长叹一声,透着疲惫:“闭眼,不要动。”
两人闭目凝神,枯坐片刻。
危爷挣扎着起身,脸色灰败,像是耗尽了力气。
胖老板双手撑住膝盖,咬牙想要站起,可身子刚一首,双腿便是一软,“噗通”一声又跌坐在地。
人群一阵骚动,慌忙涌了上去,七手八脚才把他那滩软泥似的身体架了起来。
危爷哆嗦着手摸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一口,烟气入肺,这才缓过点神,哑声道:“让他歇一歇,缓会儿就好,这事……耗神。”
“纸钱还是没有烧透!”
纸灰堆旁,一个妇人突然尖声叫。
危爷拖着步子过去,俯身细看。
只见那纸灰散乱无章,哪还有半分包裹的形状?
全然不像规矩烧化的模样。
“不应该啊……”危爷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身后的人群也骚动起来,唏嘘议论声西起。
“这边还有几包没有烧完!”
又有人扯着嗓子大喊。
众人呼啦一下围拢过去。
只见几包纸钱的中心,一小块地方顽强的透着诡异的暗红,像没有燃尽的炭核,还散发着微弱的光热。
而那几包纸钱的封皮早己化为飞灰,混在夜风里飘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几处暗红,屏息凝神。
就在那红光彻底熄灭的刹那——哗啦!
原本还维持着些许形状的纸灰堆,一下子好像被抽了骨头一样,瞬间坍塌、散裂,化作细沙一般的灰末,流淌在烧成管状的枯草灰烬之间。
“这……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声音发颤,“我烧了快六十年的纸钱了,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邪门的事!
昨天我儿子说烧不好,我还不相信……”老人话音未落,剩下的几包纸钱灰烬也齐齐垮塌下来,再无形状。
“那东西,来过!”
危爷猛地抬眼,目光如电,死死攫住胖老板涣散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森冷,“只是……我们没逮着它!”
胖老板脸色蜡黄,气若游丝,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虚弱道:“难道……我看漏了?”
危爷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算了,今天先这样吧。
明天我们再看看。”
胖老板虚弱地点了点头,被人搀扶着,临走之际似乎想到了什么,艰难地扭头对搀扶他的男人说:“潘勇意……我刚才看见你妈了。
怪了,我记得她生前腰杆挺首,怎么现在……背驼得像是压了一座大山?
你有空……多去坟前看看。”
第二天。
时间和昨天差不多。
村里人再次将写好名字的纸钱铺在干草上。
危爷像昨天一样,沉声低喝:“睁眼!”
就在这一瞬,我的头皮猛地一炸,只见纸钱堆旁,赫然多了一圈的“人”!
他们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珠贪婪地扫视着枯草上的纸包,似乎在辨认哪一份是自己的。
也就在这诡谲景象映入眼帘的同时,胖老板那熟悉的、带着惊疑的声音,硬生生钻进了我的耳朵——“潘勇意他妈……这背怎么驼成这副鬼样子了?
真像是背了一座大山!”
他的话像是一根钢针,猛地刺向了我。
我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死死锁住那个驼背老妇——那老妇瘦得像根风干了的竹竿一样,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透着说不出的狡狯和……邪性!
只是一眼,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就顺着我的脊梁骨爬了上来。
“不对!
不对!”
我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手指不受控制地指向那驼背老鬼。
几乎同时,危爷浑浊的老眼也骤然迸发精光,死死钉在那老妇身上,声音带着洞穿一切的了然:“我说昨天怎会毫无所获……原来这祸害人的恶鬼,居然是你们自己村的老鬼。”
“自己村?”
胖老板惊愕地看向危爷,“你是说……潘勇意他妈?
殷桂兰?”
危爷正欲开口,却被我急不可耐地打断:“你们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胖老板和众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到我身上,仿佛此刻才注意到我这个不起眼的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