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门板压鬼
她都驼成那样了,还比我们站着的人高出一大截!
这要是挺首了腰板,还不得……两三米高?”
胖老板闻言,瞳孔骤缩,显然也瞬间发现了这骇人的异常。
“好哇!”
一股邪火猛地蹿上他脑门,村长的威风压过了恐惧,“我只知道这老太婆生前就爱占人便宜,死性不改!
没想到死了做鬼,还要祸害我们一村子的人!”
危爷急忙开口:“你小声点!”
可胖老板哪里还听得进去?
只见他怒目圆睁,霍然起身,竟然不管不顾地就朝着那驼背老鬼冲了过去。
更骇人的是——我眼睁睁看着一道半透明的虚影,猛地从胖老板端坐的肉身里“走”了出来。
围观人群浑然不觉,只是好奇地看着刚刚还怒不可遏、此刻却骤然垂头闭目、宛如木雕泥塑的村长肉身。
“殷桂兰!”
胖老板的魂影几步冲到驼背老妇身边,一把攥住了她那破败的衣襟,厉声质问,“你搞什么鬼名堂?”
殷桂兰枯爪一样的手正往怀里扒拉纸钱,被胖老板的魂影一把揪住,先是一愣,随即那张蜡黄干瘪的老脸上,竟然挤出一个极其古怪、谄媚又阴森的笑容:“哎哟,潘村长,您怎么也下来啦?
我记得您才五十出头吧?”
“我怎么下来了?
还不是你这只恶鬼作祟!”
胖老板梗着脖子,手指头差点戳到殷桂兰的鼻尖。
“当心!”
危爷的吼声像炸雷一样在我耳边响起。
话音未落,我就瞧见一道虚影——危爷的魂魄己然离窍,电光石火间扑向胖老板的身前,想要替他挡下灾殃。
那殷桂兰眼见真身识破,哪里还肯装什么可怜相,佝偻的腰背“喀喇”一声挺得笔首,身形陡然拔高,一只蒲扇一样青黑肿胀的巨掌带着腥风,就着朝胖老板扇去!
那架势,怕是石头也能拍碎了。
亏得危爷魂魄迅疾,猛地将胖老板扑倒在地。
恶鬼那致命的一巴掌擦着二人头皮扫过,“呼”地带起一阵阴风,拍了个空。
这一下,殷桂兰那副恶鬼真容算是彻底露了馅儿。
青面獠牙,眼窝里冒着幽幽绿火,一张裂到耳根的血口子喷着黑气。
眼见危爷坏了她好事,登时急得“吱吱”乱叫,那声音又尖又利,活像被铁夹子狠狠箍住的老鼠在垂死挣扎,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两条枯柴似的手臂高高举起,竟好像抡起了两根沉甸甸的房梁大木,不管不顾地朝着滚作一团的危爷和胖老板追打过去。
那架势,分明是要把他们砸成肉泥。
危爷和胖老板哪敢硬接,只能狼狈地抱着对方,连滚带爬地朝着旁边躲闪,尘土沾了满头满脸。
周围那些个活人,对这场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生死恶斗竟然浑然不知。
一个个木头似的杵着,目光呆滞,只盯着危爷和胖老板端坐不动的肉身发愣。
至于那些弯腰捡拾纸钱灰烬的鬼魂,更是充耳不闻,只顾着争抢那点阴间之财,对于身旁的凶险搏杀视若无睹。
殷桂兰显然没有打算放过危爷和胖老板,挥舞着那双可怖的臂膀,紧追不舍,嘴里“嗬嗬”地怪叫着,势要将他们碾碎。
胖老板终究是慢了一步,被那鬼爪一把攥住了大腿。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哎哟,我的娘啊——!”
“靓仔!”
危爷的魂魄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快!
让他们把门板抬过来!
压住它!”
可活人哪里听得见阴魂的呼喊?
我这才如梦初醒,急得嗓子眼冒烟,冲着扶门板的那两人吼道:“快!
快搭把手!
你们村长的魂魄被恶鬼抓住了!
就在那堆纸钱旁边!
快抬门板过去压它!
快啊!”
那两个汉子被我吼得一怔,其中一个狐疑地西下张望:“在……在哪儿啊?”
“那!
就在那儿!
往前!
再往前一点!”
我眼珠子死死盯住和胖老板魂魄缠斗的恶鬼,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拼命指挥着方向。
“好了!
快压!”
危爷几乎是贴着其中一个抬门板男人的耳朵在吼。
可惜,那男人毫无反应。
其他人更是茫然。
我猛地意识到,此刻,唯有我那双能通阴阳的眼睛,才是连接两界的唯一桥梁。
我立刻扯开喉咙大喊:“压!
快往下压!
那恶鬼就在门板底下!”
那二人对视一眼,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看我表情不像作假,终于把心一横,口中齐齐发一声喊:“嘿——!”
双臂猛然发力,将那沉重的门板朝着我指的方向狠狠一撂。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门板结结实实砸落。
胖老板的魂魄和那凶悍的殷桂兰,居然一同被死死压在了门板之下,动弹不得。
事后,危爷跟我讲起他小时候的一桩旧事。
说是有一天,家门口来了个乞丐,给米给钱都不肯走。
危爷跑去告诉师父,师父掐指一算,脸色顿时就沉了:“那不是人,是恶鬼上门来讨债了。”
师父说完,随手从灶膛边抽了根烧火用的稻草,走到门口,对着那“乞丐”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不是人,为什么偏要来打扰我家?
你要怎么样才肯开?”
那“乞丐”咧开嘴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黑牙:“这个简单,你给我烧一百座金山、一百座银山,我拍拍***就走,绝不纠缠。”
师父闻言冷笑:“哼!
给你一根稻草,我都怕你消受不起,还敢要什么金山银山。”
话音未落,手中那根轻飘飘的稻草便向着“乞丐”扔了过去。
那鬼物不明就里,下意识伸手一接。
谁曾想,稻草刚一入手,竟然有千钧之重。
“哎哟!”
一声凄厉惨嚎。
那“乞丐”好像被一座大山压顶,“噗通”一声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疼得哭爹喊娘。
眨眼间,它整个形体化作一缕袅袅青烟,消散无踪,地上只留下几件破破烂烂、散发着霉味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