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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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 ——铁锤砸在烧红的铁坯上,火星子溅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陈铁山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上滚着汗珠,在血色夕阳里亮得像涂了层油。

他手里的锤子起落得又稳又沉,把那截粗铁渐渐敲成锄头的形状,边缘的卷刃被一点点砸平。

林砚秋蹲在边上拉风箱,风箱杆被磨得发亮,每拉一下都发出 “呼哧” 的喘息。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正往西边的山坳里沉,把两人一高一矮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贴在地上的两道墨痕。

不远处,张大妈的小儿子蹲在草堆旁,手里攥着根树枝轻轻拨弄着鸽子。

那只受伤的信鸽己经能扑腾翅膀了,这会儿正歪着头啄他掌心的玉米粒,发出 “咕咕” 的轻响。

“阿砚,这眼看就要入秋了。”

陈铁山把烧红的锄头坯子扔进冷水里,“滋啦” 一声,白汽腾起来裹住他的脸。

他用布擦了擦手上的铁屑,声音被水汽泡得发闷,“听张小说,京城己经彻底被打下了。

昨天他去镇上换盐,见着几个从南边逃来的货郎,说东交民巷那边插满了洋旗子,连顺天府尹都得给洋人当差。”

林砚秋往炉膛里添了把柴,火苗 “腾” 地窜起来,映得他睫毛发颤。

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残片,这半个月来,碎片边缘被体温磨得光滑了些。

“打下了也守不住。”

他声音很轻,却盖过了风箱的响动,“你见过谁家客人能在主人家赖一辈子?”

陈铁山把淬好的锄头捞出来,在石头上蹭了蹭刃口,露出青白的光。

“可他们有枪有炮啊。”

他蹲下来,用粗糙的拇指摸着锄头的弧度,“咱就这一把锤子,能打得过炮弹?”

“打不过炮弹,能打锄头。”

林砚秋从布袋里掏出张图纸,铺在膝盖上。

纸上用炭笔画着改良过的犁头,比寻常犁头多了个小弯钩,“你看这个,耕地时能把土块碎得更细,明年开春下种,能比老犁多收一成粮。

咱多打几把,让周边村子都用起来 —— 他们有枪炮抢东西,咱有锄头种东西,谁能熬到最后还不一定。”

正说着,小儿子突然举着鸽子跑过来,鸽子翅膀扑棱着带起一阵风。

“阿砚哥!

你看它能飞了!”

他把鸽子往天上一扬,那鸽子却没飞远,在两人头顶盘旋了两圈,又落回陈铁山的肩膀上,亲昵地啄了啄他汗湿的脖颈。

陈铁山被逗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些。

“这小东西倒认人。”

他抬手摸了摸鸽子,“等它彻底好了,让它往张大妈那边捎个信,说咱在这儿安好。”

林砚秋望着鸽子在暮色里闪着的白肚皮,突然想起现代的卫星地图。

那时候的人大概不会想到,百年前一只信鸽传递的平安信,和后来跨越山海的视频通话,藏着的其实是同一种念想。

他低头把图纸折好,塞进怀里贴着青铜残片的地方:“今晚把犁头的样子画出来,明天开始打。

镇上的李掌柜说,要是能打出样品,他愿意帮咱往各村捎话。”

陈铁山扛起锄头往窝棚走,那锄头在他肩上晃晃悠悠,倒像扛着面没展开的旗子。

“中。”

他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西边的天空,“就是不知道京城的张大妈她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风里突然带了凉意,吹得炉膛里的火星子打了个旋。

林砚秋拉最后一下风箱,把余火压进灰烬里。

他知道《辛丑条约》的赔款会像座山压在百姓身上,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容易。

但当他看见陈铁山把那把新锄头小心翼翼靠在窝棚墙角,看见小儿子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鸽子的样子,心里那点发紧的地方又松了些。

林砚秋指尖在图纸边缘摩挲,炭笔勾勒的犁头线条被按出浅浅的折痕。

他望着油灯里跳动的灯芯,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一个月后《辛丑条约》签下,各省的赔款摊派就会像乌云压下来,到时候粮食会更金贵,铁器也会跟着涨价。

现在赶在秋播前打出改良犁头,正好能抓住这波空当。

“铁山哥,咱这犁头不能按寻常价卖。”

他突然开口,把图纸往陈铁山面前推了推,“比老犁多收一成粮,就按半成粮的价来换 —— 要么交粮食,要么折算成铜钱,这样老乡们更容易接受。”

陈铁山正用布擦锤子上的铁锈,闻言抬起头:“换粮食?

咱窝棚里的玉米面还够吃半个月。”

“不是现在吃。”

林砚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他这半个月攒下的杂粮,“等秋收后粮食入仓,咱把换来的粮食挑出好的,托李掌柜运到县城去。

听说县城里的洋行正在收粗粮,给的价比粮铺高两成。”

他指尖在图纸空白处画了个小方框:“这是第一步。

等开春卖了犁头,咱就把铁匠炉挪到镇上 —— 李掌柜说镇东头有间空铺子,前院能打铁,后院能住人。

到时候不光打农具,还能修洋布机。”

陈铁山的锤子停在半空:“洋布机?

那玩意儿精贵得很,咱能修?”

“能。”

林砚秋肯定地说,“上周去镇上换盐,我特意去布坊看了看。

那机器就是些齿轮和杠杆,坏的大多是零件磨损 —— 你能打锄头,就能打那些小铁件。”

他想起现代工厂里的流水线,突然笑了,“等攒够了钱,咱就开个铁铺,叫‘重兴铁坊’,不光卖农具,还能帮人定制机器零件。”

小儿子抱着鸽子凑过来,鸽子在他怀里咕咕叫:“阿砚哥,开了铁铺,能给鸽子打个铁笼子不?”

“能。”

林砚秋揉了揉他的头,“还能给你打个铁环,比木头的经玩。”

陈铁山看着图纸上的犁头,又看了看墙角那把新锄头,突然把锤子往桌上一拍:“中!

你说咋干,咱就咋干。

俺这双手打了半辈子铁,总不能让洋人的机器比下去。”

林砚秋把图纸折好,压在枕头底下。

油灯的光透过纸窗,在地上投出个小小的菱形,像块被月光照亮的银子。

他知道积累资本的路不会顺 —— 洋行的收购价说不定会压价,镇上的布坊老板未必信得过他们,甚至可能有地痞流氓来捣乱。

但当他听见陈铁山在磨锤子的沙沙声,听见小儿子给鸽子喂食的轻响,心里那点不确定就散了。

窗外的风刮过窝棚顶,带着远处稻田的清香。

林砚秋摸了摸怀里的青铜残片,碎片边缘己经被磨得温润。

他想起现代史书里写的 “实业救国”,原来那些宏大的词,落到实处就是一把锄头,一张图纸,还有在油灯下慢慢攒起来的念想。

“明儿天不亮就起炉。”

陈铁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点困意,“先打三个犁头,让李掌柜带出去给人瞧瞧。”

“嗯。”

林砚秋应着,把油灯往床边挪了挪,“我再画个铁砧的图样,你打的时候能省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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