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婚,老娘反手撕婚书
林晚端坐主位,大红嫁衣缀金绣凤,头戴九翅嵌宝冠,十里红妆,一品规格。
可新郎未至,鼓乐渐歇,厅中宾客交头接耳,目光如针,刺得她脊背发凉。
“青黛。”
她声音极轻,却稳如手术刀划过无菌布。
“小姐……”青黛跪在身侧,指尖发抖,“世子去了苏家,说……不愿娶克夫妨主之人。”
林晚指尖一颤,嫁衣下的手悄然握紧——不是因为羞辱,而是那一瞬,前世记忆如刀割开颅骨,汹涌灌入。
她记起来了。
她是现代三甲医院急诊科主刀,连续三十六小时手术后猝死,睁眼就成了这本古言炮灰女配——林晚,威远侯世子陆景然的未婚妻,因“命格凶煞”被当众退婚,后遭苏怜月设计染疫,高烧七日无人救治,死时屋外还放着陆景然与苏怜月的合卺宴帖子。
最后一幕,是陆景然搂着苏怜月冷笑:“你连活着都不配。”
她死得像条野狗。
而现在,一切重演。
她缓缓抬眼,目光扫过正厅。
檀木案几上香烟袅袅,宾客或怜悯或讥笑,侯老夫人闭目端坐,似在默念经文。
而门外脚步声起,素白长衫拂动,陆景然终于现身,牵着苏怜月的手,缓步而入。
苏怜月一身月白裙裾,弱柳扶风,眼角含泪,像极了画中走出的仙子。
可林晚看得分明——她袖口微鼓,藏着药瓶。
前世就是这瓶“安神汤”,让她高烧不退,神志不清。
“林氏命格凶煞,克父丧母,今日本该成婚,恐殃及我侯府气运,故退婚以避灾。”
陆景然朗声开口,字字如钉,敲进她骨髓。
苏怜月垂泪,柔声道:“姐姐莫怪,是天意如此。”
天意?
林晚几乎笑出声。
她曾在重症监护室里亲手从死神手里抢回七个病人,曾在暴雨夜徒步三公里为车祸伤员做现场气管切开,她救过人命,也见过太多生死无常。
可在这群人眼里,她的命,不过是一句“天意”就能抹杀的废纸。
她缓缓起身。
嫁衣如血,凤冠沉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稳得像她曾在无影灯下走过的千百个夜晚。
“你说我克夫?”
她声音不高,却压下了满堂私语。
她从袖中抽出婚书——那张象征侯府体面、写满虚情假意的纸。
抬手,一撕。
纸片纷飞,如雪落寒庭。
“那你陆景然将来三娶西休、爵位不保、跪地求我收留都不得入府门——这才叫克。”
她首视他,眼神冷得像她手术台上那把从未失手的柳叶刀,“不是我不够好,是你眼瞎心盲,配不上我。”
全场死寂。
陆景然脸色铁青:“放肆!
你不过一介弃妇,竟敢口出狂言!”
“弃妇?”
林晚冷笑,“婚书是你撕的?
礼是你退的?
今日这满城红妆,是你出的钱?”
她环视西周:“我林氏嫁妆己入侯府,聘礼未退,礼未行完,谁给你的胆子,定我‘克夫’之罪?
按《大雍律》,毁婚者,罚没三成家产,流放边郡——陆世子,你要不要现在就写悔过书?”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连侯老夫人也猛地睁眼,目光灼灼落在林晚身上。
她从未见过这丫头如此锋利。
从前温顺守礼,今日却像换了个人,言辞如刀,句句见血。
苏怜月指尖掐进掌心,强撑柔弱:“姐姐何必动怒……世子也是为侯府着想……为侯府?”
林晚目光扫过她,“你父亲贪墨军饷被查,家族贬为庶民,就凭你这‘药膳传人’的名头,能让陆景然放弃世子之位也要娶你?”
她冷笑:“你配吗?”
苏怜月脸色煞白。
陆景然怒极:“来人!
把她给我轰出去!”
“轰?”
林晚扬眉,“我还没走,你急什么?”
她缓缓抬手,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细银针,指尖一弹,银针钉入案几,嗡嗡轻颤。
“我林晚行医二十年,救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你说我克夫?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谁,活不过三十。”
她转身,嫁衣翻飞,如血凤展翼。
厅外风起,吹散满地纸屑。
她立于高阶之上,背对红烛,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柄出鞘的刀。
而在城南别院,竹影深处,病榻上的男子忽然轻咳一声,指尖抚过盲文书页,唇角微扬。
“有趣。”
他低语,“这林家女,不像传闻中那般蠢。”
身旁老仆低声禀报:“少爷,侯府今日退婚,林小姐当众撕婚书,言辞激烈,无人能制。”
陆沉渊轻笑,咳出一抹猩红。
“命格凶煞?”
他闭目,声音沙哑如旧,“怕是……天要改命了。”
林晚转身立于高阶之上,红烛将她的影子投在威远侯府的青石阶前,拉得又长又冷。
满堂宾客鸦雀无声,仿佛还陷在她撕婚书那一瞬的惊雷里。
陆景然脸色铁青,苏怜月指尖发颤,侯老夫人眼中惊疑未定。
可她不再看任何人。
风卷起嫁衣下摆,她仰头,望向沉沉夜空。
“婚既退,我林氏不受侯府拘束。”
她声音清越,如刀劈竹,“听闻皇叔陆沉渊病重失明,居于城南别院,尚无妻室——我愿以医术换庇护,改嫁陆皇叔,为他续命三年。
若三年不死,便是良缘。”
话音落,满座哗然。
“她疯了?!”
“陆皇叔?
那是个活不过三十的废人!”
“她竟主动求嫁一个瞎子病秧子?!”
议论如潮水翻涌,夹杂着讥笑与惊骇。
陆景然几乎咬碎银牙:“你这是自贬身价,妄图攀附残躯苟活!”
林晚轻笑,目光斜斜扫去:“攀附?
你当我是你吗?
为了个贪墨案牵连的败落庶女,连祖宗颜面都不要了。
而我——”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是去救一个曾教出三朝宰辅的太子太傅,一个被你们弃如敝履的国之柱石。”
老夫人赶忙圆场”就这样定了,大家不要再议……”随后她转身就走,青黛紧随其后,脚步坚定,不留半分退路。
夜风凛冽,马车驶出侯府朱门,一路向南。
城南荒僻,枯柳残墙,陆沉渊的别院藏于竹林深处,院墙斑驳,门环锈蚀。
陈嬷嬷提着一盏油灯颤巍巍迎出,满脸愁苦:“小姐……您真来了?
皇爷他……咳血三日了,汤药灌不进,太医都说……怕是熬不过今夜……”林晚点头,抬步便入。
内室昏暗,药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陆沉渊卧于寒榻,盖着半旧锦被,面色青灰如死,唇角干涸着暗红血渍,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烛火摇曳,映着他凹陷的眼窝——那双曾批阅万卷、指点天子的眼睛,如今空洞无神,覆着一层灰白翳膜。
林晚迅速上前,三指搭脉。
一息、两息……她瞳孔骤缩。
心包填塞!
典型的心脏压塞症状——脉搏细弱、颈静脉怒张、呼吸浅促、血压骤降。
这不是普通的咳血旧疾,而是心包积液压迫心脏,再拖半个时辰,必死无疑!
她没有半分犹豫,从袖中抽出三枚银针,针尖在烛火上一掠而过,以现代改良指压法迅速开放气道,随即精准刺入心俞、内关、神门三穴,强刺准激发心阳。
紧接着,她并指成拳,猛击其胸骨下段——这是她曾在急诊室无数次用过的“心前区叩击法”,可在心脏骤停时短暂恢复循环。
一击、再击!
陆沉渊猛然呛咳,一口黑血喷出,染了半身乌紫。
呼吸随即深了几分,脉象也渐渐有力。
他缓缓睁眼,虽看不见,却朝她方向偏了偏头。
“你要的不是夫君……”他嗓音沙哑,像枯枝刮过石面,“是活命的筹码。”
林晚收针,拭去指尖血污,淡淡一笑:“彼此各取所需。
但你要想活,就得听我的。”
她转身拨亮油灯,开始翻检药柜。
药材陈旧,多有霉变,连最基础的丹参、黄芪都短缺。
她眉头微蹙,正欲再查,忽见角落里陈嬷嬷背身蹲下,将一撮暗紫色藤蔓匆匆埋入炭灰堆中,动作鬼祟。
林晚眸光一冷。
她不动声色走过去,指尖轻拂灰烬,取了一小撮紫金藤残渣,藏入袖袋。
这味药本是活血通络良药,却常被混入毒剂中做引子——前世她在急诊见过太多类似案例。
她低头摩挲袖中那片微型pH试纸,现代医者最后的底牌。
这院子里的药,怕是比刀还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