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陈大河蹲在自家那有些破旧的建材仓库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红塔山,眉头紧皱,
眼神里满是焦虑与无奈。雨,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地砸在彩钢瓦搭建的仓库顶上,
那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催促。他身后的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瓷砖,
那些曾经色彩斑斓、被寄予厚望的瓷砖,如今却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瓷砖上因为连日的阴雨,已经泛起了青灰色的霉斑,
就像他此刻灰暗的心情。他伸手摸了摸最上层的一个货箱,那粗糙的纸箱表面,
仿佛在提醒着他曾经的梦想与如今的困境。那时候,他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在这个城郊的角落租下了这个仓库,做起了建材批发的生意。
妻子秀芬也在不远处支起了一个早点摊,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准备食材,
为这个家辛勤地付出着。他们的女儿小诺,就在巷口不远处的幼儿园读中班,
那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小诺的笑声就像银铃一般,回荡在他的耳边。“爸。
”小诺那清脆的声音从雨幕中传来,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陈大河心中的阴霾。
他抬起头,看见小诺扎着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举着数学卷子,
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小诺跑到他跟前,把卷子递到他面前,
眼睛里满是期待:“老师说下周交学杂费,要三百八。”陈大河接过卷子,
看着上面那鲜红的“98 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那道“3 + 5”的题目,
小诺竟然写成了“35”,铅笔印子擦得纸张都有些破了。他的心里一阵刺痛,
不是因为孩子的成绩,而是想到自己如今连这三百八的学杂费都拿不出来。
秀芬也从巷口追了过来,她身上围着那块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围裙,兜里装着半袋韭菜。
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脸颊上,鬓角的白发在雨中显得格外刺眼,
比上个月又多了好几缕。“大河,房东来收房租了,说这个月再欠账,就把仓库锁了。
”秀芬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和无奈。陈大河摸了摸口袋,掏出皱巴巴的钱包,
抽出了三张百元钞票,塞到小诺手里:“宝贝最乖了,爸明天……明天就能凑齐。
”小诺踮起脚,亲了亲他那满是胡茬、扎得人有些疼的下巴,奶声奶气地说:“老师还说,
爸爸是超人!”孩子跑远后,陈大河看着校服袖口露出的那块旧补丁,
那是上周小诺摔破膝盖后,他翻遍了家里的抽屉,才找到的最后一块碎布缝上的。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眶也有些湿润。秀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轻声说:“大河,要不……咱把老家的房子卖了?”陈大河猛地站起来,
后腰撞在了身后的瓷砖箱上,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顾不上这些,
大声说道:“卖房子?那可是咱俩结婚时盖的房啊,小诺的外婆亲手砌的砖,这怎么能卖呢?
”秀芬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王老板说再不给钱,就去幼儿园贴催款单!
小诺昨天问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你说我怎么答?”陈大河喉结动了动,
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里。雨幕中,他的思绪飘回到了过去。那时候他三十岁,
浑身充满了干劲,骑着摩托车在各个工地之间穿梭,一天能拉三车水泥。
他在酒桌上拍着胸脯,跟朋友们保证:“大河哥的货,绝对按时到!
”秀芬挺着肚子给他送午饭的时候,笑着说:“等咱闺女出生,咱就买大房子。”可如今,
仓库里的这些瓷砖,却成了压垮他们生活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看着手机里的银行账户余额,
只有可怜巴巴的 327.6 元,还有那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全是催债的电话,
他的心仿佛沉入了无底的深渊。第二章:求人的滋味陈大河坐在仓库里,
翻开了那本用红笔记录着欠款的账本,上面的数字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他的眼睛。
七十二万八千六百块,每一个数字都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最上面一行是王老板的货款,三十万,已经逾期三个月了,每天光利息就要一百八。
王老板是个生意场上说一不二的人,上周二就带着三个身材魁梧的伙计堵在了仓库门口,
拍着桌子,大声喊道:“陈大河,再拖三天,我把你仓库里的瓷砖全拉去抵账!
”那声音在仓库里回荡,仿佛要把陈大河的心都震碎。接着是建行的贷款二十万,
这是他用自己和秀芬的婚房做抵押贷出来的。当初贷款的时候,信贷员拍着胸脯保证,
手续简单,放款快。可现在,他却因为征信逾期三次,抵押物评估也降了价,
被银行拒绝续贷。他清楚地记得,上周去求贷时,李行长坐在那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
把茶杯转了三圈,慢悠悠地说:“老陈啊,不是我不给面子。你这情况……征信逾期三次,
抵押物评估也降了价,行里风控过不了。”陈大河苦苦哀求:“李行长,您再帮我想想办法,
我真的是遇到困难了,等这单生意周转过来,我一定按时还款。”李行长弹了弹烟灰,
冷漠地说:“但得找担保人。”担保人?陈大河翻遍了自己的通讯录,
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如今要么是同样被欠款困扰,自身难保,要么是早断了联系,
形同陌路。最后,他想到了发小刘勇。刘勇在菜市场卖猪肉,手头倒有几个活钱。
陈大河拨通了刘勇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刘勇的声音,混杂着猪的叫声。“大河,
不是兄弟不帮你。”刘勇叹了口气说,“你要真还不上,我这钱打了水漂不说,
媳妇能把我耳朵揪下来。”陈大河咬了咬牙,说:“我签借条,三分息,
半年内连本带利还你。”刘勇沉默了半晌,说:“……行吧,但你得找村委会开个资产证明,
就说我看你房子值这个价。”第三章:老家的证明陈大河的老家在城郊的刘家村。
那栋两层小楼,是他和秀芬结婚时亲手盖起来的,承载着他们太多的回忆。
红砖外墙因为岁月的侵蚀,爬满了青苔,院里那棵老槐树,还是他十岁那年亲手种下的,
如今已经长得枝繁叶茂。这些年,他们在城里买了商品房,老家房子一直空着,
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他最后的希望。陈大河和秀芬开着那辆开了多年的旧车,回到了刘家村。
他们找到村支书老周,老周正蹲在村口的大树下,悠闲地抽着旱烟。
陈大河着急地说:“周叔,我想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您帮我开个证明吧。”老周吐了一口痰,
慢悠悠地说:“要卖楼?你这楼没房产证,村里不给开证明。
”陈大河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珠,说:“我盖的时候办过宅基地证,就在里屋抽屉锁着。
”老周哼了一声,说:“那是老证,现在要新版的不动产登记证明,得去镇里办。
”陈大河和秀芬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镇里房管局。房管局里人不多,他们排了一会儿队,
终于轮到他们了。工作人员接过材料,看了看,摇了摇头说:“宅基地上的自建房,
没有规划许可,不能上市交易。”陈大河着急地解释:“我卖的是自己家房子,
又不是商品房,给钱就过户还不行吗?
”工作人员指了指墙上贴的“严禁小产权房交易”公告,严肃地说:“政策不允许,
出了事你自己担着。”刘勇那边又打来电话,催得很急:“大河,我老婆说再拖三天,
利息就得涨到五分。”陈大河咬了咬牙,对老周说:“周叔,您帮我想想办法。
要不……我给您送两条烟?”老周眯起眼睛,看了看陈大河,说:“两条烟就想办事?
你当这是菜市场买菜呢?”那天晚上,陈大河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心里满是绝望。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斑驳陆离,就像他此刻破碎的生活。手机突然响了,
是小贷公司的催款电话:“陈总,再不还钱,我们就去你女儿学校贴催款单!
”陈大河抓起一块石块,狠狠地砸向树干,树皮迸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惊飞了几只夜鸟。第四章:地下钱庄的刀走投无路的时候,陈大河想起了地下钱庄的王哥。
王哥在**放高利贷,手底下养着两个纹身的打手,一脸凶相。
陈大河知道找王哥借钱是饮鸩止渴,但为了能让女儿按时交上学杂费,
为了让这个家不至于支离破碎,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
灯光昏黄而摇曳,王哥坐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
那烟雾缭绕在他的周围,让他看起来更加神秘而可怕。王哥把借条拍在桌子上,
借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但“利息三分五,一个月内还清”这几个字却格外醒目,
旁边还用红笔标注着“违约金”三个字,那颜色红得刺眼。“不然……你闺女的学校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