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毕业那些年我月薪三千八，做着三万八的工作，每天还要笑哈哈给全部门的人端茶倒水。
直到在旧书摊花五块钱淘到一本《当代职场防PUA秘籍》。
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宁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曹操，注：现代修订版”。
第二天经理照例甩锅，我直接群发邮件附上三年聊天记录。“小张啊，
年轻人要讲武德～”经理捂着心口训话。我当场摸出速效救心丸：“领导，您先吃药，
我再给您念段劳动法？”同事结婚邀我当免费摄影师，我反手发去报价单：友情价八折。
地铁大妈逼让座，我秒变林黛玉咳得比她还凄惨。三姨催婚说女人贬值快，
我连夜整理养老院投资攻略群发家族群。如今全公司看我绕道走，但年终奖却莫名涨了三倍。
秘籍最后一页有行小字：“本功法终极奥义——当你开始不要脸，世界都会给你脸。
”毕业即巅峰的幻想，在我把最后一箱行李拖进这月租一千二、开门就能上床的出租屋时，
彻底碎成了渣。那是一个夏末的午后，阳光透过糊满灰尘的窗户，
在空气里划出几道斜斜的光柱，照见了飞舞的尘埃，也照见了我的未来—同样灰扑扑的。
毕业前的踌躇满志，壮志豪言被现实撕了粉碎。毕业的大学生不值钱，比牛马还牛马。
巅峰没有，倒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底薪”。月薪三千八，笑哈哈？那是苦笑，
是每个月看到银行卡短信时，嘴角抽搐两下都嫌浪费能量的麻木。我的主要工作内容，
除了名片上印着的“行政助理”，还包揽了全部门的咖啡师精准记住每位领导的咖啡口味，
、以及首席擦桌工特指每周五下午王经理让我把他堆满烟灰的办公桌擦得能照出人影。
经理老王，一个擅长用鼻孔看人以及用鸡汤画饼的中年男人，
头顶的地中海在办公室荧光灯下熠熠生辉，仿佛那是他智慧的反射区。
他最爱在我忙得脚不沾地时，踱步过来，用他那带着烟味气息喷在我脸上，
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林啊，年轻人，多做事，少抱怨，这都是积累经验，学习的机会！
我看好你！”也不知道吸了他多少二手烟，现在身体这么弱都是他的错。我当时居然还信了，
甚至有点热血沸腾，直到我的“福报”多到快把我压成一张任人扫描的二维码，
而工资条上的数字依旧稳如泰山。转机发生在一个被加班蹂躏后的周末黄昏。
我拖着被“福报”榨干、仿佛灵魂出窍的身躯，像一具行尸走肉般飘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种廉价的橘红色，像过期番茄酱。路过一个散发着霉味和沧桑感的旧书摊，
摊主是个戴着老花镜打盹儿的老头，摊子上堆满了似乎比我年纪还大的书刊杂志。
本着花最少的钱买最大摞纸用来垫桌脚或者当废品卖也划算的原则，
我鬼使神差地蹲了下去。
《养猪技术大全》、《家庭医疗百科》和封面磨损的《如何赢得朋友及影响他人》之间扒拉，
发棒的小册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当代职场防PUA秘籍》附赠生活反道德绑架指南。
书名透着一股浓烈的中二气息和山寨感，纸张粗糙泛黄，
出版日期和出版社信息一概模糊不清，
正合我当时濒临崩溃、急需找个出口哪怕是歪门邪道的心境。五块钱，买不了吃亏，
买不了上当，就当买个心理安慰，或者～买个笑话看看。回去当晚，
我就着奢侈一下加了一个煎蛋的红烧牛肉面，
翻开了这本疑似从某个愤世嫉俗的穿越者或者被社会毒打千百遍的前辈手里流落出来的秘籍。
开篇第一页，就用一种力透纸背可能是钢笔水洇了的狂草写着：“宁我负天下人，
休叫天下人负我。—曹操注：现代职场修订版”。我嘴里的泡面差点喷出来，不行，
不能浪费我斥巨资买的泡面。好家伙，曹丞相的棺材板怕是要按不住了！这版权费付了吗？
但鬼使神差地，我继续看了下去。里面没什么高深的内功心法，
下的道德绑架从公交车到亲戚饭局、如何对催婚催生亲戚进行精准降维打击～语言辛辣，
案例生动，夹杂着一些画风清奇的表情包式插图，仿佛每一个字都写在了我憋屈的肺管子上。
看着看着，我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气从天灵盖灌入，直通脚底，
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像喝了冰镇肥宅快乐水一样舒爽。这哪是五块钱的旧书？
这分明是无价之宝！是我黑暗职场生活中的灯塔！是我反PUA路上的《圣经》！
初试锋芒：经理的锅，它又大又圆秘籍修炼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媚—虽然我依旧挤着那趟能让人体验沙丁鱼罐头生涯、双脚离地半小时是常态的早高峰地铁。
坐到工位，刚打开电脑，屁股还没把椅子捂热，部门经理老王就踱着方步过来了，
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准备找人顶雷的、自以为和蔼可亲实则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微妙地凝固了几分，几个同事假装埋头工作，实则竖起了耳朵。“小林啊，
来得正好。”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得足以让斜对角打印机的嗡嗡声都黯然失色，
“上周我让你准备的那个给总部的大客户分析报告，你怎么还没发给我？
总部那边刚才都催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年轻人办事就是不牢靠！这要是耽误了，
后果你承担得起吗？”他一边说，一边用指关节敲了敲我的隔断板，发出咚咚的声响，
像是在敲打一只不听话的宠物。要是放在修炼秘籍前，我肯定吓得魂飞魄散，心脏砰砰直跳，
一边疯狂回忆“我他妈什么时候接了这个天外飞仙般的任务？
我不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吧？”，一边血液冲上头顶，面红耳赤地卑微道歉，
然后准备熬夜加班、搜肠刮肚给他生造一份看起来像模像样的报告出来，最后功劳是他的，
锅是我的。但今天，不一样了。秘籍第一章第三款明确写着，加粗标红：面对无端甩锅，
务必第一时间、公开场合、证据确凿地反击回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务必让其当众下不来台，方能永绝后患。悄悄说一句，这就是做事留痕的重要性。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残存的一丝紧张，抬起头，
脸上露出一个比老王还人畜无害、甚至带着点懵懂无辜的笑容，声音不大，
但足够清晰：“王经理，您记错了吧？上周五下午三点十分，您亲自在微信上跟我说，
“小林，那个大客户报告你别管了，李如经验丰富，让她来弄，
你专心把下午的会议纪要整理好就行。”我这儿还有聊天记录呢，白纸黑字，
要不我现在找出来给您看看？我特意强调了“白纸黑字”和“现在找出来”。
老王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像一张被劣质熨斗烫坏了的PVC面具，嘴角抽搐着，
想维持那个弧度却力不从心。
他显然没料到我这只平时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绵羊，今天居然长了犄角，
还是带电的那种。“呃～这个～可能是我记混了～最近太忙了～”他试图含糊过去，
眼神开始飘忽，不敢与我对视。“没关系经理，工作忙难免记错，我帮您回忆一下，
确认清楚也好，免得耽误了工作。”我声音依旧甜美，语气关切，但动作却快如闪电，
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切到公司内部通讯软件，精准定位到上周五下午三点十分的对话窗口，
然后—不是私发给他息事宁人，而是直接截取包含完整时间戳和对话内容的长图，
粘贴到了部门二十多号人都在的群聊输入框里，附带一句语音，
语气轻松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王经理，您看，是这条信息吧？确认一下，
免得耽误工作。”说完，鼠标左键轻轻一点，发送。“叮”的一声提示音，
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整个空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键盘声、鼠标声、咳嗽声、甚至呼吸声，全部消失。所有人都假装盯着屏幕，
表情严肃得像在处理国家机密，
但眼角余光都死死锁定了老王那张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涨成猪肝色的脸。他指着我，
手指微微颤抖，像是得了帕金森，“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最后猛地捂住胸口，身体晃了晃，
一副随时要厥过去、需要立刻送ICU抢救的样子。
籍第二章第五款提示：若对方使用“气出心脏病”、“血压升高”等传统被动技能博取同情，
应提前备好应对道具，反将一军，让其碰一鼻子灰。我立刻从抽屉里秘籍建议常备，
并贴心附上了药品牌子推荐摸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瓶子，动作迅捷而关切地递过去，
声音提高了八度，确保周围同事都能听见：“经理，您是不是心脏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我这儿有速效救心丸，全新的，您先赶紧含几粒缓缓？要是不行，我马上打120！毕竟，
身体最重要不是？”老王看着我手里那瓶在灯光下反光的小瓶子，
眼神复杂得像刚看完一部一百集的狗血伦理剧，
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看穿伎俩的羞恼。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接也不是，
不接也不是。最终，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或者说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猛地收回手，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你很好～小林～我～我回办公室休息一下～”然后，
脚步虚浮，几乎是扶着墙壁，挪回了他的独立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那声响，
像是在为我的首战告捷鸣礼炮。那一天，余下的时光格外宁静。再没人敢让我去倒咖啡，
再没人把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顺手”放我桌上，连平时最爱使唤人的老油条同事，
跟我说话时都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客气，好似在怕我突然的发疯。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以及～一种名为“界限”的东西，悄然确立。友情价？
八折够意思了！首战告捷，让我对这本五块钱的秘籍信心大增，修炼起来也更加废寝忘食。
很快，新一轮的考验接踵而至，这次来自“人情世故”的战场。
隔壁工位的“热情姐”陈芳要结婚了。这位姐姐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凑到我工位前，
用她那张涂抹得鲜红的嘴唇，跟我分享她婆婆妈妈、家长里短的烦恼，
并顺便总是顺便让我帮她处理一些“举手之劳”的杂活，
漏洞百出的PPT、帮她下楼取她忘拿的外卖、甚至帮她写她侄子的幼儿园手工作业说明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