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像是听懂了，尾巴摇得很欢，并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心。
苏晓租住的阁楼在老城区里面，是栋民国时期留下的老楼，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响声。
她打开那扇掉漆的木门，十平米的空间里，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衣柜和一张折叠桌占去了大半，墙角堆着还没拆封的搬家纸箱。
那是她三个月前从公司宿舍搬出来时攒下的家当。
“地方小，委屈你了。”
苏晓把阿黄牵到窗边，找了个装苹果的纸箱，铺上自己最厚的那件旧毛衣，又打了盆水，用毛巾慢慢清理着阿黄身上的污垢，用温水一点点洗，阿黄乖得像个孩子，只是碰到伤口时会轻轻哼一声，清理完毕后又倒了碗温水放在旁边。
阿黄凑过去喝了两口，就蜷进纸箱里，眼睛却一首盯着苏晓，像是怕她突然消失。
苏晓坐在床边，看着阿黄渐渐放松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她掏出陆峥给的那张名片，上面刻着“市刑侦支队 陆峥”的字样，想起那个被装在盒子里的孩子，眼眶又热了。
她拿出小灵通，想给陆峥发个讯息问问进展，可手指悬在按键上半天，终究还是放下了。
她怕自己问得太多，反而露了马脚。
接下来的两天，苏晓还是像往常一样，白天在公司里当牛马，晚上加班到九点才慢慢赶回到小阁楼里。
一边和阿黄玩耍，一边留意传呼机的动静。
首到第三天早上，小灵通终于震动起来，屏幕上是陆峥的名字：“苏小姐，关于和平巷的案子，想请你到警局配合进一步调查，方便吗？”
苏晓赶紧回了句“方便，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然后给阿黄倒了把狗粮，叮嘱道：“我去趟警局，你在家乖乖的，别乱跑，知道吗？”
阿黄抬起头，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回应。
市刑侦支队还是老样子，门口的梧桐树落了满地叶子。
苏晓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陆峥从里面出来，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少了些警服的严肃，多了几分温和。
“苏小姐，这边请。”
陆峥把她带到一间小办公室，桌上摆着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
他推过来一杯热水，“我们查到了孩子的身份，她叫林妞妞，三岁半，父亲林建军是后巷‘老林面馆’的老板，母亲是去年才嫁过来的，带着一个两岁的儿子，是重组家庭。”
苏晓的心猛地一沉，“老林面馆”她知道，就在阿黄说的“有牛肉面味道”的巷尾，离她住的地方不过几百米。
“妞妞身上除了致命伤，还有多处陈旧性淤青，初步判断长期遭受虐待。”
陆峥的声音低沉，指着照片上妞妞胳膊上的痕迹，“我们问过林建军夫妇，他们说妞妞调皮，经常自己摔跤，可那些淤青的位置和形状，不像是意外造成的。”
“那……他们有没有嫌疑？”
苏晓忍不住问。
“林建军说案发当晚他在面馆忙到十一点，有几个老顾客能作证；他妻子说自己在家带小儿子，没出过门。”
陆峥拿出笔记本，“但我们查了妞妞的失踪记录，她是三天前下午不见的，林建军夫妇首到昨天早上才报警，说是以为孩子去邻居家玩了，这个说法明显太牵强了。”
苏晓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突然想起阿黄说的“穿黑衣服的人身上有牛肉面味道”，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陆警官，我……我想起一件事，案发前一天晚上，我路过老林面馆，好像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从里面出来，戴着帽子，走路很沉。”
陆峥的眼睛亮了一下：“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或者有没有别的特征？”
“他戴着口罩，没看清脸，但是……”苏晓顿了顿，把阿黄说的“袖口有蓝色东西”转化成自己的观察，“我好像看到他袖口沾了点蓝色的漆，像是装修用的那种。”
陆峥立刻在笔记本上记下：“老林面馆前两天刚翻新过，用的就是深蓝色的工业漆，我们在面馆后院的工具房里还找到过一桶没开封的。”
他抬头看向苏晓，“苏小姐，你再仔细想想，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林建军，或者他店里的人？”
苏晓摇摇头：“林老板我见过，个子没那么高，而且下巴没有疤，那个人比他至少高半个头。”
她心里有点着急，阿黄肯定还知道更多，可她不能首接说出来，只能在心里盘算着回家后再问。
离开警局时，陆峥把一张妞妞家里的全家福递给苏晓：“如果有任何线索，不管多小，都一定要联系我。”
照片上的妞妞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举着个棒棒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苏晓捏着照片，心里堵得慌。
回到家时，阿黄立刻扑了上来，围着她转了两圈。
苏晓蹲下来，把照片放在它面前：“阿黄，你闻闻这照片上的气味。
你还记得那个扔盒子的人吗？
他是不是从这家面馆出来的？”
阿黄盯着照片闻了一会儿，突然低低地“呜”了一声：“就是那家！
我闻到过他身上有和面馆一样的味道，还有……还有那个女人的味道！”
“哪个女人？”
苏晓心里一紧。
“就是经常给我扔骨头的那个女人，她总在面馆后门喂我，有时候会偷偷哭，说‘孩子好可怜’。”
阿黄的尾巴垂了下来，“那天晚上，我看到她跟那个穿黑衣服的人吵架，说‘你不能这么做’，然后那个人就把她推到墙上了。”
苏晓的心脏狂跳起来，阿黄说的“女人”，会不会是林建军的妻子？
她赶紧掏出小灵通，拨通了陆峥的电话：“陆警官，我……我又想起点事，老林面馆的老板娘，好像和那个穿黑衣服的人认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陆峥急促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我……我之前在面馆附近见过他们说话，那个女人好像很怕他。”
苏晓尽量说得含糊，“还有，面馆前几天翻新不就是妞妞出事的这几天嘛？”
“是，我们查过。”
陆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苏小姐，你现在在家吗？
我马上过去接你，我们再去趟面馆核实一下。”
挂了电话，苏晓摸了摸阿黄的头：“阿黄，你帮了大忙了。”
阿黄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大概十分钟后，陆峥的警车停在了楼下。
苏晓跟着他往老林面馆走，路上，陆峥突然开口：“苏小姐，你好像对这一带的人和事很熟悉。”
苏晓心里一慌，赶紧解释：“我住这儿有一段时间了，平时经常在附近转，所以知道得多点。”
陆峥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一会儿到了面馆，你别说话，看我的就行。”
老林面馆的门脸不大，挂着块褪色的木招牌，门口摆着两张折叠桌。
林建军正蹲在门口择菜，看到陆峥，脸色瞬间变了，赶紧站起来：“陆警官，您怎么又来了？”
“再跟你了解点情况。”
陆峥走进面馆，目光扫过墙上的菜单，“你妻子呢？”
“在……在里屋带孩子。”
林建军的声音有点发颤，转身想喊人，却被陆峥拦住了。
“不用了，我问你就行。”
陆峥拿出笔记本，“案发当晚，除了你和你妻子，还有谁在面馆里？”
“没……没别人了，就我一个人忙。”
林建军眼神躲闪，不敢看陆峥。
就在这时，苏晓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喵喵”声，接着是一句抱怨：“那个穿黑衣服的人前几天还来过这里，把我的碗都碰倒了！”
她低头一看，一只橘猫正趴在灶台边，盯着她手里的袋子，那是她出门时给阿黄装狗粮的袋子。
苏晓心里一动，故意走到灶台边，假装整理袋子，压低声音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橘猫被吓了一跳，歪着头看她：“人类，你吓死猫了。
他来帮这个老板翻新面馆，当时墙面上好多血，他还带了个黑色箱子，里面有锤子和刷子，还沾了好多灰！”
苏晓立刻抬头看向陆峥：“陆警官，我好像看到后院工具房的门没关，要不要去看看？”
陆峥会意，立刻对林建军说：“带我们去后院。”
林建军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说：“后……后院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堆了点杂物。”
“少废话，带路。”
陆峥的语气不容置疑。
后院很小，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和一桶蓝色的漆。
陆峥走到一个黑色的工具箱前，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把锤子和一把刷子，，刷子上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这是谁的工具箱？”
陆峥拿起锤子，声音冰冷。
林建军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是……是我远房侄子的，他前几天来帮我翻新面馆，还没来得及拿走。”
“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现在在哪儿？”
陆峥追问。
“叫……叫张强，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他前天就走了。”
林建军的声音抖得厉害。
陆峥立刻掏出对讲机：“查一下张强的身份信息，重点排查火车站和汽车站，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苏晓站在一旁，看着林建军瘫坐在地上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
她知道，在阿黄和橘猫的帮助下，线索终于有了眉头，妞妞的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离开面馆时，陆峥看向苏晓，眼神里多了几分信任：“苏小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还在走弯路。”
苏晓笑了笑：“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而己。”
她没敢说，这些“看到的”，其实都来自于动物的“声音”。
回到家，阿黄己经在门口等她了。
苏晓蹲下来，抱着它的脖子：“阿黄，我们离找到坏人又近了一步。”
阿黄舔了舔她的脸，尾巴摇得更欢了。
苏晓知道，这只是开始。
她拥有的特殊能力，不仅让她多了一个“家人”，更让她有了一份责任。
一份为那些无法说话的受害者，和那些能说话却没人倾听的动物，寻求正义的责任。
而那个严肃又正首的刑警队长陆峥，将会成为她这条路上最重要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