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一紧，摸了摸阿黄的头：“我又要去趟警局，很快回来。”
阿黄像是察觉到她的急切，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背，没再发出声音。
赶到刑侦支队时，办公楼的灯亮了大半。
陆峥站在门口等她，衬衫袖口沾了点灰尘，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熬了夜。
“苏小姐，这边走，张强刚被带回来，情绪还不稳定。”
他领着苏晓往审讯室走，走廊里能听到警员们压低的交谈声，都在说“终于抓到了”。
审讯室的玻璃是单向的，苏晓站在外面，能清楚看到里面的人，张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头发乱糟糟的，双手被铐在桌腿上，头埋得很低，下巴还有很明显的一条疤。
陆峥递给她一份笔录：“这是我们初步问出的信息，你看看有没有和你知道的对得上的地方。”
苏晓低头翻看，指尖越翻越凉。
笔录里写着，张强是林建军的远房侄子，嗜赌如命，前几天输了三万块，走投无路才来面馆找林建军借钱。
“他说林建军不仅没借，还骂了他，他气昏了头，就……”陆峥的声音低沉下来，“就对正在店里玩耍的妞妞下了手。”
苏晓的手指顿在“无意踢死”几个字上，眼眶瞬间热了。
她想起照片上妞妞举着棒棒糖的笑脸，想起阿黄说的“小盒子里的人好冰”，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我们去面馆核实过，后厨的墙角有重新刷过的漆，技术科己经取样了，大概率能检测出妞妞的血迹。”
陆峥接着说，“林建军夫妇现在也在另一间审讯室，他们还在嘴硬，说不知道妞妞的死因。”
就在这时，苏晓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呜呜”声，低头一看，是一只黑色的小土狗，正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跑出来，停在她脚边，尾巴耷拉着：“那个穿黑衣服的人好凶，昨天在面馆后院，他还踢了我一脚，说‘再叫就弄死你’。”
这是林建军妻子养的小狗，她的儿子非要抱着过来。
苏晓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小狗的头：“小狗真乖，你看到他和林老板一起搬东西了吗？”
“看到了！
一个大盒子，有点重，他们搬的时候还掉了个玩具，是个小熊，上面有血。”
小狗的声音带着恐惧，“女主人在旁边哭，说‘你们会遭报应的’，那个男的就推了她一把。”
苏晓心里一震，赶紧抬头看向陆峥：“陆警官，张强和林建军搬尸体的时候，可能掉了个小熊玩具在面馆后院，还有……林老板娘其实知道真相，她是被威胁的。”
陆峥立刻转身对身边的警员说：“带两个人去老林面馆后院，重点找一个小熊玩具，仔细搜！”
然后他看向苏晓，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怎么知道这些？”
苏晓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解释：“我……我之前在面馆经常看到妞妞抱着个小熊，还在附近见过老板娘偷偷哭，还听到她跟人说‘你不能这么做’，就猜她是被威胁了。”
她不敢提能听懂狗说话的事，只能勉强把线索串起来。
陆峥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你跟我来，我们去问问林老板娘。”
林建军的妻子李梅坐在另一间审讯室里，眼睛红肿，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两岁大的男孩。
那是她带来的儿子。
看到苏晓和陆峥进来，她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把孩子抱得更紧了。
“李女士，我们己经知道真相了。”
陆峥把一杯热水推到她面前，“张强都招了，你没必要再替他们隐瞒。”
李梅的嘴唇动了动，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建军逼我的，他说如果我敢说出去，就把我儿子送走……”她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实情。
原来妞妞的亲生母亲在一年前因病去世，林建军不到三个月就娶了李梅。
他重男轻女，觉得妞妞是“累赘”，平时对她非打即骂，有时候还会把生意上的气撒在她身上。
李梅看不过去，经常偷偷给妞妞塞零食、帮她藏起来没被摔坏的玩具，可她性子软，不敢跟林建军对着干。
案发那天下午，张强来借钱被拒，看到妞妞在店里玩积木，就冲上去踢了她一脚，骂她“挡路的小畜生”。
妞妞没站稳，头磕在了墙角上，当场就没了气。
林建军看到后，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让张强赶紧把尸体藏起来：“不能让人知道，不然自己和面馆就完了！”
两人把妞妞的尸体装进一个盒子，又用抹布擦了墙上的血迹，连夜去买了深蓝色的工业漆，打算重新刷墙掩盖痕迹。
李梅看到盒子里的妞妞，当场就哭了，想打电话报警，却被林建军按住了：“你敢报警，我就把你儿子卖到外地去！”
张强也在旁边威胁，说要把她也一起埋了。
“我……我没办法，我不能失去我儿子。”
李梅捂着脸，哭声越来越大，“那天晚上他们搬盒子去垃圾桶，后面林建军一个人去拿购买的工业漆了，就让张强一个人去扔盒子了，我偷偷跟在后面，想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报警，结果被张强发现了，他推了我一把，还说要是我敢说出去，就杀了我们娘俩……”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刚才去面馆搜查的警员拿着一个沾了泥土的小熊玩具走进来：“陆队，找到了！
在面馆后院的草丛里，上面有血迹，己经送去技术科了。”
李梅看到那个小熊玩具，哭得更凶了：“这是妞妞最喜欢的玩具，是她妈妈生前给她买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陆峥安排警员把李梅和她的儿子带去休息室，又让人把林建军带到审讯室和张强对质。
面对玩具上的血迹、墙上的漆样检测报告，还有李梅的证词，林建军和张强终于没了挣扎，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罪行。
苏晓站在走廊里，听着审讯室里传来的认罪声，心里却没觉得轻松。
她想起阿黄说的“那个女人总偷偷哭，说孩子好可怜”，想起李梅抱着儿子发抖的模样，想起妞妞身上那些陈旧的淤青，这个孩子在短暂的生命里，没得到过多少父爱，唯一的温暖来自软弱的后妈，最后却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
“都结束了。”
陆峥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奶茶，“技术科确认了，墙上的血迹和玩具上的血迹都是妞妞的，林建军和张强涉嫌故意杀人、包庇罪，李梅因为被胁迫，且主动提供线索，会从轻处理。”
苏晓接过奶茶，指尖传来暖意：“妞妞……她终于能安息了。”
“嗯。”
陆峥看着她，眼神柔和了些，“这次真的谢谢你，苏小姐，如果不是你提供的线索，我们不会这么快查***相。
局里打算给你发个‘协助破案先进个人’的证书，还会有一笔奖金，你看……不用了陆警官。”
苏晓赶紧摇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妞妞能得到公道，比什么都重要。”
她怕再接受这些，会被追问更多线索来源，到时候更难解释。
离开警局时，天己经黑了。
苏晓走在老城区的巷子里，远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黄正蹲在她家门口，尾巴看到她就摇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
苏晓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
“主人，我怕你出事。”
阿黄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那个坏人被抓住了，对不对？
妞妞可以安心了。”
苏晓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她抱着阿黄，坐在楼下的台阶上，看着巷口的路灯亮起来，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
她知道，这只是她用“兽语”能力帮助别人的开始。
第二天早上，苏晓带着阿黄路过老林面馆，看到门口贴了封条，几个警员正在里面清点东西。
巷子里的居民围在旁边议论，有人说“林建军不是人，连自己女儿都害”，有人说“妞妞那么乖，怎么就遭了这种罪”。
苏晓没停留，慢慢往前走，在这场血色案件里，深刻体会到了，人性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