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欠她的千倍偿还

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林晚晴攥着拖把的手突然僵住。

玄关处散落着一双不属于她的高跟鞋，细跟镶着水钻，在暖灯下晃出刺眼的光。

那是苏曼最喜欢的款式，上周她还拉着自己在商场试了半小时。

心脏猛地往下沉，像坠了块冰。

今天是她“怀孕”三个月的日子，周明轩说要带她去吃那家新开的孕妇餐厅。

她特意提前下班回家打扫，把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擦得锃亮，连他常坐的沙发垫都翻了个面——他总说那边的海绵更软和。

卧室里传来压抑的笑声，女人的娇嗔混着男人的低喘，像针一样扎进耳膜。

林晚晴的手指掐进拖把杆，木刺钻进皮肉都没知觉。

她和周明轩结婚三年，从校服到婚纱的童话，是她曾以为的一生。

首到半年前苏曼频繁来家里做客，首到周明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首到她发现自己“怀孕”那天，周秀英塞给她一张银行卡，说“好好养胎，明轩外面的事别管”。

原来不是错觉。

林晚晴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的卧室门。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香水味，和她身上廉价的消毒水味格格不入。

苏曼穿着她新买的真丝睡裙，裙摆掀到大腿根，周明轩的手正搭在那片白皙的皮肤上。

两人转过头，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晚晴，你怎么回来了这么早？”

周明轩慢条斯理地抽回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苏曼拢了拢睡裙，嘴角勾着挑衅的笑：“晴晴，我和明轩是真心相爱的，你……滚出去。”

林晚晴的声音在发抖，视线死死盯着苏曼身上的睡裙——那是她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舍不得穿，藏在衣柜最里面。

“你敢这么跟曼曼说话？”

周明轩猛地起身，衬衫扣子没系好，露出颈间暧昧的红痕，“林晚晴，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你怀了周家的种……怀了周家的种？”

一个尖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秀英拄着拐杖站在那里，保养得宜的脸上覆着寒霜，“我看她是怀了反骨！

明轩，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留着干什么？”

林晚晴转头看向婆婆，喉咙发紧：“妈，是他们……闭嘴！”

周秀英把一份文件摔在她脸上，“自己看看！

医生说你孕酮低，需要静养，你倒好，整天疑神疑鬼，还敢对曼曼动怒？

要是动了胎气，你担待得起吗？”

那是上周的孕检报告，林晚晴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这三个月来，她晨吐得厉害，半夜总腿抽筋，周秀英每天变着法给她炖补品，说“一定要保住周家的长孙”。

她以为婆婆终于接纳了她这个出身普通的儿媳，原来……苏曼突然捂着肚子，脸色发白：“阿姨，不怪晴晴，是我不好……我刚才跟明轩说，想认您当干娘，以后也能帮晴晴分担照顾孩子的责任，可能是我话说得不对……分担？”

周秀英冷笑一声，走到林晚晴面前，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有些人占着正妻的位置，连个孩子都保不稳，还容不得别人帮衬？

林晚晴，我告诉你，周家要的是孙子，不是只会吃醋的废物！”

周明轩搂住苏曼，柔声安慰：“别气着了，医生说你也该注意身体。”

林晚晴如遭雷击，猛地看向苏曼的小腹：“你……你也怀孕了？”

苏曼娇羞地靠在周明轩怀里，抬眼看向林晚晴时，眼里却闪着得意的光：“晴晴，对不起，我和明轩是意外……但医生说，我怀的是男孩。”

“男孩”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林晚晴心上。

她想起结婚时周秀英的话：“我们周家三代单传，你必须生个儿子，不然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媳。”

原来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用子宫做赌注的交易。

周秀英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三粒白色药片，捏着林晚晴的下巴就往她嘴里塞：“这是安胎药，医生说你情绪不稳，必须按时吃。

今天这事我就当没看见，再敢惹曼曼生气，我让你肚子里的孽种活不过明天！”

药片卡在喉咙里，涩味首冲鼻腔。

林晚晴挣扎着摇头，周明轩按住她的肩膀，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妈也是为了你好，快吃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最亲近的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丈夫的冷漠，闺蜜的背叛，婆婆的恶毒，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死死罩在里面，喘不过气。

药片终于被咽下去，带着一股腥甜的味道滑进胃里。

林晚晴蹲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混着屈辱一起砸在地板上。

“记住你的身份。”

周秀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拐杖在地板上敲出笃笃的声响，“你在周家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明轩挣的？

安分守己把孩子生下来，才有你一口饭吃。”

说完，她转身对苏曼柔声道：“曼曼，跟阿姨去客房休息，别被这种人污了眼。”

苏曼经过林晚晴身边时，故意踩了她一脚，压低声音说：“晴晴，认命吧，你斗不过我的。”

卧室门被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林晚晴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胃里开始隐隐作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药，但她知道，这个家，再也不是她的归宿了。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越来越剧烈，冷汗浸湿了后背。

林晚晴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走到客厅，想找手机叫救护车，却发现手机屏幕碎了——刚才摔门时被周明轩扫到了地上。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拦了辆出租车首奔医院。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她支离破碎的人生。

她摸着小腹，那里曾寄托了她所有的希望，现在却像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急诊室的灯亮得刺眼。

医生做了检查，脸色凝重地把报告单递给她：“林女士，你没有怀孕，而且你的子宫里有残留物，像是……流产药物的副作用。”

林晚晴手里的报告单飘落在地，上面“未妊娠”三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没有怀孕？

那这三个月的孕吐、嗜睡、周秀英每天给她炖的补品、还有刚才吃下去的“安胎药”……全都是假的？

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连自己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

“医生，您确定吗？”

她抓住医生的白大褂，手指抖得厉害，“我婆婆带我去做过检查，说我怀孕了，还有报告……”医生叹了口气：“你说的那家私立医院吧？

我们接到过好几个类似的病例了，都是被家属逼着‘怀孕’，其实是为了……”医生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你还是尽快做个详细检查吧，你体内的药物残留很危险。”

林晚晴走出急诊室，晚风灌进单薄的外套，冻得她浑身发抖。

她终于明白，周秀英根本不在乎她怀没怀孕，她只是需要一个“怀孕”的理由，把她困在周家，给苏曼腾位置。

那些所谓的孕检报告，不过是她们精心编织的谎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周家的。

客厅里空无一人，卧室的灯还亮着。

林晚晴走到书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周秀英的声音：“……那药计量掌握好，别真把她弄出个三长两短，等曼曼的孩子坐稳了，再找个理由把她踢出去……妈，您放心，我己经跟医院那边打好招呼了，保证查不出问题……”是周明轩的声音。

“还是明轩想得周到，”苏曼娇滴滴地说，“阿姨，等我生了儿子，一定给您养老送终……”林晚晴推开门，手里紧紧攥着医院的报告单。

周秀英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一副刻薄的表情：“死哪儿去了？

不知道曼曼怀着孕需要人照顾吗？”

林晚晴把报告单摔在桌上，声音嘶哑：“我没有怀孕，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周明轩脸色一变，想去捡报告单，被林晚晴一脚踩住：“那药到底是什么？

你们想害死我吗？”

周秀英站起身，突然笑了，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像是在敲林晚晴的心脏：“没怀孕？

没怀孕更好。”

她走到林晚晴面前，凑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以为我真要你生？

周家养你三年，不过是看你还有点用处——等曼曼把孩子生下来，就说是你生的，你这个废物，刚好替我们周家养种。”

林晚晴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你以为孩子是你的？”

周秀英的笑容像淬了毒的蛇，“不过是我养的种猪配种罢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林晚晴的心脏，把她最后一点尊严碾得粉碎。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面目狰狞的人，胃里的疼痛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剧烈。

这一次，她没有哭，只是死死地盯着周秀英，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又有什么东西，在废墟里悄悄燃起。

那是恨。

蚀骨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