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轩像被兜头泼了盆冷水，猛地后退半步，脸上瞬间涌起被打断的懊恼、茫然，还有一丝被撞破秘密的羞窘。
周舒言伸出的手指顿在半空，随即极其自然地收回，***牛仔裤口袋，仿佛刚才只是要拂开一点灰尘。
她眼底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快得让人抓不住。
“谁啊？”
陈宇轩没好气地朝门外吼了一声，声音带着未散的燥热和被硬生生掐断的烦躁。
“学生会的！
急事，麻烦开下门！”
门外的声音提高了点，透着催促。
陈宇轩烦躁地抓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水珠甩在旁边的储物柜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看向周舒言，眼神里满是歉意和憋闷：“舒言姐，我…去吧。”
周舒言己经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扬了扬手里的相框，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画的挺好的。
谢谢。”
她没等陈宇轩再说什么，拿着相框，侧身拉开了更衣室厚重的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学生会红马甲的陌生男生，手里捏着个蓝色文件夹，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舒言朝他略一点头，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脚步声空旷走廊的水磨石地面上，很快消失在拐角，仿佛刚才更衣室里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氛围从未存在过。
陈宇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又看看门口一脸公事公办、探头探脑的男生，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无处发泄的烦闷堵在胸口。
他胡乱抓起一件搭在长椅上的干净T恤套上，布料摩擦过汗湿未干的皮肤，带来一阵不适的黏腻感。
“什么文件？”
他语气硬邦邦的，一把扯过文件夹，看都没看内容，就在签名栏龙飞凤舞地划上自己的名字，力道大得几乎要划破纸页。
“行了！”
他把文件夹拍回男生怀里，动作带着明显的火气，然后“砰”地一声，用力甩上了更衣室的门。
金属门板震颤着，发出嗡嗡的回响。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陈宇轩大口喘着气。
更衣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空气里似乎还顽固地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和他自己刚才蒸腾出的、滚烫的气息。
他抬手，指尖重重按在自己心口刚才她手指几乎要触碰到的位置，那里一片滚烫，跳得又快又乱，像只被困住的野兽。
差一点…就差那么他妈的一点！
他烦躁地抹了把脸，目光落在长椅上那个装着旧球鞋的塑料袋上。
崭新的黑红战靴还穿在脚上，舒适、有弹性，奔跑跳跃时像踩在云里。
这是她送的，赢球的奖励。
他低头看着这双鞋，又想起她刚才看到画时，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
失落感稍微退潮，一丝不甘和更强烈的渴望涌了上来。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舒言走出体育馆侧门，傍晚微凉的风吹来，带走了更衣室里残留的闷热。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木质相框，画中的自己侧影安静。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差点触碰到那份年轻滚烫的触感，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嗡——嗡——”帆布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短信。
她摸出来，屏幕亮着。
发信人：徐哲文＞店里那只橘猫，晚上吐了一次。
精神有点蔫。
你上次买的益生菌放哪了？
周舒言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眉头微蹙。
那只小东西…她快速回复：＞柜台下左边第一个抽屉，绿色盒子里的白色小包。
一次半包，拌罐头里。
发完，她把手机塞回包里，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街对面。
咖啡馆的暖黄灯光在渐深的暮色里亮着，像块方糖。
窗边那个熟悉的位置空着。
她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框冰凉的边缘。
刚走出两步，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电话。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江临川周舒言看着那名字，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悬在接听键上方，停了足足两秒。
体育馆里隐约传来球鞋摩擦地板的吱嘎声和呼喊声。
她最终没接，任由***固执地响到自动挂断。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包底，将那点被打断的燥热和被打扰的烦闷一起按了下去。
脚步声重新在安静的街道上响起，朝着咖啡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