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里有点闷,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晒进来。
周舒言把最后一个洗好的杯子摁进水槽沥干格,水溅起来,胳膊湿了一片。
她没擦,随意甩了甩手。
门铃丁零一响,冷风卷着尘土灌进来。
徐哲文站在柜台前,眼底下带着值夜班后的淡青,像没睡醒。
“美式,不加糖。”
声音不高,有点哑。
停了停,又说:“外面风大。”
周舒言抬头,对他公式化地牵了下嘴角。
“知道啦。”
她没拿杯子,弯下腰,从柜台底下掏出个小碟子,上面搁着一块蓝莓司康。
她端着咖啡和碟子,走到窗边他那张固定的老位置。
“喏。”
碟子放桌上时,收手时手指险些蹭到徐哲文放在桌上的手,不着痕迹的避开快速抽回。
“你原来那份再放就真成砖头了,给你换了个。”
他低头看看那块司康,又抬头看看周舒言。
她脸上还是那副没所谓的淡笑。
他端起咖啡,灌了一大口。
“…嗯。”
这地方,她以前就在这张桌子旁跟他说“没感觉了”。
后来他就跟掉了魂似的,有空就来,一杯接一杯,坐到天黑。
江临川知道了,觉得挺逗,带着点恶趣味的首接把店买下来塞给了周舒言:“省得你老找借口去见他。”
周舒言笑着接了。
辞了原先那份格子间看着体面但劳心劳力的工作,店生意还行,很快就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有了自己的小家,月供还完还有剩,日子挺松快。
店里有人管,她高兴就来帮把手,像今天。
徐哲文呢,只要不上班,照旧来,点杯美式,坐到关门。
门又开了,铃铛轻响。
一股热气裹着汗味儿涌进来。
陈宇轩抱着个篮球,头发汗湿了贴在脑门,白汗衫运动裤,几步就跨到柜台前,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玻璃。
“舒言姐!”
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喘,“系里决赛,西点开打!”
他胸口起伏着,额角的汗珠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你能来不?”
周舒言脸上的笑大了点,真心实意。
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你这是活动开了?”
“嗯!
浑身是劲儿!”
陈宇轩接过纸巾,胡乱抹了把脸和脖子,纸团攥在手心。
他盯着她眼睛,认真得有点傻气:“你来…我肯定赢!”
周舒言眼梢往窗边扫了扫。
徐哲文坐在那儿,端着咖啡杯,手指头捏得杯壁发白,眼珠子粘在窗外灰蒙蒙的天上,像尊泥胎。
“行,”周舒言转回头,挺干脆,“你先去热着,我拾掇完就过去。”
她摆摆手,“记得给我占个好座儿。”
陈宇轩眼睛“唰”地更亮了,使劲点头,嘴咧到耳根。
“好!
我给你留正中间!”
抱着篮球,转身冲出去,门在他身后晃悠半天才停。
周舒言看着门停稳,脸上还挂着点笑。
慢悠悠地擦着光可鉴人的柜台,其实上面啥也没有。
徐哲文放下杯子,杯底磕着碟子,“嗒”一声轻响。
“他…等着呢。”
他看着碟子里那块没动的司康,“不吃点垫巴垫巴…再去?”
声音不高,像自言自语。
“急啥,”周舒言一把扯下围裙,团了团,随手丢进角落的脏衣筐里。
抓起椅背上的薄外套套上,朝徐哲文那边随便抬了下下巴。
“走了。”
推门,铃铛又响。
徐哲文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拿起叉子,在司康的边上戳了个小坑,他一首没吃,司康的边都有些硬化了。
端起那杯早就凉透的咖啡,又抿了一口,苦得他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