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在家被奇怪的电话吵醒,竟然是死去多年的同学,他告诉我说,
最近不要出门1“温言,最近不要出门。”电流的滋滋声裹挟着一把熟悉的男声,穿透听筒,
扎进我混沌的脑子里。我猛地睁开眼,天光未亮,房间里只有空调运作的低鸣。
手机屏幕显示着一串乱码,归属地未知。“谁?”我问,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是我,沈舟。
”我的呼吸停滞了。沈舟,我的大学同学,三年前,死于一场实验爆炸。“别开玩笑。
”我的声音干涩。“我没时间解释了,记住我的话,千万别……”“滴——”电话被切断了。
我呆坐着,冷汗浸湿了睡衣。这是恶作TAM?还是……“大清早的吵什么?
”身旁的傅谨言翻了个身,语气里满是不耐。“谨言,我、我接了个奇怪的电话。
”我抓住他的手臂,“是沈舟打来的,他说……”“温言。”他挥开我的手,坐起身,
英俊的脸上全是厌烦,“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为了让我多看你一眼,装神弄鬼都用上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叮咚——”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傅谨言看了眼时间,皱起眉,
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叶青青,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脸色苍白,眼眶通红,
像一朵被雨打湿的娇弱花朵。“谨言哥哥……”她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沈舟了,我好怕……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儿吗?
”傅谨言脸上的不耐瞬间融化,换上了我从未见过的紧张和心疼。“快进来,外面凉。
”他把她拉进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怕打扰温姐姐休息。
”叶青青说着,怯生生地看向我,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傅谨言立刻回头对我下令:“还愣着干什么?去给青青倒杯热茶。”我像个木偶,走进厨房,
烧水,泡茶。客厅里传来傅谨言轻声细语的安慰,和叶青青断断续续的抽泣。
我端着茶走出去,叶青青正好站起身,朝我走来。“谢谢温姐姐。”她伸手来接。
就在指尖触碰到杯壁的瞬间,她手一松,整杯滚烫的茶水全泼在了她的手背和我的手背上。
“啊!”她发出一声惨叫。“青青!”傅谨言一个箭步冲过来,看都没看我一眼,
一把抓住叶青青的手,对着那片红肿轻轻吹气,“怎么样?疼不疼?我马上叫医生!
”他随即转向我,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温言!你是瞎了吗?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对不起,谨言哥哥,你别怪温姐姐……”叶青青躲在傅谨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却从他手臂的缝隙间,给了我一个得意的、淬了毒的微笑,“是我自己没拿稳……都怪我,
我的手从上次住院后就一直没什么力气……”我的手背同样火辣辣地疼,红了一大片。
可傅谨言的眼里,只有叶青青的伤。他打横抱起叶青青,大步走向我们的卧室。
“青青需要静养,你的房间隔音最好,她今天睡这里。”他站在门口,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
“你去客房睡。”门在我面前“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我所有的视线。
我被赶出了自己的房间。走廊里,我经过叶青青身边,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轻蔑地开口。“温言,对不起啊,好久没见,我一时把你认错成保姆阿姨了。”她顿了顿,
嘴角的弧度愈发恶毒。“不过,一条狗就该有狗的自觉。这个家,这个男人,
从来就不是你的。”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躺在冰冷的客房床上,我睁着眼,直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他不是唯一骗你的人。”2那条短信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在我神经末梢。隔壁主卧,
隐约传来傅谨言和叶青青的说话声,甚至还有几声压抑的轻笑。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钝刀,
在我心上反复切割。我忍不住开始回忆。回忆我和傅谨言的开始。大学时,
他是计算机系的天才,是所有女生仰望的冰山校草。而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中文系学生,
最大的特长就是“头铁”。我追了他整整两年。送早餐,占座位,写情书,
在他打篮球时声嘶力竭地加油。全校都把我当成一个笑话。“温言,你是不是疯了?
傅谨言那种人,眼里根本没有雌性生物。”室友不止一次地劝我。可我就是不信邪。终于,
在我坚持了730天后,他堵住我,脸上带着无奈又认命的表情。“温言,你到底图我什么?
”我笑得像个傻子:“图你长得帅,图你看起来不开心,我想让你笑一笑。”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说:“明天晚上七点,学校南门。”我们的恋爱,就这样开始了。早期的傅谨言,
笨拙又别扭。他会因为我多看了一眼路边的帅哥而生闷气,也会在我生理期时,
红着脸去超市给我买卫生巾和红糖。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是一个他亲手写的程序,打开后,
屏幕上会绽放一朵像素玫瑰,下面跟着一行小字:To my Wen Yan。
那时候的糖,真甜。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是从沈舟去世后?
还是从叶青青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生活里开始?我记不清了。天亮了,我一夜没睡。
傅谨言从主卧出来时,身上带着一丝不属于我的香水味。他看到我,
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我带青青去医院复查一下,她的手昨晚肿得厉害。
”我举起自己同样红肿的手背,麻木地开口:“我也被烫了。”他目光扫过,
毫无波澜:“你皮糙肉厚的,跟青青不一样。她从小娇气,身体又不好,你别跟她计较。
”又是这句话。你别计较。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扔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密码你生日。自己去买点药,顺便买几件衣服,别总穿得死气沉沉的。”我看着那张卡,
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把我当成了什么?用钱就能打发的怨妇?“温姐姐,早上好。
”叶青青穿着我的一件真丝睡袍走了出来,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一次都舍不得穿。
她亲昵地挽住傅谨言的胳膊,对我露出一个无辜又炫耀的笑。“温姐姐,不好意思啊,
我没找到合适的衣服,就先穿了你的。谨言哥哥说你衣服多,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我看着他们,一个理所当然,一个楚楚可怜。我嘴唇动了动,
那些在网上学来的“手撕绿茶”的段子在脑子里滚了一遍又一遍。“茶香四溢啊姐妹,
再给你泡一杯?”“哟,这不知从哪刮来的妖风,吹得我脑仁疼。”可话到嘴边,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傅谨言。他察觉到我的目光,皱起了眉,
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温言,别闹脾气。青青是病人。”“是啊,温姐姐,
”叶青青立刻接话,声音柔弱得能掐出水,“你不要怪谨言哥哥,
是我太麻烦了……都是我的错。”她嘴上说着“我的错”,身体却更紧地贴着傅谨言,
将我彻底隔绝在外。他们相携出门的背影,像一幅刺眼的画。门关上的瞬间,我的手机响了。
还是那串乱码。我接起,那把属于沈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许多。“温言,
他的忌日快到了。”“不要去学校的纪念会。”3沈舟的忌日。三年前,
他死于大学化学楼的一场意外爆炸。傅谨言是当时项目的负责人,也是沈舟最好的朋友。
那之后,傅谨言消沉了很久。也是从那时起,叶青青开始以“沈舟生前好友”的身份,
名正言顺地进入我们的生活。现在,一个死去的人警告我不要去纪念会。而我的丈夫,
却亲自打电话来命令我必须出席。“温言,今天学校为沈舟办了纪念会,你跟我一起去。
”傅谨言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对着窗外发呆。“我不想去。”“你必须来。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青青也会去,她情绪很不稳定,需要人陪着。你作为我的妻子,
难道不该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大度一点吗?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又是为了叶青青。
又是为了他的面子。我最终还是去了。纪念会现场,气氛肃穆。叶青青一身黑裙,
哭得几乎晕厥,全程被傅谨言搂在怀里。
她向每一个前来慰问的人讲述着自己和沈舟的“深厚情谊”,讲述着她的悲痛。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她才是沈舟的正牌女友。我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一个许久未见的大学同学凑到我身边,小声说:“温言,你真是个圣人。
要是我老公身边有这么个绿茶天天黏着,我早动手了。”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她继续八卦:“不过也难怪,谁让叶青青是沈舟的前女友呢。傅谨言作为好兄弟,
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你说什么?”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前女友?”“你不知道?
”同学一脸惊讶,“他们俩当初可是系里公认的一对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分了手。
沈舟出事,对她打击肯定很大。”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叶青青是沈舟的前女友?傅谨言,
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找到傅谨言,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
声音都在发抖:“叶青青和沈舟以前是男女朋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谨言被我问得一脸烦躁:“这种陈年旧事有必要说吗?温言,
你能不能别在这种场合无理取闹?”“无理取闹?”我气得发笑,
“她用这个身份赖在你身边,你觉得没必要告诉我?”“我说了,她只是走不出来!
”傅谨言拔高了音量,“我照顾她,是因为我亏欠沈舟!你能不能懂点事!
”我们的争吵引来了叶青青。她跑过来,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恰到好处地抓住了傅谨言的胳膊。“谨言哥哥,你别生温姐姐的气……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总是放不下过去……”她说着,抬头看向傅谨言,眼神迷离又依赖。
“我……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太多沈舟的影子……”这句话,像一道惊雷,
在我头顶炸开。我终于明白了。我不是他的妻子,
我只是一个阻碍他照顾“亡友女友”的绊脚石。他对我所有的不耐和冷漠,
都有了最残忍的解释。原来我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人。我转身,
踉跄着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颤抖着手拿出来。
是一条彩信。点开,是一张照片。一张医院文件的截图。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父亲那一栏的名字,是傅谨言。母亲那一栏,赫然写着:叶青青。4我的世界,
在看到那张报告的瞬间,彻底崩塌了。孩子。傅谨言和叶青青,有一个孩子。我攥着手机,
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步步挪回他们面前。傅谨言正低头安慰着怀里的叶青青,
看到我煞白的脸和手里的手机,脸色骤变。“温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将手机屏幕举到他眼前,用尽全身力气,问出那句话。“傅谨言,
这是什么?”他一把夺过手机,眼神从慌乱变得阴沉,最后是恼羞成怒。“你从哪里搞到的?
你在调查我?”他不是否认,而是质问。叶青青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从傅谨言怀里抬起头,
脸上没有了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怨毒和得意。“谨言哥哥,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她尖叫着,像是在宣泄,又像是在示威,“温姐姐,对不起!
我们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都是我的错,那天我喝多了,太想念沈舟了,
我把谨言哥哥当成了他……我们……”把我的丈夫,当成他死去的男友?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恶心、最无耻的借口。我看着傅谨言,等待他的解释。
可他接下来的举动,将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他没有推开叶青青,反而将她更紧地护在怀里,
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对我宣判了死刑。“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是,
我们有个儿子。”“他病了,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
我们本来打算……找到合适的配型后就告诉你。”我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我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找到配型?告诉我?
傅谨言,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是在需要我捐骨髓的时候吗?
”傅谨言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随即被坚决所取代。“医生说,
直系亲属配型成功的概率最高。青青身体太差,不能捐。我的……配不上。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不是在请求,而是在通知。“温言,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希望。我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行走的、备用的骨髓库。我所有的爱,
七年的婚姻,在他眼里,都比不过他私生子的命。我感觉不到疼了,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冰冷。那股支撑我多年的爱意,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成粉末。
我看着他,最后问了一句。“傅谨言,你爱过我吗?”他沉默了。长久的沉默,
比任何回答都更伤人。最终,他看着怀里哭泣的叶青青,艰难地吐出那句经典的渣男语录。